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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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故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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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换上最后买的一件奶白色的连衣裙,一又白色皮鞋,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到头顶,看着又清爽又大方。
  晏堂怔一怔。“苏鱼,有人夸过你漂亮吗?”
  “有啊。”她得意道,“我爹。”
  然后她把头发垂到胸前:“现在的女人头发都好短,小玫的头发只到肩膀,我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晏堂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是想剪,我带你去。不过你这头发严格来说是古董,舍得么?”
  苏鱼才不管什么古董,不过想到也许裴湛还记着她这齐腰的长发,便又改了主意。“那就留着吧,这么长,还能煅成好多血余炭呢!”
  两个人又吃了饭,晏堂见苏鱼一脸倦色,便送她回房间。临出门前,把一张卡放在桌几上:“以后买东西,就刷这张卡。也可以去银行提现金。密码是……”
  苏鱼看一眼,愉快地打断他:“756283——我知道密码。”
  

☆、19

  一整天的吃吃买买,直把苏鱼累得精疲力尽。回到房间就扑到宽大的床上,只觉得要化在绵软的被褥里。
  一片朦胧之中,却看见了裴湛。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轻缓,没有从前那样硬冷,他无奈地叹息,那叹息也是隐隐约约的:“我最后悔的,是当初把你丢在允城。只三个月,一切却都无法挽回了。”
  
  那年允城的夏日来得有点早,又接连下了几场温润的小雨,空气里全是芳香的泥土气息。
  刚被征服的X城,迎来了它的征服者湛王。官员们等来了圣旨,却迟迟望不到新任城主的轿辇。然后他们听说,湛王早就到了——比圣旨还早来了五天。
  新城主的府邸尚未重新修建,裴湛也不甚在意,他传话下去,“用旧城主的原址就好。”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来的第一天便叫裴同过来:“苏鱼呢?”
  “已经派人去叫了。”
  裴湛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心里想着,若是苏鱼还在生气,他可如何是好?这一路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今天觉得应该继续硬冷的态度,明天又劝自己一定要耐心温柔,他被这左右不定的心意折磨的抓狂。
  
  一个下人在门口一闪,裴同便出去了。
  出了意外了?裴湛瞥见裴同走开,心里不免有点发慌。真是怪,但凡有事贴上苏鱼二字,他定力也没了,智力也没了,耐力也明显减少。
  “不在家?干什么去了?”裴同原也料想苏鱼不会是老实在屋里待住的人,也不太意外。
  派去叫的人便有些口吃:“说是去朋,朋友家了。”
  “朋友?”
  “听说是苏姑娘的爱人,就是原来被湛王俘虏的那个少城主。”
  裴同脑子嗡的一下,他迅速压低声音:“你问准了?”
  “呃,现在允城的人大约都知道。”
  裴同向室内瞧了一眼,转回头低声道:“带我去找。”
  
  晏堂已得知新城主是裴湛,听得有人传报有裴家人来访,料到是找苏鱼,口中便忙恭请相迎。
  苏鱼看到裴同大为意外。不过马上就恢复开心。
  “晏公子,能否回避一下,我与苏姑娘有话要说。”裴同虽然不是那种势利眼,但对于抢夺他家主子心爱之人的人,也完全不能装出一副笑脸。
  晏堂温文尔雅的一躬身,又送苏鱼一个温暖的微笑,翩然离去。
  “干嘛啊,还搞得那么神秘!”苏鱼从晏堂的微笑中回过神来,回身嗔怪裴同,“晏堂又不是外人。”
  “苏姑娘,这位晏公子,怎说不是外人?”
  “你明知故问嘛!”苏鱼面上一片羞涩的红晕,“就是他会娶,我会嫁的那种人,还是外人?”
  “主子才离开几个月而已——”
  “跟他有什么关系!——裴湛也来了?”苏鱼向裴同的身后张望。
  “苏姑娘。”裴同语重心长,“你真不明白湛王的心么?”
  “我要跟他做兄弟,可是他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从前的日子相处下来,你真不喜欢他?”
  “喜欢是喜欢,可那和喜欢晏堂不一样。”
  “……苏姑娘,这话切不可和湛王说。”裴同恨恨道,“晏公子有千万般好,那是他自己的好,你看得到他的心?我只说一件,当初允城旧城主被杀,他做少城主的就算不冲冠一怒,也不至于被放了以后也活得这样自在潇洒。这样薄情的人,如何能真心待你?”
  “……我不爱听这话。”苏鱼垂了头,声音闷闷的。她也想过这件事,可晏堂没兵没马的,难道还要整日皱着眉头过日子么?怎么能说他薄情?
  裴同心中生气:“不爱听,我便不说了。本来主子的心事,我们做小的的也不该妄言。苏姑娘,湛王要见你,跟我走吧。”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裴湛便觉得心中慌乱不堪,即便没有迎出去,也是强坐在椅子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去。
  苏鱼进来了。
  面容依然娇俏,不,不知道是不是久别的缘故,倒更觉得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相较之下,想想自己这几个月过得茶饭不思的日子,又感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远不及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由得添了些气恼。但她毕竟安好,又觉得放心欣慰。
  “看来这几个月过得倒是很舒心。”
  “是啊,很好。你呢?不生气了?”
  裴湛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鱼笑了:“原本就是你不讲理。这次来允城是干嘛?”
  “皇兄让我主事允州。”
  “啊?”苏鱼吃了一惊,“那胜州呢?被你皇兄赶出来了?”
  三五句话就要气死裴湛,这真是苏鱼的本事。
  裴湛黑着脸不答话,苏鱼自顾自进行脑补:“胜州虽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但和这里比起来也是要好很多的……”
  “这里民风淳朴。”
  呃……这个藉口好熟悉。
  “说说吧,这几月过得可好?有什么收获?”知道苏鱼不再与自己赌气,裴湛心情明显好转。
  “收获?裴同警告我不要说。”其实苏鱼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卖个关子。
  “什么意思?”
  “我,有爱的人了!”苏鱼洋洋得意。
  裴湛嗖的回转眼风,盯住她:“再说一遍?”
  “就是,有爱的人了……”好象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良气息……
  “苏鱼!你好样儿的!”
  “也没什么的,”苏鱼谦逊地连连摆手,“就是一见钟情。你知道那种感觉么?”
  …… 你这是在炫耀么?
  “裴同!”
  裴同一直胆颤心惊地在外候着,听见湛王的喊声,迅速闪进来。
  “她说的是真的?”
  “是。”
  “谁?”
  “允城原来的少城主,叫晏堂的。”
  “他?”一层黑云蒙上了裴湛的脸,他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把人给我抓了。”
  “裴湛你想干嘛?!”苏鱼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扑过去揪住裴湛的袖子。
  裴湛也不理会,冲裴同喝道:“马上!”裴同躬身迅速退下了。
  “哎!”苏鱼又想扑过去叫住裴同,反手又被裴湛捉牢了,下一秒双肩就被牢牢抓住了。
  “我说过给我三年!”
  “我没答应!”
  裴湛的一双铁手几乎要捏碎苏鱼的肩胛,可苏鱼也是动了怒,居然忘了叫疼,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苏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湛,眼眶里慢慢地蓄起了泪水,盈满,溢了出来,两串泪珠刷啦一下滑下脸颊。
  裴湛,这就是你期待的久别重逢么?
  他慢慢放开手,胸中好象被人插上刀子,尖锐而锋利地痛。
  “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人生?”苏鱼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她的目光也变得恨而冷。她转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转头,“若是晏堂受了什么虐待,裴湛,我会要你还的!”
  
  “‘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人生?’”
  ……她说的对。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以为跟她朝夕相处久了,她就会爱上自己了?以为对她好,她就会爱上自己了?以为满心都是她,她也一样满心都是自己了?
  还提什么三年之约!傻瓜!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裴湛的身影在暗下来的房间里一动不动。
  裴同小心地走进来:“回湛王,已经把人带来了。”
  裴湛的叹息几不可闻。“留他在府里小住,不要亏待。”
  裴同愣了一下:“王?”
  “去吧。”裴湛的声音里好似有深深的疲惫。
  裴同踌躇了下。“湛王,不杀了姓晏的。我都不甘心!他一向耳目众多,岂能不知道苏姑娘于您的意义?当初俘了他做人质,不过是他羽翼未丰,故意使的障眼法——后来我们才查清楚——要是当时就知道,肯定不能留他性命。如今他得寸进尺,竟然迷惑苏姑娘……”
  裴湛轻叹一声:“是她自己着迷,又怎能怪人诱惑?”
  裴同抿紧了双唇。这样灰心低沉的湛王,从未见过。
  “主子,原本就是要杀掉的人。现在要杀,也用不着借口。交给我就好。”
  “呵。裴同,你竟然这样小看我。我杀人,需要借口吗?可是……我杀了他,她只会……更恨我。”
  离别久了,才知道自己用情多深。被充满仇恨的目光望一下,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倾塌了。裴湛想不通,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如果从没从她身边走开过多好!如果她生命里从没出现过晏堂这个人多好!

☆、20

  晏堂以一个客人而不是囚徒的身份住进了城主府邸。他安心等待裴湛的召唤。
  一日不见。二日不见。三日不见。他不急不恼,每天吃好喝好——又从不担心食物里有毒。
  只有苏鱼急得火烧火燎。
  第二天她就回来找裴湛,说是湛王出门去了。之后她又来了几次,才明白,裴湛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爱上了她想爱的人,她也从未给过裴湛任何承诺,裴湛实在不是过份二字可以形容。可现在她才算知道了什么叫王权贵胄,她以前从未把他当成过王。如今才知道,他真的是王。——以前在湛王府出入自由,连墙都被她掏了洞,那不过是因为有人庇护,现在当这个人发了狠,才叫翻云覆雨,自己不过是一株野菜。
  苏鱼恨自己害了晏堂。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吃得睡得如何?是否也象自己一样茶饭不思夜不能安?每每想到这里,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下来,她简直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
  当她再一次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时,小丫头急急地迎上来:“湛王来了,正在里面等着姑娘。”
  
  苏鱼脚步匆忙地奔进屋里,一眼看到裴湛立在屋子正中央。
  头发散乱,双目泛红,正是有求于他的那种惶急表情。——该死的!他们之间怎么成了这种关系?下级对上级,欠债的对债主,老百姓对达官权贵!也许他们原本就应该是这种关系,只是他们从来没意识到而已。
  好象有千万枝箭弩射向裴湛的胸口,痛到他呼吸困难。
  “他于你,就那样重要?”
  苏鱼点点头,目光郑重:“离不开的那样重要。”
  “这几日,你吃的也不好,睡得也不好?”
  已经忘了还有吃睡这回事。“你可有虐待他?”
  “哼!他吃得饱睡得好,你对他,可不是那样离不开的重要。“
  裴湛,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没有虐待他就好。苏鱼提起裙裾,突然跪下去,”湛王,请您放了他。若是你觉得我爱上他也是他的错,那就把我也抓起来好了,那样我的心里也能安慰一些。“
  裴湛咬紧牙关,看着面前垂头跪下的小小身影。“他,有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开心,就不想分开。”
  那么和我在一起呢?裴湛不敢问,仿佛问了就必定要受到羞辱。
  “如果能放了他,之前说的三年之约——我答应。”
  裴湛咬紧牙关,才把胸口那阵狂怒压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遏制的轻颤:“苏鱼,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苏鱼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旁掠过去,等她回过头的时候,裴湛怒冲冲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晏堂终于被请进了大厅。
  引他进来的人下人匆匆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他和面前端坐的高大男人。
  裴湛面色沉静,微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瘦削男子——彼时晏堂当着俘虏,得不到他一个正眼,现在他倒想好好瞧瞧了,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离不开的那样重要?
  晏堂心里也算出要受到一番冷遇,见主人没有赐座,便从容站着,也默默打量着裴湛,不由得暗暗心惊。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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