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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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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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陈金水踏入屋门,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从房屋面积以及整饬程度,丁三坡家里只能算中下,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丁大力家的房子所耗费建筑材料之奢侈,根本就超出这一时代整整二十年。
“叔叔伯伯好,请进!”丁大力赶紧把人招呼进来。刘美丽这时候正在灶间烧晚饭,闻言出来一看,马上疑惑地问道:“请问,你们这是……”
“哦,我们是丁三坡同志的同事,正好下乡办点事情,就来坐坐……不打搅你们吧?”
“不打搅,不打搅。”刘美丽毕竟没丁大力那么老练,从本质上来说,她是属于“洞中老虎”一类的生物,家里咋咋呼呼,遇见生人,那就完全蔫了。匆匆应了几句,做娘的就把招待客人的任务甩给了儿子,而她,则继续窝到灶角,仍旧从事她的烧火做饭事业。
丁大力有条不紊地搬开椅子,拿出杯子,杯子里加入白糖,用热水壶里的热水冲泡糖水。完毕之后,小大人似的端给了三人,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八仙桌的一角,咬着铅笔头冥思苦想着“十以内加减法”的数学难题。
陈金水此时看待丁大力的眼光与中午就完全不一样了。或许是从社员口中了解到了丁三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故而,尽管调查还远未到下结论的时候,可究竟应该怎么评价丁三坡这个人,倒是心里都已经有了一杆秤,这杆秤,正是老百姓的口碑。同时,党员干部的作风如何,最直接的反映,就是家人的表现。在这个家里,爱人木讷寡言,儿子有着同龄孩童所不具备的、非同一般的良好家教,这一切,在三名干部心目中,都已经为丁三坡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小朋友,爸爸做了官,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听到发问,丁大力的愁苦之情又出现在脸上。他说:“我宁愿爸爸不做官……他老打我,我和小朋友吵几句嘴,明明错不在我,爸爸他也会打我,还带着我到人家里去,要我给别人赔礼道歉……他连叔叔也骂,就因为叔叔不愿意把长毛兔免费赠送给别人……以前,爸爸总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但现在,他总是把‘任敏’放在我前面,还让我做儿子的,也要像他那样,时刻把‘任敏’放在第一位……我都不认识‘任敏’是谁……”末了,丁大力咕哝着加了一句。
三人俱皆动容,联想到上午时分在卢园公社所暗访的,两厢一对照,倒是宁愿相信这是有预谋的诬告。
刘美丽鬼鬼祟祟从土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待看到三人站起来,吓得又赶紧缩回脖子,一边心里还纳闷,儿子说的这话,怎么就从来没听到丈夫说起过呢?难道说这爷儿俩有事瞒着她?不行,人走了以后一定要问问儿子,他烂污老爹在外头是不是有一个叫“任敏”的姘头或私生子。

本来以为只是下来简单的核实情况,然而,调查组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一天的暗访,却完全颠覆了出行之前三人脑海中所形成的认知情况:作为弱势的控告方,在暗访过程中,被揭露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甚至有人绘声绘色说想要进厂子的女青年,只要让王厂长睡上一晚,保准能够安排工作;同时,遭到控告一方,作为打击报复老干部、及其亲属的反面典型,丁三坡却有着良好的口碑,以及足以刊登到报纸上大肆宣传的先进事迹。
三人原定于第二天向沈南县委出示公函,要求县委派员配合调查,但在此刻,这样的调查思路,首先遭到了三人的一致否决。
陈金水说:“这件案子我们三人应该定下一个主基调。丁三坡同志或许有打击报复老干部的实例,然而,就单纯这件事来说,应当与他本人的品质割裂开来,好同志就是好同志,不能因为工作方式与方法的偏差,而彻底否定一名好干部。”





    正文 第125章 高兴不起来
     更新时间:2012…10…12 7:15:41 本章字数:2284


陈金水是调查组牵头人,他的话其实就相当于拍板。而事实上,另二人也完全同意陈金水的说法,在心里也都在为丁三坡暗暗惋惜,既然能帮得上忙,自然也是乐意之至。这么一来,必须要回荃县地委重新请示之后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调查工作。三人不敢耽搁,马上坐车赶回了地区中心县。
程序又回到了出发前的原点,陈金水请示宋景南,宋景南则带上他找到地委书记齐文彬。
在地委书记家的书房里,齐文彬品着香茗,静静听着陈金水的陈述。陈金水说得很详细,尤其着重提到了家人与社员两方面,在评价丁三坡同志时候形成的反差。最后他说:“以上就是我们调查组所暗访到的情况,经过这一次调查,我们三位同志觉得事情可能会比较复杂,原先的调查思路有可能会对丁三坡同志不公,故此前来请示地委。”
齐文彬听完之后神色木然,良久之后才苦笑着说:“发现一名好干部,我们理应高兴才对……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宋景南与陈金水相视苦笑,文彬书记的潜台词再清楚不过了,一切为了老干部、为了老干部的一切?大概就是这个中心思想吧。
“是,齐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金水尽管有着太多的惋惜,不过,纪检委毕竟只是地委下属的工作机构,其一切工作的开展,都必须要围绕着地委的主要工作重心。
“事情查实之后,你代表地委与该同志详谈一次,处理他,是为了老干部安置工作全面展开并进一步深入地需要,让他不要有思想包袱,他还年轻嘛,有的是大好年华。”
“是,齐书记。”

再度出现在沈南县的调查组一行三人,这一次目标就非常明确了,直接找到县委纪检委,与纪检书记寻良进会面之后,出示了协调函。
寻良进初见协调函,当即大吃一惊。丁三坡这位同志他是了解的,可以说是沈南县的明日之星。调查他,寻良进可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调查一名正科级干部,寻良进也不敢擅作主张,当下与陈金水一起面见县委书记薛国祥与柳非。一二把手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自然有了强烈地反弹。
薛国祥不客气地指出,就在年初,纪检工作提出了“分级管理”原则,按照这一原则,调查丁三坡同志,应该是沈南县委纪检委的职责嘛。陈金水不得不苦笑着加以说明,调查丁三坡同志,是深入老干部安置工作的需要,希望县委能够理解。同时,我们地委纪检委也不是不信任沈南县的同志,所谓协助调查,其实也是相互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沈南县委也可以视作是地委纪检委在协助县委调查嘛……
这么一说,薛国祥倒是能够接受,但柳非则不然,丁三坡要是真出事,他做恶人就做定了,合着把丁三坡要回沈南县工作,是为了调查他是吧?从今往后,他柳非的名声都臭大街了,所有人都会把丁三坡受调查,与三年前在《江南日报》上发表的文章联系起来,试问,上级——尤其是副省长费志仁,会怎么看待他?群众又会怎么看待他?
柳非言辞激烈地说:“丁三坡同志现在为止仍是临海大学的干部,其组织关系并不在沈南县,不但是沈南县委无权处置他,就是地委也无权,我们县委与地委的二级纪检部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调查、以及把意见提交临海大学党委以供参考。”
陈金水不意竟有此等波折,闹了半天,这丁三坡还不是沈南县的干部。这下子兴趣倒是上来了,拿出了昨天的暗访报告,递交给在座三位沈南县委的书记。三位书记很快就把暗访报告看完。之后,柳非既欣慰又痛心地说:“地委组织部发文要提拔中青年干部和安置好老干部,结果你看,老干部与中青年干部成了对立面了……难道说,安置好老干部,就要牺牲掉一部分优秀青年干部吗?”
陈金水笑着说:“昨晚上我从文彬书记家里出来的时候,对丁三坡同志是颇为惋惜的,不过,现在既然该同志的组织关系不在沈南县,我的意思倒是先调查再说,至于说最后的处理意见……县委组织部没有他的档案吧……”
县委三位书记都明白了陈金水的意思,没有档案,意味着纪律处分不能归档,说难听一点,等于没有处理。当下,在座四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之后,柳非仍有隐忧,生怕这一事件口口相传,坏了丁三坡的口碑,也坏了他的口碑。

在沈南县委纪检委的协助之下,调查组分别找到了丁三坡与王小忠,就控告信所述内容,分别从两方面进行核实。
柳非专程从二号楼赶到一号楼,在丁三坡上去五楼之前截住了他,语重心长说:“不要怕,县委是支持你的……再说,县委不行,上面还有省委嘛……”
“柳县长……”
“好了,上去吧。”
与丁三坡谈话的是陈金水,除此之外尚有县委纪检委的副书记何泰,以及纪检委做记录的工作人员。说起来,丁三坡曾是换届领导小组下设的纪律督察组副组长,与同为副组长的何泰也算合作愉快。所以,被叫到县委一号楼五楼纪检委办公区、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丁三坡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作为控告方,王小忠父子显然有着更大的优势,他们是炮弹提供方,此时尚未有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既然控告了,那就需要被控告一方对问题加以说明。
很快地,两方面的说辞出现了明显的差别。这其中,争执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一、丁三坡是否知道王小忠即团县委常委王亦年同志的侄儿;二、王小忠与傅春花是否两情相悦;三、退亲过程中有无私吞彩礼情况。
第一点分歧其实是很主观的,王厂长一方揪住不放,无非是想把打击报复这顶帽子扣在丁三坡头上而已。丁三坡固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王家一方所提供的说辞却又软弱无力,无非就是说丁三坡曾走遍全县二十二家公社,号称对全县团员了如指掌——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了,有谁能够记住一个县所有青年团员的名字?总之,调查人员是倾向于丁三坡事先并不知情的,毕竟暗访过程中,丁三坡的事迹实在是太耀眼了。





    正文 第126章 关键的物证
     更新时间:2012…10…12 7:15:41 本章字数:2241


第二点分歧倒是很容易调查清楚,男方说两情相悦,总要女方认同吧。丁三坡讥讽地说:“若是两情相悦,会把女方打成软组织挫伤?”这却是一个有力证据,丁三坡告诉陈金水,傅春花同志因为向王小忠提出不愿意成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当即遭到王小忠的毒打,第二天在县医院里做了检查,这是有医生开具的报告为证,而报告,应该就在女方手上。
关键的第三点分歧,王家父子倒是胸有成竹。王家所下的聘金,早已变成了傅家盖房子所需要的建筑材料,这是傅家所不能抵赖的。至于丁三坡的说辞,说什么有王厂长亲笔签字的收条为证,王厂长冷笑着说:“可以让他把收条拿出来,对一对笔迹嘛。难道说,我自己有没有写过收条,反而不如他清楚了?”
时间不长,下乡的同志很快就找来了关键的证人与证物。这其中,傅春花哭泣着怒斥了王小忠不但殴打她,还试图把她拖进树林里欲图不轨,幸亏姐夫来的及时。说着话,傅春花出示了医院的验伤单子。但同时,傅家父子也承认,王厂长家送来的礼金他们暂时拿不出来,最后是由毛脚女婿,即丁三坡的胞弟丁五坡所垫付——至于说丁五坡到底给钱了没有,傅家父子只能回答没有亲眼看见,与傅家两女所说的“亲眼所见”相去甚远。
傅春花的控诉是极其有力地,我们这个华夏民族,历来最痛恨的就是毁人清白的“淫贼”,这或许是与儒家伦理道德所强调的“失节事大”有关,女子一旦失节,所连累到的不仅仅是女子本身,整个家庭、甚或于家族,都可能遭到蒙羞。所以,当听说了王小忠有此等劣迹,办案的纪检委干部个个都义愤填膺,寻思着是不是在丁三坡落难后,找机会再把王小忠父子给修理一遍——然而,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已经危险之极,因为丁三坡此时已经不再被大多数干部所信任。
情况汇总到陈金水这儿。陈金水就苦笑着问丁三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问话的时候,陈金水是倾向于傅家意图借着丁三坡的权势赖掉彩礼钱。在农村,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原则,谁悔婚,经济上就该谁吃亏。若是男方悔婚,彩礼钱不还给男方,固然情有可原;若是女方悔婚,彩礼钱再要是不还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而八百块钱显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在女方悔婚的情况下,再想要赖账,何异于明抢实夺。
陈金水暗暗叹息,一名前途无量的青年干部,奈何在金钱方面载了跟头,这让他对丁三坡的观感又发生了改变,觉得环境固然能够塑造人格,但同时,权力又能毁掉人格。多好的干部,手中有了权力,最终却未能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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