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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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只老狐狸-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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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歧地。他书房外面的院子里也是这么黑。
  点了烛的书房显得特别温暖和明亮。
  自从燕七出事,他就一直冷着她。她解释过、道歉过,就连燕七的家人都不怪她,他却不肯和她说句话。
  他日日歇在书房,她便日日站在院中梨花树下看他。
  他坐在宽大的黑木书桌前一卷卷地看书。
  他的眉头总是皱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时常笑话他,说他用这个表情对着谁,谁都会生出错觉,以为自己是来找他借钱的。
  她太熟悉他。远远看他一眼,她就知道他是着凉了还是上火了,是肝不顺还是肺不通。
  她就会让厨房给他炖好药膳端进去,她守在外头看着他吃下。


第374章 夫妻(下)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站在黑暗中守护着他。就像她正在做的另外一件事一样。
  每一天,他都不会关窗。他熄了烛,上床榻,躺得平平整整,被子只盖到心口。这个人,总是有些一板一眼的习惯。
  他大约已经决定要原谅她了吧。那几日,灭掉蜡烛之前,他会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知道,书房里太亮,他不可能看得见黑暗中的她。
  但他的视线好像是活的,总是能牢牢地粘在她的脸上。
  他正气凛然地和她对视,像是拿准了她知道他看不见她。
  她恨得跺脚。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不要脸皮,总是光明磊落地欺负人!
  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喜欢呢。
  那一天,他没有拿起那些书卷。他看着她的方向,眉眼间十分挣扎。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那一瞬间,她心头的那面鼓被敲得震天响,仿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扛在肩头捉回府中时,是那种新奇的、亢奋的、叫人疯狂的感觉。
  她不知道此刻该站在原地等他,还是转身落荒而逃。
  便在这时,有人进了书房。原来,他站起来是为了迎接这个人。
  只是一个丫鬟。
  虽然他从来不用丫鬟,但一个丫鬟出现在他的书房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要站起来迎她?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竟然冲着来人笑了笑。
  然后,她听到书房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王爷,夜里风寒,关上窗户吧!”
  她听到他说:“好。”
  她的指甲里陷进了一小块树皮。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她头上的一小片天,好像“哗啦”一声塌了下来,碎了一地。
  等到她看见丫鬟的脸,碎成八瓣的心,仿佛再被踩踏进了泥土里,碾了个稀烂。
  眼前的丫鬟,竟然和那个叫做秦挽月的女医,像了好几分!
  他!他!他!
  他明明知道夫妇两人闹了这么多日,就是因为秦挽月。
  那是三儿的女人……不,是三儿的仇人啊!
  他怎么就不信自己呢!
  她知道,他以为她心思歹毒。除了她,只有秦挽月能碰他,他以为她吃醋她嫉妒,他以为她已经疯魔了。
  他永远想像不出,当她知道秦挽月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将清宵剑刺进三儿胸膛的凶手时,她有多难过。
  那个女人,救了她最心爱的丈夫,却要杀害她的儿子!
  叫她怎么办?
  他只知道埋怨她自作主张,害死了燕七父女。他只知道冷着她,要她自行反省。他只知道……带一个和秦挽月相像的丫鬟回来,让她伤心。
  他成功了。她的心,零落成了一地死灰。
  真好。
  她再也不用冒着冬日的风雪,每天守在这冷冰冰、黑黢黢的院子里。再不用耗费那么多心血,看他脸色有没有青一分或是黄一分。再不用苦苦等到他睡去,还舍不得挪一挪冻成了冰棍的双脚。
  她想,中原的冬天应当没有歧地这么冷吧。
  这样也好。就算和他合好了,自己终究还是要杀秦挽月的,与其贪这一夕之欢,到时候再挨一次决裂之痛,还不如趁着眼下心如死灰,去把该做的事做完,之后,再无牵挂。
  他一定要怪,那把命赔给他就是了!
  她有些分不清,心死之后的自己究竟是平静还是冲动。
  她牵出自己的红马,连夜离开了歧地。
  姜家的女子,个个都有功夫,却也耐不住山路上刺骨的霜雪。
  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和他形影不离、朝夕相对,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细线,将二人粘在一起,离开之时,就像是一层一层从她身上剥下些什么来,让她从头伤到了脚。
  她那死水一般的心,还是会微微泛起疼痛的涟漪。
  就这样了吗?说好的一生一世,说好一辈子不够,下辈子还要找到彼此。
  算了吧。
  她,早已成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早已成了捆住他翅膀阻止他翱翔的那根绳索,早已成了食之无味弃之不舍的那块鸡肋。
  等到她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便如鱼得水,如鸟归林,想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想笼络多少人就笼络多少人。那些她看不惯,却又有些本事的猥琐的家伙,他可以通通请到身旁做军师。
  像她这样的王妃,就是祸害啊。一地之主、一国之君,哪里能由着性子,只要一个女人呢?只有将那些各怀心思的人送来的女人都收下,安置好了,众人才放得下心。还有一样好处,日后想要敲打谁提点谁,动一动后院,便能不动声色地将前堂的事给办了。
  多好啊。没了她,他这个王,更像王了。
  她日夜兼程赶到了京都。
  她知道,她和他给三个儿子做了榜样,这三个小子都痴情得很。那一次,大儿媳和二儿媳鬼迷了心窃对他下毒,两个儿子虽是毫不犹豫休了妻,可到今日,依旧一蹶不振,叫人忧心得很。
  若是告诉三儿实情,他非但不会杀秦挽月,反而一定会将她好好保护起来。
  所以她只唤来了当初随着她嫁过来的家将时子非。
  燕七和时子非,都是姜家的人。
  见到时子非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三儿竟然已经纳了两位侧妃!
  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经父母同意?!或者,三儿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只是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个落魄王妃?
  那一刻,她明白了。
  三儿是世间罕有的郎君。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和他相爱又遭他抛弃,都会因爱生恨,定要毁了他吧?
  便在此时,又得了消息,三儿要把秦挽月送至洛城。
  她先行一步,到洛城安顿下来。
  她还需要再想一想。从一开始,她都是那样优柔寡断。这些年,他把一切都扛了,她跟在他身边,从来也沾不到半点血腥,她从风风火火的姑娘变成了温柔和善的妇人,她已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等他来拿主意。
  他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呢?
  燕七的事情,其实真的与她无关啊……
  不过,他既然不信自己,倒是不能辜负了他的不信任!
  这一次,一定要下定决心,杀掉秦挽月。
  谁知时项还是失手了……


第375章 金珠
  黑暗和寒冷从她的肌肤慢慢往里渗。
  一口一口吞噬着她。
  洛城的风,怎么比歧地蜿蜒山路上的霜雪还要冷几分?
  那冷意,直往人的心里面钻。
  无可挽回了。
  她用自己的身份逼迫时项去杀秦挽月,可是她并没逼他去死啊!失败了就失败了,他为什么要自尽呢?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一言再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她也不愿意原谅自己。
  都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她就应该亲自动手,而不该假手于人。没有人会防备她,只要把秦挽月单独叫到一边……
  可是她一直在逃避。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说服不了自己去亲手杀掉一个救了自己夫君性命的人,哪怕这个人将来会害了自己的儿子,但那终究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哪怕看见了秦挽月伤害三儿的那一幕,却打心眼里对她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大约,是因为秦挽月救过林一言吧?
  派人去做这件事,和自己亲手去做,是两码事。
  当初,她看出燕七在擅作主张,暗地里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但她并没有制止。其实她心底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强硬地替自己拿主意的吧,就像这二十五年来,每一次遇到为难的事情,林一言总是用他宽厚的胸膛挡在她的前面,她就像大漠里面的那种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就当外面风调雨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的优柔寡断,害死了燕七父女,又害死了时项。
  但要她亲自动手,她还是做不到。
  为什么要面对这么残酷的选择?!是不是因为她这一生,事事都太顺遂了?上天总是公平的,不会特别偏爱哪一个。她姜然拥有的实在是太多了。
  显赫的家世、父母的宠爱、专情的夫君、善良正直的儿子、叫全天下人嫉妒的前半生……
  她欠了这个世界太多的磨难。
  一次,就要她还清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出来混迟早要还……太狠了,旁人遇到过不去的坎,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是她连死都不能。她要是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秦挽月杀害她的儿子……
  她的脊梁都快要被压断了。原来失去了林一言的庇护,人生竟是如此的艰难。
  他和那个丫鬟,是不是正在郎情妾意?
  她碎成了冰渣的心又刺痛起来。当初这颗心完好的时候,再痛,也只痛一处。如今,它碎得到处都是,一痛起来,那痛苦变成了一千份、一万份,扎得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她伏在了桌面上,手臂扫到了油灯。
  ……
  金珠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口那股焦急的火已经烧上了她的眉毛,但她还是没敢冒冒失失闯进这位夫人居住的小院。
  她站在门外,绞着两手,不住地深深吸气。
  直到冰凉的空气让她从头到脚都镇定了下来,她才认认真真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地轻轻叩响了门。
  依旧是佝偻身子的老妇人慢悠悠给她开门。
  “珠娘,夫人熄了灯了。”老妇人翻了翻浑浊的眼睛。
  “黄阿婆,烦请通报一声,金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夫人。”
  老妇人慢悠悠地转过身,举着烛台穿过小天井,走向木楼梯。
  金珠屏着气,恨不得替她去走这段路——说了十万火急,还是这模样。
  幸而,等到老妇咚咚咚上了二楼,勾着身子在那雕花木窗前停了片刻,对着屋内说了句话之后,屋中亮起了烛光,透过窗纸,洒满了整个天井。
  金珠松了口气。夫人还愿意见自己就好。
  老妇人站在二楼的木栏后冲着她招了招手。金珠看得心头一紧,生怕这老妇人一个站立不稳,从那腐朽的栏杆后翻下来。
  她平了平心绪,再次理了理衣衫,蹬蹬蹬越过小天井,顺着院角黑暗阴森的旋转木梯上了二楼,到了夫人的门前。
  老妇替她开了门,躬着身晃下楼去。
  “夫人,您又多饮了。”金珠望了望满桌歪倒的酒壶以及那一滩灯油,垂下了眼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夫人慢慢抬起眼睛来看她。哪怕是饮了许多酒,哪怕是打翻了灯油,这位夫人依旧尊贵无匹,叫人不敢生起丝毫轻慢亵渎之意。
  金珠心头一颤,恨不得匍匐下去。
  每一次见到这位夫人,她都会忍不住在心中踩那清小姐一回——什么玩意还敢自称女皇,看看这位夫人是何等雍容尊贵的气度,她清小姐,给这位夫人提鞋都不配!
  “夫人,那个张永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跑去盯着死鬼李福的屋子,被人擒了,恐怕很快就会将我供出来……”
  夫人微微地笑:“当初做这件事,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早该想好后果的。”
  “夫人!”金珠绕过木桌,跪倒在对方脚下,“夫人,您不是默许过我去做这件事情吗?”
  夫人微微一怔。上一回,金珠找了个男子,想要诱杀清小姐,正好被她撞见,她随手打晕了那男的。获救的清小姐并没有露出什么感激之色,只顾着破口大骂,又取了药粉出来毒杀了地上昏迷的男子。
  她哪里想得到这样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身上会带着如此歹毒的药粉,等到她想要制止时,地上那男子的血肉已化成了脓水。见这清小姐心肠狠辣,她就没有把藏在门后瑟瑟发抖的金珠拎出来。
  事后金珠却记了她的恩,寻到她的住处,声称要为她作牛作马报答恩情。
  两相对比之下,任谁也对那清小姐生不出好感来。
  金珠时不时会过来陪她说话,对她,金珠从来不敢有所隐瞒,比如散布了清小姐是妖怪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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