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她先前还推脱说不会下围棋,毕竟起初她还以为是想下围棋来隐喻什么高深的内涵不是……可结果玩的只是连五子。
连五子就连五子吧……事实证明我也并不擅长玩这种东西。
她真是觉得心里苦啊有没有。
“我说……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黑黑白白的看的我眼都花了。”余清清歪倒在椅子上,给蒋子文呈现出他最不满意的坐没坐相以示反抗。
“嗯,好。”蒋子文默然的把棋子收好,宠溺的点了点头。
“话说您老人家不去阎王殿里坐镇真的没问题吗?”余清清见蒋子文应了,便托腮笑眯眯的看着蒋子文。
阎王爷每天都不在殿工作,反而在屋里和女鬼玩连五子真的没问题吗?
她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是让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孽有没有……
蒋子文的重点完全不在余清清的问题上,而是直接问道:“你叫我什么?”
“……”
余清清对于蒋子文这种对称呼的迷之执着无语了,只得默默的改口道:“子文……”
“嗯。”蒋子文满意了,对余清清的问题也很有耐心的解答道:“幽冥枢里有特殊情况之时我的真身才会过去,上次你也看到了。”
余清清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又想到自己真的是脑子里充满问题,便又补充道:“哦,那之后投胎要去哪投啊?”
“轮回台。”蒋子文简单回应了余清清之后,便默默拿起了手边那个之前没有绣完的枕套。
“轮回台在哪啊?”余清清神秘兮兮的问道,身子也不再有自主的往蒋子文身边凑了凑。
“想去投胎可没那么容易。”蒋子文抬眼看了一眼余清清,见她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便继续道:“鬼只有生前事了结,阳寿耗尽,获得去往来世的资格,轮回台才会为他们打开。”
“原来是这样。”余清清撇了撇嘴,长叹一声,“哎……原来投胎也是件麻烦事情,不过,
那幽都的鬼吏和差役也一样能去投胎吗?为什么大家都留在这里?”
“鬼吏大都是生前作恶之人,死后要在此服刑,他们日不能歇,夜不能寐。或十年百年,或永世不得轮回。永远在阴间做苦力。”蒋子文放下手里的枕套耐心的给余清清解释。
“恶鬼不是下地狱吗?”余清清炸了眨眼,戏文里都是这么说得。
“哪有什么地狱……都是小说罢了。苦力便是给他们的惩罚。”蒋子文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余清清这才第一次了解到,鬼吏竟然是如此悲惨的官职。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接引她来的那个鬼吏,虽然话不多,但看起来却是个很温柔的好人……难道也是一样的痛苦吗?
“赏善、罚恶司,还有崔珏与黑白无常等高等官职,他们都是死后才被封为地界之神,被赋予了阴煞之力。待神力若干年消耗殆尽之后,便可自由选择是否去轮回转世,由下一任新的阴司接替他们的原职务。”蒋子文见余清清一脸的迷茫,便耐心同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么个流程,长知识了,还真的是跟戏文里一点儿都不一样啊……如果她带着记忆还阳,说不定能颠覆人间的认知啊……
余清清听蒋子文讲的认真,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机又问道:“诶?那你呢?你也会若干年后去投胎?”
“……”
这问题一问完,蒋子文却是难得不冷静的握住了枕套,眼中划过一丝阴郁。
这是什么情况?余清清纳闷的看着蒋子文。
“告诉你也无妨。”蒋子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却似是飘远。
余清清看见蒋子文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她现在这是要近距离接触阎王大人秘密的节奏啊……
咚咚咚——
就在余清清正准备洗耳恭听重大秘密的时刻,门外却不争气的传来了声音。
☆、4…21
余清清有些兴趣索然的开门,却见一个站的笔直的鬼吏正站在门口,就算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她现在有多严肃。
“启禀阎王爷,崔判官说有要事需要您过去。”鬼吏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透着些严肃的意味。
“……”
余清清有点儿尴尬的站在门口,考虑是不是该给他们腾地方,毕竟现在自己更像是一个闲杂人等。
“知道了。”蒋子文简单的应下。
“余姑娘钟馗天师刚刚传话说,今日想约余姑娘去听戏。若姑娘有空,午时过后直接在戏园等他。”鬼吏的声音循规蹈矩的响起,显得有些刻板木讷。
“嗯……”余清清点头应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钟天师怎么又约她看戏?先前不是已经去看过了么……难道又有新戏?
可是自己似乎没什么太大兴趣来着,她今天实在不想动弹,还不如让她窝在屋里看看书,或者替蒋子文纺纺线。
不过……之前她让钟馗调查的事情是不是有结果了?所以他才找自己去听戏?若是这样的,那她倒是应该去一下呢。
余清清很认真的在思考,却是没看见蒋子文已经黑下来的脸。
“话带到了,小的退下了。”鬼吏见屋里的空气越变越凝重,便赶紧退下,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阎王爷跟阎王爷媳妇儿如果真打起来,他可是帮谁都不对啊……保不齐还会多罚他做几年鬼吏不是。
“又去听戏啊……”余清清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喃喃出声。
“又?你难道之前和他一起去过?”蒋子文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这然毫无防备的余清清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下。
“嗯,开仙宴前和钟天师去了一次,还是头一回在幽都看戏呢。”余清清想到之前那个大戏台,觉得有必要带这蒋子文去一趟,可她话还没说出口,一回头却看见了蒋子文突然眉间紧皱,浮现出一丝愠怒。
说实话,余清清这是第一次见蒋子文这么生气,这让她有点儿莫名其妙。
就算他跟钟馗再大愁……可也不至于冲她来吧?
“我让鬼吏转告他你今天没空,不许去。”蒋子文皱眉看着余清清,眼中尽是不满。
余清清虽然有心里准备,可是面对这么专职的蒋子文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像是先前同云朗说,自己归他管时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他的似有物品,而不是一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
这让余清清顿时有点儿火大的开口到:“哈??!去哪是□□吧!”
“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少和他来往!”蒋子文完全不理睬余清清的话,生硬的拒绝道。
“为什么?你和他关系不好,又不是我,再说钟天师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余清清抿了抿唇,她还要靠钟馗拿情报呢好么。
“好人?哈哈,对,他是好人。”蒋子文冷哼一声,也不去眼余清清而是回身看向门口,道:“你今天哪也别想去,就在这里头等我回来吧!”
说罢,他突然踏出门外,将门重重的关上,下了一道咒符。
“干什么!让我出去!”面对这么专职的蒋子文,余清清觉得有点儿崩溃,她猛地冲上去开门,然而无论怎么使劲,这门都无法再打开。
此刻她的吃惊大过了愤怒。
“为什么……”余清清大口的喘着粗气,咬着唇忿忿的看着紧紧闭上的大门。
她之前也一直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太好,但不知道他竟然会反应这么大。
这可如何是好……她总不能就这么被蒋子文关在屋里吧?她要出去,她要跟钟馗见面,她要知道自己想要打听的事情是不是有了头绪。
她不想也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坐以待毙。
余清清握紧了拳头,她试图砸窗子跑出去,也同样无济于事,看这样子蒋子文是给整个屋子都下了符咒,她算是是彻底被关在这屋里了。
余清清闷闷的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好在她不是个死脑筋的人,等情绪平稳下来,她这才叹了一口气,准备想想她在屋里到底能做些什么?
纺线?她不干……蒋子文刚刚欺负了她,她才不想给他纺线。
自己下棋?她也不干……一人分饰两角多没意思。
绣花?算了……原因同纺线。
就在余清清百无聊赖的想不起该做什么时,又瞥见了那个码着满满书册的金花卉纹架格。
“要看看吗?”余清清眨了眨眼睛,越看越觉得它充满了诱惑力,引得她完全没有自制力的想要靠近它。
“反正是他把我关起来的,那就别怪我翻他的东西了。”余清清自言自语的自我安慰,做了决定她立即翻身站起,溜到了书架边。
她随便抽出来两本,这些类似手账的册子封皮均已泛黄,每一本看起来都十分破旧,仿佛稍稍用力,纸就会化成灰一般。
余清清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小心翼翼的将书翻开,像是生怕她呼吸一重,这本子就会化成灰烬,本子刚刚打开便见着一行行清秀却不失力道的的字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今日有一女子生前在宫中饱受不白之冤,被处以极刑而死。不知为何,心中竟动了恻隐之心。记下了害人者之名,以后要严惩他们。”
“今日见了一只白狼,生前爱上救她的书生,每日如家犬般追随身后。那书生与人成婚后,便只能远远的观望。之后书生家中失火,他的妻子落荒而逃,白狼幻化成精救下他,自己却葬身火海。看来走兽中也不乏有情有义者,愿她来世能与心爱之人厮守。”
……
这本基本都是一些他审过的案子。
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人间百态,阅尽这一不薄的一本,便像是经历了千百种不同的人生,让余清清不由得嘘唏不已。
不知道她前世的人生会是如何?前半生顺利后半生凄惨?亦或是从头到尾都是悲惨的人生?
大概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儿吧,不然也不知道死后身上只有一件裹尸布。
余清清轻叹了一声,继续看来下去。
这本本子她看得饶有性质,说实在的,如果投胎能选择,她还真的挺想下辈子能在衙门里当差的,这样每天都有新鲜事儿,这日子过得也不至于那么枯燥不是。
余清清挑了挑眉,继续翻看下去。
“世间百态,爱、憎、情、仇,见的太多,我似乎在慢慢的理解,可越是如此,越是不知如何面对她的感情。”
“她”?
余清清看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眉,这个“她”已经不是一次出现在蒋子文的纪录里了……若是先前她没什么感觉的话,那现在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过应该不是沈初九吧……
但不是沈初九又会是谁呢?余清清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蒋子文。
“算了……活了几千年,有个把红颜知己应该也是正常的吧。”余清清做着自我安慰,但心里却依然觉得不舒服。
“往下看,往下看。”余清清不愿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干脆继续往下看,可惜后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余清清无奈,只得把它放回了书架上,目光逡巡了许久终于选中了另外一本。
这是一本看上去不那么破旧的本子,翻开之后虽然微微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但一眼便知不似先前那本那般古旧脆弱,看起来也放心些。
“嗯……这本看起来纸页新一点。是时间比较近吗?看来,蒋子文还这个习惯保持的还真是蛮久的。”余清清轻叹了一声,便将本子翻开来。
“封印宿心镜耗费了太多元神,现在只愿在我聚气的期间它不会再醒来作乱。而且为何四圣真君执意不收回这神界宝物,不知其中缘由。”
……
“这孙姓妇人好生奇怪,拒绝往生轮回,偏偏要在这地界等她生死不明的女儿。罢了,看她生前有冤,答应她暂时留下也无妨。”
看到这儿,余清清觉得有点儿眼熟,孙姓妇人?等生死不明的女儿?嗯……这个难道说的是孙姨?
若是真的是孙姨的话,倒是能吻合……可是蒋子文为啥刻意记下来好生奇怪。
那为什么之前在面摊上,他似乎并不与孙姨相认?
算了……大概是因为身在其位,所以不好打招呼吧。
余清清自问自答的翻看着,但看着看着却又停了下来,她把手放在书页上眨了眨眼睛,心道:牛头马面之前说……孙姨已经在这里待了有百年了?那这岂不是百年以前所记?
这本已经是看起来比较新的,若已是来自百年前,那其他的或许时期就更加久远。
看来,蒋子文真的是很有故事的男人呐……
不知道他的故事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会说给自己听?
余清清想到这不由得抿了抿唇,随即却又摇了摇脑袋。
算了算了,他活了几千年,恐怕她这鬼生过完了,他都讲不完。
☆、4…22
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