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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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的女人-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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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日晒雨淋之下变成了银白色。除此之外,地面上便只是一大片草梗和枝条,显得十分单调。再往前,两边便是沟壁,在沟顶上有房子了,一排房子很悬乎地建在沟边上,由于风雨侵蚀的缘故,沟壁上到处可以见到剥落的痕迹。小溪钻到地底下不见了。

玛丽安掉头往后面看了看。深沟拐了个弯;她走过时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前面又出现了一座桥,这座桥大一些。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我喜欢冬天到这儿来,”过了一会儿邓肯开口说。“以前我只是在夏天来过。

这儿长满了树木和野草,到处都是厚厚的叶子,三尺之外你就看不见路了,有的藤有毒。而且人又多。喝醉酒的老头在桥底下睡觉,小孩到这边来玩耍。附近有个赛马训练场,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大概就是马道。我以前到这儿来是因为这里比较凉快。不过下了雪就更好。把那些垃圾都遮盖起来了。喏,现在有人往这里面填垃圾,先是从小溪那边开始的,真不明白他们怎么喜欢把东西到处乱扔,旧轮胎啦、罐头啦……把风景都破坏了……”她看不见他的嘴,这番话就像是空中传来似的;他说话的声音很急促,嗡嗡的叫人听不清楚,似乎积雪把。声音吸收掉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这里草稀少一些。邓肯离开了小路,踩着结了冰的积雪往前走,玛丽安跟在他后面。他一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到了一个小山丘上。

“到了,”邓肯说,他停住脚,转过身来伸手把她拉上来。

玛丽安大口喘着气,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们是站在一个悬崖的边沿上。

再往前路突然断了。在他们脚下是一个巨大的近似圆形的深坑,圆坑的边上是一圈圈的路,螺旋形的通往坑底,坑底是一大片积雪覆盖的平地。正对他们站的地方,隔着圆坑,大概有四分之一英里远吧,是一排工棚样的黑色建筑。似乎早已关闭,没人住了。

“那是什么?”她问。

“只是一家制砖厂,”邓肯回答。“底下都是粘土,工人开着蒸汽挖土机沿着这条路下去把土挖上来。”

“我还是第一回听说在沟里有这样的东西,”她说。在城市里有这么深的一个大坑,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大家总以为城里最深的地方就数这些沟子了。这使她有点怀疑坑底那白白的一片究竟是不是结结实实的土地;它看来像是薄薄的一层冰,底下很可能是空的,总之不大安全,要是你走在上面的话,很可能会陷到里面去。

“嗅,沟里藏着不少好东西。附近还有个监狱呢。”

邓肯坐在崖边,两条腿漫不经心地晃动着,他又随手掏出一支香烟来。过了一会儿她也在他身边坐下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他们身下的泥土不够结实。这种东西很容易坍塌。他们俩都瞅着从地面上挖下去的这个大深坑。

“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玛丽安说。她说话时注意地听着:她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很快就消失了。

邓肯没有回答。他不声不响地抽完了香烟,然后站起身,沿着坑边缘走了几步,到了一片没有草的平地上,躺倒在雪地里。他摊开双手双脚,仰望着天空,显得十分平静。玛丽安走过去也躺了下来。

“你会着凉的,”他说,“不过要是你乐意你就躺下吧。”

她躺在离他有一臂之遥的地方。在这儿靠得太近似乎不大合适。头顶上天空是一片浅灰色,虽然太阳给云遮住了,但漫射的光线还是把整个天空照亮了。

在一片寂静中邓肯开口说:“那么你怎么不能回去呢?我是说,你不是就要结婚成家了吗?我本来以为你是挺能干的呢。”

“我是准备要结婚,”她苦恼地说。“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不知道,”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别人会说这自然是你心中的想法。”

“这我明白,一她不耐烦地说:她又不是个白痴。“但我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它呢?”

“应该说,你问我这个问题,”邓肯的声音说,“显然是找错了人。别人都说我生活在幻想的世界里面。不过至少我的幻想在某种程度上全是我自己的东西,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有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你似乎不大喜欢你作出的选择。”

“也许我该去心理医生那里看一下,”她闷闷不乐地说。

“哦,别去,别去找他们。他们只是想对你进行调节。”

“可是我正需要进行一些调节,一点也不错。老是这样情绪不稳定,总不是个事啊。”她也想到什么也不吃活活饿死也不行。她意识到她真正需要的就是基本的安全。这几个月来她都以为自己正朝着这一方向前进,但实际上她没有丝毫进展。

她什么也没能做到。目前看来,唯一靠得住的收获就是邓肯,这是她实实在在拥有的。

她突然之间想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还在她身边,他会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沉入到那白白的地面底下。她需要证实一下。

“你觉得昨晚怎么样?”她问。他对此一直只字未提。

“觉得什么怎样?哦,你是说那件事,”他沉默了几分钟。她认真地等他回答,似乎是在等什么神灵的启示一般。但是在他终于开口时,他说的却是:“我喜欢这地方,尤其是冬天这样的时候,这同绝对零度十分接近。它使我感到更通人情。比较而言,我是不会喜欢热带岛屿的,那些地方肉的成分太多,我会老是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一棵会走路的蔬菜或者是个巨大的两栖动物。不过在雪地上你离一无所有的状态可算是最近了。”

玛丽安被他搞糊涂了,这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你希望我说那事令我终生难忘,是吗?”他问道。“它使我从我的壳子里解脱出来,让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解决了我所有的问题,是吗?”

“嗯……”

“你肯定希望是这样,我早就看得出来你会如此。我喜欢别的人加入到我的幻想生活之中,在某种程度上,一般我也很愿意参加到他们的幻想生活中去。那件事很不错,就像平时一样。”

要理解这番话的含意太容易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么说她并不是第一个。

她原先把自己设想成一个身穿浆得雪白的工作服的护士角色,以给自己最后一点安慰,这会儿也完全垮掉了;她觉得自己几乎连生气也没有精力。那么她是完全上了他的当了。她本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她瞪着茫茫的天空,想着这一切,但是,几分钟之后,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很可能他这番话跟他以前说的不少事情一样,也是胡编出来哄她的。

她坐了起来,掸掉衣袖上的雪。该采取一些行动了。“好吧,你尽管开玩笑好了,”她说。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不是相信他的话。“现在我得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他咧着嘴冲她一笑。“别来问我,这是你的事。不过看来你的确是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在真空状态中自寻烦恼最终是会令人厌倦的。是你自己走进了这个死胡同里,你创造了它,你得自己想办法走出来。”他站起身来。

玛丽安也站了起来。本来她心境已经平静下来,这会儿她感到一阵绝望又向她袭来,它就像服用了某种毒品之后那样慢慢渗透到你的肉体里。“邓肯,”她说,“你是不是能同我一起回去,跟彼得讲一下?我觉得自己没法开口,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不会理解的……”

“哦,不行,”他说,“你这样做可不行。这事与我无关。那样一来会造成灾难性的结果,你看不出来吗?我是指对我来说。”他双臂抱在胸前,抓住了自己的手肘。

“求你了,”她说。她知道他会拒绝。

“不,”他说,“那不行。”他转过身,低头看着雪地上他们的身体留下来的印痕。然后他踩到上面去,先是踩自己的,接着又踩上她留下的那个,用脚把积雪搅得一团糟。“你过来,”他说,“我把回去的路指给你看。”他领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先往上然后又折下去的路上。底下是条宽大的高速公路,道路婉蜒向上,远处又有一座桥,桥上行驶着地铁的车辆。这座桥她认出来了,现在她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你陪我一起走到那边也不行吗?”她问。

“不行。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不过你是得走了。”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掉转身走了。

汽车在身边飞快地驶过。她朝着桥的方向沿着山坡吃力地往上走,半路上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她几乎期望他化成蒸汽,消失在白茫茫的沟壑之中,可他仍然在那里,只见白色的雪地上映出他黑黑的身影,蹲在深坑的边上,望着空无一物的深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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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的女人30

^生。网
30玛丽安一回到家,就伸手去拉背后的拉链,想把皱巴巴的连衣裙脱下来。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猜得出是谁打来的。

“喂?”她问。

彼得的声音充满了怒气。“玛丽安,见鬼,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打电话。”

可以听得出来,他的酒还没有全醒。

“哦,”她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我出去了一趟。出去走走。”

他按捺不住了。“见鬼,你怎么私自跑了?你把我这个晚会全搅乱了。我正要找你同大家一起照相,但你却溜掉了。自然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我不好大惊小怪,不过等他们一走,我就到处找你。你的朋友露茜和我开着车在城里到处找,你的住所我们去了六七次,我们都急坏了。见鬼,她人倒真不错,一点不怕麻烦,总算还有几个女人不是一心只顾自己……”

我知道准会是这样,玛丽安想到了露茜那银色的眼皮,心中不由掠过一丝醋意。

不过,她还是大声回答说:“彼得,请别生气,我只是想出去吸口新鲜空气,结果碰上了一件事,情况就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一切都好好的。”

“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你不该在深更半夜跑到街上去瞎逛,说不定会遭人强奸的。要是你非要那样不可,天知道你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见鬼,你总得替别人想想啊。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去哪儿了,你父母挂长途电话来,你没有乘公共汽车回去,他们都快急疯了,你叫我怎么跟他们讲?”

哦,对了,她想,她已经把这事给忘了。“嗯,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她说。

“可你上哪里去了?一发现你不在,我就悄悄地向别人打听有没有看见你。我得告诉你,你那白马王子式的朋友,见鬼,是不是叫特雷弗还是什么来着,跟我讲起个可笑的故事。他提到的那个家伙究竟是谁呀?”

“彼得,请别说了,”她说,“我不想在电话里跟你谈这类事情。”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冲动,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他。不过,既然什么也无法证明,一切都未作决定,跟他讲又有什么用处呢?于是,她问道:“现在几点钟了?”

“两点半,”他说,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他这样简单的事情,口气不像方才那样恼火了。

“哦,你等一会儿来一趟好吗?五点半吧。来喝茶。我们可以把事情谈一谈。”

她尽量以讲和的口气柔声说。她明白自己是在耍花招。尽管她还没有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但她感到自己就要采取行动了,她需要一些时间。

“嗯,好吧,”他没好气地说,“最好是别出事。”他们同时挂上了电话。

玛丽安走进卧室,脱掉衣服,然后下楼匆匆洗了个澡。楼下很安静,房东太太也许正躲在她那黑洞洞的房间里生气,要不就是向老天祷告让恩斯丽遭到天打雷轰。

在一种近乎造反的兴奋的心态中,玛丽安故意没有擦去浴盆边上那圈污垢。

她需要的是不必用语言就能表达的方式,她不想多费口舌。她想用某种测试的方式来判定真伪,那就像石蕊试纸那样直截了当,简单易行。她穿好了衣服……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就很合适,再披上外套,然后找到了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她走进厨房,在桌子旁坐下来拟购物单,不过她写了几个字之后又把铅笔扔掉了。她对要购买的东西心中完全有数。

在超级市场里她不慌不忙地在货架之间穿行,毫不客气地挤到那些身穿麝鼠皮大衣的女士前面,把星期六跟着大人出来的小孩挤到边上,从货架上挑选要买的东西。她的构想越来越明确了。鸡蛋、面粉、调味用的柠檬、糖、糖粉、香草、盐、食用色素,她一切都打算重新买,不想用家里那些原有的东西。巧克力……不,可可比较好一些。一个装满了银色小圆片的玻璃管、三个叠在一起的塑料碗、几把茶匙、做蛋糕花样用的铝制喷嘴和蛋糕模子。她想,幸运的是,如今在超级市场上什么都能买到。付款之后她拿着购物纸袋往住所走去。

是做松蛋糕还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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