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朕去就是了……”季墨渊不乐意的摸着鼻子，只着单衣翻身下床，唤来暮庭给他洗漱更衣，还时不时的用眼神控诉着皇月岚的不人道，嘴里小声抱怨着，“竟敢这么跟朕说话，哪儿有你这样赶皇上走的妃子……”
季墨渊这几句话与其说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倒不如说是在撒娇耍赖，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更是看得皇月岚哭笑不得，拜托，季墨渊，你是个成年人，还是一国之君，注意点形象成不？你没看到暮庭都在偷偷笑话你了吗？
季墨渊和暮庭离开流云阁后不久，染歌就奉皇月岚的命令带着黄靖易推开了皇月岚房间的门，此刻的皇月岚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季墨渊赶去上朝后就立即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而是难得的敛起了全部的神色靠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娘，黄太医来了。”皇月岚这副模样让染歌又止不住的担心起来，眼泪汪汪的催促着黄靖易上前给皇月岚检查。距离皇后给娘娘下毒的那天已经过去七天了，如果□□生效，娘娘的身体上应该开始长红色斑点了。
黄靖易在皇月岚点头允许后，让染歌拉好窗帘关好门，自己掀开被子，仔细的给皇月岚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而后在染歌眼巴巴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微笑：“和微臣预想的一样，娘娘您没有毒发。”听到这句话，染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这下总算是可以稍安了。
“谢谢您了，黄太医。”由衷的道谢后，皇月岚将目光移向窗外，淡淡的吩咐道，“既然没事，那么一切按计划行事。”“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吗？”黄靖易不放心的再次确认，此事虽说不难办，可也不那么容易，万一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您要做什么？”不明所以的染歌敏感的觉察出了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连忙问道，不安之感袭上心头。“让黄太医将我伪装成麻疹，让皇后误以为我已中毒，探探她的底细，日后好反将她一军。”皇月岚平静的解释道，眼神却锐利如刀芒，掌控一切的王者之气不自觉的悄然流露。
那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将阻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临危不乱的冷静，洞悉一切的睿智，舍生忘死的魄力，步步为营的稳健……她不是只会逆来顺受忍辱负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人，而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周遭的一切助力上演绝地反击、将胜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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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冰国的御书房鲜少有如此热闹的时候。除了端坐在龙椅上的季墨渊和立侍在他身后的暮庭外，还有几十个整齐的排成几列的女官，她们或捧或抱或抬着大小不一的盒子和箱子，按照礼部尚书宣读的名册上的顺序一一上前，将东西呈给季墨渊过目。新年快到了，她们所持的物品都是各地进贡的贡品。
“沧灵进贡天蚕衣一件，此衣薄如蝉翼、轻若鸿毛，却能刀枪不入。”随着礼部尚书的介绍，女官将捧在手中的盒子打开，一件乳白色近乎透明的丝衣呈现在季墨渊眼前。对前面几样物品都兴致缺缺的季墨渊黑眸微微一亮，走下龙椅，将天蚕衣拿在手中，有点怀疑的问道：“真能刀枪不入？”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上贡之前已派人试过。”沧灵派来上贡的女官显然对自己的贡品极为自信，听到季墨渊的怀疑，连忙辩解道，“皇上若不相信，可以当场一试。”“朕信你。”季墨渊的眼前浮现出初见皇月岚时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和那久久不愈合的浑身伤疤，吩咐道，“赏给云妃吧。”
“皇上，您半个时辰前刚打赏了云妃娘娘。”眼见底下人露出了然或惊讶的神色，暮庭忍不住小声的提醒道。这段时间，皇上已经隔三差五的赏赐给云妃娘娘无数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了，恩宠太过容易招人非议，对皇上、对娘娘皆是不利。
“那又如何？朕连赏给爱妃些东西都不可以吗？”季墨渊斜睨了暮庭一眼，冷声问道，胸中因为暮庭的话而涌起莫名的不悦。“奴才多嘴！奴才该死！”暮庭跟在季墨渊身边多年，最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多嘴惹怒了皇上，急忙跪倒在地告罪。
“罢了，下不为例。”毕竟是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心腹，季墨渊哪里忍心真的治罪，摆了摆手将此事一语带过，然而郁积在心口上的不悦却不曾散去，连暮庭都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那个聪慧过人的女子，怕是早已猜到自己的打算了吧，她……会怎么看他？
突然，很想看到她。一股冲动使然，季墨渊衣袖一甩，站起身，第一次任性的抛下了公务，抬脚就朝门外走去：“暮庭，摆驾流云阁。”“是。”这次暮庭没敢说什么，只是恭敬的垂首应了一声，给礼部尚书递了个眼色，快步追上季墨渊。礼部尚书则无奈的让众人先行离开，择日再呈上贡品。
坐在轿子上走到流云阁门口，季墨渊意外的发现往日还算热闹的流云阁今日却冷清至极，连进出的仆人都少了许多，三五太医站在门外，神色凝重的窃窃私语。“这是怎么回事？”季墨渊皱眉问道，太医的神色令人不安，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
早在季墨渊问出这句话之前，暮庭已经贴心的向人打听过情况了，他拱手一礼，有点忧心的答道：“回皇上，听太医说，云妃娘娘染了麻疹。”“麻疹？”心头一跳，季墨渊下了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流云阁门前。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医们眼见一身明黄的季墨渊怒气冲冲的走来，纷纷怀着忐忑的心情跪拜，云妃娘娘圣宠正浓，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他们全要吃不了兜着走。“免礼平身。”烦躁的赦免了众人，季墨渊正要往里走，被太医慌忙拦下：“皇上不可！麻疹会传染。”
“滚开。”季墨渊难得如此明显的流露出不耐烦和怒气，威严凌厉的气质让太医阻拦的气势弱了许多，不得不把路给他让开。快步走到皇月岚房间门口，季墨渊听到里面传来她一如既往淡然温和的声音：“黄太医，染歌，你们也出去吧。”
“不行！娘娘您怕传染给别人，让侍从侍女都离开了，若是染歌也走了，谁来照顾您？”染歌的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傻孩子。”皇月岚无奈的笑了笑，刚想伸手摸摸染歌的头发，忽然想到自己的情况，又收回了手。
皇月岚此时的麻疹，并非伪装，而是真正的麻疹，她要求黄靖易寻来麻疹病人使用过的器具，配合特殊的药物，硬是让自己得了病。否则，又怎么能骗过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以及那个精明的皇后？若是让她发现自己的麻疹是假装的，那自己未完全中毒的事情顷刻之间便会败露。
“微臣得过麻疹，能够免疫，娘娘不必挂心。”黄靖易如是说着，在医药箱里翻翻找着，掏出一双手套和一副口罩，递给染歌，“这是娘娘让微臣准备的，染歌你带上吧。”“这是？”染歌一手接过东西，一手揉着朦胧泪眼，努力的试图看清手里的东西。
“这是手套，这个叫做口罩，用来遮住口鼻的。以后进出我的房间都带着，多少能起到一些防护的作用。”尽管脸上生了红色的斑点，可那丝毫无损皇月岚的绝美，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仍能给人安心的魄力，“我就知道你这个傻孩子铁了心要陪我。”
娘娘竟然如此了解自己，还在生病的情况下，替他的健康做了细致的考虑和万全的打算，染歌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顺从的带上了手套和那叫做口罩的奇怪东西。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打开，季墨渊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的额上挂着薄薄的汗珠，神色焦急担忧：“云儿，你怎么样了？”“皇上？”房间内的三人皆是一怔，染歌和黄靖易正要跪拜，被季墨渊一个挥手的动作免了。
季墨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眼睛却瞪着黄靖易。黄靖易立即会意的俯身一拜：“启禀皇上，云妃娘娘身患麻疹，目前尚不严重。微臣定当全力救治，让娘娘早日康复。”自己要说的话被黄靖易抢先说出，季墨渊没什么额外的好交代了，将黄靖易和染歌赶出了房间，要单独跟皇月岚说话。
“皇上，这麻疹会传染，您还是先出去吧。”下意识的偏头避开了季墨渊伸过来抚摸她脸颊的手，皇月岚劝说道。她不希望他生病。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手腕猛地一痛，皇月岚疑惑的将目光移向季墨渊，然后，怔住了。
季墨渊俊美脸庞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深邃的黑眸里跳动着纷乱的火焰，身体不自觉的轻轻颤抖，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抓着皇月岚的手腕，冷冷的声音里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感情：“不要对朕用敬语，叫朕‘墨渊’。朕命令你，不许出事，听到没有？”？
☆、Chapter 168
？ Chapter 168 打探消息的时机
季墨渊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要留下来陪皇月岚，皇月岚却坚持要他在她病好之前不再踏足流云阁。两人互不相让的僵持半晌，最终季墨渊败在了皇月岚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答应了她的要求。再三叮嘱相关人员好生照顾皇月岚后，不放心的离开了流云阁。
目送着季墨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皇月岚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之前的神色却像是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一般，始终挥之不去。手腕处隐隐作痛，皇月岚抬起手臂一看，一圈青紫的掐痕，足见他抓她的手时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他在害怕，甚至是恐惧。季墨渊的真实情感，从未像那一刻一样，如此清晰而明显的传递给皇月岚，那双总是将情绪深深掩藏的深邃黑眸，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诉说着他的关心、他的担忧。
尽管季墨渊的情绪失控只是短短的一刹那，然而这瞬间抑制不住的感情迸发，就那么轻易的，冲破了皇月岚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妄动，用近乎冷血的理智压抑着日益萌生的情感，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可谁曾想，只消一句话，她原本坚定的心，就这么乱了。
“娘娘？”自己已经进来很久了，可皇月岚只是望着手腕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鸾音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嗓音唤了一声。“抱歉，没注意到鸾音你来了。”飘远的神智被鸾音的提醒拉回，皇月岚抱歉的朝她笑了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季墨渊身上移到现在的情况上。
尽管已经很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对待自己时平等尊敬的态度，鸾音停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顺着皇月岚意有所指的目光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会意的一抱拳：“属下已经安排妥当，没有人知道属下此刻在娘娘房间，请娘娘放心。”
“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皇月岚微一颔首，露出信任的微笑，端起黄靖易离开前放在床边小桌子上黑乎乎的药汁，皱着眉一饮而尽。鸾音看到皇月岚呲牙咧嘴一脸苦相，一阵无语，娘娘当初受那么重的伤都能够谈笑自若，现在喝个药却这么大反应。
在黄靖易帮助皇月岚令她患上麻疹的同时，就开好了治病的药方。皇月岚这个极其轻微的麻疹，在这碗药汁的作用下，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痊愈。
至于她之前坠崖受的伤，在一段时间以前就已经痊愈了，不知是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的强健，还是御药房的灵丹妙药有神奇功效，亦或是黄靖易的医术了得，现在的皇月岚，不仅行动起来毫无障碍，就连浑身惨不忍睹的皮外伤也好的看不出一丁点儿伤疤和痕迹。
知道她已痊愈的人只有黄靖易、染歌和鸾音，而她隐瞒此事的目的，正是为了在自己“患麻疹”的这段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皇后，搜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想总是被动防御而是积极反攻，就必须有相应的资本。
以传染为名让所有的侍从侍女甚至是侍卫都离开流云阁，是为了让鸾音能在不引起他人注意和怀疑的情况下暂时脱离侍卫的身份，在皇月岚外出打探消息的时候在她的房间内假扮她。这样煞费苦心的安排，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皇后的防备之心，以便获得更多情报。
皇月岚换上染歌给她准备的侍女服饰，让鸾音换上她的衣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做易容。在鸾音准备妥当时，皇月岚那张绝美的面孔已然变成了一个丢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大众脸，既不丑陋也不漂亮，普通的黑发黑眸，没有一点儿特色可言。
推开窗户，入目是流云阁背后的一片小树林，尽管冬天树叶已经落尽不能起到遮掩的效果，但皇月岚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里鲜少有人经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