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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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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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舒已兀自脱掉外套挂衣架上,躺上诊疗躺椅,枕上枕头,蹭了蹭,不由夸赞:“这张椅子果然和看起来一样舒服。”
  她头一回来诊疗室,就相中这张躺椅,觊觎到今天。
  马以把水杯放到诊疗躺椅旁的桌子,不咸不淡道:“你本可以早点享用到它的,是你自己拒绝。”
  阮舒笑而不语,伸手拿过水杯,呷了一口。再放回去。
  马以帮她把薄毯盖上身,于诊疗躺椅旁的椅子落座:“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接受催眠治疗,是什么让突然你改变心意?”
  阮舒瞳仁微敛,抿唇无话。
  马以以为她不愿意聊,如惯常,并未追问强迫她。
  然而两秒后,她开了口:“我想要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
  “怎样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马以冷静地诱导。
  “能有正常的性生活。”
  “以前你不是说,克服不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不是非得要有性生活。”
  闻言,阮舒的眼神忽然划过一丝茫然。
  这是认识她这么多年,马以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通过多年接触,他十分清楚,她对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目标和热情,而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钟。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表露过茫然。
  不过一秒,她便重新恢复清锐,笑一下:“我依旧认为克服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既然有机会,何妨不尝试尝试?”
  马以未接话——她在兜圈子,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是什么让她放下了抗拒,愿意尝试。
  不过无所谓,在他这里,本就是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不会逼着她说,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准。
  见他将一支录音笔搁在旁侧,阮舒松一口气:“我本来还想问你,给我催眠的过程能不能录音。”
  “录音是作为你的诊断记录,私密性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私密性。我怕醒来后,忘记自己在催眠过程中说过哪些话。”同时阮舒也想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会怎么说。
  “催眠不是让你失去自我意识。”马以解释,“相反,它会让你的意识十分清醒,甚至比平常更清醒。你不但会记得整个催眠过程,而且期间任何时候。如果你想结束催眠,完全可以随自己的意志,睁开眼睛就醒了。”
  “噢?催眠是这样的?让人意识清醒?”阮舒狐疑,“我一直以为是让人意识模糊,你们问什么话,我们都会回答。”
  闻言,马以俨然一副“你们这些愚蠢无知的人类”的表情。
  “如果催眠能那么神奇,世界上还有秘密和隐私可言么?不如人人都去当催眠师。”他掀眼皮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很精明?却原来对催眠有这样的误解。”
  “你应该早点给我普及知识。”阮舒怼。
  “我早点给你普及知识。你就能早点接受催眠治疗么?”马以反怼。
  阮舒想说“是”,张了嘴,潜意识作用之下,并说不出口。
  马以看穿她的心理而不戳穿,回到正题:“你确定现在要我给你做催眠治疗?”
  阮舒歪头看他:“你不是说,想结束的话,随时可以自己睁眼醒过来?”
  马以扶扶镜框,直接开始:“现在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阮舒应声在躺椅上挪了挪位置。
  “闭眼。一闭上眼睛,你就开始放松了。”
  “你的头皮在放松。”
  “你的眉毛在放松。”
  “你的肩膀在放松。”
  “……”
  马以的声音较之平常,极度地稳定,极度地低沉,极度地从容。阮舒听着他的话,感觉像是扫描仪运作似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扫描一遍,扫到哪里,哪里就比之前放松。
  四周很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马以的声音。
  “深呼吸。很深很深地呼吸。空气正在从你的?子进入你的身体,沿着气管,流过你的?腔,你的喉咙,你的……你的身体充满新鲜的活力。”
  “吐气。慢慢地吐气。……所有的烦恼、紧张、痛苦、疲倦都在离你远去……”
  “……”
  马以一眼不眨地观察着阮舒。
  她的表情十分平和,呼吸变得轻微。
  他扫过她松弛的肩膀、手臂、手腕、手指,确认她已进入轻度催眠状态后,问:“这一刻,你是什么感觉?”
  “很……轻松……”阮舒的声音有点微弱,话说得很缓慢,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似的。
  “现在,你站在一个楼梯口,准备向下走去地下室。这个楼梯共有十级。你迈步,走下第一级。”
  “第二级……”
  “第三级……”
  “……”
  “第十级……”
  马以一点一点地慢慢诱导,顿了顿,问:“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地下室……”阮舒的声音低低的,“有一团柔和的白光将我包围……”
  这是开始进入深度催眠的状态。目前为止,马以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说:“嗯。你在地下室,柔和的白光将你笼罩。所有的压力和束缚全都消失了。你前所未有地宁静,前所未有地轻松愉悦。你很喜欢这种感觉,你尽情地享受这种感觉。”
  言毕,马以安静了三分钟。
  这三分钟内,阮舒如同睡死了一般毫无动静,但唇边隐隐约约弯有一抹轻弧。
  瞅着时间差不多,他定定神,轻声道:“现在我慢慢地从一数到十,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会回到过去的某一段时光。”
  “一。”
  “二。”
  “……”
  马以一眼不眨地注视她,缓缓地吐出最后一个数字:“十。”
  但见她闭阖的眼皮之下,眼珠突然骨碌碌地转动。
  她狠狠蹙着眉心,像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泪水从眼眶溢出,她的神情极度哀伤,继而开始哽咽,没一会儿,哽咽升级为啜泣。
  马以保持沉默,暂时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观察,观察她的情绪会自发性地宣泄到什么程度。
  许久之后,他才平而缓地问:“是什么事让你无法释怀?”
  照正常情况,病人接下来应该会开始讲述。
  阮舒却忽然自己睁开了眼睛。
  眼里尚泪雾弥漫,双目无神地望着刷成淡蓝色的天花板。
  “对不起……”她拿手背遮住眼睛,嘴唇苍白,剧烈地颤动,呼吸亦紊乱,一开口,眼泪就大片地沿着脸颊落下来,“我想我今天没办法继续了……”
  泪水成河,默默流淌。
  马以盯她一秒,平静地点头:“好。没关系。”
  她的心里防御很强,对他也未及完全信任的地步,他早料到第一次催眠极大可能不会成功。能够顺利进展到这一步,于她而言,已是非常难得。最重要的是。起码她如今是主动配合的。
  阮舒伸手打算拿水杯,脑中的影像纷乱不停,心口似蓦然堵上来令人作呕的秽物。
  呼吸一滞,她捂住嘴,从躺椅上起来,飞快地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前干呕。
  幸而胃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可吐的。
  她颤抖着站直身体,凑近水龙头,双手掬水,喝了几口凉水,在口腔里转了转,吐了出去。
  抬起头,唇上的口红掉了,脸上的妆花了,镜子里映出一张微微泛白的脸,湿哒哒水渍分不清是水还是之前残留的泪。
  阮舒无力地倚靠着墙面,捂住脸——好久没有如此清晰且连片地回忆那些事情了……
  须臾,她从洗手间走出来。
  坐在诊疗桌前写东西的马以抬起眼看她,并未刻意问她或者安抚她什么,只是示意她那张诊疗躺椅:“借你在上面休息会儿。”
  “谢谢。”正合她的心意。她现在暂时不想走,也走不了。
  阮舒将桌子上的那杯水喝光,然后躺回到椅子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嗅到空气里似乎比方才多一丝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闭上眼睛。
  这回不是催眠。
  她是真的困了。
  少顷,马以放下笔,合上她的病历本,隔着距离遥遥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地离开诊疗室,走出去叫前台先下班。
  等在外头的九思和二筒不见阮舒出来,连忙问:“我们阮总呢?”
  马以皱眉打量他们,一旁的前台帮忙解释道:“马医生,这两位是和阮小姐一起来的,好像是阮小姐的助理。”
  “你好,马医生。”九思礼貌地问候,瞥一眼他方才出来的那个房间。重新问一遍,“我们阮总呢?”
  “她在里面休息。你们多等些时候。”马以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扭回头,看着九思,“你们认识你们阮总的丈夫?”
  九思和二筒对视一眼,用眼神叫唤彼此的意见,然后问:“马医生是有什么事需要找我们傅先生?”
  马以扶了扶镜框:“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阮舒醒来。
  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夜幕沉黑,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携了凉意。
  潘多拉魔盒已重新关好。
  失神两秒,阮舒闭了闭眼,复而再睁开,眸底恢复一片清锐。
  扫了眼时间。她睡了二十分钟。
  揉揉眉心,她从躺椅里坐起,抬头对尚坐在诊疗桌前的马以笑了笑:“你的这张椅子,真的很好睡。”
  马以给她重新倒好一杯温水送过来:“下次催眠治疗,再给你睡。”
  阮舒接杯子的手稍一滞。
  马以看得分明,讥嘲:“想退缩了?”
  阮舒双手抱着杯子,浅浅一笑:“需要定下来具体的时间么?”
  “只要你认为心理准备得足够充分时,随时都可以过来。”马以静眸注视她,“我再强调一遍,你不要把我当医生,我是你的倾听者。一个不会泄露你任何隐私的忠诚的倾听者。”
  话很暖心。阮舒弯唇:“谢谢。”
  旋即,她嗅嗅空气里已经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香气,问:“你给我橙花精油快用完了,还有么?”
  “我这里是心理咨询室,不是精油供应商。”马以霎时恢复冰山脸。
  阮舒从躺椅爬起来:“别那么小气,你的病人在向你讨药。你不给?”
  “不是药,只是精油。”马以纠正。
  “既能美白护肤,又能镇定神经缓解失眠。对我来讲,它就是药。而且用着还不错。”阮舒抿唇一笑。
  “自己去外面买。”马以油盐不进。
  “我去外面商场的柜台找过了,味道总是和你送我的有些差别。”
  马以隐隐地翻了个白眼,走去翻抽屉,把一个盒子递给她:“我的存货都在这儿。”
  阮舒欣喜地接过。
  “精油的费用一并算入你的账单里。”马以补充。
  阮舒撇撇嘴。
  马以扶了扶眼镜,却是又道:“其实当初送你,还有一个原因:它也是有效的催情剂,有助于性方面的问题。”
  阮舒:“……”
  整理好妆容,她道了别,打开门准备走,身后传来马以沉缓的嗓音:“希望下回,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见面,彻底结束这漫长的治疗期。”
  阮舒别了别头发:“你的诊疗费真的很贵。”
  回到绿水豪庭,家里空无一人。
  阮舒坐在客厅里听了会儿科科转轮轴的声音。兀自到花园里散步。
  心理有点烦,她故意往偏僻人少的小径里穿,希望能够多一份清净。行至一处时,却是捕捉到树丛里有不知名的动静。
  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她并未多加理会,结果蓦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女人的低吟。
  阮舒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有情侣在这里打野战。
  别人的好事,自然不能破坏,她立马加快脚步就想走。却是又听那女人短促地喊了句“救命”。
  随即树丛晃动的动静更大些,像是在打架。
  强奸?
  阮舒霎时顿住脚步,朝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九思使了眼色。
  九思会意,悄悄地靠近树丛。
  没等走过去,树丛里的人率先现身。
  男人面容沉肃,紧紧搂着女人的肩,很明显在制止她的挣扎。
  女人脸色绯红,唇瓣微肿,明明娇媚难掩。表情却是忿然的,衣服一看就是临时整理的,头发也有点乱,还沾了点枯草和树叶在发丝上。
  “阮小姐,好巧。”陈青洲淡定自若地打招呼。
  阮舒:“……”
  傅清辞显然意外——她自打被陈青洲带来这里,一个多星期都被拘着不给出门,好不容易逮着散步的机会,她刚刚是故意出声的,本打算扮演一个遭遇歹人强迫的可怜女人。向路人求助,没想到由此经过的人会是阮舒。
  “只有你一个人么?令元没和你一起?”陈青洲继续寒暄。
  阮舒未回答,微微颔首:“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要走。
  “你和令元也住这里?”傅清辞叫住阮舒。
  阮舒点点头。
  傅清辞心思一动,面上表情强装镇定,斜睨一眼陈青洲,再转回去问阮舒:“既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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