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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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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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仪长公主说的时候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刺绣,静仪长公主停下,等待圣上决断的时候,也是如此。
  圣上倒是没有立即拍板,目光在静仪长公主面上一扫,随即转到陈薇脸上,黑黢黢的,有些隐隐的沉。
  “薇儿,”他轻声问:“告诉舅舅,你想嫁给承庭哥哥吗?”
  陈薇此前得了母亲叮嘱,加之此前同承庭相处过,在他一再的退让之下,自是极为满意:“薇儿愿意!”
  “贤妃呢?”圣上目光微深,笑着去问静仪长公主:“她怎么说?”
  静仪长公主心底一紧:“之前我就有这个念头,前几日见两个孩子玩儿的来,才决定下来,有意无意的试探了贤妃姐姐几句,她也是有意的。”
  “两下里都愿意,那朕怎么好做恶人?明日朕便下旨为他们赐婚,”圣上听得一笑:“只是他们毕竟年纪还小,且等几年再完婚便是。”
  来这里之前,静仪长公主心里准备过几番说辞,没想到一个都没用上,圣上便准允,大喜道:“谢过皇兄!”
  说着,又去看自己女儿:“还不谢过舅舅。”
  在圣上面前,陈薇乖巧极了,笑的很甜:“谢谢舅舅!”
  圣上半靠在软枕上,撑着额向她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锦书而言,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即使第二日圣上降旨,引得长安勋贵议论纷纷,也同她无什么干系。
  她需要仔细准备着的,便是初九那日的命妇宫宴。
  这也是她作为皇后,第一次在长安命妇面前露脸,由不得马虎。
  圣上心疼她,见她为此忧心忡忡,不免出言安慰,锦书知他好意,也松一口气,可归根结底,总还是有些忐忑的。
  每年正月初九,宫中便有命妇宫宴,朝中勋贵之妻与正四品诰命的命妇皆需列席,堪称大典。
  借着锦书的缘故,姚家程家都能来这里走一圈儿,这一回,姚家来的自然是张氏,程家来的则是程老夫人与程夫人。
  锦书心知张氏有几分水准,可是若是叫她称病不来,反倒叫人笑话,便将她的坐席安排到舅母与外祖母身边去,两下里有个照应。
  姚望并不傻,夫妻多年,他比锦书更了解张氏,出门之前便耳提面命,捏着耳朵嘱咐,叫她万事仔细,千万别出错,此外更得谨言慎行。
  张氏心中不喜锦书这个继女,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女将来还是得靠着她这个皇后姐姐。
  虽然对于姚望态度不虞,她倒是真没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只牢牢跟在程老夫人身后,规矩的很。
  锦书有孕,也未曾浓妆。
  内殿里早被熏的暖香融融,她穿着正红九凤曳地裙,外罩浅金色短褥与银红色披帛,抛家髻上金质九凤连珠步摇,耳畔是圆润东珠,典雅端娴,凌然贵气。
  不是没有人诟病过她的出身,可是这会儿,任谁见了也得承认,只看相貌气度,姚氏确实有正位中宫之像。
  此前年月,岁首宫宴皆是由贤妃操持,与一众命妇谈笑风生,长袖善舞,这会儿坐在锦书下首,面色难免有些不自在。
  与她一般不自在的,还有王家的大夫人周氏。
  侧过脸去,她隐晦的瞥一眼静仪长公主,得到她回望的目光后,微蹙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
  锦书身为皇后,自是位居正中,贤妃身为正一品妃,也在她身后得了一个小小席位,其余宫嫔,却无资格列席。
  命妇宴席也是论资排辈,坐在她左手边的是安国公之母,年近七十的公府太夫人,右手边的则是中书令夫人,年纪也是不轻。
  两人活了这么些年,经的风雨也多,最是知晓世事变迁如何反复无常,即使外边有人传言姚氏狐媚惑主,此刻对着这位皇后,也只做不知,言笑晏晏。
  安国公太夫人年岁最长,资历也厚,反倒没有太多拘束,笑吟吟的说了几句玩笑话,不管好笑与否,在场的夫人们皆是掩口,一道笑了出来,倒也和气融融。
  锦书唇边笑意还未曾散去,梨涡正显,想要开口时,却见一侧有人起身,屈膝拜了下来。
  那妇人上了年纪,面容保养却得宜,周身贵气,不似俗辈:“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是位分尊崇,今日得见,已是有幸,愿娘娘长乐未央,嘉延千岁。”
  她这几句话说的极漂亮,锦书心却微微沉了一下,仿佛是被鱼咬了的漂子,直直坠了一坠。
  那是先晋王妃的生母,王家大夫人周氏。
  “借夫人吉言,”她含笑应声,面色不变:“坐吧。”
  “娘娘请恕臣妇冒昧,”周氏低着头,看似恭谨:“臣妇此次入宫,除去宫宴,还有一求。”
  锦书淡淡一挑眉:“今日只是命妇宫宴齐聚一堂,若是说起别的,岂不是扫了兴致?”
  周氏唇边略过一丝嘲讽,只是低着头,被掩饰掉了:“娘娘大度,何妨一听?”
  锦书面色已经带着一点冷了:“夫人,你大概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周氏还不曾说话,静仪长公主便笑了:“皇后做什么这样冷脸,先嫂嫂人都去了,你还吃什么飞醋?”
  拿团扇掩口,她咯咯笑了起来。


第43章 等他
  静仪长公主之女陈薇与贤妃所出的三皇子结亲; 锦书自是知晓; 却不曾想过; 这样的场合里,她会站出来,为王家人说话。
  目光隐晦的往身侧贤妃面上一扫; 锦书心有所悟; 明白过来。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便要给静仪长公主这个面子,顺着她心意将话扯下去。
  脸面都是别人给的; 可不是自己红口白牙去要的,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何必巴巴的凑上去,自取其辱。
  更不必说; 静仪长公主与贤妃结亲,早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皇后娘娘; ”锦书不语; 静仪长公主便笑的愈发开怀了:“您倒是说话呀。”
  “长公主随驸马外放,别的没学到,乡野婆子的口舌倒是学的十足。”
  锦书轻轻一哂,侧目看她; 也不客气:“搬弄是否; 言语粗鄙,知道的,你是皇族长公主; 不知道的,以为是哪来的村妇呢。”
  众人同这位年轻皇后说了这么久的话,一直都觉她温和敦厚,哪里想得到对上静仪长公主时,会这般犀利决绝,偌大的内殿,当即便是一滞。
  静仪长公主也怔住了。
  没出嫁之前她是嫡出公主,很得先帝宠爱,出嫁之后几年,先帝驾崩,继位的是她胞兄,她这个长公主愈发尊贵,更没人敢轻易违逆她了。
  等到这次回京,圣上待她态度虽淡了些,但毕竟骨肉至亲,愿意买她账的人依旧很多,真的被人这样明晃晃说到门面上,还是头一次。
  捏着团扇的手一顿,静仪长公主面色一沉,面露讥讽:“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真想摆出长嫂的架子,教训我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锦书一挑眉,冷冷一笑:“本宫是中宫皇后,母仪天下,你不过是身为臣妹的长公主,怎么,本宫教训你不得吗?”
  静仪长公主为之语滞,目光骤寒,正待说话,却被坐在她身后的女儿陈薇抢先开口了。
  “你竟敢这样跟我娘说话!”她瞪大眼睛,恶狠狠道:“我要叫舅舅收拾你!”
  锦书连静仪长公主都敢得罪,到了现在,哪里还在乎区区一个陈薇:“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本宫说话?”
  “于私,你该叫我一声舅母,如此言语,是为不尊,于公,你该称我一声皇后,语出放肆,是为不敬!”
  锦书目光凌厉的望向静仪长公主:“长公主是怎么教孩子的,居然连这样浅显的规矩都不懂?简直丢人现眼!”
  静仪长公主哪里被人这样说过,更不必说,锦书指责的是她视如珍宝的女儿了,当即恨声道:“你这样的低门之女,竟也能得封皇后,真是荒唐!母仪天下?你也配!”
  “皇后之位本宫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要听圣上决断。”
  锦书面色淡然,甚至于微微笑了:“长公主殿下,本宫今日说一句话,你千千万万要记住。”
  “你是姓顾,也的确是先帝的骨肉公主,圣上的嫡亲胞妹,可是……”
  她眉梢一挑,目光在前列席位上安坐着、面色不豫的陈家夫人面上扫过:“你已经嫁入陈家,做了他人妇,那就算不得顾家人了。”
  “还有,”锦书不理会她的骤然变色,继续道:“陈薇只是陈家女儿,连正经郡主的封号都没有,便不要摆出比皇族公主还要尊贵的派头了,那不是贵气,是恬不知耻。”
  “那日宫宴,她装扮逾制,竟越过大公主与二公主去了,本宫给你们母女留面子,才未曾说出口,哪里想得到……”
  她瞥一眼陈薇发上公主方可用的南珠,冷冷一哂: “不知分寸,厚颜无耻!”
  静仪长公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到门面上,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直接将她脸面撕下,扔到地上一通猛踩。
  在座的皆是各家夫人,心中无论如何做想,面上总不会显露分毫。
  静仪长公主看着她们目光在女儿发上一扫而过,心下焦急,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竟讷讷无言,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词。
  “长公主觉得本宫不配做皇后,”锦书含笑侧过脸,去看贤妃:“你呢,也觉得本宫不配吗?”
  这样的关头,众目睽睽之下,贤妃即使在心里说了一万遍她不配,嘴上也要乖乖应声的。
  否则,岂不是光明正大的说,她在觊觎皇后之位,对于圣上的决断有所不满?
  饶是心头滴血,贤妃也低下头来,以温和柔顺的声音,道:“皇后娘娘端娴大度,凤命加身,正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岂会有不配之言?”
  “贤妃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果真是讨人喜欢。”锦书听得一笑。
  贤妃笑意有些勉强:“皇后娘娘谬赞了。”
  “本宫知道,许多人明里暗里都说本宫不配,说本宫出身低微,做不得皇后,可那又如何?”
  锦书难得笑的有些肆意:“谁叫圣上宠爱本宫,宁愿叫后位空悬多年,也要留着给本宫呢。”
  她相貌本就明艳,这般凌人之态,就更是灼灼动人,一时之间,竟有人看的呆了。
  贤妃心中那只藏了多年的苦果似乎被掰碎了,那些碎屑一寸寸的在她心口涂抹,苦涩到难言:“娘娘说的是。”
  “哦,本宫想起来了,”锦书原先只是侧着脸同她说话,现下却是转了转身:“贤妃既觉得这样说,也是觉得,静仪长公主方才在胡言乱语,是吗?”
  “这……”贤妃一时语塞。
  若说静仪长公主在胡言乱语,岂不是说姚氏正该是皇后,正该压她一头?
  更不必说,这句话绝对会在她与静仪长公主之间形成芥蒂。
  可是,若是她否定,岂不是当着一众命妇的面,表明自己觊觎后位,怨怼君上?
  两下里如何做想,皆是叫人为难。
  锦书也不急,只含笑看着她,等了一会儿,方才道:“贤妃?说话呀。”
  贤妃在心底恨得咬牙,连静仪长公主面色都不敢去看,终于道:“长公主前些日子病着,近来总不见好,大概是烧糊涂了,才胡言乱语的,娘娘别同她计较。”
  “贤妃说的有理,”锦书定定看她一看,直到看得她目光躲闪,方才正过身来,望向静仪长公主:“长公主确实病了,大概,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便不要在这里扫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着,便吩咐左右:“来人,好生将长公主送回去,再叫太医去候着,免得身边无人照料,再说出什么胡话来。”
  她也不管静仪长公主如何勃然变色,目光准确的落到陈家夫人面上:“只长公主母女回去,本宫总不安心,只好劳烦陈夫人这个婆母一次,在侧照料了。”
  在静仪长公主最先发难之时,内殿里是一片安静,到了现在,就更是死寂了。
  连资历最长的安国公太夫人,都停了拨弄腕上佛珠的动作,凝神屏气起来。
  皇后哪里是关切静仪长公主,分明是寻了由头,当着一众命妇的面,将静仪长公主母女与陈家夫人一道赶出去!
  人要脸,树要皮,真的被撵走了,这三人日后,在长安,只怕便抬不起头来了!
  静仪长公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原本就有些泛白的面孔骤然惨淡,眸光一寒,拧了眉毛,正待怒斥皇后几句,却被她动作打断了。
  “砰”的一声脆响,锦书将案上茶盏摔在地上,汝窑青瓷与内里奶茶一起飞溅开,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滑出远远一段,寂静的内殿中,响的刺耳。
  “怎么,”她既不看静仪长公主,也不看内殿命妇,只是望着正中虚浮着的空气,淡淡道:“本宫这个皇后,使唤不动你们吗?”
  “还是说……”
  锦书蓦然厉了声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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