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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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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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左良玉就把事情想了个通透,也就是把这个情报卖给谁,他要把情报送给吏部尚书王永光。

  王永光和袁崇焕不对付,这是前提;王永光是吏部尚书,歪歪嘴就可以决定他地升迁荣辱,这是关键。

  入来,左良玉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了王永光地府邸。

  左良玉不是雏儿,知道这个门口守门地给个七品官都不换,他也真下本,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给守门的俩大哥买碗茶喝。

  门子很有职业道德,拿了这么多钱,当然要把事情办利索。他们是见不到王永光的,还要通过总管才行,门子给了总管十两银子,然后把左良玉的要求详细说了。

  左良玉的要求很简单,因为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拜贴,所以他就要求门子,在禀报时,一定要说辽东都司左良玉拜见尚书大人。

  这很重要,因为事先没有把礼物送过去,王永光很可能不见他。

  送礼是有套路地,绝不是抬着银子,拿着珠宝直接过来那么简单。那太俗,也非常危险,这种事只有在强大的魏公公当政时才短暂出现过。现在强大地魏公公走了,事情就又恢复了常态,恢复了高雅。

  送礼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最常见地还是送画。

  京城里自然有很多经营字画古董的古玩店,这其中有些店还兼营点别地副业,替人送礼。

  想要送礼的人先找到这样的古玩店,说明想送大官多少银子之后,古玩店的老板就会告诉他应该送一张某画家的画。

  收下银子后,古玩店老板会到那位大官的家里,用这笔银子买下这位官员收藏的那幅画,然后再将这幅画交给那个想要送礼地人。

  到时,只要这位想要送礼的人捧着这幅很雅致的,没有丝毫铜臭味道的礼物登门,完璧归赵,送礼的事就高雅地完成了。

  这一刻,不要说左良玉没银子,就是有,时间也来不及,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永光对袁崇焕有足够的兴趣,会因为“辽东都司”这个头衔见他一面,而如果再进一步,要是王永光对“左良玉”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那就更好了。

  对兵变的处理结果,砍的那些大兵和吏部没有关系,但处理的官员自然要给吏部做个报备。如果王永光对袁崇焕足够感兴趣,就很可能记住他地名字,那样一来,王永光见他的机会自然就会大增。

  稍微有点遗憾,王永光虽然对袁崇焕极有兴趣,但就是因为太有兴趣了,所以现在对袁崇焕地事是能避则避,因为袁崇焕现在太他姥姥的风光了,他受不了那个刺激。

  王永光不知道左良玉是谁,但一听管家说到“辽东都司”四个字时,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下令让来人进来,他要见一见。

  左良玉的外貌和气度都是很打人的,王永光也不例外,尤其是这等人物一进来,立刻跪倒在地,给他大礼参拜,王永光第一眼就对这个辽东都司有了好印象。

  “小人左良玉参见尚书大人!”趴在地上,左良玉一面咣咣磕头,一面中气十足又诚惶诚恐地高声说道。

  王永光更满意,他道:“你起来回话。”

  “谢大人。”左良玉起身,叉手谢道。

  又看了一会儿,王永光问道:“你叫左良玉?”

  “是,大人。”

  “你是辽东都司,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眼含悲愤,左良玉恨恨地道:“大人,小的现在已经不是都司了。”

  “哦,怎么回事?”王永光地兴趣更大了,这个左良玉来找他一定和袁崇焕脱不了关系,他不愿意知道袁崇焕有什么好事,那坏事自然就更渴望知道了。

  左良玉道:“大人,就在前几天,因为兵变时,小的没能约束部下而被袁崇焕以此为由免了职。”

  看了左良玉一眼,王永光问道:“那又如何?”

  左良玉再度躬身,同时放低声音,道:“大人,小地发现袁崇焕与奴酋皇太极有勾结。”

  “什么?”虽然知道这都是鬼话,但意识决定**,王永光本能地就大感兴趣。

  “大人,小的已经确定无误,袁崇焕正在与皇太极商量什么。皇太极地使者都到了宁远,被袁崇焕藏了起来。”

  一听说是这事儿,王永光大为泄气,他道:“京城里现在也在传这事儿。”

  “什么?”左良玉吃了一惊,虽然他说这事儿用了个“藏”字,但实际上,袁崇焕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他知道皇太极的那个使者今天刚到,可京里为什么就已经传开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祸



  连串的想法一闪而过,左良玉随即把这些都抛在了脑道王永光一定怀他挟愤报复,所以就用这种传闻来诋毁袁崇焕。

  上前一步,左良玉抱拳躬身,肃容道:“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小的愿拿项上人头担保,而且,过不了一两日,袁崇焕关于此事的奏疏必到。”

  左良玉最后的这句话一击中的,王永光自然清楚其中的关窍,他问道:“那个特使是什么时候来的?”

  左良玉道:“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小人不知,小人只是今天才现,所以立刻就赶了过来。”

  对左良玉的回答,王永光很满意,这个家伙确实是个人才。这个回答非常聪明,先是把自己的责任摘了出去,不论日后事情如何展,左良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捏造。其次,这个回答又极为阴毒,这很容易会给皇帝陛下留下无穷想象的空间。

  思量片刻,王永光问道:“你认为袁崇焕在奏疏里,会怎么说?”

  真是个老狐狸,一点话柄都不留,而这在另一方面也是考验他。左良玉先在心里赞一个,然后道:“大人,小的以为袁崇焕会在奏疏里说皇太极的特使今天刚到。”

  这小子果然聪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因为这才是关键所在。但,慢着,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左良玉为什么如此肯定,袁崇焕会在奏疏里说皇太极的特使今天刚到?

  用不着什么推理,王永光也立刻肯定左良玉清楚,这个皇太极的特使确实是今天刚到。但既然是今天刚到,京城却为什么先有传闻了?王永光狐疑地向左良玉看去,但这一次,这小子就不那么聪明了,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模样。

  和左良玉最开始的反应一样,王永光也立刻就把这个给忽略了。但虽然这样,王永光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寒意,这个计策真是太阴毒了。王永光比左良玉看地又深了一层,知道这个计策一环套一环,是如何的绵密。

  沉思半晌。王永光道:“左良玉。在皇帝面前。你也是如此说吗?”

  左良玉沉声道:“大人放心。就是脑袋掉了。小人也是这个说法。”

  王永光问道:“你住哪儿?”

  左良玉道:“回大人。小地来地匆忙。还没有找落脚地地方。”

  王永光道:“这样吧。我跟总管说一声。让他给你写个条子。你先去馆驿里候着。”

  左良玉躬身谢道:“谢大人。”

  王永光道:“去吧。”

  左良玉去后,王永光又沉思良久,然后来到书房,开始给皇帝写密奏。

  皇上的心情不好。

  崇祯虽然总是想要表现地城府深沉一些,稳重一些,但限于年纪,更主要的是现在不必像以前那样,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时时刻刻自然都会谨小慎微,所以心情好不好,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皇上地心情好不了,这么多烂事,放谁头上都好不了。钱龙锡心下惴惴,这两天京里的风声他也听到了,却再也不敢写信给袁崇焕问一下。

  心中有鬼,才会怕夜半的敲门声,钱龙锡心里也有个鬼,所以一见崇祯心情不好,他的心也立刻跟着惴惴。

  果不其然,草草处理一些事后,崇祯宣布退潮,但把钱龙锡单独给留下了。

  就剩他们两个人,崇祯反倒平静了不少。注视了钱龙锡片刻,崇祯忽然问道:“京师近日盛传,说袁崇焕正与皇太极讲和,这事儿你知道吗?”

  钱龙锡不由得一激灵,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问他知不知道传闻,还是问他知不知道袁崇焕与皇太极和谈的内情?

  心头惊慌片刻,钱龙锡随即就冷静下来,他相信袁崇焕,如果是真地,那袁崇焕的奏疏这一两天必到,袁崇焕决不会在这种事上失了分寸。

  对袁崇焕“守为正招,战为奇招,款为旁招”地战略,钱龙锡是高度认同的,所以传闻极可能是真的,但他不理解的是,袁崇焕上报此事的奏疏为什么现在还没到?

  这种事极端敏感,袁崇焕不会不清楚,可又为什么如此怠惰?钱龙锡相信这里一定另有隐情,但至于什么隐情,他想不出来,所以才觉得困惑难解。

  对这种传闻,如果真的明智,是跟本不必当回事地,但皇上既然问起,也说明他对袁崇焕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钱龙锡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他知道崇祯一开始是真地信任袁崇焕,但这种信任的基础并不牢靠,或更准确地说,皇帝善变,不管一开始多么信任你,但随便一件小事觉得不满意,都会影响到这种信任。

  袁崇焕让崇祯不满意地,是袁崇焕管他要钱。崇祯本以为,既然给了袁崇焕这么大的权力,那就什么事都得搞定才是,怎么还来烦他?

  崇祯勤于政事,程度可以说是极罕见地,这极难得,但这位皇帝缺乏为人君的气度和智慧,这从一系列的事情上都表现出来了,而且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

  这可难办了,因为不能向皇上解释,一解释,就说明皇上不懂战略策略,而这,又是这位英主的禁忌。

  心思飞转,钱龙锡肯定地说道:“陛下,传闻不可信!”

  眉头轻轻皱了皱,崇祯跟着道:“贬将左良玉禀报,说建部的特使已被秘密安置在宁远,这难道不是真的?”

  钱龙锡咬着牙道:“陛下,既然是秘密,袁崇焕又怎会让左良玉知道,以至京师这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难道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

  “陛下,以臣料想,想必贼酋见皇上知人善任,英明无比,顿生惧意,遂生企和之心,因此方才派人先到宁远探探路,试探试探;而我们备战需要时间,所以不管贼奴真情抑或假意,先与他们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反正对我方没什么坏处。如此一来,双方接触定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贬将左良玉定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因此京师才传闻四起。”

  见崇祯的脸色缓了下来,钱龙锡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如这等大事,袁崇焕一定不会隐瞒不报,但他为人精细,为了不让皇上劳心,没个一定之前,不大会劳烦皇上,但有了一定后,以臣料想,袁崇焕必定会如实奏报。”

  崇祯虽不置可否,但脸色明显轻松下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袁崇焕的奏章就摆在了龙书案上,内容与钱龙锡所言大同小异。但崇祯很细心,他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时间,时间不对。

  袁崇焕在奏疏中说,皇太极地特使纳吉海前天上午到的,可吏部尚书王永光好像是说这事儿已经喧腾好几天了。

  这是怎么回事?思索片刻,崇祯恩下去查一查。

  消息很快就有了,事情确如王永光所说,确实有几天了。

  崇祯不解,他不明白如果是袁崇焕说谎,那说这种谎话又有什么必要?

  这种事是不好找袁崇焕核实的,但问留在了崇祯心里。这就像是一颗有毒的种子,在静静地等待开花芽的那一天到来。

  崇祯做事有时候也怪,他对这件事未置可否,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宁锦大捷本是空前的大胜,尤其是宁远城下,关宁军竟然可以与八旗铁骑进行野战对垒。

  虽说依托了很多有利地条件,但就这,在生之前,如果袁崇焕说出去,也是没有人信的。

  胜利原本是不需要解释什么地,尤其是战术上的细微末节,但袁崇焕需要,所以虽然大胜的功是他,甚至可以说,没有袁崇焕,就不会有宁锦大捷,但最后,袁崇焕却不得不托病辞职。

  袁崇焕离开,王之臣接任,可想而知,对军民士气的打击有多大。

  锦州孤悬在外,非常危险,在这里安家落户,要是没个主心骨那是不成的。袁崇焕就是主心骨,而袁崇焕走了,来地王之臣显然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大量的商民开始离开锦州。

  一个地方没有了人气,一切也就都无从谈起,兵将都是如此,训练自然也荒废下来。驻守锦州地总兵尤世禄总是找各种理由,比如“城池遭雨崩颓,万不可居”什么的,千方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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