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龙兴华夏- 第1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呈文里的一段话打动了李鸿章。呈文里说,如果沙船业破产,不仅仅是十余万船工失业的问题,还可能激起民变,进而朝廷的漕粮运输线也可能被破坏。李鸿章将呈文转给总理衙门,极力推动此事,但却在英国公使威妥玛处碰了钉子,威妥玛当场表示拒绝,声称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须全部由清朝政府负责。

事情不了了之,作为“安抚”,清廷减免了沙船三成的“助饷银”和三成的“捕盗银”,但终究是杯水车薪,仅靠朝廷的漕粮运费一项,维持整个沙船业早已力不从心。1869年,苏伊士运河通航,两年后,欧亚海底电缆远东段铺设到了上海,更多的西洋商轮涌入中国,中国沙船运输业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在这一期间,清政府也不是对沙船运输业不管不问。总理衙门也曾饬令内阁军机大臣、南北洋通商大臣共同筹议解决漕运危机一事。结果得到了三种建议。一是修复运河,恢复河运;二是修复所有废弃的沙船,继续维持海运;三是朝廷增加沙船运输业的漕运运费,以挽救濒临破产的沙船运输业。

然而三种建议都遭到了李鸿章的反驳。李鸿章认为,运河八百余年,竭尽全力,运输能力不过每年十万石,于漕运大局无补;明明有便利的海运条件,非要耗费巨资去修运河,岂不是疯了;而修复沙船,至少需要支银3000万两,还需修建容量万石以上仓库400余座,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钱?增加沙船漕运费,救得了一时,却非长久之计。

当时曾国藩也陷入了深度的矛盾当中。早在1867年,容闳就曾建议他采用“招商集股”的方式,购买洋轮,组建中国人自己的轮船公司,以挽救漕运。但当时曾国藩担心的是,太平天国之乱刚刚平息,民心未固,“承运漕粮……在沙船为常业,非万不得已,亦未便遽作改图”,一旦朝廷发展轮船,十余万沙船业主和船工水手失去生机,会酿成大规模民变和暴乱。

但无论如何,中国传统的沙船运输业终究是到了穷途末路。1872年3月,总理衙门再度致函曾国藩、李鸿章,询问采用轮船承担漕运一事,希望他们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一个月后,曾国藩溘然病逝,事情完全着落在李鸿章身上。李鸿章的解决办法,是扩大轮船招商局。招商局的运营方针,也由之前官方制定的“承运漕粮,兼揽客货”,改作了“揽载为第一义,运漕为第二义”,将招商局的主营业务放在客货运载上。

招商局成立之初,也和沙船业一样,与外国轮船公司发生激烈的竞争。但由于船政的大力支持,英国太古、怡和轮船公司,美国旗昌轮船公司均多次针对招商局发起的商战都被击败,在一干熟悉近代西方商业运作规律的“买办股东”的通力合作下,旗昌公司破产,太古、怡和则被迫三次与招商局签订“齐价合同”。朝廷的政策支持,与经验丰富的民间经理人之间的通力合作,使招商局迅速打开局面,跻身中外大轮船公司之列的主要原因。随着招商局业务的不断扩大,不但吸纳了不少沙船业的水手劳力,也给沙船船主们带来了一线希望。

沙船船主们曾寄希望于朝廷在恶劣的商业环境下给予他们必要的保护,但他们毕竟属于“落后生产力的代表”,如果不改变的话,只能与他们那些沉重蠢慢的沙船一起,接受被时代淘汰的命运。而招商局运作的成功给了沙船船主们以很大的启发。他们开始集资购买小火轮船,代替古老的沙船,以期走出困境,重获生机。但是中国国内目前能够生产蒸汽轮船的船厂并不多,而且现有的船厂除了福建船政局和江南制造总局外,都是外国船厂,这些船厂大多只对生产大型轮船感兴趣,对于可以用来在内河进行航运的小火轮船,并不愿意承造。

而林义哲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将江南制造总局“船务分离”、“造民用小火轮船”的建议,无疑是相当有针对性和具备可操作性的。

对于建造3000吨以上的轮船,造过“90天炮舰”的江南制造总局尚无把握,但造用于运货的小火轮船,却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办法好。”李鸿章抚掌道,“若能如此,不但沪厂得脱大困,民间船运亦可得兴,日后我大清万里江河,当是中国轮船之天下!”

多年以后,李鸿章仍将开办轮船招商局及江南造船厂兴造小火轮一事,看作自己事业上最璀璨的一次成功,其自称:“招商局及小火轮船,实为开办洋务四十年来最得手文字。”

第二百一十一章荣归故里

《李文忠公集:日记》:“……与林鲲宇谈,所获颇多,……鲲宇言西洋各国之所以致富强者,以工商诸务之振兴也,工商诸务之无阻,以各项公司之易集也。凡事,独立则难支,众擎则易举,势孤则气馁,助多则智周。西洋公司资本之雄,动以数千百万计,断非一人一家之财力所能就。然苟有当办之事、可兴之利,则风声一播而富商立集,股票一出而巨款立致。盖其规画之精,风俗之纯,章程之善,令人称羡。”

“鲲宇言西人崇圣教‘民为邦本’之说,西人尝谓谋国之要有三,曰安民,曰养民,曰教民。所谓养民者,何也?……一曰造机器以便制造,二曰筑铁路以省运费,三曰设邮政局、日报馆以通消息,四曰立和约通商以广商权,五曰增领事衙门以保商旅……听其言,方知西国所以坐致富强者,全在养民教民上用功。而世之侈谈西法者,仅曰:‘精制造、利军火、广船械’,抑亦末矣!”

“夫商为中国四民之殿,而西人则恃商为创国、造家、开物、成务之命脉,迭著神奇之效者,何也?盖有商则士可行其所学而学益精,农可通其所植而植益盛,工可售其所作而作益勤,是握四民之纲者,商也。此其理为从前四海之内所未知,六经之内一所未讲;而外洋创此规模,实有可操之券,不能执中国‘崇本抑末’之旧说以难之。”

“中国用人以富者为嫌,西俗用人以富者为贤,其道有相反者。夫登垄断以左右望而罔利市者,谓之‘贱丈夫’,中国数千年来,无愚智皆知贱之,……贬之曰‘铜臭’斥之曰‘守财奴’,中国之习俗然也。泰西各国最重议绅,议绅之被推选者,必在殷富之家。……至其选为各部大臣及宰相者,非殷实之世爵,即富厚之名人,其意以为彼皆不忧衣食,专顾体面,未有不竭诚谋国者。”

“鲲宇为拟招商局‘全改殷商承办,官只收利保护’条陈数言,畅谈良久,临去恋恋。……”

福州,马尾港。

福州的冬天,也是蛮冷的,因为地处长江以南,这种阴湿的冷更是超乎想象。濒临阔海、面朝大江,福州的水气总是丰富有余,让它的冬天多了一分潮湿的凝重。赶上一连十几日,天空总是阴沉着脸,树影斑驳竟也成奢望,寒冷自然有恃无恐地在福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对于福州的冬天,在文人墨客的内心里,会认为它少了一些冬天应有的气质,大概是因为无雪的缘故吧。毕竟,雪于冬天,就如同星星于夜空,失去了就不够迷人;如同盐于菜肴,缺少了便没有味道。对于福州来说,或许只有三个季节:春天、夏天和晚秋。春天人们还没来得及感受,如果问起生活在通商口岸福州的外国人对福州天气的最深印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会说:“这里的秋天没有落叶,这里的冬天没有雪。”因为,秋天到来的时候,这里没有北上的那种落叶的金色;冬天到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冷冷的雨。

时值隆冬,阴冷的海风不时的吹来,沈葆桢感到了身上的寒意,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皮袍。

尽管天气很冷,沈葆桢并没有回家休息的意思,他的目光,仍然不时的看着远处的海面,透着期盼。

此时他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林义哲写下的那些振聋发聩的文字。

“查西国富强之源……约有五大端:”

“一曰通民气:用乡举里选以设上下议院,遇事昌言无忌;凡不便于民者,必设法以更张之;实查户版生死婚嫁,靡弗详记,无一夫不得其所,则上下之情通矣。……”

“二曰保民生:凡人身家、田产、器用、财贿,绝无意外之虞;告退官员,赡以半俸;老病弁兵,养之终身;老幼废疾、阵亡子息,皆设局教育之,则居官无贪墨、临阵无退缩矣。……”

“三曰牖民衷:年甫孩提,教以认字;稍长,教以文义;量其材质,分习算、绘、气、化各学,或专一艺,终身无一废学者;何也?有新报之流传,社会之宣讲也。……”

“四曰养民耻:西国无残忍之刑,罪止于绞及远戍、苦工,其余监禁、罚款而已;监狱清洁无比,又教以诵读,课以工艺,济以医药,无拘挛,无鞭挞,而人皆知畏刑,不敢犯法,几于道不拾遗;父母不怒责其子,家主不呵叱其仆,雍然秩然;男女杂坐,谈笑而不及****,皆养耻之效也。……”

“五曰阜民财:其藏富于民者三要,一、尽地力,谓讲水利、种植、气、化之学;二、尽人力,各擅专门,通工易事,济以机器,时省工倍;三、尽财力,有公司及银号,而锱铢之积,均得入股生息,汇成大工大贾,有钞票及金银钱以便转运,则一可抵十矣。……”

“此五项,皆以圣教‘民本’为宗,是以凡兹西学,实本东来。取其长而补我之短,有何不可?……”

这些来自于林义哲进献给中枢的“西国圣道考附论”的内容。

那些出自林义哲之手的文章,这些天一直是他案头的必看之文。

自中枢将林义哲和洪钧所写的文章和日记发给朝廷诸部院及地方衙署“咨用”之后,便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一场思想界的轩然大波。

对于林义哲撰写的这些文章,士林的反应最是激烈,但由于林义哲的立论太好,而且言之有据,且与孔孟之道贴得极死,让人无从反驳,是以在湖南、江西、河南、山东等保守势力强大的地方,虽然骂声一片,但多数都是纯粹为了骂而骂,偶有几篇驳斥的文章,也往往说不到点子上。相反,一些士子反而赞同林义哲的“凡兹西学,实本东来”的观点,因为这个观点满足了他们“****是世界文明中心”的虚荣心,虽然他们还是反对向西方学习。而在风气较开的林义哲原籍福建省,士子们大多都对林义哲文章的观点持肯定态度,是以沈葆桢家便免了陈湜家所遇到的惊险。

现在的林义哲,还未到家,便已名动天下。

今天,是林义哲回家的日子,不但沈葆桢早早的来到了码头,等候他的归来,连闽浙总督李鹤年和福州将军文煜也都率领福建地方官员亲来码头迎接,除了福建巡抚王凯泰病重在家,是以未能到场,福建的主要官员全部在场!这在福州的历史上,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沈葆桢从来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和林普晴收养的怯生生的好似女孩儿一般的瘦弱小男孩,会出息成这样的人才。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喊。

沈葆桢赶紧从仆人手中取过望远镜,向海面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冒着轻烟的小黑点在逐渐变大。

不一会儿,龙旗飘扬的“威远”舰便现出了雄伟的身影。

沈葆桢死死的盯着“威远”舰渐渐清晰的轮廓,一双手因为激动,竟然变得有些颤抖。

很快,他便看到了飞桥上的林义哲的身影。

“鲲宇……”沈葆桢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此时的林义哲,站在“威远”舰的飞桥之上,听着岸上传来的喧天锣鼓和鞭炮的声音,看到云集在岸边的人群和众多夹在当中的官员仪仗,不由得惊讶万分。

对“衣锦还乡”从来没有概念的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看到“威远”舰进港,停泊在港内的船政水师舰艇和外国军舰纷纷鸣礼炮致敬,“威远”舰也回敬礼炮,一时间港内礼炮轰鸣,使得气氛更加的热烈。

“威远”舰靠上泊位停泊后,林义哲一行人下了栈桥,闽浙总督李鹤年和福州将军文煜满面春风的率先迎了上来。

对于李鹤年和文煜亲自前来迎接,林义哲事先全无思想准备,不由得有些吃惊,但熟知历史的他很快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便是自己的“护理福建巡抚”的身份!

现任的福建巡抚王凯泰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而且还要台湾和福州两头跑(按照朝廷规定,福建巡抚半年驻跸福州,半年驻跸台湾),到任后不久便病倒了,而在他自己不能履行职责前,自己这个“护理福建巡抚”便是实实在在的巡抚了。加上自己现在已是两宫皇太后面前的红人,又因最近新写的文章而名动天下,李鹤年和文煜这两个官场老油条,当然要加意巴结自己了。

“林某不才,怎地劳动两位老大人来迎?”林义哲心里明白,但面上却是一副谦和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