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沉声答:“没有。”
    清兵萌发出见鬼的表情,“刚才,是你打的我嘴巴?”
    金夕又答:“我不知道。”
    哗啦!
    众兵向后退却数步,谁也没看清是哪位打的同僚,不过前面这个小子纯属诡秘,不是刀枪不入就是死而复生。
    金夕暗自感叹,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再是修行的世界,仅此皮毛就吓到了朝廷武兵。
    他旁若无人地推开身边一个个清兵,见到胆小的还上去拍拍肩膀以示安慰,尽量投以温和的目光,很快便走到犯人们的附近。
    惨不忍睹。
    牢犯们各个蓬头垢面,脸色灰黑,有的衣不覆体,裸露之处早已形成冻疮,每个人的双手都冻得肿胀浑圆,多处生出裂口。
    总之是恶犯。
    金夕如此安慰自己。
    即使身有冤屈,自己也无权干涉,倒不如路边上倒卧的狗,想救就救,遂高声喊道:“你们,有没有人丢过一条雪狼犬?”
    后方的清兵伺机而动,前面的犯人不敢出声,这一嗓子在雪原甚是高亢。
    所有人瞧向金夕。
    “新来的。”有的犯人嘀咕。
    “傻了。”有人附和。
    “哎,可怜。”
    “又要挨板子了……”
    绝没有人相信,在宁古塔还能够关心一条狗,还有人会问及一条狗;在牢兵面前大呼小叫,轻则挨板子,重则杀头。
    没有人应声。
    犯人们突然发现外围的清兵无动于衷,不禁互相探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夕知道雪狼犬数百里赶来这里,它的主人一定在这群囚犯中间,再次喝问:“谁有过一只雪狼犬?”
    这里的人都是朝廷重犯,甚至有的是被皇上赶来的,大多曾经富贵一时,当然会有雪狼犬的人,但是他们全是在京城被流放此地,有雪狼犬也在京城,所以不敢答话,以免被狱兵认为与这疯子一伙,不刻就会皮开肉绽。
    终于有人挺不住,弱声说道:“我倒是有过。”
    金夕透过肮脏的人群向那道声音望去,不禁也像那帮清兵方才一样紧揉眼睛,再看,大吃一惊。
    “雪顿?!”
    那人比雪顿年轻,还是少年身态,可能是刚被流放,面色还算清晰,尽管脑后有一条辫子,可是脑袋上的头发卷卷的,圆圆的脸庞,硕大的眼睛,细嫩的耳朵,尤其是像女子那般薄薄的嘴唇,与当年的雪顿一模一样。
    “雪顿?”那少年闻听这个名字,猛地推开身旁的囚犯向金夕跑过来,不顾身旁的清兵恶目相视,俨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临前急忙问道,“雪顿怎么啦,我的雪顿在哪?”
    “你的雪顿?”金夕瞪大双眼。
    少年拨浪鼓般点头,“是啊,我的雪狼犬就是雪顿,蓝眼睛……”
    金夕也点头。
    “额头有一撮棕毛。”
    金夕又点头。
    少年几乎忘记这是宁古塔,绽放出笑容,与雪顿一样的笑容,“它怎么样了?还在京城吗?”
    他几乎是等待父母消息那般盯看着金夕,绝不相信自己的雪狼犬会在不远处。
………………………………
第581章  我信!
  
    金夕本想来到这里还狗,让雪狼犬与主人见一面,然后生死由天,可是听到少年的话当即僵在原地。
    那雪狼犬就是此少年所有。
    眼前的少年与雪顿生得分毫不差,而他饲养的雪狼犬却被起名为雪顿,这绝非偶然,弄不好眼前的少年就是雪顿的转生,通过地轴不知辗转多少年终于回到世间,所以会留存着雪顿的痕迹,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的家犬唤为雪顿。
    更令人惊异的是,宁古塔距离京城近三千里路,雪狼犬竟然独自追随主人奔来此处。
    何等的颠簸!
    那只雪狼犬决不能留在荒凉的宁古塔,仅凭这只雪狼犬的忠诚和雪顿这个名字,绝不能让这个少年死在宁古塔。
    “走!”
    金夕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说走就走。
    铮铮!
    无数兵刃亮出,众清兵即使害怕,也不敢私放朝廷重犯,在宁古塔劫囚,相当于在皇上帐内偷剑,宁死也不能发生这等逆事。
    “我是被冤枉的!”
    少年害怕众兵围上来将眼前的神秘人杀死,高声喊道。
    一名官兵冷凄凄喝道,“混账,若走即刻将你碎尸万段,”他又盯向金夕,“无论你有何本事,也不准带走这里的囚犯。”
    金夕若无其事地指指手中少年,冲着兵首说道,“你没听见他说冤枉吗?”
    首领大喝:“来这里的人都叫嚷着自己冤枉!”
    金夕摇摇头,“不,他确实有冤屈。”
    首领喝问,“你有何凭据?”
    金夕遥望远处雪狼犬停留之地,义正言辞答道:“因为他有一只雪狼犬!”
    那少年听到这里张口结舌,果断地将手脱开金夕,撒腿跑回到犯人群内,囚徒中不乏豢养雪狼犬的人,因为这个就无罪,谁能相信?再走下去会牵连眼前的人,只好任凭处置,他冲着金夕喊道:
    “雪顿归你了,让它活下去就行!”
    金夕厉眼看向缓缓逼近的兵器,首领赶紧摆手示意,只要眼前的金夕不劫走犯人,本本分分离开,就当做今日没见过这个疯子。
    金夕才没那么本分,再次返回到少年眼前,严正问道:“你是被冤枉的吗?”
    少年使劲点头。
    金夕质问,“那为何不走?”
    少年开始以疑惑的目光审视金夕,又难过地答道:“他们不信。”不知他说的是皇宫、官府还是这里的狱兵。
    金夕大声道:“我信!”
    他相信当年的雪顿。
    相信眼下的雪狼犬雪顿。
    “你信有个屁用!”旁边一个囚徒不慎道出实话。
    金夕满脸不乐意地瞧向他,还击道:“所以,你才会成为囚犯!”
    少年最终还是放弃,感激地瞧着金夕说道:“公子,还是走吧,只要照顾好我的雪顿就好,我要是这么出去,会连累很多人的。”
    这时,外围响起马蹄声。
    百余名骑兵驾驭战马奔驰而来,士兵身上的铠甲猎。猎作响,胯下铁蹄扬起层层飘雪,眨眼间将雪地上的囚犯围在中间。
    “副将到!”
    狱兵叫着,随即纷纷涌向骑兵。
    “什么人在捣乱?”战骑上边一个黑脸中年人喝道。
    狱兵头领指指远处的金夕,“回将军,就是那个人。”
    将军打马奔来,手提缰绳逼视着金夕,双眼透出凶悍的目光,轻蔑问道:“钦差?”
    金夕摇头。
    “高人?”
    金夕摇头。
    “旗人?”
    金夕初来乍到,不知道什么是八旗子弟,什么是旗人,继续以摇头作为回答。
    将军在马背上弯下腰可怜兮兮地看两眼金夕,咧嘴笑笑,“可怜的孩子!”猛地抽提缰绳,掉头驰回原位,脸色当即冷厉,抬手指向众囚,高声喊道,“此地囚犯聚众谋反,全部射杀!”
    当然也包括金夕。
    骑兵手中立即搭起弯弓,各个探手去取背后长箭。
    宁古塔将军以上的官职可以任意处置囚犯,只要向朝廷递去一份奏折即可,结果无人问津,若是聚众谋逆,当然可以当场斩杀。
    金夕没想到还狗闹出这么大排场,绝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一众犯人落难。
    “住手!”
    他洪声吼道。
    声音未消,人已起身,在空中射向将军。
    将军立即从侧身扯出一把长枪,双腿稍稍用力驱使战驹前行,抖起长枪直接向金夕前胸刺去。
    囚犯们一片哀呼。
    那柄长枪力道非常,凌风而行,马上就要穿刺金夕的咽喉;而周围的骑兵已经将长箭搭在弓弦上,马上就要爆发箭雨,接下来的便是命丧雪原。
    簌!
    金夕丹气怒发,身体骤然提升,未等将军反应过来,长枪已经落在金夕手中,他的双腿飞跃到身后,稍稍发力,双足踩踏到将军的后背。
    “啊!”
    将军发出一声哀叫,身体被蹬离马背。
    轰!
    众骑兵面前突然荡来一阵气息,所有的马匹前蹄失足,或跪或弯,骑兵们身体向前歪斜失去控制,手中的弓箭纷纷坠落地面。
    再定睛时,金夕已经骑跨在将军的战马上,长枪铁头狠狠压在将军的咽喉上。
    “想死?”金夕也以那种盛气凌人的口吻问道。
    将军喉前有枪无法出声,谨慎地摇头。
    金夕又问:“我现在放了你,算不算救你一命?”
    将军无奈点头。
    金夕决意带走那少年,又道:“既然我救你一命,当然也要些补偿,现在我向你借一个人,就是那个雪狼犬的主人。我相信他是无辜的,将来一定会给你答复,如若此人确有重恶,我相信他会自己回来,答不答应?”
    一个囚犯对于北陲将军来讲算不得什么,尤其命悬一线,将军只好点头。
    金夕御马来到完全惊呆的少年身边,出手将他拉至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打马离开,驶出几步,又高声对将军道:
    “你的马,我要了!”
    随即,扬长而去。
    将军被手下扶起,显得狼狈不堪,他猛地推开身边士兵,气势汹汹来到狱兵头领面前,厉声问道:
    “方才被劫走的犯人是谁?”
    头领赶紧低头禀告,“回将军,此人只是礼部六品员外郎凌柱府内的一个奴才,前两日方才发配至此。”
    “奴才?”将军厉目喝问,“一个小小奴才为何流放宁古塔?”狱兵头领又答:“此奴杀死了户部侍郎家的少爷,手段残忍。”
    “何为残忍?”
    “那少爷胸中三刀,刀刀刺穿胸膛。”
    将军一把抓住狱兵头领的兵服衣襟,怒气冲冲发令,“既然是个奴才,就不必再去理会,书报此人病死;还有,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否则就割了他的舌头!”
    “遵旨,将军!”
    宁古塔死去一个囚犯,自此风波平静。
    金夕骑马奔至山丘,未等临近,那只雪狼犬闻到主人的气息,在暗处突然现身,卷扬着四足飞奔而来,身后抛出簇簇白雪,大嘴裂开垂下长舌,浑身肌肉不断攒动,显得英姿勃发。
    “雪顿!”
    少年发现自己的雪狼犬,沙哑喊出声音。
    雪狼犬听到少年呼喊,更是兴奋起来,口中发出哼哼轻叫,临及战马一跃而起,钻到金夕和少年的中间,扑到少年的脸上亲吻起来。
    “雪顿,雪顿……”
    马蹄声中,发出少年的哭声。
    “你叫什么名字?”金夕在马背上问道。
    少年紧紧搂住雪狼犬,冲着金夕后背答道:“我没名没姓,主子给我起名叫阿柴,十五岁,住在京城。大侠叫啥?你是怎么遇到雪顿的?怎么找到我的?”
    “啰嗦!”
    金夕说道。
    不过,他还是简单介绍了与雪顿相遇的经过。
    阿柴更是紧紧抱住雪狼犬,不断亲吻着。
    如无雪狼犬雪顿三千里追随主人,真正雪顿的转生阿柴绝不可能走出宁古塔,用不了几年便会惨死边疆。
    金夕御马几日后抵达横岗,来到岔路,下马将缰绳塞到阿柴手中说道:“你与雪顿赶回京城,既然是被冤枉的,就想办法证实,然后给宁古塔一个说法,我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吧。”
    雪狼犬发现金夕要离开,再次扑到他的面前,摇头晃尾示意不肯,最后干脆再次咬住金夕的袖口。
    “舍不得?”金夕低头问道。
    雪狼犬蹲坐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盯向金夕,完全是舍不得的眼神。
    阿柴跳下马来,搂住雪顿劝道,“恩公有事,不要调皮,”随后又扬头对金夕说道,“我不能回到京城,那样的话会牵连主子,以后就与雪顿相守到老;其实,我本想求你去京城一趟,礼部员外郎府有个丫鬟与我交好,我想要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惦念。”
    金夕鄙夷地看向阿柴,“命保住了,就想女子是不是?”
    “不是,”阿柴低下头,“我们从小在一起,多亏主子搭救收留,她要留在府内侍奉小姐。”
    金夕在雪狼犬的乞怜嘶啼声中抬腿就走,口中叙道,“关我屁事!”
    他刚刚迈出几步,忽然间停在原地。
    在七界地轴内与雪顿成为朋友,探知到他的过去,曾经与语莺成婚,但是后来语莺被恶贼黑明辛霸占生子,最后一刻雪顿饮恨自尽,要去地轴灵光内寻找语莺的魂魄,既然相隔这么多年,那只雪狼犬被称作雪顿,说不定雪顿在地轴光环内凭借强大的意念终于遇到语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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