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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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 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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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备见他停下来,忙上前去,一面应了声是,一面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看他这样子还在气头上,守备自觉不敢与他称兄道弟,越了礼数。
  柯子俊压低声音,看着守卫问道:“外头那两个穿粗毛氅的,是胤朝人?”
  哪个?
  守备挑帘望了一眼,旋即道:“是,他们是阴山居民,住的地方跟鞑靼接洽,懂鞑靼语,设立营市交易的时候,就招了过来帮忙翻译交易,平素他们仍是以打猎为主的,就初一十五过来!”
  柯子俊唇角微勾,哼笑一声。
  守备不明所以,想问那俩人是否有什么问题,却见柯子俊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挑帘走了出去。
  守备看着柯子俊走到那中年男子身边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
  阴山的夜幕总是来的特别早。
  傍晚时分,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冷风呼呼飞啸,白色的雪花便如棉絮般在空中轻盈地打着旋儿。
  阴山城内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商铺的东家们早早就闭市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经营酒肆茶楼菜馆的还开着门营业。
  一品香在阴山有分号,这里的酒甘香清醇,很受欢迎。
  昏黄的灯光充盈着整个一品香酒楼,外头阴冷黑暗,相比之下,那橘黄色的光影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正堂里热闹喧嚣,行脚商人们也入乡随俗,跟着这里的居民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楼上是分割成方块的包厢雅室,在回廊尽头最偏僻的一间厢房里,柯子俊刚刚跪在地上,给那个中年男子,行了一个大礼。
  而那名中年男子此刻并没有戴面巾,一张在风霜岁月的浸染下脸庞微微有些暗沉,却不见凋残老态,须髯修剪得十分好看,眉毛微扬入鬓,眼神清泓如许,只眼角笑起来时,便能看出细细的褶子。
  若非心中那个强烈的感觉,若非眼前这人手中的那枚九龙玉玦,他真的无法相信,这竟是被鞑靼囚困了十几载的宪宗皇帝。
  心中实在有很多的困惑和不解,柯子俊很想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
  他心中百感升腾,而宪宗眼中从容恬淡的笑意,却如同一双手,轻轻抚慰了内心的焦躁。
  “你信我?”宪宗问道。
  “儿信!”柯子俊毫不迟疑的回道。
  “你不怕因我而丢了前程,甚是身家性命?”宪宗依然含着淡笑,只是那如泉般澄澈的眼眸此刻漾起了探究的波纹,沉了一息后叹道:“越云……是因我而死的!”
  虽然宪宗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但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他便晓得,柯越云是因他而死的。
  他的母后和弟弟,都忌惮着他回来。
  他们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却能如此狠心待他。
  他为了大胤朝,身先士卒,身陷囫囵,而他的母后和弟兄,为了权位,将他舍弃,又为了权位,将他的妻儿赶尽杀绝,这是他所料不及的事情。他可以接受命运的捉弄,从九五之尊之位一朝跌入尘埃,沦为异国人质,沦为任人凌辱的囚徒,这是他从政不当的惨重教训,可他不能接受,他的妻儿也因此沦为政治牺牲品。
  他曾经疼爱的胞弟,连一个皇嫂皇侄的虚衔,连一口饭都不愿意给,只生怕留着他们,妨碍自己的利益……
  宪宗无法忘记那一段段不堪的过往。
  鞑靼绑着他这个胤朝皇帝,送到关口城门与守将谈判,换取胤朝的粮草和钱银,可换来的却是嘲笑和唾弃。
  一个小小的守将,当众拒绝承认胤朝还有这么个让他们耻辱的皇帝存在,他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他们的陛下只有英宗,决不会上当受骗,有眼无珠,认其他人当皇帝。
  他才是堂堂正正奉天承运的帝王,却沦落到杀剐悉随尊便的地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往昔
  鞑靼当时俘虏宪宗,就是打着要挟大胤朝,争取谈判谋好处的心思。
  谁知道大胤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萧太后可以狠心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顾儿子死活,拥立新帝,整顿朝纲,调兵布防,一鼓作气,对鞑靼宣战。
  当初鞑靼王耶律非常气愤,在开战前,要抓了宪宗去阵前杀了祭旗,后来还是军师李啸天出面说情,这才求得耶律留下宪宗一命。
  耶律对李啸天这位来自胤朝的军师非常倚重。
  李啸天是个非常有才的人,不过为人过于孤傲,在胤朝官场屡屡受挫,深受排挤,这才一怒之下,投了鞑靼。鞑靼人彪悍粗犷,生性直接,没有胤朝文人的酸腐和弯弯沟肠,李啸天在鞑靼混得风生水起,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鞑靼王的赏识和重用,并被封为鞑靼国师。而事实证明,鞑靼在李啸天的提倡改革下,渐渐一统,势力也在迅速的扩展。
  但鞑靼所占的领土皆在北部,远没有大胤朝的领土辽阔富庶,耶律这才将眼睛瞟向了大胤朝这块让人垂涎三尺的肥肉。
  然英宗上台之后,却一改宪宗执政时的怀柔政策,他崇尚武力,知人善任,提拔底下年轻武将,与胤朝打了几场战役,双方皆有胜负,却也是异常的艰难。
  那时候耶律才刚刚征服草原部落,兵力本就有所损耗,再面对胤朝派过来的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武将,连李啸天也摸不准那些牛犊子的用兵手法,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在最后一战中损兵折将严重,耶律为了保存实力,只能从阴山退兵,以石碑为界,停战谈和。
  当时,鞑靼利用了宪宗获取了胤朝送来的一笔赔偿,解决了战争带来的萧条之苦。而后宪宗便随着鞑靼大军回王庭,一直被圈禁在铁牢里,每当鞑靼受灾,他们一准要拉出宪宗送到边关,要挟胤朝送粮草财帛。
  战后结束,是英宗君临天下,大胤朝的子民不会在意谁当皇帝,只要皇帝开明,爱民如子,轻徭薄赋就好。因而鞑靼拉着宪宗这个过气皇帝去索要钱财,不过是讨个没趣,谁会去搭理他们?
  宪宗在鞑靼人眼中,彻底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还要多费一个人口粮,白养着他,这让耶律很来气。几次三番想要杀了宪宗泄愤,却都被李啸天阻止了。
  他说,胤朝正强盛,宪宗活着,他们可以不管他过得是否连条狗都不如,但宪宗若在鞑靼死了,他们却有了借口。眼下他们鞑靼内忧未解,不宜动兵祸。
  耶律觉得李啸天言之有理,便留了宪宗性命。不过却没有让他再当个囚徒白吃饭,允许他带着手链和脚镣,跟在他身边,除了谈论政事的时候将他打发看守起来,其他时间,就连如厕,也要带着宪宗,让他在外面守着,闻臭味。
  耶律的这一举措,是为了打击和取笑宪宗,并以折辱他为人生一大乐趣。他堂堂的胤朝皇帝,最终只能沦为沦为阶下囚,沦为跟屁虫。耶律要让他的子民都看看,宪宗是如何在他面前奴颜屈膝,苟延残喘的。
  虽然耶律的折辱让他生不如死,但妻儿接二连三的死讯,却让宪宗生出了求生的欲望,他从未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有一种人,生来就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人格魅力,宪宗便是这样的人。
  他的笑容永远是那般温和惬意,他开口说话时,便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思维走。连李啸天也不曾想到,他们在之后会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心好友。
  宪宗的囚徒生活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发生了转变。耶律不再将他当成身边的一条狗,许是被他的才华感染,竟鬼使神差的让他教导自己的儿子汉人文化,一介阶下囚,一跃成为了王子之师。当然,不可能真的让鞑靼王子拜一个胤朝过气皇帝为师,但王子却是真心实意的将宪宗当成了自己老师,敬重有加。
  宪宗在鞑靼的这段过往,说出去,定要被人当做天方夜谭,可这却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事情。
  他凭着自己的亲和力,凭着自己的舌灿莲花,凭着自己过人的魅力,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他这十九年不得归朝,不是因为别个,是因为他的子民,他的家国,他的母后胞弟,他的朝臣抛弃了他。
  他每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与旧部联系,最后却是连累了他们。
  他只是想回去故土,可是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
  宪宗想不明白,他们到底还在忌惮着他什么?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至于将他的所有旧部,都赶尽杀绝么?
  宪宗心中凄然一笑,眼中神色一暗,却听柯子俊强忍着悲痛,点头应道:“是,儿一直都对父亲的死因存在疑虑。后来儿不经意进入了父亲的密室,发现了父亲与您往来的书信,便更加确定,父亲的死存在蹊跷!”
  “你恨我么?到底,是因我连累了你父亲!”宪宗看着柯子俊。
  那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的啊……
  折冲都尉上官、赵成、柯越云、还有淮南州府的那些旧部,他们都是为他而死的……
  宪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罪人!
  柯子俊沉吟了片刻,说实在的,在进入密室,看到那些书信的那一刹那,他是恨宪宗的。
  恨他一个沦为阶下囚,丧失了尊严苟延残喘的过气帝王,依然认不清局势,心存妄念,若不是他自私,父亲又怎么会受他连累,惹来杀身之祸?
  可现在柯子俊越发能理解父亲了。忠义是他的人生信条,且宪宗对父亲有知遇之恩,就算再给父亲一次选择的机会,想必他还是会这样做。而父亲从没有想过要背叛当今圣上,他只是想接宪宗回朝,让他有生之年可以回归故土,安享晚年而已。
  而那时候,宪宗的的确确也是这么想的。
  在鞑靼的时候,他从未间断过关注胤朝的政局发展,从李啸天的口中,他得知了英宗的执政手段和成效,相较之下,他便明白,弟弟比自己更加适合当皇帝。
  宪宗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好的皇帝!
  这是他在鞑靼十九年时间里的总结,所以,他从不曾妄想要再拿回什么,就算他的妻儿因各种各样的病痛死去,他只怪自己懦弱无用,没有给予他们安身立命的庇护,他从没想到回朝后,将利刃指向自己的母后和胞弟,可他们,依然……容不得他!
  “儿不敢!”柯子俊看着宪宗,嘴角扯了扯,苦笑道:“这是父亲的选择,儿会尊重父亲的选择!”
  ……
  阴山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传到帝都。
  或许就算传到了帝都,鞑靼流民闯城门被射杀的事情,也引不起什么波澜和关注。而今上京城内权贵门阀们私下讨论最甚的事情便是逍遥王加入惠王阵营这一大事了。
  原本与太子实力相当的惠王,是很多人考虑站队的选择,可偏偏一趟阴山之行,惠王腿残了,人废了,前途是没有什么奔头了,而太子还是稳坐储君之位,这下众人高涨的情绪可就顿时委顿下来了,这还需选择么?
  本来还想着上蹿下跳的谋些好处的人,也跳不动了。可这时候峰回路转,一向不参与朝堂政务的逍遥王一改常态,竟往惠王殿下的阵营靠拢了,而惠王似乎也极看好这个懒散惯了的弟弟。
  众人开始不明白惠王怎会对那个口碑不甚好的逍遥王热络起来,后来便都心头清亮起来了。惠王殿下这是在为自己打算呢,他残废了,登上大宝是不成了的,可若是让太子顺顺当当的当上皇帝,将来就是他识时务,急流勇退,新皇就能饶了他?
  那断不可能,想想宪宗皇帝就知道了。他被囚在鞑靼,他的皇后、妃子、儿女,不都因抑郁成疾,撒手走了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任何有机会威胁到皇权统治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惠王当然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今他手中势力还在,实力与太子不相上下,扶助逍遥王上台,与太子再次形成分庭抗礼之态,若能胜了,惠王便是头号功臣,将来的富贵荣华,是旁人不能比拟的,若是败了,也不过一死,还能再拉个垫背,再没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
  太子那厢得知惠王拉拢龙廷轩,气得牙根发痒。
  龙廷轩无大志,不入流,小气又记仇,这样的人,哪里有半点儿帝王之量?但他母妃容妃颇得英宗宠爱,这女人多吹吹枕头风,难保英宗心里的天平不会向他们二人倾斜,再加上惠王这次重创,英宗对他多了一分愧疚和疼惜之情……
  这一月来,太子党和惠王党彼此暗潮汹涌,表面兄友弟恭,暗中绊子可没有少使,双方各有胜负。


第四百八十五章 春宴
  朝堂上争斗得厉害,后宫却也不甚太平。
  容妃因龙廷轩的关系,再次成为了后宫众嫔妃的焦点人物。
  而萧贵妃也深知儿子的用意,与容妃的来往也密切了起来,她们二人都是颇得英宗宠爱的妃子,而今又拧成一根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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