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百姓，为你们造武器，造各种器械，真可说是穷兵黩武。可是，南越本来就不富庶，百姓们都被征用来造武器了，粮食自然不足。以前没打仗的时候，你们一定是是强制一些百姓来种植粮食供你们所用，可这无疑是竭泽而渔。一日之战、三年之荒，好战则必亡。因为仗一旦打起来，需要的粮食自然增加，同时百姓的情绪也受到败仗的影响，这便是‘主骄民疲’，平衡自然被打破。所以，对你们来说，闹饥荒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说完时，也不等黄湘反应，便又问旁边的袁通：“太子爷不是说有一个内应吗？怎么连闹饥荒这样重要的情报都没有汇报？”
袁通沉吟道：“为仪的意思是，这个内应已经叛变了？”
古羽想了想，不置可否，旋又转头问黄湘：“我的‘为什么’已经说完了，你的‘为什么’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总是败在你手？”黄湘恨恨地说着。他的眼神此时那样的怨怼，仿佛他心中总是憋着一口气，要从古羽身上找回赢的尊严。可越是这样，他的结局却永远都是输而已。
古羽微作一笑，却并不答他，只是回头看向林儿，道：“该是你问的时候了。”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把这黄湘看成是一个对手。
黄湘也看出了古羽的轻视，心中一阵不忿，挣扎了几下，斥道：“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到底是谁指使我杀了韩剑。哼，你们以为我会是泄漏机密的人吗？”
古羽眉毛一撇，笑道：“江湖规矩我懂，不说出秘密你还能活，说出来了，你只有死路一条。说起来，你我从十几年前就交过手，也算是有缘，今日你成了我的阶下囚，我也不为难你。尚义，将他二人押送到伊在帐下，我要让他看着我们的大军攻破龙空山，让所有的秘密都大白天下。”
方任侠答一声“是”，便将两人押了出去。
袁通看着二人背影，不禁感叹道：“当初一心一意来这游戏中制造混乱、争霸天下的玩家，一个一个地都被你们兄妹两个收伏了。莫非，你们两个才是游戏公司派出来的最终boss？”
古羽笑道：“那么按文通兄估计，谁如果战胜了我和林儿，应该连升几级呢？”
袁通道：“那还用说，像你们这样的终极副本，战胜了你们，自然是直接通关。不过话说回来，别说战胜你们，就是战胜你们的那些伙伴，也是千难万难的。能走到你们面前下副本的玩家，已经足够吹嘘一阵子了。”
林儿却撇着嘴道：“你说错了，我哥哥才是boss，我可不是。当初是他的老师让来匡正中原乱局、治愈崩坏的人心，我只是从旁协助。可是哪里会想到，这一匡正，便将自己匡成了武林盟主。所以说，我只是我哥身边的小喽罗，玩家们要来冲关，就找他吧，不要找我。”
古羽听她这样说，忙柔声安慰她道：“是我的错啦，不应该让小林儿担这样大的责任。本来这时候，林儿应该和香姐、霜妹她们一起在五峰下嬉戏、花溪边徜徉，可却要出来做这样多的事。等出了游戏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子的。”
林儿嫣然一笑，道：“哥哥一认真起来，总是让人一下子不开心都变成了开心，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太子的人马果然不行，我们这么好的计策，他的人竟然就是打不下一座小小的石城，反而被困在了城下。不过好在伊在传来消息，义军还有几十里就到盘江了，等他们一到，攻城的事自然交给他们。我们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正说话时，七妹突然进得帐来，报告道：“刚刚我们看到那个蔡东一个人离了石城往西走了，猴子哥已在跟踪。”
林儿皱眉道：“这倒好，正要想下一步行动，他倒帮我们省了事。不过，此人这时候离开石城，分明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哥，我们要快，必须追上他。”
当下，识乐斋诸人也不耽搁，辞别了袁通，便渡过盘江，绕开石城，追击蔡东而去，只留下方任侠和夏晶处理后续事宜。
一路上，七妹和猴子交替在前侦察，报告那蔡东的行踪。蔡东骑的是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向西南方向而去，看来的确是有十分要紧的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见他进了善阐城。
善阐府，即真实世界的云南省昆明市。整个城池坐落于美丽的滇池边，滇池浩淼的湖水为城池带来了源源不绝的水和凉爽，让这里自然成为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城池之一。
为防行屋太过显眼，诸人将行屋藏在城外，这才进了善阐城。可刚一进城，就感到了城内气氛不对劲。按道理说，正在打仗的是石城，宇宙帮大军也是集结在那里，善阐城离石城并不远，这时候大多数府民应该都去避难了才对。可这时候，竟然城门口人来人往，丝毫也不像是马上要遭遇战争的样子。
林儿一面叫七妹去和猴子接上头，一面招呼其余诸人找个地方隐蔽。不多时，就见七妹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急切地道：“那边滇池的边上，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向大家演讲着，他身边有几个随从，其中一个竟是悦公主。”
“悦公主？”诸人俱是讶然。林儿道：“悦公主不是去寻妙宜公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那个年轻人是康王？朱小美，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美听她唤，这才笑嘻嘻地解释道：“我给康王说，对于剿灭宇宙帮的战争，师父和师姑最想看到的结局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是不伤及当地的百姓。要做到这一点，靠军队显然是不行的，只有组织百姓们自救。所以我让他试着去游说南越的百姓，这样等义军到来时，百姓们也能做好准备。我本以为他应该是会去一些小村庄的，哪想到他却来了善阐城，他难道不知这样很危险吗？”
她说话时并没有表现出担忧，反而是有些不解。不仅她不解，其他人也同样不解。善阐城这样的地方，已经沦陷在宇宙帮之手许多时间，其中多是元老院的耳目，若是被这些耳目知道了康王的身份，抓了他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儿抿着嘴，沉吟良久，方道：“其实我和哥哥的身份，比康王更加敏感，可我们不也来了这里吗？看来，这康王倒颇有些我们识乐斋的作风啊。既如此，我们且先找个地方看看事态的变化，别着急露面。”
于是，诸人来到滇池边上，找了一处茶寮坐下。林儿又叫七妹去盯着蔡东，别让他跑了，这才小心观察那边康王的动作。
第十三章 调动
宇宙帮控制下的南越百姓，和妙宜麾下的百姓，有着很大的区分。妙宜的部族虽然这些年一直颠沛流离，但毕竟大家都是南越的子民，也有活着的尊严。与之相反的，在宇宙帮的控制下，百姓们真的只是最低贱的奴隶而已，他们可以吃得比猪狗还差，甚至衣不蔽体，但一定要向元老院缴纳绝对数量的粮食和税赋。所以，这善阐城里的百姓，个个都是面带土色、衣衫褴褛，让人睹之，分外心酸。
更重要的是，据熟悉宇宙帮的人介绍，宇宙帮元老院中有一个叫司马零的人，极善笼络人心，元老院中有一半都听他的。现任副帮主、也是一直领兵征战的长孙无穷，当初就是在他的扶持下，在众多穿越的玩家中击败竞争对手，抢下副帮主的宝座。司马零其人，在真实世界就是做政治工作的，所以非常了解这一套恩威并施的掌控人心之法，他在宇宙帮控制的地盘上，每一个村镇都能就地发展出他的耳目，只要有谁敢放出对宇宙帮不利的言论，立即会被群起而攻之。也正因如此，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虽偶有骚动，也很快被平息。可以说，司马零应当是宇宙帮能够控制南越的一个关键人物。
司马零之所以能就地发展土著的耳目，不光是靠的威逼利诱，更多的是他让这些人相信，宇宙帮掌握着强大的力量，有朝一日定能一统天下，到时这些人都是开国功臣。而小美让康王做的事，正是反其道而行。
康王还只十几岁，第一次出来做事，明显带着些许的稚嫩，没有像古羽等人那样掌控全场的能力。不过好在面对的对象也都是些没有多少见识的村夫村妇，所以他的演讲还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附近的乡民都被吸引了过来，这才使得原本应该冷清的善阐城，今天显得格外热闹。
这时候，康王正在讲着普宁州之战：“不知你们是否听说了，宇宙帮在普宁州遭遇惨败的事。普宁州可是南越的门户，此地一旦失守，宁国大军便可直捣龙空，一路畅通无阻。宇宙帮也知道这一战的要紧，所以在此处派下了重兵把守，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小分队袭击宁军统帅。可惜的是，这都是徒劳，最终普宁州还是被宁军收复。可见，宇宙帮说什么自己是无敌的，自己将会统一天下，这是多么愚蠢的笑话。”
“你这是在放屁！宇宙帮有天下最强大的火力，怎么可能失败，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就有围观的百姓开始大声质疑康王的话，想来，这些便是司马零掌控的耳目。若非康王身边几个随从明显带着很强的武功，这些耳目定然就要一拥而上了。
康王则略显生涩地辩驳道：“再强的火力，也比不过人心。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宁军的统帅，是被天下人爱戴的红玉先生和兰心仙子，他们刚一到南越，登高一呼，便聚集了数千人的南越兵。这就说明，他们才是真正掌握着民心的人，也必定能轻易地战胜宇宙帮！”
围观百姓则继续反驳：“人心有什么用？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是肉，那怎么抵得过宇宙帮的火铳子弹？”
“这……”康王所讲的，都是他从翰林院的学士那里学来的知识，都是儒家经典中所讲的内容。可是，这些内容讲给一群没有读过一天书、大字不识一个的偏远乡民们听，他们如何能听得懂。所以，辩论的成败，学识的高低固然重要，但在相应的场合说相应的话，才是制胜的关键。
远处的小美见康王语塞，忙问古羽道：“要不我去帮帮他吧？”古羽微作一笑，点头同意。
小美道一声“好嘞”，直接起身走到康王面前。康王一见是她，脸上的尴尬顿时变作惊喜，忙唤声：“师姐，你怎么来……”
“嘘……”小美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一句：“师父让我指点你两招，嘻嘻。”
康王听到这句话，那才真是喜出望外。小美的意思分明是想告诉他，古羽已经答应收他为徒，要传授他辩论之道了。兴奋之余，他竟回头握住了容悦的手，激动地道：“悦公主，古先生答应了，古先生答应了。”
容悦这段时间一直陪在康王身边，见康王终于完成心愿，当然也替他高兴，便道：“有志者事竟成，恭喜康王殿下。”
一边说着，小美已经清了清嗓子，开始向围观人群发难：“火铳这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比它厉害的东西多了。比如说，天上雷公打的霹雳，比它厉害吧？一道霹雳下来，整片树林都能被击倒，但你们见过火铳击倒一棵树的吗？水里龙王翻的波浪，比它厉害吧？一道浪花卷过，整块大石都能被击碎，但你们见过火铳击碎一块石的吗？”
不管是雷公，还是龙王，都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百姓们都没见过，可他们对之熟悉的程度，显然比“人心”要更甚。所以质疑的声音远没有针对康王时那样强烈，只是弱弱地问道：“雷公和龙王都是神仙，宁国的军人又不是神仙，两个怎么能比。”
小美一声轻笑，回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宁军是如何打下普宁州的？那是宁军中的一个半仙，向老天爷借了一场大雨，将宇宙帮的火铳淋湿，让他们都发不出子弹来。你们可知道半仙是谁不？就是诸葛孔明转世啊。当年七擒孟获的那个诸葛孔明，他的军队还来过我们善阐城的，你们没有听老人家说过吗？”
“听过，听过。”人群的情绪自然地被小美调动着。
这就是小美从古羽和红香那里学来的演讲之道，它的重点不是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简单地塞给听众，而是不断地引导听众的情绪，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节奏聆听和思考。只有把他们引入自己设下的那个语境中，他们才会真正接受演讲者想要表达的。小美在这一方面的能力，已完全成熟。
这样的演讲，不仅吸引住了围观人群，即使身为当事人的康王，也被完全征服，这是他在翰林院学士们那里从来没有听见过的。也许朝堂上经常看见大臣们左右争执、互不相让，但那和对着一群乡民演讲，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事。今天小美的表演，让他足够震撼。
远处正自观察个中场景的林儿，见到康王脸上痴迷的表情，便对古羽道：“小美的实力都让他激动成这样，如若哥哥亲自上场，那他岂非要直接五体投地么。看来哥哥想不收这个徒弟都不行了，否则他一定会一直粘着你的。”
古羽看着康王的模样，想了又想，方道：“康王还是一块尚待雕琢的璞玉，若是能教他走至善之道，也许便是对天下苍生最大的福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