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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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第4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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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通过葬礼,姑奶奶回归的消息在家族内传开。
  不过阮舒其实并没有出席葬礼。
  这种情形就好比,“姐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姐的传说”。
  她不出席的葬礼的理由很简单,第一,庄满仓当年残害庄佩妤的事情已被酒鬼的弟弟在族内曝光。人人皆知她对庄满仓心存怨憎;第二,她尚未正式成为庄家人。
  庄满仓停灵三日。
  这三天,闻野和吕品均不见人影。
  阮舒仅由庄爻作陪,清净不少。
  而接连这三天她出门晨跑,都能碰上褚翘。
  已非常明显不是巧合。
  偏偏褚翘每次都仅仅与她简单地打招呼而已,再无进一步特殊举动。
  阮舒便只能随便她。
  …………
  庄满仓在第三日下葬。
  阮舒的冠庄姓仪式,恰恰紧随其后卡在隔天。
  她这才恍然庄荒年的“四天后是黄道吉日”,还真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
  庄满仓的葬礼和她的冠姓礼全在庄氏祠堂。
  前一天的灵堂拆下来,立刻变成喜庆的张灯结彩。
  阮舒坐在车里,隔着暗色的车窗玻璃,看到外面满满的全是人。
  据庄爻说。聚集了现居江城的所有庄氏族人。
  车门由吕品从外头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四面无数人绷紧的呼吸,将整个场面的气氛压紧拉长出一股子的肃穆和庄严。
  原本抱着无所谓心态的阮舒,忽然感到紧张。
  因为这股肃穆和庄严而紧张。
  她察觉自己可能把这个百年家族太不当回事儿了。
  也可能把庄家家主之位想象得过于简单了。
  眼前的情况令她产生一种错觉,错觉出一场女王梦,那种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众人远迎、众望所归,她就是所有人目光中央的希望之光。此刻场面越安静,交织着压抑的不安便越强烈,以致于她的心尖隐约有些发颤。
  阮舒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跨入“庄氏宗祠”的大门,一步步走入正殿。晃回神来时,她所面对的,是满室密密麻麻的牌位。
  以最前面的一只独立牌位为首,往后呈扩展式的延伸。而桌台有三面,居正中央的牌位数量较少,两侧副桌的牌位很多,明显是按照主脉和旁支划分的。
  电子灯是暗红色的,映照在木制的散发着遥远历史气息的牌位上,倍添诡异。
  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如此古旧的祠堂,封建气氛浓重,令阮舒感觉些许不适应。
  幸而此刻堂里不是只有她一人。
  庄爻如今是以林璞的身份存在,早在下车时,便留在了外面进不来。吕品的身份则为庄家家奴,但也只陪她至堂外为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十个人,一个是庄荒年,另外九个皆老态龙钟。庄荒年站在旁侧,与她对上眼的时候,还隐隐展开一抹笑意。
  九位老人以中间一位佝偻着腰背的为尊,分开居列两侧。
  驼背老人示意摆于她跟前的蒲团。
  早有准备进祠堂这种地方多半免不了跪拜磕头的仪式,虽内心深处是拒绝的,阮舒还是落下双膝。
  她是庄家里头一个,也是截止目前为止第一个举行冠姓礼的人,且是个即将成为家主的女人,无先例可循,是临时制定出的流程。
  基本没她什么事,都是几位老人在忙活,先祭告天地,再祭告祖先,她需要配合的只是适时地恭敬叩拜。
  整个程序约莫进展了半个小时,她的腿几乎要跪麻了,最中间的那位驼背老人才郑重出声唤:“庄阮舒。”
  阮舒挺直腰板:“是。”
  “从今往后,你正式入我庄氏族谱,成为我庄氏子孙的一员,必当谨记祖宗之训,遵循家规族规,但行诸事前,必先考虑我庄氏之荣辱。”驼背老人的声音沧桑而沙哑。
  “……”阮舒抿紧唇,心脏砰砰砰跳动得厉害,手掌心也有些冒汗,安静了三四秒,才深深沉一口气,正色应,“是。”
  她话出口后,驼背老人蹒跚地走到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血管突起,指甲微黄,皮肤松弛,满是褶皱,布满老茧,很粗糙,一看便是饱经风霜,十分匹配他的老态龙钟。
  然而,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眼熟的扳指。
  虬角扳指。
  闻野原本送给她又暂时要回去的虬角扳指。
  眨眨眼,阮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心思一动,抬眸看他。
  陌生的古铜色的刻满深深皱纹的花甲老人的脸。
  他黑色的眼睛在看她,手也尚保持在半空中。
  阮舒静默地与他对视。
  他的眸色里透露出一抹熟悉的不耐。
  阮舒轻轻挑起修长的眉尾,这才伸出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谢谢。”
  她淡声,今日未着口红,唇色清浅,一袭黑色长裙把她姣好的身段尽显。
  站起身后,她比他高出半个头,低头睨他,神色淡漠,宛若一只高贵的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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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掌似也微微一顿,随即轻轻地,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
  阮舒略一眯眼,没有挣开他的手,接受他的指引,跟着他一起跨出门槛,定住身形。
  她盈盈抬起头来,凝睛。
  满场依旧寂静。
  依旧那种肃穆庄严的静,比先前更加压抑地沉在她的心上。
  所有的人都看向台阶之上的这个女人。
  盘着头发,一身黑色的裙子,纯正的黑,腰部、领口和袖口镶绣有镂空的古银纹样,纯正的、带着时光沧桑气息的银。
  无论黑色还是银色,皆为古老庄重的色彩,一般人穿上多半得显老,如今在她身,却反而将她的面庞衬托得愈发年轻,压不住她锐利的眸光和清冷的气质。
  挨挨挤挤的人头,悄无声息。
  阮舒站得笔直,毫无表情,唇线紧抿,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那种对未知的紧张之感比先前还要强烈地袭上她的心头。
  她怀疑,闻野把她带进了一个她所无法预料的大坑。
  眼前是她进来时的那条路,现在铺了红毯,一路延伸向外,两侧每隔三步左右便有一庄家家奴,钉子似的立得笔直,既像护卫阻离开旁观的族人,又像恭迎她的回归。
  而这红毯很新,颜色鲜艳,似泛着血光。
  对于这个跳跃出脑海的不吉利的联想,阮舒极其轻微地蹙眉甩去——最近真是被庄家古老又阴沉的气息给影响到了……
  手掌在这时一空。
  是身旁的“驼背老人”松开了她的手。
  阮舒偏头,看到他蹒跚着步子退回到后面。列入其余几位老人的席位。
  而庄荒年则出列,弯腰躬身,对她做出一个示意她前行的手势:“姑姑请,请姑姑回我们庄家老宅。”
  阮舒定了定心神,迈步下阶梯,踩上红毯。
  走出庄氏宗祠外面时,一眼望见了庄氏族人外围的两辆警车。
  数十名警察有的坐在车里,有的站在车外,均在围观,并未对庄家此时进行的事宜加以阻止;同样,庄家的人似乎也不介意警察的在场。仿若早已习以为常。
  阮舒视线轻轻地扫过,不无意外地看到了……褚翘。
  褚翘的神态闲恣得很,腰间别着一根警棍,倚靠在车身上,双手抱胸。与阮舒隔空对视上的时候,她抽出手似有若无地遥遥挥一挥,俨然在打招呼。
  阮舒无波无澜地掠过,继续自己的路。
  …………
  “翘姐,你这在和谁挥手呢?庄荒年?”身旁的同事好奇。
  褚翘轻勾唇角:“嗯,是,庄荒年。”
  “噢……我以为你和走在庄荒年前头的那个女人认识呢。”同事顿时失望,口吻间的八卦意味却不曾减弱,“庄家真了不得,不是素来保守低调古板老旧?这回竟然迎回来一个外面的女人当什么家主。庄荒年居然也心甘情愿。”
  有男同事插了一嘴:“三个女人一台戏,别忘了庄满仓的老婆和小姨子还在。我觉得庄家往后得乱。”
  “说得好像你搞得清楚庄家内部的曲曲绕绕。”女同事不屑。
  男同事不以为意:“我是搞不清楚,我要搞得清楚,我们也用不着每回只能呆在外围观礼,不像警察来维持秩序,更像来给他们庄家的封建迷信活动保驾护航。”
  “话说,就该把庄家放到八十年代那会儿去好好破一破四旧。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跟活在古时候似的。”
  “你‘话说’有什么用?”女同事怼他,“百年家族是那么轻易来的嘛?庄家以前可是为咱们国家找回历史文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觉上缴那么多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有几个人能做到他们这种地步?‘保驾护航’,你还真说对了,我们江城的警察动谁都不敢轻易动庄家。”
  “闲话聊够了?庄家是你们随随便便能嚼舌根的?”褚翘斜斜地拿眼睛瞄他们,纠正道,“我们这不是为封建迷信活动保驾护航,而是保护历史文化传统。”
  义正言辞中又明显透露出一股子嘲讽。
  男警员当作自己只听懂表面的意思,即刻闭嘴。
  女警员笑了笑,搭上褚翘的肩膀:“翘姐。看这架势他们估计快散了,我们是不是也能收队,去干些保护群众的事儿?”
  褚翘没有反对,眯起眸子盯一眼阮舒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颔首点头:“走吧,收队。”
  所有警员纷纷上车。
  …………
  庄家的老宅和庄家的祠堂差不多是背靠背的位置。
  朴素的门楣隐藏在巷子口,不见繁华。围墙灰白,瓦片素黑,青砖砌成,中式建筑风格浓烈。同时屋顶直立的烟囱和屋前的门楼样式,又凸显出西式建筑的格局。
  清末民初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随庄荒年走进它的时候,阮舒的脑海中自发浮现出曾在美国作家鲍金美的一本书中看到过的片段:
  “那是一个严肃的、几乎神圣的场所。我们从大街拐入一扇沉重的双开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就进入了一座周围全是高墙的院子。院子旁边是一栋中式的深色大瓦房,店堂里还有红木镶的天花板、长柜台……”
  是的,很像,非常像。
  区别只在于,人家的柜台和架子摆放的是一卷卷的绸缎,庄家的老宅摆放的是一件件古董。
  阮舒滞住身形,怀疑自己究竟是进了一个人住的地方,还是进了一家博物馆。
  宅子里还有个小祠堂,是专门只供奉庄满仓的直属长辈的,其中包括历代家主。估计是考虑到她的感受,所以最新的庄满仓的牌位暂时单独撇开在一旁。
  阮舒上了香,算作完成今日冠姓礼的最后一道程序。
  庄荒年询问意见道:“既然姑姑已回归庄家,那我们再找个黄道吉日,把姑姑您太姥爷等几位长辈的牌位全都移来,这样方便以后姑姑祭拜。”
  如今她是当家人,历代家主的牌位供奉在此合乎情理,但庄满仓的母亲之类的人就着实不大合适了。
  紧接着庄荒年又补充:“还有姑奶奶,姑姑你看是否需要派人去海城给姑奶奶迁个灵?”
  庄佩妤……
  庄佩妤已嫁作林家妇,并与林平生同穴而葬,根本不是庄家的子孙了。
  庄荒年其实很清楚的,却还提出这样的建议,无疑是往底里拍她的马屁。
  阮舒抿抿唇,心里有种感觉,感觉庄佩妤大抵是不愿意回来庄家的——
  当年为了找陈玺,她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前往海城,一定下了非常大的决心。虽然彼时仅仅为庄家的旁支,但再怎样都是能帮到她的,她却未曾透露过半分她的身份。见完黄金荣得知陈玺早有家室之后,也没有马上离开海城。最重要的是,从城中村出来,她嫁入林家。更不曾与庄家联系过。
  之前阮舒困惑过,庄佩妤是否清楚城中村的酒鬼出自庄家的手笔,如今理了理思绪,她揣度,或许一开始庄佩妤不清楚,但可能后来清楚了,所以才躲在林家……
  还有那件首饰盒。自从将它从卧佛寺的无明阁取出来之后,她无数次地回想过,她确定不了在林家时首饰盒在庄佩妤身边,但生活在城中村的那八年,庄佩妤一穷二白。
  那个酒鬼兼毒鬼。就是一只吸血鬼,庄佩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连嫖客给的嫖资都无法私吞,更遑论一件价值非凡的古董。
  而且如今回忆起来,庄佩妤被压榨了八年都无力反抗,那次的火灾,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契机,才得以成功?
  首饰盒究竟是何时在她手里的?又为何要将首饰盒装上单颗佛珠寄放在无明阁里?在那之后,庄佩妤便成为在家居士,至死不曾踏出林家。死前留下的金刚经、佛珠、誊抄经文等线索,她如何能够保证一定会被人发现?假若一把火烧了那些遗物给她陪葬,岂不永远无人得知?
  庄佩妤……
  但凡牵扯到庄佩妤,无数纠缠不清楚的问题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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