《天官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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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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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地师去鬼界卧底,被花城抓住了一通关押拷问是不假,但这事原本就是到别人那里去卧底的人理亏。而他潜入鬼市,在极乐坊挖地三尺到处找人,还放了一把火。虽然最终大半个极乐坊烧起来是因为师青玄带了风加了把火,但最初兵器库的第一把火还是他起的,不然说不定别人根本想不到要放火,怎么说也是他得负主要责任。
  两人一前一后行着,谢怜越想越歉疚,越想越惭愧,忍不住道:“……三郎,对不起。”
  花城却是忽然脚下一顿,道:“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谢怜也顿住了,道:“我去鬼市,原是为查地师失踪之事,之前没对你说实话。你盛情款待,我却烧了你的极乐坊。我心里当真好生过意不去。”
  花城没说话。谢怜也知道,他一句“好生过意不去”,真的没有多大分量,更觉惭愧,轻咳一声,道:“不过我估计马上就要被贬了,下来之后,我一定想办法赔罪,看要怎么样才能……”
  花城却道:“为什么你要给我赔罪?”
  他的口气有些生硬,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转过身来,道:“你忘了我一刀震伤了你一条手臂?是我伤了你不是你伤了我,你干什么要给我赔罪?”
  谢怜根本没觉得右手怎么痛,现在更是几乎完全忘了这手还受过伤了,怔了怔才想起来,道:“你说右手?我右手没事啊,很快就好了。而且是我自己上去迎击才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怨不得你啊?”
  花城定定望着他,左眼里的眸光异常明亮。而谢怜忽然觉察,他好像在发抖。
  再过片刻,他却发现,不是花城在发抖,而是花城腰间的弯刀厄命在发抖。
  那银色的弯刀悬在红衣之上,颤抖不止。那只银线勾勒而成的眼睛也是。若它长在一个孩子脸上,那这个孩子,此时此刻,肯定就是在哇哇大哭了。
 
☆、第48章 玲珑骰只为一人安

  见状; 谢怜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道:“这是怎么了……”
  花城却微一侧身,避开他的手; 还在刀柄上狠狠拍了一掌,道:“没怎么。别理它。”
  令诸天仙神闻风丧胆的诅咒之刃弯刀厄命被他一掌打得一响; 抖得更厉害了。这时; 谢怜又听风信在通灵阵里道:“花城为什么能在仙京用缩地千里?!这门到底要怎么才能打开?!”
  师青玄道:“南阳将军!我我我!我大概知道怎么开; 之前我跟太子殿下出公务的时候吃了花城这招不少苦; 你先拿两个骰子在门口丢一下; 再打开门试试看。”
  谢怜想起来了,方才,他可不正是无意间在大殿里掷了两个骰子玩儿吗?他和师青玄在地龙洞和野人精前夺命狂奔的狼狈仍历历在目,若是真让他们也打开了门; 不知又要遇到多少危机,忙道:“且住!千万别!小心啊!”
  然而,他的声音并没有传进通灵阵里。恐怕是在仙京时没空及时补充法力,现下法力枯竭,只能听; 不能说了。而且就算能说; 大概也已经迟了,风信似乎二话不说就照师青玄所说的做了,从何得知的呢?因为下一刻,风信在通灵阵里就突破然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一激动就骂人; 一骂人就格外不堪入耳,为净视听在此不做转述。众神官可都密切关注着这事呢,忙问道:“将军,你怎么啦!”
  慕情的声音传来,也是极为愕然:“这什么地方???”看来他也和风信一道进了门。师青玄道:“你们小心啊!掷出来的点数不同到的地方也就不同,你们掷出了几??”
  慕情道:“他丢了个四!”
  谢怜听风信骂声里还带着一丝极难觉察的慌乱和恐惧,担心他们遇到了极危险的境地。他声音传不进通灵阵里,却想起这个法术的主人就在眼前,顾不得别的,忙问道:“三郎,骰子掷出四点后打开门看到的是什么?”
  花城道:“随机。掷骰子的人觉得什么地方最恐怖,打开门就会到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只听慕情冷冷地道:“让你抢着丢,丢出个女浴来!给我我来!”
  听到“女浴”,谢怜一把捂住了脸。
  风信惯来是对女人敬而远之的,谈之色变,犹如洪水猛兽,对他来说,女浴堂,果真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了,比什么虎穴龙潭都深不可测。听上去慕情成功抢到了骰子,谢怜松了一口气,然而,不出片刻,两人又是一阵怒叫。师青玄崩溃地道:“两位将军,你们这次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啊?”
  那边却无人应答,只传来“咕咚咕咚”的一阵奇怪声音,仿佛两人都沉进了水里。众人屏息凝神,半晌,风信突然呸了好几口,仿佛破出了水面,在吐什么东西,大喝道:“黑沼巨鳄!”
  原来,两人前脚才落荒而逃逃出热气腾腾的女澡堂,慕情丢了这一把,后脚便一脚踩进了沼泽迷地。泥沼瞬间没过了腰,淹过了口,勉力冲出后,又有数十条奇长无比的鳄鱼精团团围了上来。这些鳄鱼精条条长逾四丈,常年食人,都修出了人手人腿,划动起来,画面令人窒息,看得两人恶心不已,半身陷在沼泽里一身黑泥地狂打鳄怪,打来打去,风信无法忍受地道:“还是我来,把骰子给我!你不也没有丢对!”
  慕情却是从来不肯认输的,轰出一道白光,道:“鳄怪好,鳄怪哪有女浴伤风败俗,谁知道你还会再掷出个什么。给我!”
  风信怒道:“他妈的,我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了?!骰子呢?!”
  两人完全忘记了神识都还连着通灵阵呢,都嫌弃是对方手气不好,又开始砰砰乓乓对打起来,骰子也不知丢哪里去了。众神官在通灵阵里听他们即时对骂,看热闹不嫌事大,精彩精彩,太精彩了,两位将军终于撕破脸皮不端着了,忍笑忍得要疯,有的甚至在自己的神殿里便狂捶起了宝座,恨不得到亲临现场去呐喊助威。
  虽然风信与慕情运气似乎都不太好,但他们都是武神之尊,这些山野精怪什么的顶多只会给他们添一些麻烦,使他们无法追击,倒也不算是大危机。谢怜只盼着他们早些放弃、早些解脱,同时略感庆幸,方才的点数丢得妙,没丢出妖怪,一丢就丢出了花城,边走边道:“那骰子我方才丢出了一个两点,是不是只要投出两点,就能见到你?”
  刚说完,立刻发觉这个问法听上去有点怪,听起来仿佛他十分想见花城,微觉不妥。花城却道:“不是。”
  谢怜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搔了搔脸颊,道:“哦,原来不是。那我弄错了。”
  花城走在他前方,道:“如果你想见我,不管丢出几点,你都能见到我。”
  闻言,谢怜喉间一动,连要说的话也忘了。
  他还来不及细细咀嚼这句话是几个意思,忽听通灵阵内一人沉声道:“我来!”
  这人说了这一句之后,不多时,一道炫目白光划过天际,一声惊天动地的金石裂响,花城与谢怜二人的去路,被挡住了。
  待那道白光渐渐冷却,渐渐淡去,谢怜终于看清,这从天外飞来,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把剑。
  这把剑修长纤细,斜斜插入地面,剑身仍在兀自震颤。剑犹如黑玉锻造而成,深沉森然,光滑胜镜,若是有人靠近,能在剑身上照出自己清晰的倒影,唯有剑心一道细细的银白,贯穿了大半个剑身。
  剑的名字,就叫做“芳心”。
  一个身影落在这把剑前方,道:“这是你的剑。”
  芳心国师死后,其佩剑被永安国太子存留下来。将这把芳心剑掷出,拦截了二人去路的,正是郎千秋。
  看来,风信和慕情失败了,但是,郎千秋成功掷出了正确的点数。真不知该说,这究竟是他的幸运,抑或是谢怜的不幸了。唯一可以说的是,这两位虽然同贵为太子殿下,但郎千秋的运气,从来都比谢怜好得多。
  花城负手而立,面不改色,只有身形微微一动。而他一动,谢怜便立即举手拦住了他,低声道:“我来。”
  山谷的正中,郎千秋挡在路上,手里拖着他那柄重剑,道:“我只想全力以赴,与你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即便是我给你打死,也绝不需要你偿还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向帝君请求自贬。我的剑术是你教的,你未必就不能胜我,为何不愿与我一战?”
  不必郎千秋说,谢怜也知道,他自然是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可是,他若全力以赴,谢怜也不得不认真应对。如此下来,任何结果都不会是谢怜想看到的。但若是不与他一战,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良久,谢怜缓缓一点头,道:“好。”
  他走了几步,来到那把剑前,将它从乱石之中拔起,轻声道:“这是你自找的。”
  几百年后,芳心终于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它在谢怜手上发出低沉的嗡鸣。不远处,花城的眸光也被这不绝于耳的剑吟激得雪亮。
  长剑在手,谢怜将它一挥,剑尖斜指地面,冷冷地道:“这一战,无论后果如何,你不要后悔。”
  郎千秋大声道:“绝不后悔!”
  他头皮仿佛要炸开一般,双手握住重剑的剑柄,全神贯注,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芳心那黑玉一般的剑锋,丝毫也不敢大意。
  谢怜抖动剑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郎千秋目光一凝,正欲迎击,突然四肢猛地一僵,仿佛被什么东西五花大绑,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真的被五花大绑了。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雪白的白绫已经如毒蛇一般绕着他的身体缠了无数圈!
  郎千秋自少蒙芳心国师教导剑术,对国师抱有深深的敬畏之心,即便后来鎏金宴血流成河,这份敬畏也不曾减淡,是以谢怜一握剑,他便一心一意盯着对方所有动作,全没注意到,居然有一条白绫,早就鬼鬼祟祟绕到了他身后,趁着他全力迎击的一刻突发偷袭。怎么会有这种可耻的事???
  而见若邪得手,谢怜紧绷的表情和心情,都在一瞬间松懈了。
  他一下子丢开芳心,长舒一口气,心道:“好险,好险。”
  郎千秋躺在地上挣扎不止,谁知这白绫邪门的很,越是挣扎缚得越紧。他怒道:“国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我们来决一死战!”
  谢怜抹了额头一把汗,道:“我们刚才就在决一死战,现在缠在你身上的是我的法宝之一。你已经输了。”
  “……”郎千秋道,“这怎么能算?我说要决一死战,当然是要用剑来决一死战!是男人就用剑,用白绫偷袭算什么?如此卑鄙!”
  他是当真觉得剑为百兵之祖,并没多想,但听上去就像是歧视用白绫当法宝的男性神官。但别说骂谢怜不像男人了,女装他都穿过了,开口闭口就是我不举,哪会在意这个?
  谢怜在他边上蹲下来,道:“这是你事先考虑不周,你又没说一定要用剑,让我钻了空子,你找谁说理去?”
  顿了顿,他认真地道:“是的,我偷袭,偷袭又如何,我得手了;是的,我卑鄙,卑鄙又如何,我赢了。如果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别人,你现在已经死了。”
  花城站在二人不远处,无声地笑了,抱臂望向别处。郎千秋则惊呆了。
  此人还是永安国国师时,对他的教导,从来都是什么光明磊落、一往无前、全力以赴,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从这位昔日的老师口里听到“是的我偷袭,偷袭又如何,我得手了;是的我卑鄙,卑鄙又如何,我赢了”这种话,整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谢怜说完,站起身来,道:“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吧,下一次,就不要这样着了别人的道了。”

☆、第49章 玲珑骰只为一人安 2

  见他要走,郎千秋立刻道:“你站住!”
  谢怜果真站住了。郎千秋咬了一阵牙; 道:“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谢怜道:“你要什么交代?”
  郎千秋道:“先代恩怨; 国恨家仇,你恨永安; 我不是不能懂。但是……”
  他哽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说下去,颤声道:“但是国师——我和我父皇母后; 对仙乐国的遗民,不好吗?我和很多仙乐人都是好朋友; 我; 我一直,竭尽我全力去保护他们了。”
  他所说的; 句句属实。
  仙乐灭国后; 许多旧国遗民都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即便永安建国; 开始统治; 这一部分人和他们的后代; 也还是以仙乐人自居,时常与新朝国民冲突。
  最初几代永安皇族都以高强政策镇压,残杀了不少负隅顽抗的仙乐遗民。反过来; 也有不少仙乐人结盟,策划暗杀永安的王公贵族,并且得手了数次,就这样; 结怨越来越深。
  可到了郎千秋和其父母这一代,对前朝遗民却是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温和态度。他们一直努力想要融合新朝国民和旧国遗民,甚至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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