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许天齐从未那么懵过，他呆呆说道：“他是在骗我吧？他不是经常说谎吗？他肯定没有死！”
大汉拍拍他的肩膀急道：“齐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啊！我们快走！”
许天齐忽然感到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去，大汉已经面如铁色倒在了地上，许天心收起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许天齐这才回过了神，立刻站起来，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收回了想碰她肩膀的手，最终还是问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你是我亲哥哥，”许天心缓慢眨着眼，似乎身边的血肉横飞跟她都没有关系，“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可惜你偏离了我的预期。牙音组织守护了龙族最后的血脉，而你却招兵买马地来与我们作对。”
“你被他们蒙骗了！”许天齐立刻喊道，抓住了她的肩膀，“是牙音和韫玉杀了我们的父母！”
许天心伸出了自己的手冷冷看着他，许天齐才想起她的死神异能，便松开了她的肩膀，咬牙说道：“你不是许天心。”
江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到许天心和许天齐站在一起，立刻喊道：“注意许天心，快去接应许天齐！”
“江沅。”
江沅听到身后穿来一个厚重的声音，转身发现是一个带着眼睛和白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他忽然觉得这张脸无比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抓住了江沅的手腕，勾了勾唇角说道：“是时候驯化你了。”
江沅顿时感到无比疲惫，丧失了所有力气，四肢酸软下来，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那个久违的噩梦又出现了，江沅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再被那个男人拉着手腕喊要把所有能力都给他，小小的许天齐和许天心在一边哭喊。
韫玉……韫玉……
江沅在喊叫中醒来，他浑身都因为出汗而湿淋淋的，腰际的血还在汩汩而出，但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周围是白色的光，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躺在哪里。
“你醒了。”
韫玉的身影从白光中显现出来，江沅这时才发现，他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了，韫玉自说自话道：“这个地方很美妙吧？感受不到疼痛，无限治疗你的身体。”
江沅直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韫玉反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让你成为牙音组织的领导者，继承牙音的遗志。”
江沅怒极反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哦！”韫玉夸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原来……你还不知道你一直苦苦寻找的父亲就是牙音？”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170章 一边失去，一边前行
“据行一梦所说，白骨为保护许天齐已经殒命。战场上没有找到许天齐和江沅，也没有尸体，犬王和……”
白露听到此处，抬眼盯着绿翠纹，绿翠纹立刻改口道：“凝霜和类清子都已活捉锁在地牢里，巫木和风水清在议事厅等着，薛瞎子也下落不明。”
“鸾鸣姐好些了吗？”
“风族长已经为她医治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白露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你让行族长去议事厅与巫木等人商量明天的继位典礼，你和陈生跟我一起去审问凝霜和类清子，派一小队人跟着鸾鸣乌衔蝶去找许天齐和江沅。”
绿翠纹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把找许天齐和江沅排到末位，白露见她略有迟疑，便解释道：“这第一件事是江沅教会我的，第二件是许天齐教会我的。如果他们在，肯定也是这样决定顺序的，我们走吧！”
凝霜和类清子被绑在不同的树桩上，凝霜眼睛和类清子的嘴蒙着白布，却已经都被血浸湿。
白露走到凝霜面前，说道：“关于牙音组织和绿鎏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凝霜一动不动，陈生主动上前，触碰凝霜的手臂，感应了一会说道：“他也以为绿鎏儿已经死了，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每次去牙音组织都是由获灵者瞬移带走，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在哪里。”
“也就是说是个废人，”白露揭开了凝霜眼睛上的白布，露出了两个血窟窿，她长叹一声，说道：“舞凤和陆然已死，上古魅早已随白骨不知逃窜到何处，你所厌恶的四大家族都已经死绝了，明天安心做个祭品吧。”
这时候凝煌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地牢，抱着凝霜喊道：“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把他……”
白露截住他的话头，“谁让你进来的？”
凝煌喊道：“我还是犬族的王子！”
“你不再是了，你可以选择今后做一个普通族人，也可以选择明天和他一起成为祭品，”白露朝守卫使了个眼色，“拖出去。”
白露又走到类清子面前，类清子眼里没有恐惧，只剩下空洞，只有在看到绿翠纹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丝恨意。守卫在在白露耳边解释道：“还没有受刑之前就咬了舌头，好在救过来了。”
“救不过来也不要紧，”绿翠纹在一边说道：“你帮助了杀害你女儿的凶手，还因此而让虎族灭亡，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白露看了她一眼，思忖一会才说道：“别让她死了，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最残酷的。”
几人出了地牢，行一梦迎上来说道：“我曾经在牙音组织卧底过，只是重要的记忆都被许天心封存了，找出来就能知道牙音组织的方位。”
陈生皱眉道：“你自己的异能就跟思维这方面有一点关系，而且不久前才被凝煌篡改过记忆，如果再次入侵你的记忆，说不定……”
就是因为这点，白露才没有让陈生探索行一梦的回忆，行一梦却十分坚定，“因为我没有觉察出记忆被篡改了才会导致伤亡那么严重，在经历了五十年来的种种事端之后，白骨已经付出生命，我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他说的决绝，白露也不再阻拦，便点头应允了。
陈生和行一梦来到一个僻静处，陈生有些犹豫，委婉说道：“你有没有很想见的人？要不要……”
“不用，”行一梦难得露出了笑容，“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陈生只得握住了他的两个手腕，引导他闭上眼睛。行一梦怎么都不会想到，脑海里会出现章炆焱的脸。他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这次有幸存活，就回去看看她吧……
行一梦很快失去意识，待他醒转，心中只有庆幸。他摸着身上的部位，确定自己没有死，这时陈生走进来笑道：“你醒了。”
“我没死？”
“没有，但是你的异能已经全部被废，除了不会自然衰老死亡之外，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行一梦听到屋外十分喧闹，陈生解释道：“你睡了一晚上，白露现在在外面举行继位典礼呢，要不要去看一看？”
行一梦看着他满是期待的表情，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不要去看了，历代兽族继位典礼都很血腥。”
凝霜被绑在柱子上，白露说完了开幕词，发了誓言，凝霜才咬牙说道：“你反抗我的统治，现在却还是重蹈覆辙，你以为你能够治理好犬族？”
白露忽然显出悲悯的表情，凑到凝霜耳边说道：“我没有反抗你的统治方式，我只是反对你这个人。我要治理的也不止犬族，而是整个惑森。再见了，凝霜哥哥。”
祭祀正式开始，白露也不想看那么血腥的场景，就携着鸾鸣和乌衔蝶向牙音组织进发。
“没关系，你可以好好缓一缓，没有人能找到这里。”韫玉坐到一边，竟然开始打坐。
江沅只觉得无比荒唐，说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每天都在给你暗示，让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梦，你难道还猜不出来？”
江沅仔细回忆那个噩梦，男人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拉着他的手腕，那个男人，就是牙音。就在江沅还在回想的时候，韫玉忽然站起来说道：“许天齐来了。”
江沅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忽然像打通了一块。他猛地想起之前许天齐中了凝霜的惧术，他意外闯入了许天齐的回忆中再次看到了牙音被杀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看到旁边有一个眼熟的小男孩，但并未放在心上。
江沅没有懂事前的记忆，也没有小时候的照片。现在他回想起来，发现那个站在牙音身边的孩子，竟然是自己。
韫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当初牙音因为异能而被视为异端，你的母亲被活活打死，牙音带着你逃到异界，却又被获灵者排挤。世间太多的不公平，他不能活到消除它们的那一天，但是你可以。如果你能替我们除了许天齐，明天你就可以成为牙音组织的领导者。”
他在收买自己，江沅咬牙说道：“然后成为另一个剥削者？我理解白露的所作所为，因为异界的生存法则与我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如果没有决绝的铁腕，只会成为一具尸体。但是牙音组织并没有必要出现在异界中，你开出什么价码我都不会认可牙音组织。”江沅一边应付韫玉，一边想着该如何跟许天齐逃出去。
这时，许天心就带着许天齐赶到了，许天齐浑身是伤，江沅看着许天齐望向自己的无比复杂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薛瞎子从许天齐身后走出来，韫玉立刻问道：“这人是谁？”
许天心垂下眼睛轻声回道：“这也是龙族中人。”
或许是被薛瞎子洗脑太多，江沅第一个跳出来说道：“他只是个瞎子而已！”
许天心冷冷看他一眼，向韫玉重复道：“龙族的人之间都有感应，我不会认错。”
江沅费解地看着许天齐，还是想通了。许天齐平时身边没有什么龙族，即便他对薛瞎子有特别的感受，他也不能辨别出那是龙族之间的感应。
“那你的态度呢？”韫玉走到薛瞎子面前。
薛瞎子嘿嘿笑道：“不要装蒜了，牙音组织一朝落败，你这个空壳子太上皇做得太久了。”
韫玉什么话都不说，忽然将手伸向了许天齐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江沅立刻冲上前抓住了韫玉的手腕，一手朝许天心张开。
只是一瞬间，江沅就感到自己的鼻血喷涌而出。韫玉的异能力量太过强大，还要加上许天心，江沅不能完全抑制，他还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异能在溢出。
许天齐还没来得及挣扎脑海中就被从未见过的场景填满了，牙音的诞生，他的父亲与兽族进行交锋，牙音的流浪，牙音组织的建立，还有江沅的出生……
薛瞎子在一边喊道：“抽掉空气！”
“不行！”江沅还在顽抗。
难道就要这样冤冤相报吗？江沅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没有办法用异能杀死活生生的人。江沅的力量渐渐减弱，牙音的记忆忽然涌入了他的脑海。
牙音年幼丧父，在异界和人界四处流浪，最后在人界隐世定居，依旧免不了被人排挤的命运。在妻子在被活活打死之后，牙音终于醒悟了，逃窜的人永远得不到公平。他继承了父亲反叛的基因，是天生的领导者，但却太容易信任别人了。
江沅这时候才想起来了，间接杀死牙音的，就是韫玉。
“你要我继承的，根本不是公平！”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江沅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先死的都是孤胆英雄，英勇赴死并不是每一次都有价值，唯有将铁腕调和了妥协。江沅已经习惯了不公平，但他不能接受背叛。
韫玉忽然被一股强力弹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沅，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抑制住我？”
“我不认可牙音，但是用牙音的异能来杀死你是最合适的！”江沅两手成抓，专心致志地支配周围的空气。
许天心脱离了江沅的掣肘，立刻向他扑来。薛瞎子跨步上前拦在她身前，睁开眼睛笑道：“来看看我们谁先杀死谁？”
“白骨！”许天心只是一眼，就看到他每只眼睛中都有两个瞳孔，就知道这是五十年前白骨激发出来的异能，只要谁跟他对视就会瞬间失去生命。怪道他之后不再使用那个异能了，估计是不能舍弃自己平时的视力，想了办法移交给了别人。
许天心立刻捂住眼睛往后退去，许天齐瞅准机会上前用火焰缚住了她的双手使她不能动弹。许天齐刚想上去帮江沅，薛瞎子闭上眼拦住了他说道：“韫玉的异能不近身就没有攻击性，让江沅自己解决，他的异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大。”
江沅把韫玉升到空中，咬牙道：“你们观察我那么久，就是摸准了我不会使用这种异能吧？可惜你杀了我的亲生父亲，还杀了一直养育我的人。”
江沅的右手慢慢往后拉，韫玉周围的空气墙慢慢收缩，他的五官开始扭曲，显现出无比恐怖的表情。韫玉张大了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因窒息而只能发出一些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