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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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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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寒暄过后,陈海平对王佑礼道:“佑礼,老东家快一年没来了,就烦劳你陪老东家四处走走,看看我们这儿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变化。”

  感激地看了陈海平一眼,王元程随着儿子向营里走去。

  和九个月前比,儿子又有了变化,但什么变化,王元程说不清楚。

  见父亲一直打量自己,王佑礼笑着问道:“爹,我是不是和去年回家的时候又有了不同?”

  点了点头,王元程道:“是有了变化,但这次我说不清楚是什么变化。”

  停下叫步,王佑礼道:“爹,您看看儿子是不是更绅士了?”

  王元程愕然,他不解地问道:“什么绅士?”

  王佑礼道:“这是少爷说的,意思就是风度,彬彬有礼,文雅的风度。”

  少爷这个称谓是绝大部分人对陈海平的称呼,儿子也入乡随俗,叫起来自然的很。一开始,王元程还真有点不习惯,可也没办法,儿子愿意。

  王元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佑礼道:“少爷今年发起了绅士运动,他让我们打马球,要求我们既要打得勇猛,又要谨守礼数。少爷管这叫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现在我们这儿的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比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更有风度。”

  举目望去,确实,经过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和儿子有点类似,神态从容,气度雄沉,举止优雅。王元程心中骇然,以前他还觉得这些人是最勇猛的士兵,但现在看来,陈海平显然绝不仅仅是把他们作为士兵来培养的。

  这一刻,王元程算是明白了封路的深意。

  陈海平一向不喜那些虚礼,晚上,他招待王元程只请了两个人:一个是王佑礼,一个是王仲然。至于饭菜,对王元程这等豪门大族中人而言,无异于猪食,但在这儿,这些鸡鸭鱼肉青菜豆腐,王元程吃的是分外香甜。

  听王元程说了毛衣在京城的销售情况,陈海平自然高兴,又聊了一会儿,他道:“老东家,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别家的毛衣肯定也会上市。虽然暂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冲击,但从长远来看,我们还是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王元程不解,他问道:“少东家,什么打算?”

  陈海平道:“生意讲究的是信字,货品的讲究的也是这个信字。老东家,做生意我是门外汉,有个建议不知合不合适?”

  陈海平的建议谁会不重视?王元程郑重地道:“少东家,请讲。”

  陈海平道:“将来毛衣这个行当竞争一定非常激烈,而毛衣的技术要求又不高,质量方面很难拉开什么差距,所以要想霸住这块市场,就要在这个信字上多下点功夫。”

  王元程没明白陈海平的意思。

  陈海平继续道:“老东家,我觉得这个信字,不仅仅是诚信的意思,还应有个不贪的意思在。这也就是说,我们的货品物有所值,我们要让所有的人相信这个,我们有暴利也不要,也要坚持物有所值。”

  现在可是抢银子啊,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王元程只犹豫了一瞬间,就道:“少东家说的是,这次卖到江南的货统一定价,而且定了就不再变。”

  “喔,我说少爷你可真舍得,这一放可就是几十万两银子没了!”王佑礼有些夸张地道。

  陈海平笑了笑,没说话。

  王元程道:“少东家,我们合作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了,这次因为毛衣的事儿,他们很多人找上我,想要入股。”

  陈海平道:“这是好事,除了与建奴有来往的那些人,我们一概欢迎。”

  王元程的想法已然大变,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之类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现在他对希望参与进来的人,唯一的态度是欢迎,唯二的态度是欢迎欢迎……

  王元程问道:“那股份怎么变更?”

  陈海平道:“今后这种事老东家看着办,需要磋商的跟我三哥谈就行。”

  四人边吃边谈,接着又开始谈到明年二月出发去蒙古的事儿……

  上了年纪,觉轻,和儿子躺在一铺炕上,王元程觉得心安,所以醒了也没动。忽然,一阵脆亮的号声传来,而随着号声,儿子应声而起。

  王元程知道那叫军号,这号声叫集合号,听说不论冬夏,要是谁稍微起来晚了点,一桶凉水就会立刻搂头浇上去。

  朝阳还隐在天际,蒙蒙的晨曦里,一队队士兵已然森然列立。

  伫立在山坡上,王元程专注地看着:这些人个个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治民,这将是一股何其庞大的力量!

   ………………

  


                  第六十二章 扩股



  王元程到家时,大女儿已经在家住两天了。

  王元程并不是从家里出发去平遥的,而是回家的途中转道去的。明年二月,商队就要出发了,要准备数百万斤的货物,这个工作的庞杂自然不难想象。王元程不放心,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存储货物的地点挨个走了一遍。

  消息自然是要保密的,而这也自然会引起旁人的猜疑,尤其是有利害相关的人,张家就是这样的人。

  在家住着的不仅仅是大女儿,还有一个外甥女,这个外甥女是李家的媳妇,李家自然也是有利害相关的人。

  见王元程回来,又得到了交待,两盆泼出门的水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王元程设宴款待张家和李家的两位老太爷。

  张家的老太爷叫张凤阁,长王元程一辈,王元程得管张凤阁叫七舅;李家的老太爷叫李匡泽,和王元程平辈,他们是远房表兄弟的关系。

  他们来干什么?王元程清楚,这二位是赶着来入伙的。

  张李两家先前拿出的六十万两银子,王元程给出的条件是可以入股,也可以不入。要是不入,就算他借的,三年后拿利息。

  王元程跟他们说了建商队的事,但细节自然不能说。他们这次来,当然是因为毛衣引起来的。王元程一直不在家,又不说去哪儿了,两家自然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三人都是老狐狸,要是在以往,王元程也会跟他们一样,转来转去就是不说正题,但现在王元程已经不一样了,他的眼界变了,这些事已经非常无聊。

  喝了三杯酒,王元程放下酒杯道:“七舅、匡泽,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元程知无不言。”

  捋了捋嘴巴上稀不楞登的几根白胡子,张风阁派头十足地道:“元程,既然这样那七舅就直说了。”

  王元程恭敬地道:“您说。”

  张凤阁问道:“听说你这次在京城小赚了一笔?”

  小赚?王元程笑了笑,道:“是的。”

  张凤阁道:“那个毛衣什么的也是你和那个人合作的?”

  这才是戏肉,王元程点头道:“是的。”

  这时,一旁的李匡泽问道:“三哥,你以前跟我们说的还作不作数?”

  王元程郑重道:“当然作数。”

  王元程如此痛快,两位老太爷倒是又犯嘀咕了,两人相互看了看,张凤阁道:“元程,你跟我们交个底,这笔买卖到底如何?”

  王元程笑着把两人的酒杯斟满,然后道:“七舅、匡泽,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我已经投入了多少银子,如果我没有底敢这么做吗?这要是败了,可是倾家荡产啊。”

  如此大宗的盘货,想要瞒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张李两家那就更不可能,三家在生意上的纠葛太深了,何况有些货还是通过他们的系统采办的。

  点了点头,李匡泽道:“我们现在入股能占多少股份,大概能有多少收益?”

  刚开始的时候,入股的事王元程就是那么一说,两位老太爷也就那么一听,他们怎会把这么一大笔银子投入到他们没底的生意上去?借那笔银子,他们就是为了拿利息。王元程又怎会不清楚这二位是什么脾性,所以也就没必要详细说股本的事。

  王元程道:“本金总共是六百万两,那方以毛衣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占七成五的股份。”

  张凤阁和李匡泽听了都是一惊,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李匡泽问道“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才占两成五的股份,三哥你怎么会答应这种条件?”

  从训练营回来途中,王元程去了趟平遥县城,这些说辞是他和三爷商议后定下的。王元程道:“我当然不会答应,但他们坚持这样,而且又提出了一条我没法拒绝的条件。”

  张凤阁问道:“什么条件?”

  王元程道:“不管收益如何,他们保证我一年至少有两成的进项。”

  还有这么好的事?李匡泽跟着问道:“要是我们入股,是不是也这个条件?”

  王元程道:“也这个条件,而且给你们担保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

  这就一点合计的余地都没有了,三十万两银子的事,他们还是信得过王元程的,何况白纸黑字,他们还怕王家跑到天上去不成?

  两位老太爷对视一眼,然后同时道:“好,算我们一股。”

  摆了摆手,王元程道:“先不忙。”

  两人一惊,张凤阁道:“还有什么事?”

  王元程道:“因为毛衣在京城热卖,很多人都来找我要入股,回来之前我和那边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扩股。”

  “扩股?为什么?”李匡泽惊讶地问道,他实在是不理解,要是以前因为缺银子而找王元程入股还在理,可现在为什么还非要拿银子往外送不可?

  王元程道:“是这么回事,这次的商队规模太大,有一万峰骆驼。你们想想,现在虽然马市开了,但官面上还是不允许商队进入草原的。这么大的动静,眼红的人不知得有多少,光我们几家是镇不住的。”

  两人的嘴巴都有点合不上了,半晌,李匡泽才道:“这么多?”

  王元程道:“就是这么多。”

  张凤阁问道:“什么时候起行?”

  王元程道:“明年二月。”

  张凤阁问道:“货物都备齐了?”

  王元程道:“基本备齐了。”

  扩股就是股本增加,相应的他们占的股份就会减少,李匡泽问道:“给他们的条件和我们一样?”

  嘿嘿奸笑一声,王元程道:“一样,但又不一样。”

  两人一辈子都是这么奸过来的,闻弦歌而立知雅意,张凤阁现在也是一脸奸相,他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啊,哈哈……”

  “七舅,还有个条件?”正当张老太爷得意洋洋的时候,王元程又道。

  张老太爷一愣,问道:“什么条件?”

  王元程道:“每家以五万两银子为底线,十万两银子为上限。”

  连五万两银子都没有的,自然也就没什么用,设上限自然是为了多拉几个入伙,这更没问题。

  还是李匡泽较为清醒,他跟着问道:“三哥,他们谁给担保?”

  王元程道:“我给担保。”

  这下子无论怎么想,这买卖都没有不做的道理。又把细节商定好了,然后就在酒席间,两位老太爷笑眯眯地把字据签了。

   ………………

  


                  第六十三章 礼礼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天启三年,出了正月,二月初,便开始有三五十人一队的伙计陆续离开训练营,奔向各地。

  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与寻常的商铺伙计没什么不同,但他们看上去就是不同,不论他们把自己裹在多厚的棉衣里都不行。

  啼声如雷,一道狂飙席卷而过,这几乎是每一个撞见的路人共同的感觉。

  谁会想到这竟成了烦恼,成了陈海平的烦恼,而且还没有任何办法,他能做的只是让他这些批量生产的人才天不亮就出发,把这烦恼至少给扔到了平遥之外。

  二月二十三,陈海平也启程上路。

  平遥这边货物不多,但也还是有点的,其中一部分是自产的土特产:粉条和花生。

  在这个时代,粉条主要是用绿豆和豌豆作的,但基本还处在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阶段,远不为人所熟知。

  粉条虽然还不流行,但基本没什么高技术可言,就是制成湿淀粉,然后用筛子漏成条,晾干就可以了。

  地瓜大丰收,亩产竟然平均在一千五百斤以上。

  地瓜这东西在发生饥荒的时候是救命的好东西,但在平时却只能作为副食,不能作为主食。陈海平那一世爱吃猪肉炖粉条,这一世更爱吃,见到地瓜,当然睹物思菜,立刻命人制作。

  中国人聪明,中国古人更聪明,因为古人比现代人更专注,心更实,只要有点线头,他们就能做出一篇超乎你想象的锦绣文章。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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