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腾峰的事情，老夫人的事情一块来，韩承睿的脑袋更乱了，生怕继续被这些问题扰乱自己的情绪会控制不住向她宣泄，韩承睿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扶着慕小远的肩膀，“远远，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休息。”
“承睿，我求求你回去见见老夫人好不好？老夫人都要死了，你就当做最后见她一面，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好不好？”
韩承睿直接冲着门口喊了句：“远洋！”
“来了，姐夫。”
“送你姐回去。”
“姐，我送你回家。”他姐夫正被蒋腾峰的事情弄得一股恼火，慕远洋生怕怒火波及慕小远赶紧把人拽走。
慕远洋把慕小远送回韩公馆后，管家倒水放在桌上，“慕少请喝水。”
管家离开后，慕远洋坐在慕小远对面看着她，“姐，姐夫正被蒋腾峰的事情弄得脑袋都大了，你这个时候就别再冲枪口了。”
慕小远也知道蒋腾峰给韩承睿施加的压力，可两件事碰在一起，她也预料不到…慕远洋离开后，慕小远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忽然担心起老夫人，老夫人能否撑得到等韩承睿来？
一个大胆的念头飘过慕小远的脑海…十个小时候，韩承睿开完第二轮紧急会议后回到办公室接到了沈子良打来的电话。
“二哥，二嫂去英国了。”
“马上把人逮回来！”
慕小远！
好，很好！
以为这样就能逼他过去？
没门！
慕小远赶到老宅的时候，被雪染白的城堡显得格外的萧条。
空旷华丽的城堡到处透露着一丝凄凉的气息。
这是慕小远第一次主动来老宅也是最受欢迎的一次。
老管家飞快的跑着过来，“四夫人，四少呢？”
慕小远摇了摇头，“老夫人呢？”
“请跟我来。”即使听到韩承睿并未来的消息在失望之余老管家还是很有礼貌的领着慕小远去见老夫人。
推开华丽的房门，慕小远走进那冰冷的房间，冰冰凉凉的房间就好像没个活人气息的地方，慕小远挥着手让管家不用进去她自己进去。
管家站在门边候着。
慕小远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那花雕木床边上。
昔日红光满面的老夫人消瘦的快剩下一副骨头，深深陷入的眼窝在看到她那一刻注满了泪水，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恨老夫人，可到了这一步，她一点都恨不起来。
老夫人放在床上的手动了动，慕小远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对不起，我没用，没把承睿带来见您。”
老夫人干瘪的唇瓣动了动虚弱的声音响起在屋内，“是我对不起你孩子…”
“不…不是，我知道您也是为了韩力叔叔才那样的。”如果不为人母，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因为别人而死，自己就算是变成恶魔也要为自己孩子报仇的那种心。
“安娜啊，你很善良就像你母亲，当初力儿爱上你母亲就是因为她很善良，力儿和你母亲无缘，但是他的儿子爱上了你，也许这就是缘分，请帮我照顾好承睿，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老夫人拽紧了慕小远的手。
慕小远喉咙酸胀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老夫人。
“也许…从一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但是我不后悔，我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只是我愧对你们，我最愧对的人是你和承睿…咳咳…”老夫人激动的咳出血。
慕小远赶紧拿着纸巾擦去老夫人嘴角的血，“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我作孽太深，老天爷给我活了那么久我已经够感恩了。”老夫人拽紧慕小远的手，“承睿那孩子从小性格就像力儿很要强和倔强一旦认定了心里那个人宁死都不会放手，安娜啊，奶奶求求你，你一定不要离开他，如果你离开他了，他肯定会走上当年和力儿一样的后路。”
老夫人说到后面已经气若游丝，手很冷，气息喘不上来，一双眼睁得大大盯着慕小远，“答应…答应奶奶，一辈子…陪着他爱他…答应…答…”
慕小远的唇瓣颤抖了几下，“嗯嗯，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陪着他爱他，照顾他。”
在得到她的答应时，慕小远沾满泪花的眼睛看不清老夫人的轮廓却感觉到她笑了。
在这一刻，那个向来刻薄用尽一切手段去复仇的老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和蔼平易近人，慕小远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也看着她，深深陷入的眼窝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瞳带着一抹祈求和托付的眼神。
老夫人冰凉的手掌微微动了动，那种感觉就像两个人在达成某种约定一样。
“安娜啊…奶奶…对…对不起你…”
“…咛…”明明那么恨她，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却一点也恨不起来，还因为她的致歉而掉眼泪难受。
慕小远捂着嘴痛哭的时候，在她身体剧烈颤抖的时候握在手掌心里的手温度逐渐冰凉…在那阵冰凉逐渐传至她手掌心每一寸皮肤的时候，慕小远听到耳边传来老夫人虚弱的声音：“承睿…”
她喊了一声尾音拖的长长…
老夫人挂着泪花的眼睛一直瞪着天花板，回荡在脑海里的是韩承睿那句，你我生死永不相见…她的声音最后忽然像断了线的风筝，声音飘得远远，双唇颤抖了几下就再无声音…在老夫人的手抽离滑过那一刻，一种生命无常的气息滑过慕小远的心头。
上一秒还在说话的老夫人，下一秒就不说话了。
走的时候，老夫人很瞪着双眼含着悔恨离世的，她见不到自己最中意的孙子…慕小远离开房间的时候，门口跪着挂着两行泪水的老管家。
慕小远坐在老宅的客厅一动不动，在她还沉浸在老夫人的离去带给自己的难受时，旁边传来脚步声，慕小远一抬头就看到了捧着一大堆花的韩秀妍。
“三姐…老夫人她…”
“嗯，我知道。”韩秀妍挂着泪水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坐在慕小远旁边摘着花沉默不做声。
一瞬间，慕小远感觉韩秀妍好像老了不少，那种被岁月剥夺了人生的面容变得苍白无力。
半个小时后在没有欢送仪式下，老夫人的遗体被送去火葬走的时候慕小远看到老夫人身上穿着一件旗袍脸上画着淡妆。
老管家伸手盖在老夫人的眼睛上把她的双眼合上，“老夫人，您别怕，韩力少爷会陪着您的…”
合上眼的老夫人很安静，像以往一样高贵端庄，没有了那些刻薄刁钻和恶毒，她就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一样。
火葬后，韩秀妍捧着骨灰回到老宅，后花园被铲平只剩下一片开荒过后的荒地。
韩秀妍把骨灰撒在那片荒地上。
管家看了眼慕小远，“老夫人临终前有交待，她死后把骨灰撒在这里，她说生前因为她所以你和四少还有孩子们来老宅的时候不能开开心心，她希望死后，能用她的骨灰培育出一片花丛，如果你们能回来，看到这里遍地是花草能开心，这是她唯一能做到补偿你们最直接的办法。”
慕小远浓重的鼻音到底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点了点脑袋。
老管家挥了挥手一个佣人端着一个木盒子上来。
老管家把木盒子递给慕小远，“这是老夫人给你的。”
“那…承睿，她有什么要留给承睿的话吗？”
“老夫人说，她无颜面对四少，所以…没敢留。”
“滴滴滴…”一滴两滴的泪水低落在木盒上。
老夫人对承睿的爱，原来也是那般的溺爱和小心翼翼。
因为无颜面对…所以没敢，没敢…留。
老管家送慕小远离开的路上，从后花园到老宅前一路上雪花飘飘，周围都是一片孤寂的气息慕小远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在路过花园长廊的时候慕小远看到墙壁上挂着的画，这条路她不曾走过，应该是小路，虽然是小路，却是比那金碧辉煌没有生气的老宅要有生气多。
墙壁上挂着的画，画笔很生涩，画风很单纯，就像一个孩子画出来的。
有白天大海。
有小鸟绿草。
还有…大人牵着小孩…
老管家介绍说道：“这是四少小时候画的，每次四少画完丢了，老夫人都会让我去捡回来。”
“老夫人…那么爱他为什么在他小时候会把他放到树林里？”明明老夫人在韩家那么有实力，为什么那么疼爱韩承睿还要让他受那么多苦？
第634章 她也是个善良的人
“在韩家每个人都想争夺权力，自古豪门世家为了争夺家产骨肉相杀的事情可不少，老夫人知道老爷子心胸狭窄，为了保护韩力少爷唯一的子嗣老夫人只有在孩子出生后就把孩子交给老爷子养，老爷子为了试探老夫人的真实意图才把四少丢进树林，老夫人为了让四少平安长大只有当做没看见…可老夫人却一直都很担心四少的安危，四少长大后，老夫人才开始慢慢计划把权利从老爷子手上转移交给四少。”
慕小远从来不知道，原来老夫人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情。
“老夫人其实很喜欢四夫人，毕竟从上一次韩家落势力以后四夫人以自己的善良征服了老夫人的心，只是心里过不去念念小姐那一关，不过后来从三小姐口中得知真相后，老夫人就彻底认同了四夫人的地位了。”
老夫人到底是个倔强要强的人，临死都只是说了对不起没有说一句，你成为我的孙媳妇，我很开心。
她把所有话都隐藏在自己的心里，如果老管家不说，慕小远真不知道老夫人原来…很喜欢她。
“老夫人出生豪门世家因为联姻嫁给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韩正老爷子像他父亲一样凶狠，而韩力少爷像老夫人一样善良，所以老夫人很喜欢韩力少爷，在韩力少爷在的时候，老夫人也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会笑，会和别人开玩笑还会领着一群孩子在花园玩游戏，只是后来…韩力少爷死了，老夫人性情大变才一时路走偏锋…”
是啊…
爱情由不得自己做主，被当做棋子嫁给不爱的男人，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给了他，可自己最爱的孩子最后因为为爱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换做是谁都会疯。
“四夫人，我就送到这里了，如果你有空就来这里走走吧，虽然老夫人不在了，可我永远在这里替老夫人欢迎四夫人回家。”
“嗯嗯。”慕小远点了点头。
门口大雪纷飞，司机撑着伞站在车门等候。
“小远。”背后响起韩秀妍的声音。
慕小远转过身看着韩秀妍。
韩秀妍快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你能来，回去以后照顾好自己。”
“嗯，三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韩秀妍看了眼慕小远怀里的东西像是被震惊到了，慕小远也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盒子然后看着韩秀妍。
韩秀妍摸着盒子表情几分严肃，“这是外婆给奶奶的嫁妆，里面装着可多宝贝了，我跟奶奶要了好几次奶奶都不给，我一直好奇奶奶到底要给谁，原来是给老四媳妇的传家宝，还这是…让人妒忌。”
老四媳妇的…
一句话让慕小远眼眶都红了，老夫人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她，慕小远一下觉得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从无到重于泰山。
从老宅离开的路上，慕小远一声不吭抱着盒子，车子刚到机场，慕小远就看到站在机场的保镖。
“太太，先生让我们来接您回去。”
慕小远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盒子里的东西跟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跟着保镖上飞机。
在飞机起飞的时候，原本是停雪的天忽然又开始下起了暴雪。
慕小远抱着盒子靠在位置上看着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这场雪是为老夫人下的。
那是一个坏事做尽让人恨入骨的老夫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而这一切源于以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爱子变得偏激导致的故事。
就连她都被老夫人的爱感动了更何况是老天爷呢…韩秀妍站在老宅门口一直站到天空飞过一部飞机她呆滞的神情才有了点反应挥着手做了一个送别的手势。
老管家点头提醒了一句：“三小姐外边凉请回屋吧。”
韩秀妍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条长而空荡的廊道就好比她的人生。
踏上这一步的时候她才觉悟，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原本自己可以拥有的幸福，到底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失去的…到底…真的回不来了。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