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必感动
金子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沉。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好久不曾跟闺蜜们如此惬意自在地聚会了,她舍不得清醒,只想在梦里呆得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
廊下灯火璀璨,光影在风中摇摇曳曳。
辰语瞳净了手,从房间里出来,吩咐笑笑先去煎药,又让袁青青去后厨那边取冰块过来,准备物理降温。
桩妈妈的眼眶红红的,娘子自从上次清醒过来后,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发病,这次又突发高烧不退,她心里着实担忧的紧。
夫人,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娘子,渡过一切苦厄……
“辰娘子,我家娘子她……没事吧?”桩妈妈抹了眼泪,颤声问道。
辰语瞳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谁没个五病三灾的,不然,要医生做什么?桩妈妈放心吧,璎珞娘子就是疲累忧思过度,这身体才会发出警报,提醒她要好好休息,没事的,出出汗,喝了药就无大碍!”
桩妈妈听辰语瞳如此说,才放心的点点头,躬身施了一个大礼,感激道:“老奴谢过辰娘子了,老神医不在庄内,这师兄们又不住百草庄,老奴一时间快乱了方寸,幸好有辰娘子在!”
辰语瞳拍了拍桩妈妈的手臂,笑道不客气,让桩妈妈好生照看着金子,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在蒲团上坐下,春晓便端着一盏刚沏好的茶进来了。
辰语瞳捋了捋肩上的青丝,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后,抬眸对春晓说道:“你去一趟辰庄,将璎珞娘子生病的事情跟大哥哥说一声!”
“啊?”春晓愣了愣,不解道:“告诉郎君?为什么?”
辰语瞳白了春晓一眼,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璎珞娘子生病,这对大哥哥而言,是多好的表现机会啊?
“想不明白么?”辰语瞳笑了笑,随后敛容,严肃道:“想不明白就别多问了,快去!”
春晓立在原地,怔了两息,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临出门,春晓又转了回来,咧嘴道:“娘子,奴婢想明白了!”
辰语瞳口中含着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勉强吞咽下去,却被呛住了,忙抚着胸口干咳着。她担心春晓这妮子又磨蹭,忙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儿去。
……
额角传来一阵又一阵沁凉的感觉,绵软得就像夏日里的冰激凌。
金子嘴角翘了翘,嘴唇因为高烧而变得嫣红,美得就像一朵极致盛放的曼珠沙华,充满诱惑。
“嗯……好舒服!”金子懒懒地从唇齿间溢出一句呓语。
辰逸雪将手中缠着的棉帕从金子的额角拿开,又从冰水里捞了一块上来,稍稍绞掉一些水分,缠上手掌,轻轻的扣在金子光洁如凝脂的额头上。
辰逸雪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舒服就好,快快醒来吧!”
此时已经是两更天了,辰逸雪一个人坐在榻边不间断地用手缠冰帕给金子做物理降温,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一双白皙而修长的大手,已经被冰水泡得有些发白了。
桩妈妈、笑笑和青青三人都在外厢干坐着,完全插不上手。
本来物理降温这活儿,是笑笑来做的,但辰语瞳说大哥哥的体质天生的冬暖夏凉,让他来干这活计,刚刚好,沁凉的体温再加上冰水的温度,事半功倍,金子一定能很快退烧。
桩妈妈三人将信将疑,虽然知道辰语瞳这话水的成分比较高,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笑笑,你去替换一下辰郎君吧,他那手都泡了一个时辰了,让他歇歇。我去小厨房那边煮点粥,这熬夜容易积火,一会儿大家都喝点儿,免得病倒了,到时候谁伺候娘子?”桩妈妈一面起身,一面吩咐道。
笑笑哎了一声,往内厢走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金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间看到了一张俊朗如同雕像一般完美的脸。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确定一下自己这是在梦中呢,还是回到了现实?
男子靠在木榻边,一袭白衣翩翩,清雅出尘,宛若方外之人。如墨釉染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着星子一般灿亮的光芒,神色是倨傲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终于醒了?再不醒,在下的手就要废了!”
“废了?”金子蹙着黛眉,懵懂的反问道。
辰逸雪晃了晃缠着棉帕的手,将帕子一层一层扯下来,露出一双泡得发白的,皱巴巴的有点像腌制萝卜干的手。
“你的手泡过福尔马林?”这是金子大脑断层的第一反应。
实验室里,泡过福尔马林的尸体,都这样。
“福尔马林是什么?语儿说这个叫物理降温,怕你高烧不退,变傻了!”辰逸雪淡淡说了一句,将棉帕放回铜盆里。
金子嘟囔了一句:“你才傻呢!”
“我是傻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给你做物理降温!”辰逸雪长眸扫过金子略有些潮红的脸颊,笑意柔和。
金子的胸腔里有丝丝甘甜在弥漫着,低着头,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寻思了半晌,只问道:“你怎么会来的?”
辰逸雪起身,走到矮几边,将笑笑一刻前送进来的药汤端了过去,重新在榻边跽坐好,用手背试了试碗盏的温度,扶起金子,开口道:“温度刚刚好,快喝了吧!”
金子接过药碗,拧着眉头,一口喝下那碗苦得发涩的药汁,瓷碗拿开的瞬间,正对上一双灼灼发亮的瞳眸。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金子柔声道。
辰逸雪又递上了一杯清水,幽幽笑道:“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是不是?员工生病了,还跑到榻旁亲自端茶送水,侍疾伺候的。你看你面子多大?要早点儿康复,潘琇的尸体,还在等着你!”
金子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几欲融冰。
辰逸雪此举,只是单纯的员工福利?
只是为了自己早一点儿康复,好上工去验潘琇的尸体?
金子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心底,隐隐生疼……
辰语瞳要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竟被自己木讷哥哥的一句话毁掉,应该会气得从床榻上跳起来。
“辰郎君,还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老板啊!”金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辰逸雪淡然一笑,整了整衣袍,笑意清浅:“三娘不必感动!”
金子冷哼一声,又躺下,背对着他。
感你妹……
第二百八十章 折腾
金子喝了药,吃了小半碗的粥,又躺下沉沉的睡过去了。
辰逸雪毕竟是男子,不便在金子的闺房内久留,吩咐笑笑和桩妈妈几个好生照顾之后,便退出了厢房。
桩妈妈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来辰郎君对娘子的态度?
他进门的那一刹那,焦虑与担忧溢于言表。
若不是紧张,若不是在意,绝不会那般火急火燎的赶来,清凉的月夜,他额角,竟沁满晶莹的汗珠。
可是,辰郎君真的适合娘子么?
……
桩妈妈朝辰逸雪欠了欠身,命笑笑送一送辰郎君。
笑笑低着头,跟在辰逸雪身侧出了院子。
夜风送来一缕缕馥郁的青草药香,辰逸雪在药圃前停下,回头,看着身姿单薄的笑笑,开口问道:“三娘,以前也常常发病么?”
他低哑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就像清溪之水那般透彻动听,让笑笑有片刻的怔忪。
她抬眸,脸颊红得似火,涩涩的应道:“是,娘子自小身体就不大好,一直都是缠绵病榻,直到今年初春,才好起来的!”
辰逸雪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忧伤,但很快就被他掩藏起来了。
三娘的个性跟他很像,最不需要的,便是别人的同情。
“好生伺候着,案子的事情,让三娘不要担心,先养好病再说!”辰逸雪负手转身,淡淡说道。
笑笑应了一声是,目送着辰逸雪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须臾,她似想起什么,忙唤了一句辰郎君,抬脚,追了上去。
辰逸雪停下脚步,回头,冷淡问道:“什么事?”
笑笑心扑通扑通跳着,望着月下俊逸若仙的人儿,咬着贝齿,豁出去道:“娘子这次发烧,是有原因的。老爷给娘子物色了一门亲事,是严家的大郎,娘子许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才会忧思过度,发起高烧的!”
辰逸雪一双眼睛顿时变得清冽而锐利,沉沉凝着笑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笑笑忙点点头,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辰逸雪,期待他能表个态,奈何辰逸雪只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晌,然后轻嗯了一声后,便转身走了。
笑笑愣在原地。
辰郎君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意思?
难道辰郎君不是喜欢娘子的么?
……
后半夜的时候,金子又醒过来一次,这一次,榻旁没有了辰逸雪的身影,只有笑笑打着铺盖,在榻尾守着夜。
自己突然发一场高烧,把她们几个都累坏了呢。
金子下定决心,以后会好好锻炼身体,她不要当弱者,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能努力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她翻了一下身,拥被坐了起来,脑中闪过辰逸雪那张润泽如玉的面容。
金子想起了那天在州府衙门里的相拥,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拥在一起,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他明明就是关心自己的,可为何,却不愿承认?
什么老板对员工的福利?见鬼!
慕容瑾生病了,怎么不见他跑人家榻前去端茶倒水?
金子越想,心头越是愤愤。
这个家伙……她该拿他怎么办?
金子披着缎衣起榻,打开房门,在廊下坐了下来。
天空,如同一团浓墨,黯淡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根据时辰推算,现在应该是寅时,夜与日的交接,是这一天中最黑暗的一个时辰。
金子呆呆地望着天际,一朵轻盈的雾花从唇齿间逸散开来。
……
辰庄的后花园里,同样有个人在呆呆望着天空。
辰逸雪慵懒地躺在吊篮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抵着夜交藤的藤蔓,一手搁在脑后,一手轻轻的放在大腿上轻弹着。
严大郎?
跟三娘?
辰逸雪脑中自动生成一个画面,画面中金子一袭大红色的凤冠霞帔,一张如同扶桑花般姣美的面容布满泪痕,水汪汪的琥珀色瞳眸,写满不愿意,手握着一条红绸,而红绸的另一端,是一个长相丑陋,声音如同破锣一般春风得意的男子,那个男子正是严大郎。
“三娘以后就是我的了……”严大郎宣誓般的说道。
辰逸雪猛的弹坐起身,从吊篮上下来,循着花间小径,往内门道走去。
“野天……”辰逸雪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野天刚倚在门框上打了一个盹儿,听到辰逸雪的呼唤后,生生打了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应道:“郎君有何吩咐?”
“我写一封信给昊钦,你安排人连夜出发,送到州府!”辰逸雪从野天身边擦身走过,只遗留一串淡淡的清冷幽香。
野天怔了怔,抬头望了一眼墨染的苍穹,小跑着追了上去,低声道:“郎君,现在是寅时,城门还没开呢!而且,天色太黑,出门多有不便!”
辰逸雪停了下来,看着黑嗔嗔的天空默了一刻,唇角一勾,说道:“那就改点卯出发!”
“郎君,很急的事情么?”野天不由有些担心,从不曾见郎君如此紧张的模样。
“嗯,三娘不喜欢那个严大郎,昊钦作为她同胞的兄长自然有责任和义务为妹妹解决难题。再说昊钦都还没成婚呢,三娘急什么,还小呢!”辰逸雪说完,径直上了长廊,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野天愕然,就因为这个?
郎君半夜不睡觉,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难为野天一直以为郎君是为了傍晚接手的那儿案子烦恼呢……
再说金娘子都十七岁了,委实不小了!
……
第二天清晨,金子还在赖床,便听外头传来袁青青的大嗓门。
“笑笑姐,娘子醒了没?老爷来了……”
“……你这丫头,能不能小点儿声,娘子还病着呢,让她多睡会儿!”笑笑声音略带嗔怪。
金子今天醒来,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昨天出了汗,身上黏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她掀开被子,撩开帷幔,唤了笑笑和袁青青进来。
笑笑听到声响后,哎了一声,不忘回头瞪了青青一眼:“都是你这大嘴巴,把娘子吵醒了!”
袁青青撅着嘴,推门进房,见金子坐在榻旁,忙抄了件缎衣,小跑着上前,将衣服披在金子肩上,“娘子仔细着凉。”
金子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跟着桩妈妈,还是有进步的。
“我已经没事了,青青你先去备好浴汤,待我洗漱后再见父亲!”金子沉声吩咐道。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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