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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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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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留心细查着上衣,在上袄的肩膀处,有些细微的发现。缎料上有几个细密的小孔,还有一些细微沙砾,金子用镊子将细小的沙粒取下来,放在素布上,送到光亮处仔细端详着。金子推测这个沙砾应该是媚娘蹭到小山洞的石壁残留下来的。她将衣裙撑开,发现肩膀的缎料有几处明显的脱线,但因为衣裙的料子比较细密,所以,不仔细端详的话,不易被发现。
  金子心中闪过几个疑问,微微晃神间,笑笑跑进来了。
  “娘子,梅子饼已经蒸好了,现在送过来么?”笑笑扶着门框问道。
  金子回眸,点头应道:“现在送过来吧,小心烫!”
  笑笑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往循着回廊跑回去。
  金子取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在媚娘的躯体上,待笑笑将刚刚出炉的梅子饼送过来时,便小心的将之铺在白布上方。房间里阵阵梅香味儿弥漫,笑笑咽了咽口水,酸酸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和味觉,只觉得口腔中的唾液又开始分泌、泛滥。笑笑心中对自己有小小的鄙夷,这梅子饼是用来验伤的啊,难为自己还能为此淌口水,难道是青青在自己身边晃荡久了,不自觉被她影响了么?
  金子需要等待梅饼冷却,因此,便趁着这个当口,走出房外透透气儿。
  辰逸雪见金子出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含笑问道:“怎么样,复检可有什么发现?”
  金子自然而然地在辰逸雪身边落座,从口罩后面发出一声闷闷的轻嗯,紧接着说道:“媚娘的袄裙上有细微的蹭擦痕迹,肩膀处的缎料,也有几处脱线,估计是被捆绑的时候造成的。辰郎君,我还发现一个问题!”
  “请讲!”辰逸雪目光平静,简单应道。
  “媚娘的袄裙从材质和手感上看,都是不错的料子。按照媚娘平时的生活情况分析,她不可能买得那么好的绸缎,所以,我猜想这些衣料子大抵是李府赠送给她的。媚娘的儿子是李家的骨血,李家要从她身边将儿子夺走,又不想落人口实的话,应该不会简单粗暴的对待她,至少会给她一笔不小的补偿,这点,一会儿让金护卫去查实一下便可以确认。假设媚娘有拿李家给的那笔补偿金,那么这笔钱,在媚娘死后,会落在谁的手里呢?”
  “听三娘你话里的意思,是直接将嫌疑的对象定在王大为身上了?”辰逸雪眉看着金子的眉眼中尽是笑意。
  金子紧抿着嘴,口罩后面的眼睛熠熠灿亮,她停了两息,迎上辰逸雪的目光,笑道:“直觉!王大为的表现的确让我觉得可疑!”
  辰逸雪好整以暇的淡淡一笑,沉声说道:“王大为的确可疑。之前在山洞那边的时候,在下便有留意过这把匕首,感觉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刚刚重新回忆了一下,印象中似曾经在庵埠县西市上的一次趁墟上见过,这把匕首的手柄有点特色,镂刻的是图腾比较特别,我当初本想买下,只是觉得买了也没用,便作罢了!”
  “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找到那个卖匕首的商贩,不就知道这把匕首是属于谁的了?”金子有些雀跃的站起来说道。
  “没那么简单!”辰逸雪笑了笑,“就算确认那把匕首是王大为所买,他也有理由为自己开脱,比如他买完之后,将这把匕首送给了媚娘防身,你又能拿他如何?”
  金子有些泄气的坐回长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笑笑从停尸房里出来,抬肘抹了一把汗,柔声道:“娘子,梅子饼已经凉了!”
  金子嗯了一声,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逸雪也迈着长腿,跟了上去。
  金子和笑笑动手,将媚娘尸体上的梅子饼撤了下去,掀开白布的时候,果然在她白皙的肩胛骨和双手的手臂上显示出了淤青样的伤痕。
  笑笑直呼惊奇,她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尊神祗一般,就差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了。
  辰逸雪也侧首看着金子,微微一笑,眉目生辉。
  金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媚娘手臂上的淤痕,长长的一条淤痕,印着星星点点的斑痕,就像一条交缠在身体上藤蔓一般。金子轻轻翻动了一下媚娘的尸体,竟发现在她的左后肩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印记。
  “辰郎君,你过来看看!”金子黛眉一挑,轻声唤道。
  辰逸雪移动挺拔而修长的身躯,目光落在媚娘左后肩的印记上,长眸微眯,随即走到案几便,取来纸笔,凝着尸体上的印记,将之细致地临摹了下来。
  “这是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凶手是用了带这个图案的带子约束住媚娘的!”辰逸雪清隽而安静的面容宛如一尊气宇轩昂的雕像,声音沉稳无绪,但却犹带一丝疾劲。
  金子表示认同,根据淤痕的大小判断,带子应该只有拇指宽,关键在于这个圆形的徽记,应该是坠在带子上的一个装饰物。而有了这个装饰物的形状特征,再进行调查取证,无疑简单了很多。
  金子笑了笑,这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天网恢恢……
  她将白色的裹尸布重新盖在媚娘的尸体上,脱下手套和口罩,在笑笑准备好的铜盆里净手,消毒。
  二人出了停尸房,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衙门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室之秘
  仙居府骠骑将军府。
  府邸门前,威风凛凛的雄狮脖子上依然缠着白色的素带。屋檐下,白色灯笼和风轻舞,整座府邸,安静地就像沉睡过去一般。
  书房之内,门窗紧闭。
  柯子俊一袭白色的素衣长袍,眸色冷凛,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父亲留下来给他的每一件遗物。
  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父亲一生征战沙场,守疆卫土,立下战功无数,虽然身上陈伤旧患不少,但从不见他为伤痛皱过眉头,这次不过是偶感风寒卧病在床而已,怎么就会猝死?
  父亲的死,究竟跟那天晚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有没有干系?
  柯子俊想起不久前发生在桃源县西湖大画舫的命案,心中疑惑更甚。赵成这个名字,他似乎曾听父亲提及过,这个赵成的死,真的如官府张贴的公榜那般,是同行出于嫉妒,买凶杀人么?
  房间内幽暗的光线在柯子俊冷峻的面容上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越发的硬朗刚毅。
  柯子俊兀自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将案几上的卷轴收好,一一放回书架上。
  他刚放好一排,手指不经意的碰撞到书架的内壁,发出一声闷闷的啪嗒声。
  柯子俊停了下来,眸底微暗,抬手抚上书架的内壁,又轻叩了几下。
  书架后面是空的?
  父亲的书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从没有听父亲讲过,这书房里设有夹壁或者暗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柯子俊又重新将书架上的书画卷轴搬了下来,躬着身子在书架的内壁上摸索着。若是内壁中空,那么一定会有开关的。
  他循着书架的边缘,一点点的探寻,终于在边缘处发现了一朵镂刻成芍药花型的按钮。书架的两边都是做对称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那是内壁开关的所在。
  柯子俊心中暗叹一声精妙,食指按下花蕊,紧接着只听到哗啦一声响,书架呈二扇门那样迅速的分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甬道。
  柯子俊从案几上取过一盏烛台,循着甬道往内走去。
  这是一个密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密室内有文房四宝,还有一只靠墙摆放的木几,几上只有一个镂空雕花的熏香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柯子俊有些不解,父亲设置这个密室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将烛火放在案几上,手轻轻地拂过几面。
  掌心有细小的尘埃,他弹了弹手,随机拿起一本没有落款的折子,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微变。
  赵成?!
  这个折子里,为何有赵成这个名字?
  柯子俊仔细辨认了一下,折子上的字迹,并不是属于父亲的。这究竟是谁写的?
  他让父亲跟赵成联系,这让柯子俊本就缠绕的思绪,愈发的凌乱起来。
  父亲乃是大胤朝的骠骑大将军,赵成,不过一介商贾,柯子俊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这个人的语气并不卑微,能让父亲听从的,背景一定不凡。
  这个人究竟是谁?
  父亲又为何要将这些东西封存在密室里?
  柯子俊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发现案几下面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木柜。虽然柜子是上了锁的,但对于柯子俊而言,打开这样的锁,没有什么难度。
  他运力信手一劈,铁锁掉了下来。柯子俊打开柜子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满满的一叠折子,还有信笺,最上面放着的,是一卷明黄色,刺着双龙戏珠的圣旨。圣旨的明黄有些灰暗,显然,已经有了一些年头了。
  柯子俊颤颤的将圣旨取出来,打开一看,晓得这是宪宗在位末年,发的最后一道圣旨。圣旨的内容是让骠骑大将军领兵从前线撤退,绕到鞑靼大营后方,再寻恰当时机与宪宗皇帝接应的旨意。柯子俊对当年发生的战事没有印象,只是记忆中隐约听父亲讲过那一战的惨烈。
  鞑靼与胤朝大军在北疆开战,鞑靼当时领军的是国师李啸天,他曾经在大胤朝为官,却屡屡受挫,仕途不顺,最后转投鞑靼麾下,却被鞑靼大汗奉为国师。李啸天生在胤朝,长在胤朝,对大胤朝的疆土划分,了如指掌,他帮助鞑靼向胤朝挑起战争,无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让曾经看低他的人,自惭形愧……那一战,宪宗御驾亲征,却终究因为轻敌而陷入了包围圈。
  鞑靼的兵马早已经做好了埋伏,就等着请君入瓮。宪宗在包围圈中下了最后一道圣旨,是给骠骑大将军柯越云的。他当时让柯越云撤退,他知道就算柯越云的大军来了,也扭转不了局势,只能再谋定而动。
  宪宗皇帝被俘虏后,大胤朝朝野轰动,情势混乱。
  皇帝被俘,传国玉玺流落在外,这桩桩件件,都足以让朝野大乱,让民心大乱……
  鞑靼以宪宗皇帝的人身安危,要挟大胤朝割地赔款,俯首称臣,满朝文武吵成一团,意见迥异,最后还是萧太后站出来,手段强硬,雷厉风行,以一纸懿旨定了乾坤,拥立新帝英宗登上大宝,又不顾宪宗人身安危,出兵迎战,将鞑靼铁骑赶出了边境。
  自此,宪宗便被囚禁在鞑靼而不得归,而柯越云虽然多次上书朝廷,要求跟鞑靼谈判,迎回宪宗,却得不到朝廷的任何回应。因柯越云处于高位,且战功显赫,萧太后和英宗就算心里对他如此轻忽的举动不满,但明面上还是赞他忠心耿耿,乃是大胤朝的肱骨大臣。
  柯子俊将圣旨收好,取出柜子里的书信,打开其中一封细看了起来。
  信笺内容及其简单,而且大多是引用代号,柯子俊看得有些迷糊,他看了落款处的姓名,只有一个字——冲。
  柯子俊将所有的信笺都拆出来看了一遍,从字里行间的语气和彼此的称呼,他大约能了解个大概了。只是想明白之后的柯子俊,竟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信笺里的那个‘他’,应该指的就是宪宗。这些年父亲一直都有暗中跟宪宗联系?
  柯子俊想不明白,宪宗身陷鞑靼,他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来的?
  还有那个署名为冲的人,是谁?父亲跟他私下通信,难道是想将宪宗迎回来么?
  他们信中所要寻访的少主,又是谁?
  据柯子俊所知,宪宗的几个儿子都相继夭折,宪宗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因贪玩,死于溺水,时年仅六岁。
  柯子俊脑中一片混沌,他心中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他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件秘密进行的事情而死的,杀人者,便是那天晚上从上空掠过的黑影。
  还有赵成,估计也是跟这件事情有了牵扯,才会被灭了口……
  柯子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紧握成拳的双手,骨节微微泛白。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杀人动机
  翌日清晨,金子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从窗口往外望去,绕过那挡住了日出的琉璃屋顶,可以看到一小片天空,碧蓝如洗。
  门扉吱呀一声响,金子撩开帷幔一看,发现笑笑刚好端着洗漱的用具走进房间。
  “奴婢吵到娘子了么?”笑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没有,我刚好醒来罢了!”金子淡淡一笑,起身梳洗。
  昨晚浑浑噩噩的做了一场梦,梦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媚娘和那个让人一想到,便觉得心头凄楚的孩子。她将自己的脸埋进水里,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染着细腻的小水泡,她屏着呼吸,直到感觉大脑开始清醒,才幽幽从水中抬起头来,取过盥洗架上的帕子,吸干脸上的水分。
  金子在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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