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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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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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听贞华道长说完,唐离已明白其中原委。安禄山如此急于置阿三于死地,一则固然是害怕当日事情败露。毕竟前任奚王乃是世袭的王爵。而咸宜也是明诏天下的公主:再则,他更忧心地是斩草不除根,终有一日李朝宗重返奚族,报仇事小、更会一举瓦解他对奚族的控制,如此不仅他那些费尽心力私慕笼络的“假子”精兵兵难保,更会将其十余年经营之功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唐离脑海中隐隐有了印象,天宝十五年,安史乱起于洛阳建立伪‘燕’朝,手下精锐无论大将还是精锐骑兵多是奚人。尤其八年大乱的后半期,除强行拉丁外。燕朝最为精锐的骑兵兵员几乎全靠奚及契丹等族支应。可以说。正是被他控制,忠于其本人而不是朝廷地奚族才是安禄山最为根本,也是最可依靠的力量。
  唐离自陷入沉思之中,说完前因后果的贞华道长也不说秸,一时屋中陷入沉寂。
  良久之后。“竿拨”的烛爆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唐离,“道长先自去休憩。此事本人自有计较”。目送贞华道长出书房远去之后。唐离又反复考量起脑海中刚刚冒出的那个想法。
  第二天一早,唐离带着李腾绞及郑怜卿将母亲送往慈恩寺刚回到府门处。就见宫中教坊司那位主事大人已从门房中迎了出来。
  见礼、问候、寒喧。唐离拿着主事递上来地简册随意翻阅,“怎么有这么多备选?”。
  唐离这一问倒也并不奇怪,只因这简册中所列三千余人,其中竟有近千数之多是为备选,甚至有许多操弄特异乐器的职司上,每一正选乐手之外,备选人数居然多达四人之多。
  “备选人数多。原本是为防万一,毕竟宫中传召若是出了说明差池。谁也担当不起。”
  “这中间许多人怕是陛下一次也没传召过吧?”唐离对王主事的说法大不以为然,“日子本就不好过。偏还养着这许多闲人,不穷才是个怪事,这些少见的乐器也就罢了,居然连琵琶都要备选三人,真是荒谬!”。
  见唐离语气有些不善,王主事也不强着分辨。先附和了一句:“大人说地是!”后,才又跟上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宫中教坊司中人本都是各地选入或者异族贡进,如今虽然颜色渐衰,但这些人毕竞在宫中服侍陛下及各位娘娘多年,可谓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来备选。其实也是朝廷一片体恤之意,给她们个吃饭的来路。否则这些人真个放了出去。可该怎么个活?”。
  王主事这一句话提醒了唐离。说来这些人本身在乐籍。身份地位本就极低。如个年纪老大,又是教坊出身。一旦真放出宫去。没准儿还真就立即断了生路。
  “此事容我再想想!”,随意翻动着手中的简册。唐离续又道:“王主事,我来问你,以往需要具备什么条件才能担当采风使?”
  “其实这个倒是不难。只要能识宇。能用工尺谱记曲子也就是了。”
  “太乐署章程中对采风使名额可有什么限制?”。
  “大人身为太乐臣。此事自然做得了主。只要有多余钱粮。多派一些也无妨的。”
  闻言唐离眉头一动。微笑着站起身来道:“噢。如此就好,这本简册就先留下。待本官将伤势再休养两日自会到衙办事。这几日说不得耍多辛苦王主事了。”
  “那里,那里。这本是下官职内事。岂敢当大人辛苦二宇”。口中逊谢。王主事已起身拱手告辞。
  将王主事送至堂门处,唐离稍等了片刻后开言吩咐道:“来呀!请大夫人过来。备车去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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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 相府

  相府门前,下了马车的唐离刚牵下李腾蛟,就听身后一个声音而起道:“老六。好恩爱呀!看你们小两口这模样,还真叫姐姐羡慕的眼热。”
  唐离扭头看去,却是李腾蛟四哥的正妻,这个身穿红裙身形丰满的美妇人。正是当日自己娶亲时手执花仗拦住院门要喜钱的那位。
  唐离见是她。微笑着叫了声“四嫂”,旁边的李腾蛟早跑了上去抱住她的臂膀摇晃说道:“四哥被你治的服服帖贴,对你言听计从的、至今连平康坊一步都不敢去。四嫂还会羡慕别人?”。
  “好你个老六,几天不见也会油嘴了,别不是跟你夫君学的吧?”,红衣美妇人娇笑着拧了李腾蛟脸蛋一把,“男人听话有什么用?你四哥再听话,能干出阿离昨天那事儿来?,
  ,笑说到此处,她又瞥了唐离一眼后道:“真看不出来。这清秀模样居然能以身为我家六妹挡刀。不错,是个真男人!”。
  唐离此来是为想见李林甫,顺便带着李腾绞回来看看。听见美妇人这么说。他也不接话,但只一笑而己。
  “娘说夫妻本是合二为一、唐离为我挡刀本就是应该的。要是换了我也一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这种说法。李腾绞照例是不大以为然。
  “应该是应核。只是又有几人能真个做到?”。美妇人玲珑心思,也看出唐离是有事而来,笑着反问了这么一句后。也不多做耽搁。出门去了。
  成亲之后的李腾较依然是旧日模样,手挽着唐离的臂膀。边向内走。边咯咯笑道:“我许多嫂嫂里面。就数四嫂厉害。把我四哥管治的服帖地很。最奇怪的就是。不管我四哥做了多隐秘的事她总能知道,家里人都说四嫂是把祖传的本事都用在了四哥身上。”
  她这一说,唐离还真来了兴趣问道:“那你四嫂是家里面是干什么的?”
  闻言。李腾蛟猛的顿住步子。歪着头看向唐离。眼睛笑成两弯新月道:“什么‘你四嫂’!她就不是你地四嫂?”。看着唐离脸上的表情。她又咯咯笑道:“四哥的婚事是五叔保的媒,四嫂家祖宗三代都供职在兵部,她家老爷子如今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专管的就是训练秘谍、探子还有军中斥候。”
  言语中被李腾蛟抓了个漏洞。唐离笑着边听她边说话,边随意扭头又看了那红衣美妇人一眼。
  相府中一路行来。丫鬟们对着唐离私语个不停,而看向李腾蛟的目光中又更多了几分羡慕。
  不用想唐离也知道必定是昨日之事如今已经是合府皆知了,而众人这样的目光却越发的让李腾绞兴奋不巳。一路笑个不停。抱着唐离臂膀的手也愈发地紧了。
  将她送到相府后院儿。李腾绞自去见毋亲。而唐离则左转随着家人向李林甫书房而来。
  轻轻推开书房门。唐离见里面只有李复道及李林甫二人。
  此时李复道正说着话。李林甫则单手支额微微闭目而听。清癯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态,而颊间眼角更隐泛着病态的潮红。
  见唐离进来,李复道扭头向他一笑示意,口中却无半点停顿道:“兵部八百里加急传回的消息。王忠嗣是五日前自陇右动身地,这老小子也是个不知趣儿的主儿,光惦记着皇甫惟明的位子,却不想想皇甫惟明是怎么个死法!职衔儿前的那个‘权’字还没去掉。就敢替李亨及前任鸣冤,据陇右传来的消息、这老小子此次进京陛见对咱们可没好事儿。三哥您可得防着点儿!要我说,当初压根儿就不该让他接了皇甫死鬼的位子。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这是圣意,五弟不得放肆!”。睁开眼来地李林甫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及至看向唐离,他脸上才松缓了许多。微一颔首之后,又扭头向李复道,“按着说。”
  “安胡儿办事还真不含糊。我这边意思刚一传到,他那边就抓住了王忠嗣这倔驴私贩军器的把柄。现在这些证物正启运到京。至于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要三哥您来决断了”。言至此处。李复道脸上地喜意溢于言表。
  “私贩军器?这是什么罪名?他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时军士士兵薪俸极低。除了每月朝廷定量拨拾地粮米以外,也就几十文咸菜钱。士兵们唯一能有进项的机会就是遭遇大战。一则战时能趁机搜刮一些:再则。每当战时朝廷多不吝钱粮大加封赏。其用意原本是激励士兵奋勇阵前。无奈百年承平,朝廷用兵的机会虽然有。但毕竞有限,这就带来一个直接后果、军士们普遍薪俸偏低,朝廷体制不易轻变。那些带兵的将帅们为安抚手下,就得另想门路多挣些钱花,尤其是那些驻扎在边境苦寒之地的节度使们更是如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军营就只能在军营中想办法。于是贩卖那些库房中换装下的旧军器就成了边军们的生财之道,这事不仅陇右、河西有。其他地方也都有。甚至就是军费调拨最足的平卢也照样免不了,此事几乎己成公开的秘密,是以李林甫才有此问。
  李复道刚在唐离身边坐下,见李林甫一皱眉,立即笑着解释道:“三哥有所不知。安胡儿捏住的是王忠嗣向吐蕃贩卖军器的证据。他派人送来的急件中说,证人中还有一个吐暮赞普的金帐护卫。”
  闻言,李林甫眼晴猛的睁开,片刻之后点头道:“做得好,有了这些东西,不需我们出面。娘娘面前也自然有人说话。此事由复道你经手。到京后找个稳妥地方安置,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三哥放心就是”,见李林甫高兴,李复道更是兴奋,起身的当口儿笑着道:“安胡儿送来的信函中对上次那两件事依然不死心。三哥你看。。。。。。
  唐离听李复道这话,双眼巳不期然的向李林甫看去。
  两道目光对视之间,李林甫微微一笑扭头道:“牧马监不能给他,至于他为部下请求擢拔的折子倒是可以批,不过人数要减半,让他自己再报个名册上来。”
  “三哥,安禄山可是……”李复道刚开口说了一句,却为李林蒲挥手所阻,只能低头应了声“是”,又向唐离一笑后,转身出房去了。
  虽然人数减半,但依然有千余人。凭此,安禄山必定又可以大大收买一把军心。仅仅是想到这里,唐离心下已是感觉大不舒服,李复道虽走,他一时也并没有开言。
  悠悠自书几后起身,援步绕室而行的李林甫先微微低头看了看唐离臂间伤处。随后负手谩步道:“皇薛惟明被赐死后,我曾屡次进言。意欲让你五叔接任其职。论资历、、年龄及现任职司。他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然则。陛下屡次驳回。最后钦点的是王忠嗣。王忠嗣此人与皇甫惟明一样。都是自小陪着太子长大的搭伴儿。任用此人,陛下还真是天心难测呀!如今看来。当日圣命太子由东宫搬往兴庆宫,其中也是大有深意。”
  一阵悠长的叹息,负手转过身去的李林甫语声续又传来,“王忠嗣是有名的倔脾气。此次进京大不善。我自然不惧他一介莽夫,但有了这着布置,却可以随时将之置于死地。王忠嗣一去。太子身边再无足堪领兵的大将,河西、陇方这骨鲠之刺也终于可以拔下来了。赏功罚过。安禄山此次实在不能不赏,阿离你可明白?”
  身为一朝宰辅。李林甫本不用说这么多话。甚至根本不用解释。唐离心思聪慧。焉能不明白李林甫这番话的用意?
  唐离自坐中起身。端过书几上的茶盏走到李林甫身边递过后道:“岳父的苦心小婿自能体会。只是安禄山此人实在是狼子野心,不能不防。此人为邀功朝廷。居然擅启边衅,这也就罢了。他居然大胆到诱杀前奚王及陛下饬封的咸宜公主……”。
  “这些我都知道!”,低头抿了一口盏中的茶水。李林甫向一脸错愕神色的唐离淡淡道:“不仅是平卢,其他边军各镇也都有此类情形。剑南道对南诏的挑衅更是犹有过之:而且此事不仅本朝有。几乎任何一朝都会有。阿离。你可明白其中原委所在?”。
  “军功升赏!”。适才对李林甫话语的惊愕过后。唐离已恢复了常态。
  “身在军中,有谁不想升赏?要升赏就需有军功。承平时代军功又从何处而来?以我大唐今时之国力。这原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所以阿离你也不必对安禄山如此苛责”。缓步行至书几静放下手中茶盏,再转过头来的李林甫尽收脸上的和煦笑意。肃容正色道:“阿离,无论你与安禄山旧日有什么过节。但有一条必须记住!”。
  “岳父请讲!”
  双眼迎住唐离。李林甫几乎是一宇一顿道:“太子一日不废。安禄山一日不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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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 多得

  无论在潜意识还是在现实中,唐离一直是将安禄山视为最大的对手,虽然从不曾说过,但“安史之乱”的确是他心中抹不去的阴影,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大唐由盛转衰。从此一蹶不振;也同样意味着自己生活将发生许多必然的变化。没有人能保证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然而造化弄人的是,因为要面对太子的威胁,如今不管唐离是否愿意。都必须间接与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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