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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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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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悼公真像个优秀的政治家,栾黡话音刚落,他就直接把栾黡“代表”了:“原来栾卿也赞同韩起的意思啊!原来大家都认为赵武才能高啊!那我就勉强顺应大家的意愿,任命赵武子为上军将吧!”悼公表现出的神态很勉强,真的很勉强,仿佛他全是被逼的。
  于是,昔日的王宫守卫者、国君最亲密的游戏玩伴、晋国大司徒、八正卿里年纪最轻,官位倒数第二的赵武,一步跃升为晋国正数第三卿,成为第二执政的接班人。
  此时,赵武结束了太原盆地的巡查,正急匆匆的赶往甲氏,准备承担自己“国相”的职责。赵武是许国相,“国相”这个词是赵武首先提出的。
  在春秋时代,“相”是一个官职,但它是个很小的官职,它的本来职责是引路………给盲人乐师引路。当时的乐师都是盲人,给乐师引路的人,就是“相”官。久而久之,这个字的意思变成了引路的意思………在现代,它的意思演化成“向导。”
  赵武把自己任命为“许国相”最初遭到了许国君臣的强烈抵制,因为赵武称自己“国相”,其实隐含的意思是:许国君臣都是瞎子,需要他赵武来给大家引路。
  许国君臣确实是瞎子,按现代的意思表述,那就是:既得利益者总是不肯放弃特权。所以,许国虽然国内的生活水平逐步上升,百姓衷心拥护赵武这名许国的“引路者”,但许国国中的公族总看不清大势所趋,总要时不时出来跳腾一下,这种行为与其说是“自不量力”,不如说是“盲傻呆痴”,他们已经彻底的辨不清时代的发展方向了。
  这次,晋国的大军全体南下,许国中只留下少量的军队守卫,有资格继承许国君位的公子咎………现任国君公子黄的弟弟,便找到许国“军司马(军事法庭大法官、军法裁判官)”孙辛,两人一起商议,公子咎表示:“晋国已经很虚弱了,去年要动用我们许国的军队保卫本土,才能避免入侵。但晋国对我们的压迫,越来越深重,我们许国的公子、公孙现在都靠边站了,再这样长期发展下去,要不了多少年,我们许国还是许国吗?我看,我们要成为赵氏的附属领地附庸了。
  现在,晋国的大军全部出击了,赵武子也不在国内,不如我们发动一场驱逐行动,驱逐国相大人。而后,我们许国自己任命自己的国相,再去请求晋国的许可。晋国如果战胜楚国,我们可以谦卑向晋国国君请求,申诉我们遭受的屈辱………我们是君主,君权至上呀!晋国国君听到我们经常受到国相欺负,政令全部出于国相,一定会同情我们。这样,我们许国将能恢复君权,公子公孙们继续享受应有的贵族待遇,你也可以真正的单独领军,不用跟从赵氏军官的指挥棒转悠。
  孙辛虽然是赵氏提拔起来的将领,但他终究是春秋人,生在春秋这个大环境中,千百年来,脑海中形成的君权观念已经成了惯性思维。他默默思虑片刻,认同了公子咎的说法:“公子,我不知道晋国军队这次南下,能用多长时间取得胜利。但我亲自跟随赵武出战数次,知道赵武子的性格。赵氏是老牌断后者,这次武子不带一兵一卒南下,恐怕晋国已不需要一兵一卒断后了。
  胜利属于晋国,这已经无可置疑。我不知道晋国取得胜利需要多久时间,我也不知道能否有时间私下运作,但,既然公子请求,我(公)孙辛愿意粉身碎骨,联络军中伙伴,扶持君上恢复权利……但愿我们还能有时间”。
  孙辛立刻私下联络军中同胞,商讨驱逐赵氏军队,恢复许国君权。但他没想到,赵武在许国黎人(城郊户口人士)、野人(外省户口人士)、敞人(边疆人士)里的威望超出他的想象,他第一天的私下活动就被人告发。
  公子黄听到后,立刻招来自己的弟弟公子咎,斥责说:“我们许国过去在大国夹缝里求生存,好不容易搬迁到赵氏附近,能够睡几天安稳觉。百年了,我们许国渴求一个安稳觉,容易吗?人要知道感恩,人不知感恩,今后有谁愿意帮助你。你以为我们今天能够睡安稳觉是怎么来的?是由于你的努力吗?你想撇开赵氏单独掌权,你有这个能力吗?赵武子做许国相,我许国一天一个样,国力逐渐上升,百姓逐渐安居。我许国祭祀祖先,也可以让祖先享受楚茅(楚国出产的白色茅草,主要用于过滤酒液,使酒液清澈)、吴蒲(吴国出产的蒲草,用于焚香),齐丹(齐国出产的红色颜料,用于祭祀时在身上彩绘)……祖宗享受到这些,列祖列宗会反对给予他们这些享受的人吗?
  你才吃了几天安稳饭,竟然想着驱逐赵武子。你忘了赵武子背后是谁?晋国即使再衰落,即使这次出战他们打不过楚国,他们战败了,但他们即使战败一百次,难道是我们许国可以挑战的吗?
  你不知道吧……赵武子这几年正筹划着攻破中山国?中山国的国力比我们许国弱吗?那个万骑之国,曾使霸主文公(晋文公)头疼不已,不得不安抚寻求国境安定,但赵武子却想用“家族报复”的方式,把整个中山国连根拔起。时代变了,赵氏已经可以用自己家族的本身力量,攻破一个国家。你竟然想着驱逐这样一位绝顶猛人,你以为你是养由基吗?哼哼,养由基当初面对赵武子,都不敢轻易拔剑,如果今日养由基复生,你以为他敢张弓吗?武子,那是“天下第一”都不敢冒犯的人,你如果再不悔悟,我担心你吃不上明年的麦子。”
  其实,用“家族报复”的方式攻击其他国家,听起来很恐怖,但晋国早也有先例。“三郤”的祖先当中有一位元帅,因为身有残疾,出使齐国的时候遭到怠慢,故而决定发动家族报复。当他决定用家族报复的方式惩罚齐国的时候,当时的国君还不允许他出动全部家族的力量,结果郤氏仅仅拿出了三分之二的“领主武装”,就打得齐国人狼狈逃窜。
  没办法,霸主国正卿,就是如此嚣张。自此之后,那位“跛帅”郤克也奠定了一个春秋潜规则:晋国正卿出使,地位等同他国国君;谁敢冒犯,就是“牺牲(祭奠时的祭品)”。
  赵武打算发动“家族报复”攻击中山国,现在还是个绝密,许国国君脱口而出,公子咎难以置信:“晋国的力量都去打楚国了,赵氏哪还有力量顾虑我们许国?”
  许国国君啐了他弟弟一口:“睁眼看看吧!我们许国前面是黄河,左右全是赵氏分封的武士,惹怒了晋国,惹怒了赵氏,我们许国人都要跳黄河了。我们河对岸是齐国,那是晋国的盟友。万一事情失败,你往哪里逃?齐国会收容你吗?如今晋国的强大令人恐怖,齐国巴结晋国还来不及。你有什么特长,能让齐国敢冒触怒霸主的风险收容你。父亲当初只生了我们兄弟两个,我不能看着你走上绝路。来人,软禁公子咎,禁止他跟外界联络。”
  许国国君强力处置了自己的弟弟,因为心中那一私亲情,他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也没有处置相关人员。等到晋国大胜回国,许国国君亲往新田城祝贺,孙辛趁机放出了公子咎,两人召集家丁占据了许国国都,宣布公子咎自任执政,驱逐赵武。可惜这两个人,有智商策划叛乱,却没有智商执行叛乱。他两刚刚宣布政变,还没有一顿饭的功夫,许国国都的奴隶们打开大门,迎接赵氏武士入城……于是,许国发动的叛乱成了一场闹剧、一场悲喜剧、一场荒诞剧……
  许国公子咎、军司马孙辛,也算是重臣了。两人政变失败后,因为那时代的武士不愿意随意攻击贵族,加上叛乱者当中一位还是国君的弟弟,所以,赵氏武装进入许国后,并没有干涉这俩人的逃亡,在赵氏武士想来,这俩蠢材逃得越远越好,最好从人间消失,也好使赵氏家主不用背负“弑害”公子的罪名。在众人一致的视而不见下,叛乱的两人一根汗毛都没伤,完整的从许国国都逃脱……
  但最让人可气的是,这俩个人逃了也就逃了,本来,一路之上无人想攻击他们,但他们因为身边奴仆逃散,没了伺候穿衣做饭的人,竟然挨不住饥饿与……与衣裳的不整洁,违背了贵族生活习惯,忍无可忍之下,这厮向甲氏巡警部队投降了。
  甲氏的巡警部队属于国君,属于晋国少司寇府。这俩人原本想逃往晋国国都新田,向悼公哭诉,可半路上忍受不住生活品质降低,以至于……甲氏巡警队慌忙向赵武汇报,这时,国君正在新田,忙于处理卿位升迁问题,赵武刚刚抵达甲氏的邯郸城,巡警队对于一位公子的投降不知所措,连忙去邯郸请示老首长、前任少司寇赵武……
  许国国君听说自己弟弟投降,赶忙向赵武发出赦免请求,赵武无奈,只得匆匆结束太原盆地的播种,带领侍从慌张南下。
  许国国君比赵武动作快,他赶到许国的时候赵武还有三天路程,许君亲自跑到监牢看望自己的兄弟,公子咎一见许国国君大哭哀求:“哥哥救我。”
  许国国君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公子咎身上:“我怎么会不救你呢?你我血脉相连,我怎能失去自己的弟弟。”
  许国国君随即下令释放公子咎,却遭到大法官的抵制。当然,这位大法官是赵人,但他却没有从赵人的角度说话,他说:“法的精神在于它的标准是唯一的,从不因为外在的因素而改变。叛乱就是叛乱,有原因的叛乱,是叛乱;迫不得已的叛乱,也是叛乱;由君上兄弟发动的、迫不得已的、令人同情的、对百姓无危害的愚蠢叛乱,依旧是叛乱。君上强迫我释放叛乱者,那么,请君上先修改法律,让许国的法律允许“有原因的叛乱”,允许“由君上兄弟发动的叛乱”……如此,我才能“依法”释放叛乱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叛乱是种传染病
  司法官这么一说,公子咎叛乱的原因,许君这次切身领教到了。
  国君尚且要尊崇法律,依法从事,这在晋国是平常事,而且这也是晋国得以以守秩序著名,得以称霸天下的根本基础。但在许国,这就是“西化”……众所周知,他们的国相恰好来自“西方”的晋国。
  但许国国君毕竟还有理智,所以他忍下了这口气。三日后,等赵武赶到,许君亲自恳求:“寡人只有这个弟弟,虽然他发动了一场小叛乱,可这叛乱并没有给国内造成什么损失,大家不是该干什么,依旧在干什么吗?公子咎叛乱,只是小孩子闹一点小脾气,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还请国相予以宽恕。”
  赵武笑着反问:“我听说公子咎叛乱之后,只想着驱逐我这位国相………你以为我这位国相走了,他还会做什么?准备自己担任国相,继续仿照我那样治理许国吗?……噢,他叫公子咎,凡是被称为“公子”的人,都是有资格继承君主位置的人啊!”
  许君哑然,紧接着,他一头冷汗。
  赵武继续不客气的说:“我如今把许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许国朝野之间全是我的势力,公子咎驱逐了我,不再把我的势力驱逐干净,他能放心吗?等我的势力驱逐干净了,他会只甘心做一位国相吗?”
  许国国君明白了,但他还是说:“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赦免公子咎,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赵武摇头:“不经审判,谁都没有权力判别人的罪,或者赦免。公子咎有没有罪,我说了不算,法庭说了算。他该不该赦免,法官说了算。”
  许国国君瞪大眼睛反驳:“刑不上大夫。自古以来,贵族不接受审判,我的弟弟不能上法庭出丑。”
  赵武毫不在意的回答:“那就审判他的车右,审判他的御戎,审判时要求公子咎旁听,等确定车右御戎的罪行后,再由法官做出裁决。”贵族有罪,不惩罚贵族而惩罚贵族的家臣,这是春秋时代的惯例。比如悼公的弟弟杨干驾车在军营里乱走,当时的军司马魏绛处死了杨干的车夫。
  赵武的理由充足,许国国君勉强接受了赵武的说法。稍后,赵武的这番谈话传播出去,听到的人不免同时揣测:所谓清除国相的势力,是不是还包括变更国相的一系列富民政策呢?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像瘟疲一样立刻扩散到许国全国。原本没引起什么动静的公子咎叛乱事件,立刻引起许国国民的同仇敌忾。
  在这种浓厚的仇视气氛下,许国的审判开庭了。公子咎作为指定旁听者,旁听审判全过程。赵武与许国国君虽然回避了审判,但他俩都各自在距法庭不远的地方租下了一间房子,不时的派人打探审判情况。
  不一会儿,审判结果出来了,公子咎被判有罪,驱逐出许国,并且永远不准归国。他的御戎与车右则没尽到劝谏作用,被判斩首。
  法庭对面,赵武拿着这份审判结果,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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