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蛤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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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蛤蟆传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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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摇晃了一下……接着是啪啦一声,发出使人心碎的巨响……那辆黄色的车子,他们的骄傲和他们的快乐,侧身倒在沟里,无可挽回地毁了。

河鼠在公路上跳来跳去,气得发狂。“你们这些恶棍!”他晃动着两个拳头大叫,“你们这些无赖,你们这些拦路抢劫的强盗!你们……你们……这些破坏交通的司机!……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告状。我要拉你们到一个个法院去过堂!”

他的恩家病完全离开他溜走了。这时候他暂时成了那艘黄色船的船长,它被对方那艘船粗心地撞得搁了浅;他拼命要想出最刺人的骂人话来,碰到小火轮开得太靠近岸边,大冲洗弄得他家的客厅地毯遭到水淹时,他是常用这种话来骂小火轮主人的。

癞蛤蟆直挺挺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公路当中,向前伸直了双腿,死死盯住那辆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他呼吸也急促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平静和满足的表情,不时轻轻地嘟囔两声:“卜,卜!”

鼹鼠忙着在使那匹马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总算做到了。接着他去看侧倒在壕沟里的篷车。

看着真令人心酸。车身板和窗子撞碎了,车轴弯得没法再修,一个车轮脱落,沙了鱼罐头撒了一地,鸟笼里的鸟可怜地在抽泣,叫唤着要把它放出来。

河鼠过来给鼹鼠帮忙,可是他们两个的力气合起来还是扶不起篷车。

“喂!癞蛤蟆!”他们叫道。“来帮一把行吗!”

癞蛤蟆也不回答一声,也不从他坐着的路上动一动;他们两个于是走过去看他出了什么事。他们发现他走了神,面带微笑,两眼仍旧盯住毁了他们车子的汽车所留下的灰尘看,不时还依然听见他嘟囔两声:“卜,卜!”

河鼠摇他的肩头。“你到底来不来帮我们的忙,癞蛤蟆?”他狠狠地问他。

“多么激动人心的宏伟场面啊!”癞蛤蟆嘟囔着说,一点儿也没有要移动的样子。“这是动的诗!这是旅行的真正方式!这是旅行的唯一方式!今天在这里,明天已经走下礼拜的路程!乡村掠过,城镇跳过——总是不同的地方!噢,好大的福气啊!噢,卜卜!噢,天啊!噢,天啊!”

“噢,你别傻了,癞蛤蟆!”鼹鼠拼命地大叫。

“你们想想吧,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癞蛤蟆用梦幻似的独白说下去。

“我白白活了那么多个年头,我竟一点也不知道,甚至做梦也没想到过!可现在……可现在我知道了,现在我充分领会到了!噢,从今以后,我面前展开一条多么绚烂多彩的道路啊!当我飞也似地拼命开的时候,我后面将扬起怎么样的滚滚灰尘!我伟大的开端一来,我将把怎么样的大车都随便扔到壕沟里去啊!讨厌的马车……不足道的马车……黄色的马车!”

“我们拿他怎么办呢?”鼹鼠问河鼠说。

“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河鼠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你瞧,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他这会儿是给迷住了。他迷上新的东西,一开头总是这副样子的。如今他将有好些日子要这样下去,就像一只动物快乐地梦游,心不在焉。别去管他。让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弄出那辆篷车吧。”

仔细检查一番,他们终于知道,就算他们能靠两个人的力气把车扶起来,车再也走不了了。车轴全然修不好,那个掉下来的车轮也四分五裂了。

河鼠把马的缰绳结在马背上,一只手抓住马头,牵着它,另一只手提着鸟笼,笼里那只鸟正在歇斯底里大发作。“来吧!”他坚决地对鼹鼠说。“到最近的一个镇大概有五、六英里,我们只好走着去了。越早动身越好。”

“可癞蛤蟆怎么办?”他们两个一起出发时,鼹鼠着急地问。“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让他独自一个坐在大路当中。那么发神经病似的!这样不安全。万一又有一辆汽车开过来呢?”

“噢,讨厌的癞蛤蟆,”河鼠很凶他说,“我跟他一刀两断了!”

他们一路上还没走多远,到底听到了他们后面啪哒啪哒的脚步声,癞蛤蟆追上来了,伸出爪子,一边一只挽着他们的手时,依然呼吸急促,神情恍惚。

“喂,你听着癞蛤蟆!”河鼠狠狠他说。“我们一到镇上,你就得直接上警察局,问他们知道不知道那辆汽车是谁的,告它的状。然后你上铁匠铺或者车轮修理销去,找人把篷车拉去修好。修车得花时间,不过撞得还不是完全不能修好。趁这会儿工夫,鼹鼠和我上客栈去租两个舒服的房间,住到那辆篷车修好,你那受了刺激的神经也复原为止。”

“警察局!告状!”癞蛤蟆像做梦似地嘟囔说。“叫我去告那天赐给我的美丽而绝妙的东西!修理篷车!我永远不要篷车了。我永远不要再看到它,永远不要再听到说它了。噢,河鼠!你肯同意作这次旅行,你真想不到我是多么感谢你!你不来我也不会来,那我就永远看不到那……那天鹅,那阳光,那晴天霹雳!我就会永远听不到那迷人的响声,也闻下到那迷人的气味了!全部亏了你,我最好的朋友!”

河鼠失望地转脸不去看他。“你看到了吧?”他隔着癞蛤蟆的头对鼹鼠说。“他已经完全无可救药。我就算了……一到镇上我们直接上火车站去,运气的话还能赶上火车,今夜就回到河岸那儿。你再也不会看到我跟这个叫人生气的家伙出门玩了!”

他哼了一声,在接下来的长途跋涉中,他只跟鼹鼠说话。

一到镇上,他们直接上火车站,把癞蛤蟆留在二等车候车室,给一个搬运工人两便士,请他把癞蛤蟆看好。接着他们把马存放在客栈的马厩里,对篷车和车上的东西也尽可能作了安排。

最后一辆慢车把他们带到离癞蛤蟆庄园不很远的一个车站,他们把神魂颠倒、边睡边走的癞蛤蟆送到他家门口,推他进门,吩咐他的管家给他吃,替他脱掉衣服,放他上床去睡。

然后他们把他们的小船从船库里拉出来,划着它顺流而下,回到家里,很晚才在他们自己河边的舒适客厅里吃晚饭,河鼠这下觉得快活之至,心满意足。

第二天傍晚,起床晚又悠闲地过了一整天的鼹鼠坐在河边钓鱼,这时河鼠上朋友家串门聊天回来,一路上走着在找他。

“这个新闻听到了吗?”他说。“整个河岸只谈着一件事情。癞蛤蟆今天早晨坐早班车进城去了。他订购了一辆又大又无比昂贵的汽车。” 

 。。



第三章 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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鼹鼠早就想认识灌。听大家说到獾,獾俨然是一位要人,虽然难得露脸,周围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他的无形影响。可是鼹鼠每次向河鼠提到他的这个希望,总被他挡掉。“没问题,”河鼠会说,“獾总有一天要露脸的……他经常露脸……到时我给你介绍。他是好人中最好的人!不过你看到他别显出你在找他,而只是碰到他。”

“你不能请他上这里来吗——吃顿晚饭什么的?”鼹鼠说。

“他不会来的,”河鼠简短地回答说,“獾讨厌交际、邀请、吃晚饭和诸如此类的事情。”

“那么我们去拜访他呢?”鼹鼠提议说。

“噢,我可以断定他根本不高兴人家去拜访他,”河鼠听了十分吃惊他说,“他太怕羞了,这样做一定会得罪他的。虽然我跟他那么熟,连我也不敢上他家去拜访。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拜访他。根本无法考虑,因为他住在原始森林的深处。”

“就算他是住在那里,”鼹鼠说,“可你知道,是你告诉我说,这个原始森林没什么可怕的。”

“噢,我知道,我知道,它是没什么可怕,”河鼠含糊其辞地回答说。

“不过我想我们不能现在就去。现在还不能去。路很远,不管怎么说,一年里的这个时候他不会在家,只要你安静地等着,他总有一天会来的。”鼹鼠只好满足于这句话,可是獾一直没有来。

每天却也有每天的乐趣,一直到夏天早已过去,外面天寒地冻,满地泥泞,他们大部分时间只好待在室内,涨水的河在他们窗外奔腾,水流快得使他们无法划船,这时他的思想才又老是萦绕着那只在原始森林深处的洞里过活的孤独的灰獾。

冬天里河鼠早睡晚起,睡得很多。在他短短的白天里,他有时涂点诗,或者做点零碎家务;当然,经常有客人来串门聊天,所以他们讲了许多故事,对过去了的夏天和它的种种事情交换了不少看法。

当一个人回顾所有这些往事时,那真是丰富多采的一章!还有那么多色彩鲜艳的图画!河岸的景色不断变换。接连翻开一幅幅风景画。紫色的黄连花开得早,在镜子似的河边摇晃着它们密密的一簇簇美丽花朵,而在水里,它们自己的脸又回过来对它们笑。紧接着而来的是沉思般的细嫩柳草,它们宛如落日时的一片粉红色云彩。紫的和白的雏菊手拉着手向前蔓延,在岸边占据它们的席位。最后有一天早晨,羞怯的迟来的蔷薇姗姗出场。大家就像听到弦乐用转入加伏特舞曲的庄严和弦宣布:六月终于来到了。全体当中还有一个伙伴在等待着;他是仙女们追求的牧童,淑女们在窗边等着的骑士,要把睡着的夏天吻醒过来相爱的王子。可是当快活轻松、香气喷鼻、穿琥珀色紧身上衣的绣线菊优雅地走到大伙中他的位置上时,戏就可以开场了。

这曾经是多么好的一场戏啊!昏昏欲睡的动物当风雨一敲打他们的门时就蜷伏在他们的洞里,回想着那些美好的早晨,日出前一小时,白雾还没散,笼罩着水面;接着是清早的游泳,河边的蹦蹦跳跳,大地、空气和水的色彩变幻,这时太阳一下子已经又跟他们在一起,灰色变成金色,色彩又一次诞生,跳到地球上来。他们回想着炎热中午在绿丛深处倦慵的午睡,从叶间射进来的太阳金色光线和光点,下午的划船和游泳,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和金黄色麦田间的漫步;最后是漫长的凉快傍晚,这时候交谈了那么多各人的事,加深了那么多的友情,为明天作出了那么多的冒险计划。

在冬天那些短促的白日里,动物们围着火堆谈个没完,不过鼹鼠还是有不少空闲时间,因此有一天下午,当河鼠在他那把扶手椅上对着炉火打会儿盹又押会儿韵的时候,鼹鼠拿定了主意要独个儿到原始森林去探险,说不定还能认识那位獾先生。

他悄悄走出温暖的客厅来到露天里时,外面是一个寒冷宁静的下午,头顶上是铁灰色的天空。他周围的田野光秃秃的,树上一点叶子也没有,他觉得从来没有像在这个冬天日子里那样看得远,那样亲切地看到万物的内部,这时大自然正深深进入一年一度的冬眠,好像把披的东西都踢掉了。灌木丛、小山谷、石坑和各种隐蔽地方,在树叶茂密的夏天曾经是探险的神秘宝库,而如今让自己和自己的秘密全部可怜巴巴地暴露出来,好像请他来看一下它们暂时的穷相,直到将来有一天,它们能像过去那样重新沉溺在辉煌的化装舞会,用古老的吃术来骗他,诱惑他。这一方面是可怜巴巴的,然而,另一方面又是快活的——甚至叫人兴奋。他很高兴他喜欢田野这种不加打扮、赤裸裸、脱去华丽服饰的样子。他已经来到它光裸的骨胎处,它们很好,很结实,很单纯。他不要保暖的三叶草和播草的把戏;看来最好不要有树篱的掩蔽,山毛榉和榆树的翻腾的帷幕。他满心欢喜地向原始森林前进,它低低地、怕人地横在他面前,犹如平静的南海中一块黑色的大礁石。

刚进森林时没什么东西使他害怕。树枝在他脚下叽叽嘎嘎响,断树绊他的脚,树墩上的蘑菇像模仿什么东西的样子,由于和远处一些熟悉的东西太像了而使他一下子大吃一惊;不过接着开始露出一张张脸。

他先是一转脸,觉得模模糊糊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凶恶的小三角脸,从一个洞里盯着他看。等到向它转过身来,那东西不见了。

他加快步子,快活地关照自己别去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下去就会没有个完。

他经过另一个洞,又一个洞;接着……是的!……是的!确实有一张窄长泪脸,长着冷峻的眼睛,在一个洞里一闪不见了。

他犹豫了一下……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接着忽然之间,好像一直就是如此远近的几百个洞,每一个洞看着各有一张脸,出现得快去得也快,全都用恶意和憎恨的眼光瞪着他:全都冷峻、恶毒和凶狠。

他想,只要他能离开旁边这些洞,就不会再有那些脸了。于是他离开小路,溜进林中没有人踩过的地方。这时候呼啸声开始了。

他最先听到时,这声音很微弱很尖厉,在他后面远,可它还是使得他急急忙忙向前走。接着,这声音依然很微弱很尖厉,却是在他前面远处,他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想要转身回头走。当他还站在那里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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