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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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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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如此安排正好。”安参将还待再说说这游园军的好处,续茶完毕的薛嵩续又笑问道,“为防军中有变,此次需大规模调换将领,除游镇将之外,可还有什么人可托心腹?”
  “可靠的尽有,只是这些人入军时日太短,难以独当一面。”见薛嵩已摆明车马要站在叔王一侧,依仗亲缘关系而得高位的安参将再无迟疑,将当日埋入薛嵩军中的钉子一一告知,竟不下三十人之多。
  “便是这些?”待安参将一一说完,薛嵩一问间见他点头相应,如释重负地一笑,起身向亭边走去,口中的和煦的声音传来道,“如此,多谢了,出来时辰不短,安参将也该上路了。”
  远远离开亭子正中的石几,随着薛嵩“上路”二字出口,如同得了暗号一般,牛兵马使振衣起身的同时,腰间一道寒芒闪过,随即,那柄长剑已抹过安参将的颈项,一腔鲜血如瀑布般喷涌而出的同时,随着“铿”的一声闷响,安参将的身子已砸落于地。
  变故突生,安参将的贴身牙兵万万料不到牛军粮使会对自家大人动手。只这一愣神的功夫,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就见身侧薛嵩的三百牙兵已杀气腾腾的转过身来,这些牙兵的手上赫然人手一柄劲力强劲的黄桦木弩。
  “远山,这一年来委屈你了!”扭头瞥了一眼安参将的尸身,薛嵩轻声叹道,“这游园军性子沉稳,办事干练,年来我对他不薄,本有意大用,没想到竟是安贼心腹!”
  就着安参将的身子拭净了宝剑,军粮使牛远山接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原也不奇怪!”
  “远山说的是,”自失的一笑后,薛嵩正肃了脸色道,“从即刻起,你便是相州兵马使,把你的手段和这一年的布置都拿出来,务必牢牢掌控相州,此事关系甚大,万万轻忽不得。”
  “末将得令!”一礼之后,牛远山转身出亭,一声呼喝后,带着贴身牙兵反身上马回城………
  ………………………………
  关内道灵州,随着大战开打,做为哥舒翰驻跸之地的灵州比以前忙碌了许多,城内来来往往的都是急匆匆的军士。与这种繁忙相对,城郊三吕山上的幽静就愈发显的难得。
  阳春三月,正是好春时节,万花初绽,百草萌绿,间以山间流水淙 ,说不出的惬意悠闲,远处城内的喧闹愈发衬托出此间的清幽。婉曲小路上,正有三人徐步而上,踏青野游。当先一人儒衫长服,黑发飘飘,正是监军使唐离,而与他同行地两人一是宫中的老相识,如今太后身边最得信重的黄太监,而另外一个则是久不相见的牧马监监正王缙。
  “黄公公,秦卿,你们来的可谓正当其时。”唐离伸手略指着远处葱郁地春景道,“逍遥塘之上,吟咏苑柳之下。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弋下高云之鸟,饵出深渊之鱼,如斯美景与闲适,无论是在深宫还是陇右怕都难得,二位好福气!君子之所以爱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傲啸,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观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城内扰攘,今日我便以灵州秀美山水为二位接风洗尘,以偿‘人情常愿而不得见’之恨。”
  “咱家自小出生乡野,眼前这春景也没觉出什么来。反倒是状元公的文辞比这春景更好看。”顺着唐离所指远眺了几眼,黄公公收回眼来似是无意间道,“就咱家出京前侍候太后登高小蓬莱,太后娘娘还说再美的景儿,若少了唐大人随行解说,也要减色三分。”
  黄公公这话出口,惹得唐离心头一动,杨妃万千风情下丰满的身形陡然又闪现眼前,就连眼前这清幽的春景也蓦然幻化成那双流波善睐的眸子
  月来,因着玄宗驾崩而他自己又频繁出京,两人的见面就少了许多,此时经黄公公这一提,他还真有些想念。
  “黄公公说的是。”旁边同样一身文士常服打扮的王缙抚掌道:“陇西虽则严寒,但自有奇绝的景色可赏,眼前这春景虽则清幽,但若无别情妙语如珠,倒也算不得什么。”
  王缙的话语让唐离收束了略有些散乱的思绪,瞥过一边黄公公唇角似有若无的笑容,唐离哑然笑道:“秦卿,你也来说我。谁让你与黄公公到的不是时候,如今大战开打,灵州闹腾的跟个油锅也似,我怕城内太闹扰了你们,特意想着要到这三吕山来踏青野游,没想到这番苦心竟是多余。”
  他这一番似真似假的抱屈惹来二人一笑,说来二人还真到的不是时候。既然知道黄公公两人并无吟咏山水的兴致,唐离也就没再多做逗 留,三人登上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丘略做远观后,便下山回城。
  中午,唐离也没在城中酒楼宴客,只在监军府花厅整治了几样雅致小菜,三人对饮小酌,这种毫不见外,亲友间相处的方式倒让年纪渐 老,爱好素静的黄公公颇为满意。席间,这些日子忙得衣不解甲的哥舒翰也抽身而来,虽然时间短暂,倒也扎实的陪黄、王二人满饮了数盏。
  一时饭毕,唐离亲自燃炉烹茶,王缙知机,饮过一盏后就推说连日赶路疲累,先行下去休憩,监军使府后花园中的小亭中便只剩下唐离与黄公公两人。
  目送王缙走远,黄公公手执茶盏问道:“状元公此次离京也有三、四个月的光景了吧?”
  “是,有三个多月了。”不知黄公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唐离随口答道。昨个下午,黄公公刚到灵州,哥舒翰就心急火燎的跑来,二人猜度了许久,也不明白这个如今正当红得令的太监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前来灵州,且京中一点风声也没有。虽然这个老太监口口声声是给太后置办灵州五云锦而来,但这样的说辞只怕连他自己也不信。
  与范阳军的决战刚刚开打,这么个正当红的太监就悄无声息的跑了过来。二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战事上,莫非是皇上对战事进程不满?又或者对二人不放心,是故派个人前来探看?想想又觉得不对,摸不着头脑的二人当下定计,由唐离负责接待,而哥舒翰则专心战事,而唐离本人也已打定主意,黄公公的来意只等露出底来,自己绝不主动探问。
  “是三个月零一十七天!”口中吐出这个精确具体的数字后,黄公公侧身迎着唐离的目光轻声道,“状元公莫多心,这是太后记下的数字。”
  “太后?”
  “是,太后!兵事、战事圣上对状元公信任的紧,那由得老奴瞎操心?咱家此来的差事与上次相仿,只是上次奉送状元公的是一袭红云大氅,这次却是这件什物。”黄公公说话间自怀中悄然掏出一件黄绫包裹的事物放于亭中石几上,“这才几个月功夫,太后娘娘身子明显憔悴的多了,便是我们这些奴才见着,也是心疼!”
  说完这些,黄公公竟是不等唐离答话,便起身而去,身子已走到亭下,才听他幽幽的声音传来道:“给太后娘娘置办五云锦,三天的时间也尽自够了,状元公若有什么要进献太后的事物,也当早做准备,由咱家一并带回京中。”
  黄公公一步步去远,唐离取过桌上的什物,小心揭开外面包裹的黄陵,入目处却是一方色呈红白的绢帕,白的是如水一般细滑的贡品单丝罗,红的却是单丝罗帕子上绘就的两朵并蒂莲花及三两行笔锋柔媚的小楷。
  红莲并蒂,原本是缠绵恩爱之意,但这罗帕上绘就的,却显得别样憔悴,离离而起的两只茎干并蒂之中却隐呈疏离之象。红莲一侧却是一首唐离当日告知杨妃的小词:
  残寒消尽,疏雨过、清明后。花径款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
  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 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吩咐庭前柳!
  这首李之仪的《谢池春》,当日只是随口言及,不想杨妃居然记的这么清楚,再看着罗帕上这并蒂红莲及题画辞均是红中略见黑,分明是以鲜血书就,唐离心中如打翻了杂货铺,真个是五味杂陈,一时呆坐,唯有轻微的呓语喃喃不绝:“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


第二百四十八章 … 绸缪?

  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吩咐庭前柳!
  三月的春风熏人欲醉,静坐在亭中的唐离却心下激荡,他与杨妃虽无男女云雨之事,但两人每一次眼神交触间的暧昧不仅瞒不过自己,便是杨妃身边侍候的亲密宫人也感觉到了。唐离倒不担心这个,毕竟这些宫人与杨妃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让他心思难安的是杨妃在这张锦帕传书中透出的心思。
  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锦帕中字字句句透露出的都是杨妃对眼前这种久难相见的抱怨,“何似长相守”更直白的显露出她渴望长相厮守的心思。“天不老,人未偶”,天因无情天不老,而人虽有情,却偏偏不能成双成偶,如果说前面还是含蓄的探问,那这句“人未偶”就是直白的索求了。面临此事,怎不让唐离心中一个“乱”字了得!
  杨妃绝色姿容,又值盛年,自然不甘就此长老深宫,埋没了天赋的无双绝色与万种风情,又因自小身受宠爱,尤其是近十年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就是众星拱月的人物,似她这种过往经历,一旦随着时间流逝,自玄宗驾崩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后,只怕更耐不得眼下深宫中的凄凉与清净。偏生这位昔日的贵妃娘娘如今虽然已晋位太后,但旧有的饱受宠爱的经历却使她随情任性的心性并不与年龄相符,否则断然不会动辄给玄宗脸子看,几年间被气急的玄宗三次谴人送出宫中。她这般任性的性子,一旦发作起来,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愈是想到这里,唐离心中愈发纷乱。
  杨妃的绝色与风情足以让任何一个面对她的男人情难自抑,做为一个正常男人,唐离也不例外。若是换了别人,纳了也就纳了,毕竟有唐一代社会风气开放,于男女一事上的豁达后世拍马难及,就不说那些王公显贵,便是民间稍有资财的人物也是广蓄姬妾。这还不算府中那些可任意采撷的丫头使女,就连白居易这样的千古名士也曾将已怀孕的侍女送与他人,而此事居然被传为士林佳话,由此亦可见出当时民间及士林的风尚所在。与之相比,如此年纪,如此贵盛的唐离仅有两位夫人,简直算得是“圣人”之行了,再多纳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然则问题就出在杨妃的身份上,先皇最宠爱的贵妃,当今主持后宫事物的太后。以这样的身份想要再嫁,就算她敢嫁,也没人敢娶,就连贵盛如唐离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当今太后纳入自己私房。无论他多得当今皇帝的信重,一旦他做出这等赤裸裸侮辱皇权的行为,怕是立时就要死生无地。然则杨妃这“天不老,人未偶”的追问又将如何解答?想的越深,唐离越是头疼,间中夹杂着一些暧昧的回忆,愈发让他心乱。
  “我忙得臭死,别情你倒好,烹茶赏景,好不悠闲!”正在唐离心乱的当口儿,园门处一阵调侃声传来,随即就见一身便甲的哥舒翰走了进来。
  见是他到了,唐离将那锦帕及包裹的黄绫无声收于袖中,起身迎到亭下道:“我这儿炉火未熄,哥舒你倒是会挑时候!”二人把臂上亭时,唐离细看了看哥舒翰的脸色后笑道:“怎么,昨晚又是一宿未曾安歇?你这样可不行,莫要大战未曾打完,先累倒了主帅!若真是如此,便是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你就不能学学三国周郎?英姿勃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橹灰飞烟灭!”
  “这都是文人附会,还能当真!别情你也别拿周瑜来比,晦气!”哥舒翰虽眼角满布充血,明显睡眠不足,但精神头儿却不错,笑着回了一句后,他也不等唐离来让,自坐下斟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就这茶还恁的那许多人叫好!淡的一点儿味都没有,依我看也不过是茶以人贵罢了!”
  “这可是去冬收集自梅蕊上的雪水,让你喝没得糟践了好东西。”口中虽这样说,唐离手上却持瓯又为哥舒翰续了一盏茶水,“什么事,说吧。”
  “这是最新的战报,阿史那承庆渡河回攻,一路打下半个贝州,不过他困兽犹斗激出地兵锋也就到此为止了,目前已被堵在贝州中部大镇临清城下,他想要凿穿我军防线的意图算是彻底落空了。”哥舒翰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后道,“不瞒别情你说,前两日我还真是担心,怕这个生蛮子真冲了出去,但他这三斧头既然没劈开,也就算彻底完了,如此也好,咱们就拿这一部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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