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义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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厓海义情录-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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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梨蓦和乔洛愚一听,都不禁莞尔,钟梨蓦笑道:“阮妹妹说得是!我就喜欢你一腔的豪气!可是我们近些天也还是小心些为好,以免碰到那个海拉苏!”

    当晚,三人还是宿在郊外,空气中犹是散着清幽的雨香,他们坐在一处,商量着接下来要往哪里逃。

    阮惜芷自然是想要往南边走,可这话她却也不知怎么说。乔洛愚道:“惜芷,我们还是一路向北罢!海拉苏就是跟着我们从南边来的,我们不能再往南去了!”惜芷道:“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那海拉苏在这江西省内,还是已经去了北边。我们去北边,有可能正好撞见她。”乔洛愚说了良久,见惜芷执着,心中发凉,半晌,他轻声道:“惜芷,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爹你妈么?”

    惜芷见说,心中一动,想着先生你终于说这句话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道:“我一定要见到陆大哥!”

    钟梨蓦见乔洛愚这般执着地要带阮惜芷去南边,心不由得一寸寸地凉下去,不由得想对乔洛愚说惜芷心中装着那陆二将军,就算你带她回家乡她难道便会嫁给你么!她再也听不下去,心中也着实担忧这海拉苏得知了他们的行踪,于是轻声道:“阮妹妹,乔公子,你们先说着,我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说罢独自黯然离去。

    夜色清冷,月华银彻,天地宛似空蒙仙境。钟梨蓦独自走着,只盼着能够散心,没成想一人孤寂,竟是越走越是难过。她想着乔洛愚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从小到大,她哪得旁人这般忽略过,心中不由得酸楚无比,过不多时,竟是边走边流下泪来,打湿了无边的月色。

    走着走着,钟梨蓦来到了一条河边,这河上此时竟是有不少船只聚集,船都上了灯笼,远远望去,一片灯火辉煌,落在河面上,煞是好看。隐隐地有管弦之乐从河上传过来,夹杂着人们的歌声,好像他们在欢度什么节日。

    钟梨蓦心想,今日是三月二十九,并不是什么节日,他们在这里聚集却也不知为了什么。

    原来这河上聚集的正是一些不得志的书生,这些人苦于科举废除,读书无门,渐渐地便意志消沉下去,是以经常聚集在一起喝酒玩乐,作些诗篇,发发腹里的牢骚。

    钟梨蓦坐在河畔,呆呆地望着河边长长的青草,微风拂来,这青草便摇曳浮动,此景倒也颇为怡人。

    良久,她的思绪还是翩跹如蝴蝶一般地,飞到了乔洛愚那里。她想着这乔洛愚为何这般执拗,这惜芷都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为何他还是这般放不下!

    他是放不下,可她自己便能放得下了么!

    钟梨蓦暗下决心,不管这乔洛愚去到哪里,她总是要保护着他,要跟随着他!她自见到乔洛愚后,这一生便已经注定了离不开他了!

    一想到这里,心思陡然间澄澈,一时又是感伤,又是高兴,五味杂陈于心,泪水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远处的歌声愈来愈是模糊,船又驶远了些,可这模糊的歌声映着寥廓广远的星空、泠泠辉煌的大河,比之方才更加令人心神澄净。

    却在这时,钟梨蓦听到不远处的矮树丛后,有马蹄的轻声。她顿时疑心大起,跑到那树丛前,悄悄地往里面看。

    却见那树丛后,一个棕袍男子站在马边,侧持着一柄长棍,往河面上张去。钟梨蓦看到此人拿着武器,心中不由得有了三分提防之意,只见他身材颀长,颇为清瘦,侧脸面容甚是俊朗,钟梨蓦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如此之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

 第二十九章:妙计行外族火并 误会生双杰交兵 (3)

    钟梨蓦只悄悄地看了片刻,突然之间,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钟梨蓦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肩头已然被拂中一棍。

    钟梨蓦向后趔趄而退,退到了十步开外,却见那男子持棍从树丛后走了出来,一双清澈眸子凝住钟梨蓦,用玉一般的声音朗朗问道:“你是什么人?”

    钟梨蓦没有避开这一棍,不由得恼羞成怒,她怒声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什么人?怎么无缘无故便来打人?”

    那男子朗声道:“你行不合礼度之事,我打鬼祟偷窥之人。”钟梨蓦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她强压愤怒,意欲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于是问道:“你夜中策马独行,是为何故?”

    夜色清冷,却见那男子温和一笑,道:“哦,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是调查百姓的吧。”钟梨蓦冷冷道:“这你可说错了,我不是调查百姓的,可我是专门来寻一类人的。”那男子问道:“哪一类人?”

    钟梨蓦道:“我是专门来寻到处找人的人的。你是到处在找人么?”钟梨蓦的确是在四处勘察有没有海拉苏的踪迹,而海拉苏就是在找他们三人,是以钟梨蓦并没有在说假话。

    只见那男子听了这话,略显惊讶,笑道:“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就是来找人的!”

    钟梨蓦听了这话,心中吃了一惊,她只以为这男子与海拉苏没有关系,可如今看来,这男子确是与海拉苏有关系,现下在帮海拉苏找他们三个,而且认识她还装作不认识,对她一番戏弄。登时心中大怒,喝道:“无耻小人,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她话音未落,两条衣袖已然拂了过去,谁知那男子见她出手,飞身而起,速度比之她更快,竟是一棍撩开她的长袖,棍剑相交之声隐隐出来,他叫道:“你说谁无耻呢?”钟梨蓦喊道:“什么也不用说了,且看招吧!”两柄长剑贴着衣袖翻出,一下子将长棍夹于其中,那男子吃了一惊,急忙收棍,飞身向后翻去,钟梨蓦两柄剑双双进前,那男子翻身回来后,竟是双脚夹住了两柄剑,随即向侧用力一甩,钟梨蓦重心不稳,竟是被他这一甩给甩到了河边!

    这一来,钟梨蓦知道了这人内力颇深,武功高强,甚至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暗叫一声苦,想那海拉苏怎么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可她既已知道了这人武功很强,就更要趁现在和他单打独斗,以免那海拉苏和他联手,那便更难对付。

    钟梨蓦一想到乔洛愚和阮惜芷,心中更是要保护他们二人,登时便起了敌忾之心,她立即站稳,看着那男子,月华下,钟梨蓦一袭白衣仿佛散着光晕,蓦地,她道了一句:“有种的和我来!”双剑一挥,转了身,竟是往河里飞去!

    那河中有几座露出水面的石墩,刚下过雨,石墩上光滑异常,可钟梨蓦衣衫轻动,竟是稳稳站定。她知道自己在陆地上肯定打不赢他,便仗着自己自幼深谙水性,想把这人打下河去。她双足刚一站稳,却见那男子也是飞身随来,双足轻轻一点,落在了离钟梨蓦不远的一个石墩上。

    是时,远处歌声尚在,船上的光艳灯火映在泛着涟漪的河水上,甚是缤纷动人。月华轻轻晕染河面,泠泠地宛似碎银洒了满河,只见剑光微闪,一条白色身影如雨燕一般从河上掠过,与那灯火月光辉映相交,登时那河面上的图景都动了一动。

    钟梨蓦飞身过来,长剑微出,那男子横棍一挡,钟梨蓦左剑横劈其腰,右剑直刺其前身,正是她双剑分使的精要,心想一定要逼你离了这石墩,谁成想那男子腰肢柔软异常,身子仰起,竟是躺着将钟梨蓦双剑避开,钟梨蓦不及变招,只见长棍已经从下击她前身,钟梨蓦大惊,重心也有些不稳,连忙双足在空中一蹬,落在那男子身旁的另一石墩上。却见那男子仰倒后,右手在石墩上一拍,重心回来,竟是又稳稳落在石墩上。

    那男子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钟梨蓦前后晃了晃,略微有些站不稳,她怒目而视,不再搭话,右剑长出,又是袭来。

    却见那男子长棍将她的右剑黏住,随即向侧一摆,那右剑带着她的左剑被撩向了一边,钟梨蓦见自己长剑被制住,立即变招,双脚往那男子小腹上踢去,谁知那男子早就料到,长棍一斜,棍梢向下轻摆,又在她踢来的双腿上拂了一棍。钟梨蓦重心不稳,可她微微后退,在水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地轻点了一下,又是回到了一开始的石墩。

    那男子喝彩道:“好俊功夫!”钟梨蓦只以为这人又是在讽刺自己,心中一怒,左剑轻摆,一个“浮云暗月”,向那男子刺去。那男子刚要回招,谁知她这招竟是虚招,左剑轻晃了下,随即右剑交到左手上,紧接着无数梨花银针向那男子打去!银针分打男子上中下三路,旨在让他无处可躲!钟梨蓦打完银针,却也没闲着,剑交右手,双剑又是随银针一并而来!

    那男子见银针打来,无处可避,双脚急速一蹬,竟是跃得比那最上面的银针还要高。钟梨蓦的长剑已经刺来,却见那男子已经跃了上去,心里暗暗叫不好,赶忙变招,长剑上刺而去,那男子的长棍却更先一步从上面挥下,顺着她的长剑拂了下来,钟梨蓦不及避开,肩头上又吃了一棍,登时剧痛难当。却听“噌,噌,噌”几声,那些梨花银针都落下了河,河面上圈圈漾漾,甚是好看。

    那男子打中钟梨蓦一棍后,在她胁下一踢,钟梨蓦立即摔了出去,却见她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水里,可她不使自己完全落败,忍着身上的疼痛,双足狠蹬,衣衫在水面上曳动,硬是在水里倒退了回去,随即身子渐渐上来,双脚踏上了石墩。

    却听那男子喝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使这般狠厉招数?”显然他也被刚才钟梨蓦的招数吓了一跳。

    钟梨蓦“哼”了一声,斥道:“无怨无仇?睁眼说瞎话!”说罢,竟是未有气馁之意,又是上前出剑!

    那男子见她又上前进攻,眉头深皱,仿佛有不耐烦之色,又似乎决意不再留情,长棍一横,没等她过来,已是飞身上前!两人在河中央相会,那男子长棍连出,上剃下滚,直把那钟梨蓦打得连普通的剑招都使不好,更别提她还有机会演练那如兵法一般的剑法了!两人在河上蹬着水,水花剧烈翻动,闪烁着璨璨河光,刹那之间,他们已经又打回了岸上,而钟梨蓦已是落了大大的下风!可她就是不放弃,知道自己要保护阮惜芷和乔洛愚,清楚如果今次不和他决个胜负,那以后他们也是半点希望也无!

    只见钟梨蓦虽然处于劣势,却越战越勇,好像两人有血海深仇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男子叫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何怨仇,你这么打?你不要命了?”他好像深为钟梨蓦如此执着地与自己打而吃惊。钟梨蓦不答话,长剑越出越快,虽然始终不能离了那男子长棍的棍风,可气势甚是骇人。

    那男子叫道:“你这么打,休怪我无情!”他双足轻点,纵身跃起,长棍一挑,将钟梨蓦左剑挑落,随即棍风将右剑圈转住,片息之间,就又将她的右剑甩到了一旁。他棍势未歇,却听钟梨蓦大喊了一声:“你为狗鞑子卖命,你不得好……”话音未落,那男子长棍已经拂中了她后脑。钟梨蓦只觉昏天黑地,再也站不稳,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河畔的青草丛里。

    已是翌日的晌午,汩汩的日光投在河面上,反射出如金色锡箔纸一般的光晕,钟梨蓦悠悠醒来,迷离中,她看到了乔洛愚和阮惜芷正坐在她身侧,关心地看着她。

    后脑的疼痛还在,可她却好似迷失在乔洛愚关心的目光里,却听阮惜芷叫道:“钟姐姐,太好了,你醒了!”她手里正握着一张纸。

    钟梨蓦微微坐了起来,她道:“我和一个人打了起来,那男的多半是海拉苏的帮手。”她望向惜芷,却见她面色微有潮红,眼波盈盈的,轻道:“钟姐姐,你看看这个。”她把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来。

    钟梨蓦面带疑惑,接来一看,却见上面写着:

    “区区在下,不知怎地惹了姑娘,引来姑娘一番打斗。最后关头,姑娘一句话,可见姑娘是反元之人,而小可不才,也是反元之人,在下与姑娘是友非敌,看来这其中必有误会。最后一棍,乃是棍势未歇,伤了姑娘,在下深感惶恐,惟愿姑娘大度,原谅小人。湖广陆尹琮。”

    钟梨蓦看了这纸条,呆了一呆,却见惜芷在一旁潸然泪下,显是为看到这纸条、知道陆尹琮确实没事而且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而欣慰高兴,她轻道:“钟姐姐,是陆大哥!我和先生昨晚看你不回,非常着急,找了你一整晚,今天早上终于在这看到你躺着。这纸条就放在你身侧,用一块石头压住了。钟姐姐,你是怎地和陆大哥打起来了?”

    钟梨蓦声音惊讶:“是厓海会的陆二将军?妹妹你的心上人?”惜芷重重点了点头,道:“我认得他的字迹!绝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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