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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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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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畜生也是拼命了,他让人将一筐筐铜钱流水一样运上城墙,倒在地上,任凭士卒自取之。又布置了大量的督战队,一但有人后退,就乱刀砍下去。

  人的头颅密密麻麻扔下城去,有从阵亡泗州军身上砍下来的,也有他们严肃军纪时处决的临敌不前的溃卒。

  暮野四合,这一战在一排红亮的融化的铅汁中结束。

  恶毒到极点的孔彦舟军将烧溶的铅汁和煮沸的粪水不分青红皂白朝下面倒去,进攻方士兵终于经受不住,惨叫着跌下云梯,潮水般溃了下去。

  大火在城头熊熊燃烧,散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这应该是我泗州军的所尝到的第一次败绩吧?”看着已经彻底被人血染黑的城墙,王慎不觉神伤。

  今天一战损失还真是不小,四百先登精锐回来的也就两百来人。至于俘虏兵,应该有接近两千的死伤。

  俘虏兵的军心已经彻底崩溃了。

  “不,孔彦舟也好过不了。”王慎冷冷地笑起来:“他能有多少人马,精锐也就三四千吧征召的百姓也不过两万,他们经不起这种消耗的,明天继续。陈达,军法处还得加强一下,不要怕杀人。胆敢撤退者,无论是什么职务,都砍了。”

  “是,主公。”

  “此战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得尽快结束。继续组织先登死士,各军再各自抽调一百人,这一次,得由副指挥使带队。今天输成这样,你们也有脸立于我的面前?”

  “军使,明天让我第一个登城吧。”吴宪法站了出来。

  王慎骂道:“你是一军指挥使,你先登?滚一边去,没听明白吗,副指挥使上。”

  吴宪法:“军使,武陀不能再战了?”

  “他怎么了,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王慎问。

  吴宪法一脸的忧虑:“禀军使,今日先登就是武副指挥带的队。他胸口本就有伤,先前被贼军一棍打在胸口上,伤口迸裂,疼得晕厥过去。”

  “啊……这混帐东西,竟然自己跑到前线去了。”这么折了一员大将,王慎眼睛都气绿了:“叫郎中看过没有?”

  “已经看过了,无奈伤势实在太重,已经送回了黄冈。”吴宪法一脸的黯然。

  “带信给武陀,让他好好休养,伤没有好完全之前先不忙回部队。哎,上次马家渡血战,他受的伤就很重,还没有痊愈就归队。”王慎继续说:“以后军中要定个规矩,伤员能够归队不能由他自己说了算,得让郎中点头才是。”

  正在这个时候,吴宪法叫了一声,指着前方:“孔彦舟!”

  所有军官定睛看去,只见火光冲天的城墙上,孔彦舟站在垛口上,出疯狂的大笑:“王慎小儿,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是是是,你泗州军是能打,你的骑兵是厉害,可又能怎么样,长翅膀飞上来呀!你以为老子会乖乖地把蕲州让给你吗,做你娘的清秋大梦。某就要端坐城中,亲眼看你这混帐东西人头落地那一天。哈哈,哈哈!”

  王慎冷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孔贼,你困坐愁城已是瓮中之鳖,我挟大胜之师,无论士气、物资还有兵力都是你的十倍,某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我的自信?老子之所以有这个信心,那是因为俺得了个计谋过人的诸葛孔明。老实同你讲,你这些天之所以被老子打得如此凄惨,都是因为这位高人。”

  说罢,他回头喊了一声:“吕本中,出来说两句。”

  只见,一条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雉堞口处,有清朗的声音传来:“王慎,你来黄州之后横征暴敛,残害百姓,设卡收厘金,形同藩镇割据,已怀不臣之心,将来必定是大大的叛逆。前番,你纵兵大掠乡里,这几日,死在你刀兵之下的蕲春百姓已达三千,可说是人人戴孝,家家服丧,我蕲黄百姓恨不得食尔肉寝尔皮。迟早有一日,你会身死族灭的。你若还有半点良知,带兵解围而去。否则,老夫到奏报朝廷,讨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东莱先生……”王慎抽了一口冷气。

  各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则声不得。8



第一百四十二章 要完(求月票)

  还是没有下雨,已经旱了二十来天,刚栽下去的秧苗全部给毒日头晒死。

  没办法,只能改种耐旱的作物。不过,看这气候也够戗得很,今年的夏收是没指望。秋粮,估计也别想了。

  一场空前的大饥荒将要到来,听杜束和他手下的官员们说,各地方的百姓已经开始大量逃亡,渡河去江陵、鄂州过活。

  有的地方,百余户的村子逃得只剩三五个实在走不动的老人。

  没有人口,泗州军的经济面临崩溃。

  杜束派人来问是不是叫水军封住各地渡口,不许百姓离开。

  王慎心中一动,有了实行严格户籍制度把人口牢牢固定在土地上的心思。可想了想,这么多人口,未来又会是一场大灾,不让离开,岂不是要把他们都饿死。如此,我还真成为蕲黄百姓不共戴天的仇人,屠夫了?

  自金兵完颜昌部入寇之后,接下来就是孔彦舟,然后是这么一场空前大战。整个蕲黄十室九空,战争和经济潜力可说都已经挖尽。就算这场战事结束,这里也呆不住了。

  顿时,王慎就起了移兵过江的念头,对于鄂州、江陵,对于洞庭湖水域那片人间乐土,他有着无比的渴望。

  不过,在走之前必须先消灭了孔彦舟,这厮算是和他结下大仇了。就算不理睬他,姓孔的只怕也会带兵过江,将来大家也会狠狠打上一场。与其让他喘上一口气,还不如趁现在孔彦舟被困在城中,解决这一大患。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好热的天,天刚亮,太阳就出来了,照得周遭一片煞白。

  王慎带着呼延通骑了马上走出新城,外面的农田还荒着,全是长长的龟裂,干涸的野草在风中沙沙响,犹如即将死亡士兵最后的惨呼。

  “将军,阵亡士卒、辅兵、俘虏的尸首都埋葬在这里。”一个军官迎了上来,然后将一条麻巾递给王慎:“大暑天须防瘟疫发生。”

  “好。”王慎将麻巾系在脸上,道:“是得小心点,不能再出事。”

  “将军放心好了,这片墓地是陆副军使亲自寻的,远离地底水脉。每个墓穴都挖下去四尺,底下还撒了石灰。另外,他还熬制了板兰根汤药给我等食用。”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了。”这些天的血战下来,大量尸体在高温下腐败,方圆十里之内弥漫着一股恶臭。久闻其臭,王慎的鼻子也麻木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姓吕的老畜生若是落到我手头,必将他千刀万剐。”呼延通气愤地大骂起来:“若非是这个老杀才,咱们早就把孔彦舟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了。”

  有他开头,其他正在干活的士兵也都同声骂起来。

  是的,这个吕本中突然站在孔彦舟那一边,对泗州军的士气简直就是严重的打击。最要命的是这老头实在太厉害了,不但制作出许多闻所未闻希奇古怪的守城兵器,给予进攻方巨大的杀伤。还善于鼓动人心,在他的如簧巧舌下,王慎乱军抢劫百姓一事被十倍放大。说泗州军因为军中缺粮,已经洗劫了整个蕲州。

  有道杀红了眼的泗州军士兵整日在城外杀人为乐,并放出话来说,一旦拿下蕲春鸡犬不留。

  如此,整个蕲春人人拼命。

  战斗又进行了二十天,王慎一边组织人马攻城,一边琢磨战术,把记忆中从后世军史论坛上所看到过的所有招数都使了出来。

  或尔用火攻,或堆土山,置弓手于上,日夜不停朝城墙上精确狙击,或集中投石车猛地城墙一处。

  或堆木材于城下,上铺硝石、硫磺火攻。

  但都一一被吕本中破解。

  这狗日的老东西真是恶毒,竟然乘泗州军不备,将染了瘟疫而死的士兵的尸体剁碎了,派死士偷偷出城,污染了军营的水源。

  泗州军一时不备,竟有百人中招,只得送走隔离。

  来而不往非礼也,胜捷军指挥使吴宪法也是个狠人,也将已经轻度腐败的尸体用投石车射进城去,口中嘲讽:姓吕的老畜生,你害爷爷部下不少人多了瘟疫,老子今天给你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爷爷在城外,水被弄脏,大不换个地方取水。士卒害病,送走就是。蕲春城才多大点地,俺要让你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等到王慎听到这事,紧急叫停的时候,吴宪法已经将一百多具尸体射上城去。

  这……直娘贼也太反人类了。可想,如果一城百姓都因此疫死,自己头上这个屠夫的名头还真摘不掉了。失去民心,以后还怎么在蕲、黄呆下去?

  勃然大怒的王慎命令陈达抽了吴宪法二十军棍。

  对于王慎的恼怒,军法处的人第一次不以为然。二十军棍下去,只过了一天,吴宪法又活蹦乱跳出现在战场上,叫王慎见了一阵无语。

  二十天下来,蕲春城墙被王慎用投石车打塌过几次,城门也被冲车撞开过几次。但每次,只过得一天就被吕本中组织人手修复如初。这老狗倒是精明,预先派人拆了城中的民居,准备了修城资材。

  原来,和所有南方的房屋一样,蕲春城中的民屋在建造的时候先是用木料立成框架,然后用竹蔑为墙,上涂粘性极强的黄土。

  现在,那些木架可以用来制作守城器械,竹片这用来编成猪笼,里面放着用水和湿的黄土,一点都不浪费。

  城墙每塌一处,这些长条状的竹笼就可以直接填下去,再夯实了,同以前的城墙一样结实,甚至不虞有中炮弹而垮塌的危险。

  这……已经相当与后世的预制件了。王慎对吕本中佩服到极处,也恨到牙关痒痒。

  原来本以为这老头不过是一个能写得一手好诗词的文人,却不想,竟然厉害到这等程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他去孔彦舟那里了。

  也因为他的决策失误,这一仗打到现在已经成夹生饭了。最可怕的是,巨大的伤亡对于士兵心理的影响。

  惨烈的攻城战以每天五百人伤亡的代价继续下去,打到后来,七千多俘虏兵几乎消耗干净,大量的尸体和伤员如流水一样朝后方送。打到后来,无论军法处的人如何凶残,他们也不肯上前。

  同时,泗州正规军也有阵亡三百来人,伤者逾千。

  伤亡可以忍受,可看眼前这座蕲春城,要想拿下,不知道还得付出多大代价,而他王慎还能够承受吗?

  听到呼延通骂,王慎长叹一声:“或许,吕本中是受到了孔彦舟的胁迫,不得以而为之。在生死面前,又有几人经得起考验呢,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某还是真小看吕本中,小看孔彦舟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心火腾起来,鼻孔里一热,就有两股鼻血流了下来。

  众人大惊:“将军,将军!”

  “不打紧,火重了些。叫人寻些新鲜蔬果,我吃几天就好了。”王慎擦了擦鼻子,手下触到一个已经灌了浓的青春痘火疙瘩,疼得钻心。

  他抬头看去,只见前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坟茔,铺展开去,至少有二里地远。这里原本是一片两田,如今已经变成了乱葬岗。

  回头要朝老城方向看去,那边也有浓烟不住腾起,夹带着浓重的焦味。那是孔彦州正在焚烧阵亡军民的尸体,这样情形已经持续很多天了,日夜不息。

  据说俘虏回来的孔彦舟士兵说,城中这二十来天里已经死了上万人,尸体将街道塞得满满的,都走不动路了。

  战争并不浪漫,牺牲有的时候是那么的毫无价值。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等想个法子,我会想出法子的……

  正邪火上拱之时,远处有两骑拖着长长的烟尘箭也似地飞驰而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军使何在,军使何在,紧急军情,十万火急!”

  “什么事?”王慎迎了上去。

  他接过插了三根鸡毛的信件,打开,只看了一眼,就一脸铁青地递给呼延通:“我就说孔彦舟都败成那样了,还要死守蕲春,原来等的就是今天。”

  呼延通捧着信不住地看,似是回不过神来。良久才道:“这下可糟了,要完!”

  “是麻烦了,张用、曹成他们来了,号称有兵力十万,正向我黄州扑来。”王慎的鼻血又流了下来,转眼就滴满了前襟。

  据黄州探马来报,和蕲、黄地区一样,淮西大旱,人相食。当初叛出东京留守司的各路贼军军中乏粮,也起了和孔彦州同样的心思,带着大军流窜到江汉。

  他们已经扫荡了整个江汉,得到补充之后,兵强马壮。

  如今,张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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