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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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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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林霞已是心如死灰,闻言也懒的再说,一任狐狸上前施为。
  …………………………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功夫,唐离的身子愈发的瘦削了,疾步走进芙蓉园明月厅,却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一黯的他正要张口,忽听不远处牙板轻击,随后一个低沉的女声哀哀唱词道: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只听到这唱词的第一句,唐离已是全身一震,口中急叫一声“阿霞。”他已循声冲了出去。
  无奈这芙蓉园花厅的设置乃是循着九九聚数而成,曲折繁复的紧,唐离即是第一次来,此时又是心下大乱,一时竟是找不到正确的路途。
  正在他惶急奔走之间,就听那唱歌的女子牙板节奏一变,语声愈发低沉的变词唱道: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失。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待唱到“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时,声音渐低,却又细而不断,声音极度沙哑之下,竟偶有啜泣之声夹杂,听来实在让人伤悲。
  “阿霞,阿霞!”口中悲呼不绝,唐离拔腿奔走,身后不远处更有四五个芙蓉园中护院紧紧追赶着他。
  歌声停歇,隐隐的抽泣声后,复听牙板再次敲响,几乎是语不成声的歌声传来道:
  久赋恩情欲脱身,已将心事再三陈。泥莲既无移栽分,从此分离莫恨人。
  歌唱之人极度心伤,半泣半歌之下,这首曲子本就唱的模糊,犹是如此,到那“泥莲既无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一句时,仍是难以为继,一遍唱完,按惯例的第二叠刚唱出“泥莲”二字,牙板散乱之下,适才的半泣已化为连串的呜咽,曲未尽,歌已绝……
  “阿霞,我娶你,我一定娶你。”嘶哑着喉咙刚刚吼出这句话来,唐离身子一窒,已被人扑倒在地。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急怒之下双眼充血,唐离挣扎间向前嘶吼叫道,“阿霞,我娶你,出来,我现在就娶你!”
  纠缠了约半盏茶的功夫,这四个护院竟按不住双眼血红,势若疯狂的唐离,手脚挥动间狂冲而出的他踢开房门,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阿霞,阿霞……”沙哑的咙间发出无意识的喃喃声,陡然被人抽空了力气般的唐离颤抖着捡拾起地上那具牙板,愣愣片刻后,一股急气攻心,口中呼吸一窒,脑中昏沉一片……


第五十七章 … 欢宴<一>

  一股浓烈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使刚刚醒来的唐离鼻子一痒,随后听到外间有人说话,他才是生生将这个脱口欲出的喷嚏给憋了回去。
  “关关,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小兄弟,我可是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藏这么紧,别不是……”听这说话的声音着实年轻的紧,大约总不过二十岁上下。
  “这是那儿?关关,她怎么来了襄州?”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唐离已是彻底醒过神来,随即,心中一股巨痛传来。
  “好你个花鸳鸯,再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关关那熟悉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这少年叫唐离,以前在金州时给我做过几个月的萧师,别看他小,上次挑牌子的时候可全靠了他”。
  “他,伴萧?”
  “正是,此次来襄州,我本还指着阿离能给我伴萧,谁知却遇上这事,哎!”语声稍停了片刻,才听一叹之后的关关续又说道,“阿离以前本是个极疏淡的人,看着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的,怎么刚过了五个月的功夫,就成了这模样,刚看到他的时候,我还真不敢相信。”
  “阿离,阿离!叫的多亲热呀!”那女子调笑了一句后,许是看关关神色恼了,才轻笑一声说道,“疏淡!本城刘七郎,一妻两妾三十多的人了,整日个子曰诗云的道学君子样儿,遇上咱这芙蓉阁的碧桃,还不是闹的要死要活。男人哪!一遇上这事儿,就是个心如死灰的和尚,也能挑起三尺火来!更别说他这年纪不过十四五,第一次遇上这事儿的雏儿。再说了,招惹上狐狸的,还能闹个好儿!”
  “狐狸?”听到这怪异的名字,关关忍不住讶声道。
  “就是刚才护院儿说的那个。这小浪蹄子也是个贱籍,但不入行院,天天打着个卖艺不卖身的幌子四处勾人,这襄州城里,吃她苦头的人多了,偏生她每次勾人,到最后都不收拾干净,喜欢弄个看似无情还有情,不尴不尬的结尾,坑的人苦。你这唐离不是第一个,断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就因为这,得了个花名叫‘狐狸’,这下她走了倒好,襄州城里也能清净上几天。”快嘴说了这么多,这女子一顿后,复又“嗤”的一笑,“要说你家这唐离还真是傻,人长的俊俏,又是个道学的清白人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就看上了狐狸!其实,无论逛行院还是召跑单,不都是图一乐子,你给多少钱,我卖多少笑,那还能真个当了真!若人人都像他这样,那咱们姐妹还要不要活了!不过这样也好,人不经这事儿,他还真就醒不过来,哭过闹过,睡一觉起来,也就算修行好了,这以后!那颗心还真就跟河南道的和尚们一样,是刀枪不入了。”
  “就你嘴多,说的这么无情无意的。”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关关沙哑的声音复又一叹道,“以前相处几个月,我原想着阿离虽然小,倒是个洒脱的疏淡人,没想到,一沾上个情字,还真就这么认真。不过如你所言,他这年纪,经经这事儿也好,要不将来真到了长安,满世界花红柳绿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到那时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家那老娘可就真没法儿活了!”
  静静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听着这段对话,唐离的那只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林霞……狐狸……骗子……真的……假的……”脑海中反复交替的都是这几个词儿,连日心力憔悴,不知何时,竟已是朦胧睡去。
  …………………………
  “阿离,你醒了。”第二日正午时分,唐离刚刚自床上坐起,就见满脸惊喜之色的关关疾步跑了进来,看她云鬓高梳,头上的金不摇簪子却簪的歪歪斜斜,分明就是梳妆到一半儿的时候,得了消息立即就跑过来的。
  “关关姐,什么时候又流行起鹅黄半敷妆了,不过,还真是好看的紧!”面色光霏月齐,淡然中带着一丝亲切的唐离微笑道,“对了,你怎么也来了襄州?”
  唐离这与旧日一般无二的淡然一笑,还真让关关吓了一跳。
  “阿离,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关关姐你,怎么也来了襄州?”
  再次看到唐离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后,关关顿了片刻,才长吁出一口气来,眉花眼笑道:“浮生一场大梦,梦醒了,阿离还是阿离,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不过若不是你昨晚傻呆呆那样子,姐姐也不会着人将你扶到这儿来!”
  一句话说完,关关才省悟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又捂住了嘴。
  “浮生一场大梦,梦醒了,阿离还是阿离!关关姐你既然都说了,还顾忌这许多做什么?”倒是唐离却是半点异常都没有,微微一笑间,更将关关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见唐离似乎真没有什么异常,关关随意依着花几坐下,浅浅笑道,“朝中礼部贺侍郎巡视江南学政要来襄州,听说这位老大人是个好诗酒歌舞的老名士,本道观察使长史就行文下来,要各州善歌舞的姐妹们都来奉承,这不,姐姐就来了!可巧,昨晚寻思着要在花鸳鸯这里落脚,可可儿的就遇到了你。”
  “噢!时间定在几时?”
  “贺大人下午到,宴会是在晚上。”
  “噢,晚上!那倒还有时间,小弟现在肚子空空,这事只怕还要劳烦关关姐了,等吃完饭,我正好与你一起过去。”隔着花几在关关对面坐下,唐离微微一笑,径直叫起饿来。
  “阿杭,去厨下端份饭菜上来。”扭头向外吩咐了一句,关关满脸惊喜道,“一起去,一起去,有了你伴箫,姐姐没准儿再次能出个大彩头!”
  “我要随襄州韦使君一起。”见自己一说,关关脸上露出怅然之色,唐离遂微微一笑道,“不过,饮宴的时候我肯定也能有个位子,我带上箫,到时候你直接点我的名字给你伴萧就是”。
  “我点你……这……这不合于礼吧!”想到自己的身份,关关这句话就说的犹犹豫豫。
  正说话间,就见阿杭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丫头一见唐离,眉眼一弯,顿时露出个憨憨的笑容。
  “阿杭,好久不见了。”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唐离心中一暖,伸过手去,一如旧日般拉了拉她的小辫。
  “现在是午后,厨下没什么好东西!这儿又不是金州,小婢也不好让他们再做,阿离,你先吃着。”几月不见,阿杭的嘴倒是更能说了一些,只有那笑容,还是憨憨的没什么变化。
  “这就行!”五月不见,又是身在异地,三人之间感亲切,唐离也不多虚礼,拿起碗筷,边吃边道,“贺礼部还有个自号,叫四明狂客,这位老大人不拘俗礼那是天下知名的,你直接点我就是,他肯定不会生气,没准还能得他夸赞!对了,今晚是歌是舞?”
  “这才多久不见,看你瘦的!多吃点那羊肉炙好生补补。”顺手将盘又向唐离面前推了推,定下心来的关关笑道,“姐姐本怕这样对你不好,你若是说没事儿,那咱们就这么办。舞,当然是舞,总不能再来个‘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吧!”
  这句话惹来唐离莞尔一笑,连一边站着的阿杭也是笑出声来,一时间,室中气氛愈发的轻松了。
  “什么舞?”面上笑意不减,唐离随口问道。
  “据打听来的消息,贺老大人生性豪放,在长安的时候也喜欢刚健些的舞蹈,其它那些州,来的姐妹都是选的健舞,姐姐正琢磨呢!不知在这健舞中,是该选拓枝舞,还是胡腾舞,阿离,你觉的呢?”轻蹙黛眉,看来这个问题让她犯难了许久。
  无声沉默了片刻,才见放下竹著的唐离微微一笑道:“关关姐,你相信我吗?”这一刻,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光芒闪亮……


第五十八章 … 欢宴<二>

  欢迎礼部侍郎贺知章的宴会设在襄州道文渊楼中,只有这里才有足够大的地方安置下这么多人来,作为一个六部侍郎身份的官员,这个名满天下的老人吸引力实在太大,使得山南东道的长史大人不得不一次次修改参加宴会人员名单,来满足那些请托者的心愿。
  唐离与关关一起到达位于襄州城中心的观察使府,此时的府门前早以被各式马车拥满。
  与关关分开,文渊楼前,唐离报上自己的名字后,自有青衣仆役带着他入内,寻着位子坐下。
  这是唐离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宴会,略略看去,今天的宴会采用的是单席制,左右各有双排,两方四排近两百张桌子将整个阔大的文渊楼给塞的满满,而他自己的座位,则是在左首第二排靠后。
  看到如此情景,唐离心下暗叹,今日来参加欢迎宴会的,大多数想看清楚贺老大人长什么样子都难,更别说与他搭句话了。
  在这个靠近角落的的位子上坐定,随意看了看身前热闹的景象,唐离慢慢陷入了沉思,甚至连身边席位上的朱竹清什么时候到来都不知道。
  只到被乐人所奏欢迎贵宾到达的《喜临门》曲调惊醒,唐离才注意到身右一身白衣胜雪的朱竹清,今天的日子毕竟特殊,他更在身上熏了香,连脸上也轻施了一层薄粉,看来真是愈发的面如冠玉、香气袭人,如此穿着装扮,俨然便是长安贵家公子。
  看着他这副时尚打扮,唐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昔日伽楞寺前的那个江家公子,嘴唇微动间,竟是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适才朱竹清见他安然到达已是大有讶意,此时见他神色平静,还露出如此古怪的笑意,心中更是不得安定,正待要开口说话,却听乐人们的演奏猛然一高,满厅安坐的宾客也同时起身,原来,却是今天宴会的主角到了。
  透过人群远远看去,唐离只能见到一个绯衣老人在几人的陪同下绕过巨大的屏风向首席走去,面目模糊不可见,唯有那蓬花白的胡须使人过目难忘。
  “少小离家,几十载客居京师,已有多年不曾见江南清丽山水,然则老夫祖籍会籍永兴,泛言之,与大家都是乡党,既然是乡党,今天的欢宴更无需拘束,但请随意,尽兴便是。”轻抚着颌下花白胡须,贺侍郎随意说了这几句开场后,便举盏为来客敬饮。
  随后是本道观察使田大人领宾客们回敬,你来我往,如是者三次后,满堂齐坐,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随后留下的一段空白时间,却是给那些本道上得了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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