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份国书交给若兰，若兰呈给皇曜凤看时，她再度开口，朗声道：“我国皇帝愿以三年朝贡为聘礼，求娶贵国皇子为妃，希望能与贵国永结秦晋之好。”文武百官们听闻，立时低声议论起东莱国皇帝的用意来。
皇曜凤做了个手势让百官安静下来，沉思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此事容朕考虑一下。礼部尚书，好好招待贵客。”“是。”周天瑜应下，华服女子朝皇曜凤拜了一拜，跟着她离开了大殿。
退朝后，皇曜凤将皇月岚叫到了平日里办公的南书房，询问道：“皇儿，此事你怎么看？”和亲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即是为了和平。可中岳国并没有侵犯东莱国的意思，皇月岚也搞不懂东莱国皇帝为什么会有此一举，于是猜测道：“也许是见我国进来发展迅猛，想要个保障。”
会有这种猜测，也不是因为她骄傲自满，觉得中岳国比其他国强，而是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中会有什么阴谋。东莱国一没有北冰国的武器，二没有西蜀国众多武林高手的人力，三没有南桑国的财力兵力。即使和北冰国联手，想要战胜西蜀国、南桑国和中岳国的联盟也是很困难的。
皇曜凤赞赏的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那依你看，此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其实此时皇曜凤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现在这么问只是想听听她的想法。看穿了这一点的皇月岚笑着答道：“自然是要答应。若是不答应，恐怕会有失大国风范，容易落人话柄，给意欲挑拨离间两国关系的人以可乘之机。”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未来帝王，拥有全局化的视野和掌控一切的魄力。皇曜凤心中满意的赞叹着，面上却浮现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只是，这人选……果然只有皇夜澜么……”皇曜凤的众多皇子里，除了皇夜澜，均不满十四岁，还属于未成年，不能嫁人。
“不行！”听见皇曜凤的话，皇月岚心里莫名的一紧，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对就这样脱口而出。望见皇曜凤疑惑的视线，皇月岚冷静了一下，低着头仔细的琢磨了一番，紫眸蓦地亮了起来：“其实不一定非要亲生儿子，可以在宫外挑选一人，认作义子。”当年出塞的王昭君，不就是皇帝的义女吗？
皇曜凤惊讶的怔住，思考了一下，颔首笑道：“好主意，不愧是朕的太子！”这办法应该是可行的，不过从古至今从未有人想到过。自己确实舍不得这个儿子，而且，如果日后真的与东莱国开战，自己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皇曜凤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让皇月岚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那么我就去通知周天瑜，让她尽快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吧。”“朕准了。”皇曜凤也当即立断，吩咐若兰磨墨，提笔亲自书写了一封国书。
东莱国的使者在皇曜凤的盛情挽留下，在中岳国逗留了几日，带着写有“同意”的国书，满意的回国复命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中，总是酝酿着些许让人难以察觉的暗潮。
这天，皇月岚刚刚下朝回到东宫，就看见巧霞焦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看见她回来，冲上来急切的说：“小姐，您快去看看明主子吧！”“他怎么了？”皇月岚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拔腿就朝明月晗的房间奔去。
“主子近来气色一直不是很好，今天看起来更严重了。”巧霞一边在前方跑着，一边给皇月岚道明情况。他气色不好吗？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现？自责和愧疚让皇月岚没有再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一把推开明月晗的房门。
明月晗正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一手拿着书卷闲适的看着，另一手仍拿着他的羽扇，慢吞吞的摇着，和往常一样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听见响动，他放下书卷扭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讶然后，唇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夫人这么急来找明某，莫非是想……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啊。”
说出口的话还是更以前一样不正经，神态也和平常如出一辙，如果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他披散的发丝有些许凌乱，脸色也稍嫌苍白。“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无视他调戏的话，皇月岚走到明月晗的床边坐下，关切的查看他的情况。
明月晗手中的羽扇因为她的问题而顿了顿，但很快就又轻轻摇动起来，微微眯起通透的眸子，笑的愈发暧昧：“夫人不必担忧，明某的身子足以服侍夫人。”若是在以前，听到这话的皇月岚会满头黑线的无语，但现在，却只觉得气愤。她都已经知道了，他还装什么？就那么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吗？
“太医院的医师来看过吗？”皇月岚问立候在一旁的明月晗的侍从志远。“回太子殿下，主子不让志远去太医院。”志远忙跪下来，如实禀告道。“巧霞，你带志远去把清风叫过来吧。”皇月岚想了想，吩咐道，目送两个人飞奔出门，才将目光移回到明月晗身上：“为什么不说？哪儿不舒服？”
“夫人在说什么呀？明某好得很呢。”明月晗以扇掩唇，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他的执意隐瞒让皇月岚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和目光都冷了下来。“凌主子到！”巧霞的呼声打断了皇月岚的追问，凌清风快步走了进来。
不用皇月岚吩咐，凌清风径直走到床边，把手搭在明月晗的手腕上，半晌才放开，淡淡的说：“身体无碍。”“无碍？”皇月岚反问道，虽然不想怀疑凌清风的诊断，但明月晗的样子明显就不是无碍啊。
“嗯。”凌清风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淡淡的瞥了明月晗一眼，补充道，“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心绪过重。”说完这句话，凌清风没有再逗留，跟皇月岚说了一声，就赶回去守着自己即将炼好的药去了。
送走了凌清风，皇月岚坐回到明月晗的床边，看着他的眼神里明确的写着“给我个合理解释”。“哎呀，被发现了呢。”明月晗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法继续隐瞒下去，只能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历代天机宫宫主，皆因为泄露天机而无法长寿。”
“什么？！”皇月岚从来没想过他的气色越来越差的原因竟然是这个，震惊的同时不由得感觉到一种即将失去他的恐惧，脱口就到，“那你以后不要替我谋算了。”她心里清楚，明月晗对于她的意义，绝对不只是辅佐她的人。具体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绝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短命。
思来想去，皇月岚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又道：“不行，还是将你送回家乡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夫人不必替我忧虑，即使不为夫人谋算，明某的命运也已经是注定了的。”明月晗的语气仍是不疾不徐。
“况且，明某可不想和夫人分开。”明月晗似真似假的说着，眼神里充满了调侃的笑意。但不知为何，皇月岚却觉得在明月晗那双通透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丝近乎绝望的悲伤，这让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反对的“不”字，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Chapter 104
？ Chapter 104 不想让你走
嘱咐明月晗好好休息，并告诉志远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她后，皇月岚离开了明月晗的房间。回东宫的路上，正碰见周天瑜，想起明天要嫁给东莱国皇帝的皇子就要启程，皇月岚走上前同她寒暄起来，随口问了问这件事的情况。
周天瑜惊疑的看着她，回答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皇上早已下旨，不让微臣这么做了。”“什么？！”皇月岚大为惊讶，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可是明天就要启程了啊。没有人选，让谁去和亲？”
“听说大皇子主动要求去和亲……”周天瑜的话音还没落，皇月岚已匆匆的道了一句“抱歉，失陪了”，朝凌澜宫飞奔而去。远远的，就看见来来往往的下人络绎不绝。与往日里清净的状态截然相反，让皇月岚的预感越发真实。宫殿外整齐的摆放着几个被红绸装饰的箱子，还有不少下人正忙碌的收拾着东西。
“太子殿下，今日大皇子殿下不见客。”皇月岚正要进去，被守在门口的皇夜澜的贴身侍从文华拦住了。“本殿是客人吗？让开！”心里的烦闷让皇月岚第一次摆出太子的架子，推开阻挡她的文华，不顾阻拦径直冲了进去。
踏进房门，皇月岚一眼就看见一片忙碌之中，皇夜澜静静的坐在窗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如这段时间来她经常窥见的模样。来往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但却在皇月岚闯进来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为什么？”皇月岚一步一步的走近皇夜澜，一双紫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质问的话在口中一转，凝结成这三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明明她都已经替他想好了不用去和亲的方法，他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去和亲？
皇夜澜下意识的躲开了皇月岚凌厉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一如初见般成熟有礼却疏离：“皇子，自当为国分忧。”“所以，你就要远嫁他国，成为一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的妃子？”皇月岚的语气因为掺杂了她的怒气而越发冷冽起来。
皇夜澜在她的逼视中垂下眼睛，但声音却无比坚定：“为了国家，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去找母皇问个明白！”皇月岚眼神一凛，冷声道，转身大步离去。此刻，皇月岚突然无比痛恨他永远为大局着想的成熟。如果是身不由己倒也罢了，可既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就绝不允许他就这样嫁过去！
因为她的话在原地怔愣住的皇夜澜在文华担心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追着皇月岚来到了皇曜凤所在的宫殿。“母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象征性的行了个礼，皇月岚用手指了指跟过来的皇夜澜，问皇曜凤。
皇曜凤一看就明白了女儿和儿子来找自己的缘由，叹了口气道：“皇儿说，如果弄个假的皇子嫁过去，万一被发现反而会引起两国争端，他愿意去和亲。朕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答应了。”尽管心里有不舍，但既然皇夜澜本人都同意了，皇曜凤也只能为自己有这么个为大局着想的儿子而欣慰。
“为了你的江山，就置亲生儿子的终生幸福于不顾吗？”几乎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皇月岚口不择言的讽刺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不仅仅是个母亲，还是个帝王。“妹妹，你在说什么？！”皇夜澜惊愕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疯了么，这么说话，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
“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皇曜凤大怒的拍案而起，厉声喝道，“来人，把太子殿下带下去，让她冷静一下！”“母皇息怒！”见几名女侍卫冲进殿来抓住皇月岚的胳膊往外拖，皇夜澜难得的着急起来，忙跪下给她求情，“太子殿下只是初听闻此事太过震惊，并无冒犯之意！”
而皇月岚还处在第一次被母亲这样大声训斥的愣神中，听见皇夜澜的话，她沉默的低下头，无数种感情在胸口翻涌着，无处宣泄。这才是真正的皇家吗？口口声声说舍不得儿子远嫁他国，却那样轻易的，就将儿子的幸福，当做交易的筹码。而她，甚至连辩解几句，讨个说法都不可以。
被皇月岚那复杂的目光一刺，皇曜凤从刚才的怒气中平复下来，身为母亲的心理复苏，生出些许心疼和不忍。让侍卫放开皇月岚退下去，皇曜凤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朕知道你和皇儿感情好，但生在皇家就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你想让朕因为个人感情而置整个国家的百姓于不顾吗？”
“我不同意。难道嫁过去一个皇子两国就能相安无事吗？”皇曜凤的主动让步让皇月岚的心情恢复了很多，她猛的抬起头，说道。其实她心里明白皇曜凤说的都对，理智上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是她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请允许儿臣跟妹妹说几句话。”皇夜澜对着皇曜凤一礼，转向皇月岚，问道，“妹妹，你为什么要阻止这件事？”“我不想让你不幸福。”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皇月岚迅速的回答道。“妹妹如何知道我会不幸福？”皇夜澜追问，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皇月岚被他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为什么她会在潜意识里认为他嫁给别人就一定不会幸福？或者换句话说，这其实根本不是她阻止他去和亲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嫁给别人。
“哥哥终究是要嫁人的，无法一直陪在妹妹身边。”皇夜澜的下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让皇月岚浑身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