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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羽坐到思无邪旁边，淡淡地说：“从刚才买东西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也许会有麻烦。”
思无邪苦起脸，“我就知道你们得惹事，得了，反正你们也干了，就等着人家杀上门来好了。”
“我倒是怕书岑杀出门去，刚才她就想把跟踪的人揪出来，我拦了好几回了。”羽化也坐过来，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咙。
“怪不得书岑现在这么兴奋了，就等着闹事呢。”思无邪还是苦笑。
“掌柜的，赶快上菜，本小姐饿得快不行了。捡最好的，要八凉八热，再来一坛酒，要十年陈酿的。”
书岑还在一边咋呼，思无邪脸色变得更加苦，“你们到底做了几票买卖啊？”
“狗爷今天这么有兴致请我喝酒？”
狗爷沉着脸，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类似庄稼人的男子，只是这男子虽然衣衫朴素，却有一股子剽悍气，那脸上挂的是久历江湖的稳健。狗爷不敢小觑这个年轻人，便是这个人，在八年前闯入黑街，一举震服黑街十多家势力。狗爷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月黑风高的日子，这个年轻人像是一个修罗，杀了至少五十名黑街的徒众，挫败各家势力的当家人，那一晚，南城到处都是血。
“老子终日打雁，倒让雁啄了眼。”狗爷将酒杯顿在桌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老子今天碰到对头了，硬是伤了十几个弟兄。你伐檀是咱们南城的当家，总得给老子出头。”
他一口一个“老子”，对面这人也不以为忤，早已是习惯了的，他呵呵笑起来，“能把狗爷气成这样可不容易，您可是在天启有根本的人，怎么还有人敢上门挑衅吗？”
“伐檀，你不会没听过最近流传的那个‘魔王’吧？我原以为就是个刚出道的雏儿，可碰上了才知道，那就是只虎，全没一点规矩。”
伐檀微微“哦”了一声，皱起眉头盯着他，“你说的可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孩子？身边是不是还有两个女孩子和一个很魁梧高大的男孩子？”
狗爷心里忽然就是一冷，伐檀眼里仿佛燃烧了火焰，自从他成为南城之主，狗爷却是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愤怒。
“差不离，怎么？你知道他们的底？”
伐檀起身站到栏杆处，对着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狗爷，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没有必要，最好别再去惹他们。我可以明白地给你一个答复，我会去找他们，结果我也不能预料。狗爷，麻烦你帮我带个话，不许有人再打他们的主意，他们都不是江湖人，也是你们惹不起的人。”
说到这里，他再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流连在夜市之中。狗爷直感到身体发冷，那人的背影似乎微微在震颤着，好像在害怕，又好像在激动，他尚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野狼一样的人有这样的反应。
等到狗爷出去之后，一条人影从栏杆外射进了雅座，她的身体擦过还在看夜市的伐檀，轻飘飘落到圆凳上。可她一坐下就皱了眉头，“怎么有鱼翅？”
伐檀回头笑道：“又不是我做的东道。再说了，你为什么总是对鱼翅恨之入骨的？”
女子眼神一黯，抿了嘴唇不说话。
“好了，不问不问，除了清水怕是没人能让你说心事。”
“伐檀大哥又来笑话人。”
“我哪敢笑话你？我才长几个脑袋，惹恼了九州第一刺客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和你瞎扯，马车都准备好了吗？白茅伤得重，受不得颠簸，你必须给我找最舒适的马车。“
“准备好了，保证那小子不动筋骨，我就纳闷了，他干嘛总是着急去澜州？每次做完任务就往澜州跑，难道有娘们儿在等他？“伐檀多年的江湖不是白混的，月夜多年的江湖却白混了，顿时被伐檀捕捉到脸上的不自然，”哎？让我说中了？白茅还真有女人了？“
月夜只好强笑，“他不让我说，你可别到处说啊。“
“放心，我绝对跟大家说去，这小子潜伏得够深呀，嘿嘿。“
“。。。。。。“
伐檀打趣一番才收了玩笑，“你说的那个魔王已经到天启了，要不要陪大哥去看看？“
月夜黯然不语，伐檀也不催她，一时间这间雅座悄无声息，夜市的热闹仿佛便是另一个世界。
良久之后月夜轻轻叹了一声，“我还是尽快和白茅大哥去澜州吧，最近感觉好累。“
伐檀微笑，“你本该是浩瀚洋里的鱼，何苦要上岸来呢？清水有多少女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算了，你和白茅去澜州吧，外面的事自有兄弟们打理着。“
月夜轻轻点了头，“你要去见那几个孩子我不拦你，不过你要小心，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四个人，这些孩子成长得很快，恐怕过不了几年，连我也接不下他们的联手。“
伐檀还是微笑，“那可得好好见识一下了，即便报不了蜉蝣关雎的仇，也不能善罢甘休。“
月夜知道不能劝他，十三朔月的感情她有很深的体悟，“那我先过去看看白茅大哥了，以后别吃鱼翅，鲨鱼其实很可爱的。”
月夜像水一样流出酒楼，伐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心里不由泛起了惆怅。这样的一个女子，本该是任何男人倍加呵护的，可她选择的却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男子。这个世间，像她这样坚韧于爱的女子还有几人？
伐檀忽然很嫉妒清水颜和白茅，因为自己的身后没有为他守候的女人。
第285章 打赌
“老板你说给不给吧？来句痛快话，别看着本小姐年轻就一个劲地瞎侃。要是惹急了本小姐，把你这店给一把火废了。”
银发的少女就坐在柜台上，翘着二郎腿跟流氓似的，那眉目如画，却偏是满脸的不耐烦，随时都要火焰喷发的样儿。她的对面，一个四十许的胖子不迭地擦着汗，脸上堆积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笑得跟哭差不多。在离他们不远的桌边，羽化等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幕，除了苦笑，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家酒楼是南城地界最大的“流云酒家”，占地颇广，光是大堂就足够容纳两百人同时就餐，最有特色的是这里的厨房，厨房居然就在大堂的边上，一字排开近六十盏大锅，案板排列得如同军阵，从副厨洗好的材料摆放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数十个厨师来来往往竟是不见一点慌乱。
流云酒家楼起三层，高达九丈八，装潢建筑颇具宛州特色，一圈圈雅座环绕而起，间中以花卉绿叶隔开，这么大的一个酒家居然浮动了清爽的暗香，毫无压抑之感。书岑看中的就是这里地方大，客人多，全没考虑到底要多少租金，其实她本来就是打算白抢的。
胖子老板能在这南城开店是因为有后台撑腰，可是他的眼力不差，除了面前这个少女，那边坐着的默羽同样气质出尘，显然都不是一般富户这样的层次。为了套出有用的信息，胖子老板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套词，甚至还带了些江湖的切口出来，可面前这姑娘就像刺猬，哪哪都是刺，让他无从获取任何一点有意义的情报，为此急得满头大汗。
晚饭时间还没有到，酒家里的客人还不算多，可是毕竟是有客人的，他们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书岑，觉得这出闹剧还会引发更大的热闹出来，更有意志不坚定的看着书岑哗哗流着口水。
杏仁总是很感慨他们的丑态，“色相不过是世间行走的载体，迷恋于不能长久的色相便容易沉溺其中，便失去了寻找最终之门的道路。”
“你小声点，你这是在说书岑的坏话呀，你没见她正在得意吗？”羽化托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
那边书岑终于发火了，“跟你说了半天你都没同意，你没见我把家当都搬来了吗？我的伙计也在那边坐着呢，你再不同意我让他们先砸了你这破店。”
胖子老板一回头，刚好见到思无邪站了起来，登时吓了一跳。这男子身量堪比北陆夸父族，兼且面貌凶狠，一看可知是个火爆脾气，肯定是性格恶劣的。胖子老板脸色大变，却不知道思无邪若换成一张帅气的脸，绝对是偏偏俗世佳公子的典范。
胖子老板终于挺不住了，“小姐莫急，我这店虽然破，可是租金也高，小姐若想搭个戏台子，怕是用钱太多，不合适的。”
这次轮到羽化等人色变了，“租金“这样的词汇书岑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果然那边书岑一挑眉毛，”怎么？你空着这么大的地方浪费，还敢收钱？“
胖子老板的火气也发作出来，到底是在南城地界混的，平常还真没人敢这么跟她无赖，“怎么？小姐是来消遣我的？我这里虽然不是皇宫大内，也不是随便可以撒赖的。“
书岑哈哈大笑，手掌在柜台上一撑，立时由坐姿变成了站姿，居高临下一脚就把他踢到了门口处，“居然跟我这么说话，伙计们！“
羽化和思无邪应声大喝，“在！“
“给我砸！“
书岑下令，羽化和思无邪想也不想就开始动手，两个人随便用脚一勾，各自拿了一条长凳高高举过头顶。
默羽轻轻呼口气，身子一个旋转，已离开他们丈许远，却看到杏仁正站在旁边，忍不住撇了撇嘴。
杏仁讷讷地说：“我老师只教了我‘风行术’，呵呵。“
默羽稍微伤了点自尊，她是九州六族中跑得最快的羽族，却连个人族都比不过，想想也是郁闷的。
这时一干客人早已远远跑开，羽化和思无邪的凳子还没砸下，从厨房那边涌出几十号人，一个个手拿锅铲、擀面杖等各式奇门兵器，围了他们虎视眈眈，混合了烟火味的杀气充斥在大堂之内。
思无邪这才缓过神来，仰头问：“真砸？“
书岑大为不悦，站在柜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俩，“你们想造反啊？还不快点动手！“
羽化无奈地用肩头撞了撞思无邪，两人又举起了凳子。
正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一人鼓掌大笑，“胖爷，今天这么热闹啊。“
胖子老板本是坐在门槛上发狠的，听到这人说话立刻蹦了起来，“哟，原来是当家的，你们还不过来请安。“见到这人出现，胖子老板总算出了口气，他在南城开店，每月没少给这人交份子钱，也知道这人肯为别人出头，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那一众厨师、杂役齐声喝道：“伐檀爷好。“
“客气了客气了，大家先退下吧。我隔着老远就闻到杀气了，还真想闹出人命啊。”伐檀悠悠地挥了挥手，笑道：“胖爷，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胖子老板面露难色，“您老也看见了，我这实在是出了麻烦，您看。。。。。。“
伐檀摆摆手，“实不相瞒，胖爷，我就是来找他们几个的。“
胖子老板一吐舌头，心说完了，原来这几个孩子是他朋友，难怪刚才说话那么大口气，显然自己是要吃这个哑巴亏了。
羽化等人比胖子老板还惊讶，这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农夫从未见过，实在想不通和他有什么瓜葛。
伐檀朝着书岑拱了拱手，又朝羽化等人拱了拱手，“你们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们很久了，今天就在这里做个了断。“转头又和胖子老板说：”胖爷休怪，借宝地解决点事情，不会让胖爷为难，只求胖爷卖我个面子，清个场。“
胖子老板这回更闹不懂他们的关系，也知道惹不起这个南城地界跺跺脚全城都颤的人物，只得陪了笑脸，“这叫什么话？您来我这就是让我长脸，没啥说的。都散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着话，他带着自己的喽啰将客人们请出了酒楼，自己也缩到后院去了。
酒楼之内忽然就没了动静，伐檀来回看着五个人，五个人也不断打量他，这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伐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笑容已不见了，眉毛一皱便多了几分杀气。他径自走到一张桌边，操起一只筷子在桌面上点点画画，然后将筷子一抛，沉声道：“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五个人看得明白，那桌面上赫然是“归矣“两个字！
伐檀右掌一抹，桌上两个字便消失了，随即目光中多了许多愤怒与悲伤。
“蜉蝣、关雎、流火、鹤鸣、胡不归、白茅，甚至是月夜儿，你们做的可真好，我们朔月还真是给人看扁了。“
羽化重重“哼“了一声，”你家的人受了伤，我们就好过？我们几个人哪次不是死里逃生？我们承受的远比你们多！“
“终归是仇怨，以前我无暇去管，但现在你们到了天启，我却不能放过你们。”伐檀冷笑，“你们的命又如何能与我兄弟们的命相比。好了，口舌之争没有意义，是条汉子的就来跟我赌一局，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在这天启，我却可以让你们夜不能寐！如果你们赌赢了，我就不再管你们的事。如何？”
思无邪脾气发作，“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我就喜欢有脾气的。”伐檀从怀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