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个理,但季弘总觉得有些怪异,此时也是睁大眼睛问:“真进军啊?万一出事怎么办?”
心知对这人理是很难说通的,付青山索性只问:“你不想打洪邵国?”
这个问题在北辰军中只会有一个答案,此时也不例外,季弘毫不犹豫地就回:“想啊!”
付青山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道:“那就走呗,出事了不也有‘将军夫人’顶着。”
他这话里其实尚有几分挪揄之意,谁知季弘竟是当了真,想到容翌连虎符都给了这小白脸可不是把人当夫人的吗?一时也不知哀叹自家将军被公狐狸精给拐了还是感叹将军口味太重连这么凶神恶煞的男人都敢上,唯有秉着对将军的一贯敬佩叹道:“眼神这么凶的夫人也就咱们将军能压得住,换做旁人只怕被他瞪上一眼就软了。”
付青山是容翌亲兵,前几日偶然也见过这二人相处的模样,心中暗道,那是对你,人家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眼神可是温柔得跟水似的。末了也是忍不住附和了一句,“能让这本性如此厉害的人物变得柔情似水,将军果真是世间最伟岸的男子啊!”
他们聊得火热,却不知帐外的穆戎耳目是极灵敏的,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话全听了去,最终也只能无语地望了望帐外飘扬的军旗,心中暗暗感叹,你们是没见过容翌犯起傻来有多楞,这种容小BOSS如果他想随时可以日十个好吗!当然,他的袖子这么牢实,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断的,至于容翌能不能扯断,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虽是对自己和容翌表里不一的设定默默腹诽着,穆戎见这军队居然当真立即拔营,队伍在短时间就列了起来,一时也不由对容翌在军中的威信刮目相看。
也不知容小BOSS对外的冷傲马甲捂得有多严实,总之,这北辰的军方除了季弘和付青山这般容翌真爱粉,便是武胜那样扭曲的容翌粉,以至于穆戎站在他们中间总觉得自己混成了容小BOSS后援会的团长,此时是要带着一群小弟去给人打CALL。能让将士相信有他在便能无往不胜,这样狂热的信仰大概还要远胜于粉丝的喜欢吧。
当然,对此穆戎只有一个想法,他当初明明是背着设定集准备做容翌真爱粉的,怎么一不小心就被容小BOSS给泡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容翌:我可是有数万粉丝的男人!
穆戎:所以你是要发展我成为粉丝吗?
容翌:等打完我就告诉你!
穆戎:你的FLAG都快竖得比建木天梯还高了!
第六十三章
汀州收复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失去了汀州的洪邵国在北辰境内无法运输物资; 很快就被击退,因此; 涟王一回到国内便有许多大臣上奏由他担起败退责任。对此事涟王自觉冤枉得很;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下过撤退命令; 只声称在汀州时突然失去了意识。无数兵士亲眼看见他带人退出城门; 此话传出无疑被当作了狡辩; 国君迫于压力命人将其打入大牢。
就在涟王满心绝望之际,原本扶持他哥哥的洪邵将军竟是突然将他救出,还声称国君无道要扶持他登上皇位。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几乎将他砸晕过去,待到反应过来; 涟王当即就举起反旗。他差点就死在牢里,此时正对朝廷满心愤恨,竟是连北辰大军都不管不顾; 只声称攘外必先安内,一味夺权,将整个洪邵国搅得腥风血雨,不到一月时间已是死伤无数。
洪邵将军当初选国君时便看出了涟王此人目光短浅不足以担负大任; 如今这表现也证明他确实没有看错。只可惜洪邵国皇室在他的庇护下早已失了血性; 趁着北辰内乱捡便宜是一个比一个积极,结果一见容翌打了过来就心生惧意,大臣们接连提出议和,国君更是毫无进取之心任他如何劝说也不肯再打。
在洪邵国君臣看来,他们现在已经足够强大; 若是能吞并北辰自然好,即便不能也没什么损失。唯有洪邵将军知道,北辰新即位的女皇帝论气度远胜洪邵国君,待他飞升离去只怕自己后代便有亡国之危。因此,在北辰国师提出以内乱在洪邵国内收集阴灵灌溉建木之种时,他便咬牙同意了。
自月朝灭亡时起,洪邵将军便与北辰国师在两国对峙,几百年过去,这人还是一副少年形态,从不离身的面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就连名字也不对任何人提起,而他也依旧觉得自己猜不透这个北辰人到底在想什么。
此人明明守了北辰数百年,在洪邵国攻入南州时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前来找敌国合作,听闻圣文帝死了也是半个字也没说,仿佛除了飞升之路一切都与他无关。百里千城自认也算个狠人,却是断然做不到如此绝情。不过,以他的立场来说这人对北辰漠不关心才好,自然也不会去问。此时看了前线战报,也只思考着近日来的疑虑,试探着问:“涟王的情况确实奇怪,你说,会不会是鬼魂作祟?”
神圣强者的见识还是要胜于常人,只凭他人述说竟就猜出了真实情况,然而北辰国师对此却是兴趣缺缺,即便听到了猜测,也只是毫无感情地回:“自建木神君划分六界之后,但凡有些修为的鬼怪都在天上的分阴之丘,凡间怎会出现如此凶煞的厉鬼?”
世上除了穆戎这出于地府漏洞在活着时化鬼的异数,寻常厉鬼要凝结出附身媒介便需数百年修为,纵是修成了,一旦作孽引起地府注意也会被鬼差索走,因此凡间早已多年不见厉鬼出现。
国师早年为了某些原因收集了许多关于鬼魂的资料,此事虽觉得有些奇怪,到底也没放在心上,只道:“你急什么?待养成建木天梯,大荒所有元气尽归你我二人,不管对方是人是鬼都不会构成威胁。”
他历来就是这样子,若非是有关飞升的话题是眼皮都不抬的,然而战报上的伤亡委实让人心惊,洪邵将军仍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种子真的有用?我们已经投入了十万冤魂,它怎的还没动静?”
“成或不成总得一试。”
国师的声音依旧平静,洪邵将军却是激动了起来,在他面前一拍桌子就怒道:“我将洪邵国江山拱手相让以求飞升之路,现在你告诉我只是一试?”
“试了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飞升,不试就只能在凡间老死,你作何选择?”
似乎被他催得烦了,国师皱了皱眉,声音中有些不耐,“洪邵国人口不够就再去北辰杀,总有一天会够的。”
他这宛如踩死几只蚂蚁般的语气着实骇人,纵是久经战场的洪邵将军也不由侧目,终究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对北辰当真一点情谊也没有?”
百里千城这人北辰国师早年就认识了,堂堂神圣强者为了个死去的妻子含辛茹苦地在朝堂里带孩子,一带就是几百年,如今更是为了复活那个女人寻求飞升之路,这样的事着实无聊得紧,对早忘了为何要寻求飞升的他而言更是碍眼。此时他终于抬起了眼,只冷冷问:“若此时需要献祭的不是人命而是飞禽走兽,你还会不忍吗?”
“人和畜生怎能相提并论?”
这个答案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唯一与众不同的那个少年早就死了,面纱下的唇勾起冷笑,他只低声应道:“是啊,本就不是同类,死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北辰国师的半妖身份除了穆戎没有任何人知道,洪邵将军虽觉得他的话十分怪异却也疑不到这方面,唯有如同往常一样放弃同这个没心的老对头讨论人性,只讨论着正题:“容翌加快了攻城速度,如此下去,只怕你那种子还没发芽他就要打到国都了。”
他本以为此问得到的也只会是冷言冷语,却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北辰国师在听到容翌二字时却是皱起了眉,手掌在铜镜上一抹,镜内就出现了行进中的北辰大军,画面如水纹般扩散,最终全集中在一名银甲玄袍的少年身上。
洪邵将军早对容翌青眼有加,过去更是有意收他为徒,此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容翌的身份,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那几百年来都好像没半分人气的北辰国师,在少年影像浮出的瞬间声音中居然有了几分唏嘘,“容翌……他果然是来阻我的。”
百里千城自然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世上也根本没人能猜到,因为他本就不是人类,这些人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摩,当然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北辰国师早就知道自己和人是不同的,他是妖兽和普通野兽的混血,寿命本也随了母兽只有短短十年,这些年都是靠着元气续命。人类修行或许有着许多目标,对他而言,这只是因为不想死而已。活着,这个简单的理由已经足够让兽类去杀死任何生命了。
可是,他的老化程度终究比人快上许多,即便能活着,记性却是不大好了,很多事情都不再记得,唯有必须飞升这个念头扎根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在府中立过一个牌位,也依稀记得有个名为乐殷的少年曾经对他而言还挺重要的,可是那人的眉目性情却早已模糊了。如今残存的唯一印象就是雪地里少年神采奕奕地拉弓射箭的身影,就和镜子里的容翌一模一样。
国师府中有一个保存了很久的匣子,里面只存了一个日期,应当是他很久以前进阶神圣窥视天机时寻到的有关乐殷的线索。本无意去寻,直到圣文帝带着容翌和梓归公主生辰八字找他卜卦,才发现,原来那便是容翌的生辰。
他想,或许,容翌便是那个人的转世。为此,他特意去看过容翌,那时少年正在郊外狩猎,一手长弓使得极好,果然和他记忆里的身影有几分相似。可是,正如他模糊了记忆一般,那人也不记得他了,他就站在人群最醒目的地方,容翌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北辰国师曾试图理解人类那可以为别人去死的感情,可惜,不论是尊敬他的弟子还是一手扶持的皇室,都无法让他生起这样的心思。他不知道那个乐殷的人会不会与众不同,却也无心去验证了。
不论曾经是多么在意的人,既然不记得了,那便不再有存在的意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谁都不能阻止他飞升,就算是乐殷的转世也不可以。
因此,回去之后他便决定开始培育建木之种,对圣文帝下令除去容家。许是因为有人逃出去破坏了阵势,容家满门本应被建木之种吸收的阴灵突然不见踪影,他本想杀死容汐弥补却被莫归拦了下来,至此王城的血十字便被破坏,唯有将阵地转移到了洪邵国。
边关的阴灵将建木之种慢慢激活,他借着这天地元气又算了一次乐殷所在,果然出现在镜子里的正是骑马进入王城的容翌,此时的少年神色冰冷浑身煞气,同过去已是截然不同,想必是恨极了他。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乐殷又记得他了,再不会无视他的存在了。
现在,容翌带兵到了洪邵国,看来是要阻拦他培育建木之种。他偏头想了想,如果乐殷不让他活下去该怎么做呢?
然后,没有犹豫上片刻,他就听自己对洪邵将军开了口,“容翌既然碍事,也该动手除掉了。”
是啊,他们都不记得彼此了,本就没有其它选项,唯一有点可惜的大概就是,今后或许都没机会想起那个叫乐殷的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乐殷谁来着?
乐殷:北辰国师?谁啊?不认识。
容翌:穆戎,有人偷窥我!
穆戎(扼腕):我怎么可能猜到还有双向失忆这种操作呢?
第六十四章
洪邵国内江流众多; 至少有八成城市被江河环绕; 因此水军也极其强大,若要水上作战对骑兵为主的北辰很是不利。好在关键时刻涟王发起了叛乱; 趁着他们内乱无暇指挥; 容翌快刀斩乱麻将陆上枢纽锦云城占领; 以此迅速在洪邵国站稳了脚跟。
涟王本以为北辰国内战船不多绝无法快速渡河; 因此只盯着国都; 对边境之事并不怎么上心。谁知容翌每攻破一座城池便征收所有船只,在江上以铁索连成一片,竟是自己搭了桥强行渡河。北辰的确没有多少大船,可洪邵国内的商船民船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容翌的大军竟是快速到达了洪邵国都之外。
就在他于国都郊外扎营时,莫归也前来汇合; 同时带来了穆戎的传信。穆戎没想到容翌居然能想到铁索连船的手段,虽感叹着果然打仗这种事还是要天份的,信中却只叮嘱他小心火攻,定要派人保证后勤供给; 万不能被围困在洪邵国境内。
对战事查漏补缺一番之后; 他也牢记过去自己对容翌的承诺,要紧之事绝无隐瞒,即便是建木之种这样涉及天界秘闻的消息也是如实告知。警醒容翌万不可造成过多伤亡之余,又未雨绸缪叫他将莫归时时带在身边,以防敌方的斩首行动。
因无法确定北辰国师到底计划在何处培养建木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