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刹那间，一股强大的阴风扑面而来，瞬间肖刀和独孤绝的脸上，都已经凝了一层冰霜，非但是如此，就连整个茅屋，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再看不远处的那一畦水稻，居然登时被冻成了冰条。
这一坛酒，好大的寒气。
独孤绝也是一愣，随后一拍自己的脑袋：“哈哈，年纪大了，有些记性不好了。想不到这坛酒放了这十几年了，却还是这么阴寒。”
看着肖刀如今是须发皆白，整张脸都被冰霜给包裹住了，独孤绝又是哈哈一笑，指着这坛酒说道：“这坛酒，还是当年我进入这小家伙，呃，也就是你老子的意识海的时候，利用他的意识海里的那些寒气所酿造的，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我可是一直都舍不得喝。便宜了你小子了。”
独孤绝也不擦脸上的白霜，拿起酒坛，对着两个碗各倒了半碗酒。
那酒一入碗，更是寒意凝结。
这里还是意识海之中啊，如果是放在外面的世界，应该怎么样？
独孤绝端起一只酒碗，放在嘴里，小抿了一口，将酒碗放下，指着肖刀：“小家伙，别客气，喝吧。我老头子已经几百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今天再见到你这小家伙也算是有缘。嗯，我看你小家伙好像和我老头子有些渊源啊，是不是？”
这老头倒也真是慧眼如炬，居然只有眼神一打量，就知道肖刀粗通剑意。
看着桌上的这碗比冰不知道寒了多少倍的酒，肖刀也试着拿起来，品了一小口，酒一入嘴，没有丝毫的辛辣，却是寒冷的让牙齿打战，感觉自己的整个喉咙都被冻住了一般。
这酒也太霸道了一些，这还只是神魂，还不是肉体啊。
独孤绝也看着肖刀，手一拈自己的寸许小黑胡，说道：“这酒要小口小口的品，切不可喝多。这小子体内的寒气非同了得，而我用他体内的寒气，一共也能酿造出了三坛这样的酒，一直也舍不得喝，如果不是许久都没有人同我聊天了，我也是舍不得拿出来喝的。”
第9卷第2129节：是卑微的活着还是死去，是个问题（3）
肖刀其实也已经知道这酒没有毒。
当然了，毒这种东西，只是毒人的身体，哪有一种毒可以毒到神魂的，至少目前肖刀还不清楚有这种毒。
肖刀喝了一口酒之后，整个身体都凝结了一层白霜，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以独孤绝就笑咪咪地盯着他，但是马上，独孤绝的脸也变冷了。
因为，凝结在肖刀身上的这一层白气，居然以很快的速度汽化，肖刀的头顶升起了袅袅的白烟。
这是神魂啊，不是身体啊。
连独孤绝的神魂自认要承受这酒的寒意也不容易，怎么这小子这么容易便做到了？
等身上的冰霜全部消失，肖刀却感觉自己变得热了许多。
拿起酒碗来，又小小的品了一口。
依然，酒入体内，整个身体再次凝结成霜，但马上这些霜雪又快速的汽化了。
看得独孤绝几欲拍案而起。
肖刀连品了三口将酒碗又重新放下。
独孤绝一直等肖刀又恢复了原状，才不得不赞一声：“果然是英难出少年。小家伙，你的神魂之力怎么会如此的强大，莫非你已经是魂师了？不对不对。”独孤绝又连着摇头：“便是一般的魂师，第一次接触我酿造的这种酒，只怕也承受不住。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肖刀摇头。
这酒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对他的神魂来说，还有一些妙处。
肖刀可是曾经吞噬了十几颗龙诞果啊！
身体固然给凝练的强悍无比，就连他的神魂也是受益匪浅。
另外还有小龙的血，这些都是至宝之物，为肖刀一人所得，他的神魂强度，早已经不亚于一般的魂师，甚至要强于魂师。
也难怪独孤绝要吃惊了。
“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你服用过什么天灵地宝一类的东西？”
“我，我服用过龙诞果。”对于这个一位被困在意识海之中的老者，肖刀不认为有什么可以隐藏的。
独孤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果然。原来是龙诞果，你这小子气运倒是不错。想当年我误入了霹雳堂，在霹雳堂里修行了二十年，终于领悟了剑意，阵法，医道，自认也算是得了些奇遇，你这小子倒是不亚于我。你也曾进入过霹雳堂吧？嗯，还有龙诞果，龙延果是世间至阳之物，这小家伙身中寒毒，用至阳之物倒也能解他一时困扰，只是，还是不够啊。”
独孤绝说着，又是摇了摇头。
肖刀却听得心头一动。
龙诞果可以吗？
若是用龙诞果可行的话，自己身上还有几颗龙诞果，本来是要送给班诺德等人的，如果是被肖辽远服下了，让肖辽远恢复，岂不是更好？
龙诞果虽然宝贵，可是以方宁的身份，管班诺德等人要几枚龙诞果，这几个老头哪敢不给？何况龙诞果还在肖刀的手中呢。
“剑神前辈，你说龙诞果可以救醒他吗？”
“嗯，龙诞果是圣龙之口诞所化，乃是至阳之物，治疗这种寒毒的确有非同寻常的效果，只是龙诞果终究不是圣龙的口诞，而这小家伙感染的却是北冥的极寒之气，并且沉浸在其中时日不短，以龙诞果的能量，想要彻底驱除他的寒毒，怕也难以做到。”
第9卷第2130节：是卑微的活着还是死去，是个问题（4）
“不能做到，那总能让他好转一些吧？”
“嗯，这倒可以做到，至少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是吗，那太好了。”肖刀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此次来到肖辽远的神识海，肖刀自认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肖辽远给救醒，只是他终是肖辽远的儿子，为人子总要尽一些本份罢了，但没想到这独孤老头儿居然说龙诞果可以救肖辽远，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想不到这能解肖辽远之毒的，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小家伙，你也不要太高兴。我说过，龙诞果虽然是至阳之物，可是其阳气还是难以彻底抵消他身体里的寒毒，而龙诞果，一个人一生也只能服用一个。”
“只能服用一个？”肖刀心中暗道：我不就是服用了十几个嘛。
可是心中这么一想，又想到了月姨送他的龙元丹。
那可是对圣龙的龙元制成的宝贝，月先生也只有这一颗，如果圣龙早已经不再了，哪里还能再找到圣龙取它的龙元呢？
小龙固然是圣龙的后裔，可是她却是女子，身体属阴，哪里来的龙元？
由此也可见月先生送给他的这颗龙元丹是何等的宝贵了。
“嗯，那龙诞果一人一生之中只能服下一颗，多服无益，反而害处极大。而一颗龙诞果里的阳力，又难以与这寒气相抗，所以就算是救活他之后，怕他也会成为一个废人。小家伙，你可要想清楚了，救他还是不救？如果换做是我，我可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做一个废人活在世间呢。”
是啊，做一个废人。
如果把肖辽远给救活了，他变成一个废人，那是不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过呢？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而独孤绝，这时却又像模像样地端起了酒碗，又喝了一小口。
肖刀真是难以决断，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会如何呢？是当一个废人，卑微的生活下去，还是一直沉睡不醒？
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小龙，肖刀猛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
是啊，自己还有小龙。
自己可以死，可是小龙会接受吗，如果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小龙是愿意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活着，还是一直沉睡不醒呢。
一定是后者，这毫无疑问。
同样，如果是小龙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肖刀也会同样是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宁愿小龙只做一个普通人，两人长相厮守；那么，由己度人，他的“母亲”，那个冒名方瑛的方宁呢？
想来她也肯定是一样的想法，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背着肖辽远，碾转了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的时间，她又吃了多少的苦呢？
瞬间，肖刀有了决断。
“多谢剑神前辈，还请剑神前辈告知晚辈，终究怎么样用龙诞果能让他的神魂回体呢？”
“哦？”独孤绝大吃了一惊。“你确定要救醒他？他醒了之后，可就是一个废人了，恐怕终身实力再难前进一步。”
第9卷第2131节：是卑微的活着还是死去，是个问题（5）
“晚辈确定。”
“这，你可知道这样他可能会感觉生不如死啊。”
“呵呵，前辈，你有亲人吗，有妻儿吗？”
“这……”独孤绝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是没有妻儿，自来只孤身一人，实力之强，几乎天下无敌手，可是却又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还要面临着各大势力的暗算追杀。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说，一旦实力尽失，那便是生不如死。
那是他的切身体会。
虽然活着，可是做了一个废人，被人欺凌，那多痛苦？
独孤绝也算是一个苦人，自小承受着常人的鄙视，因为他凝不出魄力，他一直在人前抬不起头，那时的他，就是一个废人，就感觉生不如死。
如果真让他再回到当初的状态，他宁愿自己魂飞魄散。
“前辈或者没有家人，不理解家人的感受。其实做为家人来说，不管你的实力是高是低，是平平庸庸还是天下无敌，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人，不但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亲人而活的。”
肖刀很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人总是为亲人而活着的，所以在前一世，他感觉生与死，都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他可以从容的跳下山崖，以求一死；可是今生，他却做不到了。
有了亲人，有了朋友，每个人都不再只单纯的为自己而活，你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你一个人，那是属于每一个爱你的人的。
这些，独孤绝真的不懂。
独孤绝有些懵懵懂懂，似乎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人成为废人反而他的家人会高兴。
肖刀又拿起酒碗，喝了几口。
其实此时肖刀的心也是很忐忑的。
独孤绝居于肖辽远的意识海之内，按照现在的情况，独孤绝随时可以取得肖辽远身体的控制权，那样肖辽远将会重步昔日那个肖刀的后尘。
独孤绝真的甘心呆在肖辽远的意识海之中，每日种种地？
肖刀有点不太敢相信。
独孤绝思索了许久之后，摇摇头，表明他的确是不懂。
“小家伙，你真的确定了要用龙诞果把他救醒吗？那龙诞果可是极罕见之物，如此给一个注定的废人，实在有些可惜了。”
“晚辈已经下定决心了，还请前辈将如何才能唤醒他告诉晚辈。”
“那好，既然你非要我说，那我便告诉你。”
独孤绝将手指浸入了酒中，冰凉至极的酒水一沾到他的皮肤，独孤绝的整个神魂都凝出了一层白霜，连须发都白了，此时的独孤绝才真的像是一个耄耋老人。
独孤绝却似乎丝毫未受到这冰寒之气的影响，手指伸出来之后，在空中刷刷点点，连写了一行大字。
说也奇怪，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之后，空中就以冰霜凝成了一行字，但这一行字偏偏就漂浮在空中，根本没有落了下来。
看来，这独孤绝倒成了肖辽远意识海之中的主宰了，也许肖辽远的神识海能有如今的成就，并非肖辽远的功劳，而全是独孤绝造成的吧。
第9卷第2132节：比独孤绝更独孤的人（1）
独孤绝写下的字好久都未退去，肖刀仔细地看着。这是一张丹方。
这张丹方却并不复杂，但其物却并不容易得到。
以一颗龙诞果为其中最重要的药胆。龙诞果本来就是至阳之物，独孤绝早已经多次提到，对肖辽远的病情倒也十分的对症，但是除了龙诞果之外，还有龙骨髓二斤。
骨髓二斤啊，就算龙族的身体十分庞大，可是一条龙的身体里能不能抽出半斤骨髓？想来是很难的，可是这独孤绝居然写下了用两斤龙族骨髓，而除此之外，其它的东西倒是都是一些常见的药物，肖刀的戒指之中就在。
“前辈，这龙族的骨髓……”
“唉，这是除了龙诞果之外，最重要的一味药，其它的药倒都可有可无，唯独是这味药，是绝对少不得的，这味药即是阳性，而精者，本就是由髓而生，少了精气，恐怕这小子就算是能醒过来，活不了几天也就会彻底的死了，那时候再无药可以救他。从这一点儿上来说，这小子的那媳妇，哦，可能就是你母亲吧，她的确是做的不错。如果没有她杀龙取髓，恐怕他也早就死了。”
“原来如此。”
肖刀将这独孤绝的丹方都记在心中，龙髓不好找？噫？自己的戒指里不是便有许多的龙族尸骨吗？恐怕从这些尸骨里找到骨髓也可以吧？
肖刀又问了一遍独孤绝，独孤绝更是拍案叫绝，直夸肖刀的气运逆天，连龙冢都能破坏掉，换做他当年鼎盛之时，也做不到这一点儿。
肖刀之所以敢同独孤绝说这些，完全是因为独孤绝只是一道神魂，而并不是一个人。
肖刀如今意识海已经形成了冥海，可以完全克制他这样的神魂，哪怕他实力再强大，遇到了肖刀这种作弊般的手断，是龙也只有盘着，是虎也只能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