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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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第7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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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你不要错过这次约会,到那时,我在那里恭候你。〃说完,各自登船而去。颜浚记着她的话,阴历七月十五那天,去游瓦官阁。看见少男少女挤满楼台。登阁之后,果然有美人,后面跟从两个女仆,头上都梳有双髻,娇媚多情。那美人靠着栏杆自言自语,长嘘短叹了很长时间。颜浚停下来注视着她,那美人看见他也很惊讶。颜浚心想:〃幼芳的话果然不错。〃美人派丫环传话给颜浚说:〃西廓有惠鉴高僧院,那里有我的旧门徒,你可以到那里去。幼芳也在那。〃颜浚很高兴,跟着他们到那里。果然看见同船的那个女子出来对他微笑。颜浚于是就跟那美人寒暄、叙谈,谈了整整一天。有僧人送来茶果。到了晚上,美人对颜浚说:〃今天偶尔来登楼观览,可惜这高大的楼阁,这样有功用,我忧虑它不久就要被拆除了,所以特来告别。幸好蒙您这样开心,我家在清溪,松多月朗,室无他人,今晚您一定要过去探访。我先去了,你和幼芳可随后来。〃颜浚同意了。美人于是乘车而去。到了晚上,幼芳带领颜浚前去。大约走了几里地到了那地方,有几个婢女拿着蜡烛出来迎接。把颜浚请到里间屋子,跟幼芳等人围成环形坐著。那美人说:〃孔家娘子住在隔壁,派人邀请她说:';今晚偶有佳宾来访,希望能同斟共饮,以解烦闷、忧愤。';〃不一会,那人来了,就请了进来。也说一些陈朝的往事。颜浚于是起身说:〃不知夫人姓什么?出身什么门第?〃美人现出疑虑和惊讶的样子,然后回答说:〃我就是陈朝的张贵妃,她是孔贵嫔。活在世上的时候,被后主错爱和光顾,宠幸的待遇,超过一般的嫔妃。不幸陈朝灭亡了,我们被杨广杀害。然而这贼不仁到了极点。刘禅、孙皓难道没有嫔妃侍候?唯独这贼这样结冤暴虐。同样都是亡国,我们的后主确实风流。吟诗、饮宴,抚琴、捧杯,只是取乐罢了。不象杨广那样西筑长城,东征辽海,使天下男子屈死,女子悲亡,父死儿孤。到广陵走到了穷途末路,死于普通人之手。也是上天明鉴,为我们报了冤仇。〃孔贵嫔说:〃不要说这种话,在座的有人不愿意听。〃美人大笑说:〃我全忘了。〃颜浚问:〃什么人不愿意听这话?〃幼芳说:〃我本是江令公家很受宠幸的人,后来做了贵妃的侍儿,亡国之后,又做了隋朝的宫女。隋炀帝在江都时,我是为他端汤送饭的人。等到国家衰败乱兵侵入的时候,我用身体去遮挡掩护隋炀帝,于是被乱兵杀害。萧后怜惜我对主子一片忠心,于是让我陪葬。后来炀帝改葬于雷塘侧,我不能跟从他了,到现在我又来拜会贵妃罢了。〃孔贵妃说:〃方才说的都是些闲事,不如摆上酒,姑且再享受一点往日的欢乐啊。〃于是命丫环取来乐器、高高兴兴的痛饮了许多。贵妃写诗一首吟诵道:〃秋草荒台响夜萤,白杨声尽减悲风。彩笺曾擘欺人总,绮阁尘清玉树空。〃孔贵妃吟道:〃宝阁排云称望仙,五云高艳拥朝天。清溪犹有当时月,月照琼花绽绮筵。〃幼芳吟道:〃皓魂初圆恨翠娥,繁花浓艳竟如何。两朝唯有长江水,依旧行人逝作波。〃颜浚也和道:〃萧管清吟怨丽华,秋江寒月依窗斜。惭非后主题笺客,得见临春阁上花。〃一会儿,听见外面叩门报告说:〃江脩容、何婕妤、袁照仪来拜见贵妃!〃这三人进来后说:〃我们私下听说今晚有佳宾幽会,禁不住想见识一下盛筵。〃于是都换上艳丽的衣裙、佩戴珠光宝饰而入坐。等见到方才四人写的诗,捧在手中、禁不住流下泪来。说:〃今晚不料能再遇见三阁聚会,又与新狎客吟诗作赋。〃一会儿,听到鸡叫声,孔贵妃等都站起来,各自告辞离开。颜浚与贵妃一起睡。快天亮才起身。张贵妃送给他辟尘犀簪一枚,说:〃他日你看见这东西,就可以想起我,昨天正赶上人多,未能尽享欢乐,他日还当相见,然而必须打听寻找阴府。〃说完后洒泪而别。第二天,颜浚迷迷糊糊的,好象丢了什么东西,随意睡下了。后来,再找从前相聚的地方,就找到清溪,那里长满了松树桧树,到处是土丘,向人打听,竟是陈朝的宫人墓。浚怀着感伤哀怜之情返回来。几个月后,瓦官阁因为寺庙坍塌而被毁。后来到了广陵,寻访到吴公台炀帝的旧陵,果然有宫人赵幼芳的墓,于是洒酒祭奠她。

郝惟谅

荆州之民郝惟谅,性粗率,勇于私斗。会昌二年寒食日,与其徒游于郊外,蹴踘角力,醉卧冢间。宵分始寤,将归,道左见一人家,室绝卑陋,虽张灯而颇昏暗。遂诣乞浆,有一妇人,容色惨悴,服装雅素,方向灯纫缝。延郝,良久谓郝曰:〃知君有胆气,故敢情托。妾本秦人,姓张氏,嫁与府衙健儿李自欢。自欢太和中,戌边不返,妾遘疫而殁。别无亲戚,为邻里殡于此处,已逾一纪,迁葬无因。凡死者饥骨未复于土,魂神不为阴司所籍。虽散恍惚,如梦如醉。君能便妾遗骸得归泉壤,精爽有托,斯愿毕矣。〃郝曰:〃某生业素薄,力且不办,如何?〃妇人云:〃某虽为鬼,不废女工。自安此,常造雨衣,与胡氏佣作,凡数年矣。所聚十三万,葬备有余也。〃郝许诺而归。迟明,访之胡氏,物色皆符,乃具以告。即与偕往殡所,毁瘗视之,散钱培榇,数如其言。胡氏与郝,哀而异之。复率钱于同辈,合二十万,盛其凶仪,瘗于鹿顶原。其夕,见梦于胡郝。(出《酉阳杂俎》)

荆州的百姓郝惟谅,性格鲁莽、率直,勇于争斗。会昌二年寒食节的那天,跟朋友到郊外游玩,作踢球游戏,彼此较量力气,醉酒后躺在坟冢间睡着了。天黑以后才醒过来,将要回家,看见道左边有一人家,房子破烂、简陋,即使点着灯,屋里也很昏暗。于是郝惟谅就去那人家,想要点东西喝。那家有一个妇人,脸色苍白憔悴,衣服朴素,正面对灯做针线活。那妇人邀请郝惟谅进屋。停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我知道你有胆量、有气魄,所以有事情才敢托付给你。我本是秦人,姓张,嫁给府衙里一个身体强健男儿李自欢,自欢太和年中,被派守边关一去不返,我也得病死了。我无亲无故,后来被邻居发丧埋葬在这里。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没有机会迁葬了。凡死人尸骨没盖上土的,都不被阴司列入户籍,于是灵魂到处飘散,迷迷糊糊的,象作梦和醉酒一样。你如果能让我的遗骨回归地下,灵魂有所寄托,我的心愿也算了结了。〃郝惟谅说:〃我的生业财路一向薄浅,即使用力去办,恐怕也做不到。你看怎么办?〃那妇人说:〃我虽然是鬼,但一直没有丢开针线活。自从住在这儿,常常缝制雨衣,给一家姓胡的做雇工,共有许多年了。积赞的钱有十三万,安葬等一切费用还有剩余。〃郝惟谅答应了他,就回去了。天亮时候,访到了姓胡的,察看一下完全与那妇人说的相符,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并跟他一块到坟地去。打开棺木一看,钱都零散的堆在里面,数一数,果然象妇人说的那么多。姓胡的人与郝惟谅都很怜惜她,同时也感到惊异。之后就又拿着这些钱及从朋友那里筹集的钱,总共三十万,很隆重地给他举行了安葬仪式,重新葬在鹿顶原。当天晚上,那妇人就托梦给胡、郝二人。

浮梁张令

浮梁张令,家业蔓延江淮间,累金积粟,不可胜计。秩满,如京师,常先一程致顿,海陆珍美毕具。至华阴,仆夫施幄幙,陈樽垒。庖人炙羊方熟,有黄衫者,据盘而坐。仆夫连叱,神色不挠。店妪曰:〃今五坊弋罗之辈,横行关内,此其流也,不可与竞。〃仆夫方欲求其帅以责之,而张令至,具以黄衫者告,张令曰:〃勿叱。〃召黄衫者问曰:〃来自何方?〃黄衫但唯唯耳。促暖酒,酒至,令以大金钟饮之。虽不谢,似有愧色。饮讫,顾炙羊,著目不移,令自割以劝之。一足尽,未有饱色,令又以奁中餤十四五啖之。凡饮二斗余,酒酣,谓令曰:〃四十年前,曾于东店得一醉饱,以至今日。〃令甚讶,乃勤恳问姓氏,对曰:〃某非人也,盖直送关中死籍之吏耳。〃令惊问其由,曰:〃太山召人魂,将死之籍付诸岳,俾某部(明抄本〃某部〃作〃其捕〃)送耳,令曰:〃可得一观呼?〃曰:〃更窥亦无患。〃于是解革囊,出一轴,其首云:〃太行主者牒金天府。〃其第二行云:〃贪财好杀,见利忘义人,前浮梁县令张某。〃即张君也,令见名,乞告使者曰:〃修短有限,谁敢惜死。但某方强仕,不为死备,家业浩大,未有所付。何术得延其期?某囊橐中,计所值不下数十万,尽可以献于执事。〃使者曰:〃一饭之恩,诚宜报答。百万之贶,某何用焉?今有仙官刘纲,谪在莲花峰。足下宜匍匐径往,哀诉奏章,舍此则无计矣。某昨闻金天王与南岳博戏不胜,输二十万,甚被逼逐。足下可诣岳庙,厚数以许之,必能施力于仙官。纵力不及,亦得路于莲花峰下。不尔,荆榛蒙密,川谷阻绝,无能往者。〃令于是赍牲牢,驰诣岳庙,以千万许之。然后直诣莲花蜂,得幽径。凡数十里,至峰下,转东南,有一茅堂。见道士隐几而坐,问令曰:〃腐骨秽肉,魂亡神耗者,安得来此?〃令曰:〃钟鸣漏尽,露唏顷刻。窃闻仙官,能复精魂于朽骨,致肌肉于枯骸。既有好生之心,岂惜奏章之力?〃道士曰:〃吾(〃吾〃原作〃君〃,据明钞本改)顷为隋朝权臣一奏,道谪居此峰。尔何德于予,欲陷吾为寒山之叟乎?〃令衷祈愈切,仙官神色甚怒。俄有使者,赍一函而至,则金天王之书扎也。仙官览书,笑曰:〃关节既到,难为不应。〃召使者反报,曰:〃莫又为上帝谴责否?〃乃启玉函,书一通,焚香再拜以遣之。凡食顷,天符(〃符〃原作〃府〃,据明钞本改)乃降,其上署〃彻〃字,仙官复焚香再拜以启之,云:〃张某弃背祖宗,窃假名位。不顾礼法,苟窃官荣。而又鄙僻多藏,诡诈无实。百里之任,已是叨居;千乘之富,今因苟得。令按罪已实,待戮余魂。何为奏章,求延厥命?但以扶危拯溺者,大道所尚;纾刑宥过者,玄门是宗。狥尔一甿,我(〃我〃原作〃俄〃,据明钞本改)全弘化,希其悛恶,庶乃自新。贪生者量延五年,奏章者不能无(〃无〃原作〃书〃,据明钞本改)罪。〃仙官览毕,谓令曰:〃大凡世人之寿,皆可至百岁。而以喜怒哀乐,汩没心源;爱恶嗜欲,伐生之根。而又扬己之能,掩彼之长,颠倒方寸,顷刻万变。神倦思怠,难全天和。如彼淡泉,汩于五味,欲致不坏,甚可得乎?勉导归途,无堕吾教。〃令拜辞,举手已失所在。复寻旧路,稍觉平易,行十余里,黄衫吏迎前而贺。令曰:〃将欲奉报,愿知姓字。〃吏曰:〃吾姓钟,生为宣城县脚力。亡于华阴,遂为幽冥所录。递符之役,劳苦如旧。〃令曰:〃何以免执事之困?〃曰:〃但酬金天王愿,曰请置子为阍人,则吾饱神盘子矣。天符已违半日,难更淹留。〃便与执事别,入庙南柘林三五步而没。是夕,张令驻车华阴,决东归。计酬金天王愿,所费数逾二万,乃语其仆曰:〃二万可以赡吾十舍之资粮矣,安可受祉于上帝,而私谒于土偶人乎?〃明旦,遂东至偃师,止于县馆。见黄衫旧吏,赍牒排闼而进,叱张令曰:〃何虚妄之若是?今祸至矣。由尔偿三峰之愿不果,俾吾答一饭之恩无始终。悒悒之怀,如痛毒螫。〃言讫,失所在。顷刻,张令有疾,留书遗妻子,未讫而终。(出《纂异记》)

浮梁姓张的县令,家业遍布在江淮一带,积累的财宝和粮食,无法计算。为官期满,到京城去,常提前一程用餐,把海陆珍奇各种美味佳肴全都准备齐全。到了华阴,仆人搭好帐篷,摆上酒器、食具,厨师烤制的羊正好也熟了。有个穿黄衣服的占了个位置屈膝而坐。仆人连声喝叱,那人面不改色,毫不屈从。店主老妇人说:〃现在五坊衙门搜寻追捕的不法之徒,在关内横行,这人大概就属于这类人。不能跟他争持。〃仆人刚想找自己的长官斥责他,张县令来到了。仆人就把黄衣人的事全部告诉他。张县令说:〃不要喝叱他。〃就把黄衣人召来问他说:〃你从什么地方来?〃黄衣人只是唯唯应诺罢了。张县令催促温酒,酒拿来了,让黄衣人用大金钟饮酒。黄衣人虽然不表感谢,但表情好象有惭愧之色。黄衣人喝完酒,回头目不转眼地盯着那只烤羊。张令亲自动手割羊肉劝他吃。一条羊腿吃完了,没有吃饱,张令又把箱子里十分之四、五的食物拿出来给他吃。酒喝到很尽兴的时候,黄衣人对张县令说:〃我四十年前曾经在东店吃饱喝足过一次,直到现在才吃顿饱饭。〃张令听后很惊讶,就极力恳切地打听他的姓氏。黄衣人回答说:〃我不是人,只是送关中死人薄籍的小吏罢了。〃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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