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雁脚下慢了几步，离凌南远了一点，看到凌南没有再回头，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才重新在胸膛里沉下来。
半晌之后她自嘲地笑笑，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什么好怕的？别说凌南现在连帖子都还没看到，就算看到了，难道凌南还能沿着网线揪住来是谁发的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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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洲是天天都要上贴吧的，显然昨天晚上就看见这个帖子了，整个白天脸色都不太好，听到身边的人议论凌南，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厌恶的表情。
殷雪雁看到沈元洲的样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沈元洲重新厌恶起凌南了。
然而殷雪雁等了一天，都没有看到凌南的狼狈样子。
放学回家后，殷雪雁不停地对着电脑刷新她发的帖子，帖子的热度依旧很高，几乎每刷新一次，都能多上两层楼。
“咦？”殷雪雁吃惊地叫了一声。她刚刚一刷新，刷新出了大段大段的话，其中还交叉排版了好几张照片。
只看了一行字，殷雪雁就瞪大了眼睛。
“大家好，我就是凌南。
没错，帖子里都是我高一高二的照片。
这个帖子虽然标题是我有没有整容，但是竟然没有发我现在的照片，只看帖子根本没办法对比。看来楼主默认大家都认识我，都知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如此得楼主看中，实在是有点惭愧呢。笑。
很意外大家这么关心这件事，虽然我觉得整容并不可耻，但在这里我还是实话实说地回应一下——
我从来没有整容过。
至于大家都好奇的，我之前和现在的相貌差距为什么这么大，我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诉大家。
第一就是气质，我相信所有十七八岁的姑娘，都不会丑到哪里去，但是认为自己丑从而自卑，从而每天都是含胸驼背、畏畏缩缩的样子，真的很丑。抬头、挺胸、多笑一笑，每个人都可以变美很多，男生也一样。
第二就是打扮，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我高一高二两年天天穿校服，但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穿校服了，毕竟我们学校要求也不严格，自己的衣服只要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学校都允许穿。
我来帮楼主贴几张我现在的照片吧，是今天看见这个帖子之后现拍的，这几身衣服都是我最近经常穿的。
【图】【图】【图】【图】
只是换了一身衣服，是不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都是很合体很低调的衣服，没有任何奇装异服，相信十五中的所有班主任都会让穿……”
殷雪雁气得想要摔鼠标，她真没想到，凌南竟然脸皮这么厚，在她的帖子里发了自己现在的照片，一张比一张漂亮！
殷雪雁咬着牙恨恨的想，就算你现在漂亮又怎么样？大家全都看过你那么丑的样子了，难道还会忘掉？
再一刷新帖子，殷雪雁看到一下子多了很多楼。
“哇，衣服好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平常去哪里买衣服啊？是不是长青服装街？”
“这些衣服真漂亮，一点也不俗气，感觉凌南不是在真维斯、以纯、艾莱依买的吧？是不是商场里的大牌子啊？”
“逛街的时候很少见到这么好看的衣服诶……总感觉我们这个年纪很难买衣服，要不然就是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的，要不然就是二十好几的成熟女人穿的。这些衣服都是什么牌子的啊？”
……
相比于看热闹一般地看别人的丑照，十五中的女生们显然更关注的是，这些漂亮衣服都是从哪里买的？自己也想买来穿一穿！
殷雪雁再一刷新，看到凌南竟然真的回答了她的那些衣服是在哪里买的！
“哈哈，并不是在长青服装街，也确实不是真维斯之类的牌子，但更不像大家猜的那样，是商场里的大牌子。我现在的衣服都是在淘宝上网购的，价格比真维斯里的衣服要便宜多了。
差不多真维斯里买一件，淘宝上可以买两件甚至三件吧，而且款式也好看，真维斯之类的牌子的确实觉得有点土气。自从发现了淘宝网购的好处之后，就忍不住多买了几身衣服，反正便宜嘛，虽然买的多了，但是花钱并没有多。
我绝大多数衣服都是在“格格巫的衣橱”这家淘宝店买的，直接给大家链接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一些没有放链接的，大家去他们家翻翻，一眼就能看见。
还看见有人问我绑头发的皮筋，还有耳朵上带的耳夹，链接也放上来吧，这个……还有这个……”
凌南发在贴吧的几张照片里，两侧的鬓角依旧是剃上去的，然而其余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点，上半部分梳成一个包包，显得帅气又有韵味。
头顶的发绳上穿着一颗珠子，十分精致，做成了一颗星球的模样，连上面小小的陨石坑都清晰可见、格外逼真。还有耳廓上的银色耳夹……
即使殷雪雁此时心情愤怒又复杂，也不由自主地分出一缕心神来感慨，凌南浑身上下，从衣服到裤子，从鞋子到围巾，从发绳到耳夹……没有一处不漂亮。
殷雪雁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链接，“嘶……还真便宜啊……”
第38章
对于凌南而言，在十五中贴吧里推销一下衣服，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种发帖营销；有十分关键的两部分；缺一不可。第一部 分是让帖子火气来；保证人们都能看到这个帖子。第二部分才是让帖子里的东西有吸引力；让大家看到之后都想买。
发帖的楼主；已经帮她完成了第一步，如今这个帖子绝对是十五中贴吧里最热的一个，相信没有哪个上贴吧的同学没有看过。
而对于十五中这样的学校而言，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逛贴吧；毕竟在如今这个浪花微博还在内测、尚未上线的时代；贴吧在学生中的地位，堪比几年后的微博。
经过白天在学校里一整天的酝酿，就算昨天晚上没有上贴吧的人，也都从同学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晚上回到家里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围观。
至于第二步，对于凌南而言也没什么难的；她最了解的就是身边这群小姑娘对衣服的需求；毕竟她也是从高中过来的。
十五中的高中女生；家庭经济水平属于中下等，绝大多数人都更喜欢小清新风格的衣服，最好有那么一点点个性，比如说白衬衣袖口上有个花边，让衣服显得不要那么“普通”，要有点“不一样”。
凌南回复帖子半个小时后，给巫格打了个电话，“那几件衣服有没有人下单？”
巫格说道，“有几个，但是不多。”
凌南唔了一声，“有几个就不错了，毕竟我刚回帖。”
她估计绝大多数同学买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要和爸妈商量，而且2009年未必每个家庭都已经有了网购的习惯，很多家庭可能既没有开通网银，也没有注册支付宝。半个小时内就能有几单，说明还是有潜力的。
凌南笑道，“那我再添点柴火吧，五格格，能不能给再让点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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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殷雪雁一走进教室坐下，后座的秦梦就凑了上来，“诶，你要不要买格格巫的衣橱的衣服啊？团购一件便宜10块钱呢！”
殷雪雁一愣，诧异道，“什么团购？什么便宜十块钱？”
秦梦一脸不可置信，“诶？你这都不知道啊。你昨天没刷贴吧吗？就是爆凌南丑照的那个帖子，后来凌南回复了你知道吧……”
殷雪雁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当然知道，她昨天就是看到凌南的回复之后气得关掉电脑，上床睡觉了。然而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到现在精神都不好。
秦梦的语速挺快，显然挺兴奋的，“凌南的回帖里不是说她的衣服都是格格巫的衣橱那家淘宝店买的嘛，还给了几件衣服的链接。后来好像咱们学校挺多人都去买了，然后在贴吧里说这件事。”
“凌南看到之后就说，既然我们这么多人买，可以算是团购了吧？看看能不能和淘宝店主商量一声，让店主给我们学校的人便宜一点！”
“结果她还真和淘宝店主谈下来了！店主答应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买衣服，当然只在这五天之内，每件衣服便宜十块钱！”
“凌南在贴子里说了，团购的暗号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训——立志、勤奋、文明、进取——只要和客服说这个，每件衣服就能便宜十块钱。”
“我觉得还挺划算的，我看了一下，衣服本来就不贵，很多衬衫啊、卫衣啊，本来就只有五六十块钱一件，再便宜十块钱，风衣稍微贵了一点但我觉得是真好看……”
秦梦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殷雪雁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今天晚上你回去也看看那家淘宝店吧？要是有喜欢的衣服，我们一起买啊。”
殷雪雁直接拒绝了，“不要，我才不要和凌南穿一样的衣服。”
秦梦原本高昂的兴致，一下子被殷雪雁泼了冷水，“也不一定是一样的衣服啊，凌南又没有把店里的每件衣服都买了……”
殷雪雁坚持道，“反正我不买，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那质量也能上身？也就凌南喜欢这些便宜货。”
秦梦心里也不高兴了，心想你平常穿的不也都是几十块钱一件的衣服，装什么有钱人呢。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和殷雪雁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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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雁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当初绞尽脑汁想出的主意，完全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道路进行。
一开始她发了那个帖子之后，的确很多人跟帖回复，对凌南冷嘲热讽议论纷纷，后来学校里，也是人人都在凌南背后指指点点。
然而再之后，一切都变得失控了。
凌南没有像她担忧的那样一蹶不振，之前她自己默默的内疚与自责，在凌南依旧的笑容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甚至凌南还回帖了，她大大方方地发了自己现在的照片，在十五中的贴吧上和全校的女生分享自己变美的经验！
一夜之间，只是一夜之间。
全校的学生依旧在议论凌南，但是议论的内容却转了180度的弯。没人再笑话凌南有多丑，所有女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凌南买衣服的那家淘宝店。
凌南在学校里的各处走过的时候，依旧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背后依旧会响起无数的窃窃私语，然而那些话却全都变成了——
“感觉凌南好厉害啊，竟然能帮我们全校的人，在淘宝店主那里砍下十块钱来，太佩服了。”
“那家店的衣服，我感觉还挺适合我们的，凌南的眼光是不错，我感觉衣服都很漂亮。”
“我昨天已经买啦，一共买了四件呢！我爸妈也觉得衣服看着适合我。”
“我前天就买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寄到了，不过我爸妈只让我买了一件，说是寄到之后如果看着质量不错，再买几件回来穿。反正那个团购不是五天内有效么，时间完全来得及。”
两三天后，天天在教室里呆着，根本不愿意出教室门的人，不是殷雪雁想象中的凌南，变成了殷雪雁自己。
她只要一出门，就能在学校里的各处角落看到“凌南同款”。
女生们彼此撞衫的并不多，而且大家似乎并不介意穿的衣服一样，还有很多关系好的闺蜜，三三两两地约定好买同一件衣服。
凌南推荐的单品件数本来就多，还有格格巫的衣橱里的其他款。殷雪雁大概是太过在乎，看过两遍之后将那家淘宝店里的每一款都牢记在心中，只要在学校里远远地望见，一眼就能认出来。
如果说衣服还有人不愿意撞衫的话，发绳和耳夹之类，更没有人在乎了。何况凌南分别买发绳和耳夹的淘宝店，点进去之后各种款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凌南照片里的那个发绳，原来是九大行星的，我一样买了一个，都好漂亮啊！虽然比平常的发绳贵，但是多精致啊，又有个性，一看就不一样。”
“你看我今天这个毛衣链……好看吧？”
“这个耳夹好可爱诶，夹着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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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过一天，殷雪雁再来学校的时候，都会发现班级里、校园里，身上穿着戴着凌南推荐的衣服和饰品的人，都比前一天更多一些。
可以团购优惠的最后一天，秦梦递给殷雪雁三百块钱，“雪雁，你晚上回家后，能不能帮我在网上买两件衣服？”
“我终于说服我爸妈给我买新衣服了，要买那几件也看好了，但是我们家的银行卡全都没有开通网络支付，你原先不是网购过吗？”
“我把现金给你，我帮我买一下衣服呗？”秦梦笑眯眯地问道。
殷雪雁却猛地拍开秦梦递过来钱的手，“不买。秦梦，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不准买凌南推荐的衣服。”
秦梦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当然当你是朋友，但你有没有当我是朋友？这么一点小忙都不肯帮。算了，我直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