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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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9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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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听了一会儿,剽悍的种谔额头上在滴汗,王韶打冷摆子。然后对视一眼,这是读圣人书的省元公吗?

但走出来后,三人相视一眼,然后大笑。

对军事皆善长,不是嘴巴功夫,就认同其军事,比如赵奢与儿子赵括谈兵法,赵奢没有谈赢,但不代表着赵奢不清楚儿子的本领,相反的断定赵王若用赵括,必贻害赵国。

一番交谈,与嘴巴功夫无关,三人都对对方开始认同。

然后种谔写了一封信给郑朗,心悦诚服,郑公,你真有眼光,替俺找来了两怪胎。

渭州四驾马车,最终能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现在不知。朝廷正在为一件事辨论,梁氏。不过朝廷天天在辨论,天天在争吵,梁氏的事,只是其中的一件。

六月梁氏改蕃礼,设蕃官。

李谅祚虽疯狂,但不是一无是处,看到国家贫困,于是改用汉礼,制订汉仪汉官,学习宋朝的管理模式,一度起到一起作用,之所以西夏在饱尽催残,继续穷兵黜武,还能支撑下来,与李谅祚这些微调不无关系。梁氏如今却将它们一一推翻。

推翻的不仅是汉礼,还不清楚吗?作为一个汉户女子,居然否认汉家的一切,难道还能对宋朝保持友好?

朝廷争辨的也不是这个,而是绥州。

梁氏重用蕃礼,其心意很明了,那么会不会对宋朝不利,要不要将绥州交还?一部分人认为既如此了,索性将绥州编置,断绝岁赐与榷场互市。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国家经济紧张,得一绥州有何益,不如再多赐一些钱帛给西夏,去年零碎的一些战争就用掉一百多万钱帛,还不计秦州西北二堡费用,有一百多万缗钱帛,往梁氏头上一砸,保证梁氏会乖乖听话。

很古怪的说法,但真在一些士大夫中有市场。

“今年仅改一蕃礼,出兵刘沟堡,我们就要给一百万缗安抚,若是契丹出兵,我们是不是要给五百万年,明年又怎么办?我们宋朝当真是更弱者?”郑朗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

这句话很有名气,非是民间传出去的,而是报纸传出去的。

十三家报纸,总体而言,皆在或多或少的赢利,赢利多少,就看发行量多少。因为有一排版成本,并且是相当高的排版成本,尽管铜活字与竹纸开始推广,发行量越大,排版成本越下降。第二个更重要,广告。才开始大家还不是太清楚,郑朗淡淡说了,也尝试着去做了。外地人来京城,不用多,搜集几期报纸,通过上面的广告,就知道京城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乐的用的,不用问人,按图索骥就行了。一个登过广告的,与一个没有登广告的生意悬差有多少?不用郑朗说,两三年后一个个自己醒悟,迫于无奈,京城酒楼的大哥大樊楼最后不得己,一年也要拿出三四千缗钱用于广告费。仅京城没有比较,后来出现西湖晚报,渐渐就有了比较,发行量越大,效果越好。即便现在变成十三家报纸,那一家所在州城不是宋朝的顶级大城市?广告费用多少,就看发行量大小。

一切皆是自发的,最后一个个不得不迎合读者。例如出钱请文人编写一些小说,或者写一些八卦。还有政治的动向。

宋朝愤青多。

愤青这一词多有贬义,代表着激进无知盲目。

实际皆不知道这一词的背后,若是国家强大而又自信,有那么多愤青?

就包括下层的士子,未上位前,皆多是愤青,而这些人往往是主要购买者。

郑朗说了一句,弱者往往靠欺负更弱者来证明自己。没自信啊,所以迫切地需要证明,强大的又不敢碰,只好欺负更弱小者。文彦博反驳,我们宋朝岂是更弱小者?

郑朗借题发挥说了一些,但以和为贵,不想内部严重争吵,并没有反击。国家的强弱与国家疆域有何关系?软弱了,说不定连南洋一些小国照样来欺凌。强大了,那怕是诸候国齐国照样敢出兵北方,替燕国击灭戎狄。

他不说,不代表着宋朝没人想明白,契丹是大哥大,西夏呢,而且宋朝与西夏交战,有胜有败,总体胜多负少,为什么这么怕西夏呢。不错,宋朝不是更弱者,可是朝中有人却自甘堕落,以更弱小者自居,这才使西夏屡屡侵犯宋朝。

报纸为了赚钱,迎合这些读者,皆刊登了这句话,然后请一些落魄文人撰写文章讨论,制造噱头,增加发行量。于是广为流传。

仅是一句,所有人一个个哑口无言,就是文彦博也不想被千夫所指,那一个不爱惜名声?

郑朗又说道:“我们非是更弱者,仍因为苟和,故西夏将我们看成更弱者。说梁氏想对我朝野心勃勃,那是过了的,西夏有能力将我朝吞灭下去吗?”

赵顼额首。

西夏经常来侵犯,让人不可忍受,但说危害宋朝整个安全,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宋朝若抱有鱼死网破的心理,倒是可以灭掉西夏。

“之所以时常来侵犯,有几个原因,第一将我朝当作更弱小者欺凌,向诸族立威,连宋朝都敢进攻,你们就安心忠于王室吧。第二强行凝聚内部,西夏贫困,故许多部族对我朝有向往之心,晦叔,西府有没有那一年未接到西夏部族投奔的消息?”

吕公著摇头。

这些年不管那一年,都有一些西夏部族要求投奔宋朝,请求宋朝收容,但让朝廷拒绝了。

“时常侵犯,迫我朝不敢收留这些部族。看上去他们比我们更强大,我朝又多有苟和权贵,不敢收留。西夏这些部族无路可去,只能死心塌地跟随王室一抹黑走到底。三是练兵,消磨我朝将士的锐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必须养兵,以备外患,然养了兵不敢用,兵士久不战,缺少实战经验,必成弱军。若一个国家养了三十年兵,居然不敢一战,这个国家会出大事了。但又不能过份地穷兵黜武,故养兵三年多,才能有一战。西夏过了,过于穷兵黜武,不然经常性地用兵我朝,将士会增加更多之实战经验,我朝将士因为不敢战,士气下落。短时间无碍,时间一长,就会成颠倒之势。”

“战争用费极广。”文彦博道。

“文公,君不记得南唐如何消亡的!”郑朗喝道。

南唐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北宋,经济文化发达到了极点,面积虽不及北周,但人口却比北周更多。就因为执行过份软弱的军事政策,最终被北宋消灭。

赵顼也不悦了,低声说道:“文公,为何不听郑公将话说完?”

文彦博叹息一声:“陛下,我只担心国家。”

“君只会害国家!”郑朗又喝了一声。

两个资历最深的大佬公开发生冲突,眼光对视,电闪雷鸣,其他人一个个不敢说话。郑朗再度为相,很少发怒,有疑问皆耐心解说,这也是改革以来,虽有反对者,支持者同样诸多的原因之一。王安石那种连老天都不放在眼中的做派,导致最后孤家寡人,郑朗铭记于心。为什么要争要吵呢,最终目标还是做事吗。只要将事做好,又不争不吵,岂不是更好。还要看,若三次改革顺利执行,国家变好了,再及时的用一些措施减少争执,在郑朗带动下,温和派最终化为主流,党争可能性进一步下降。若做不到,郑朗最终会落得两面不讨好的下场。但是郑朗一旦发怒,许多人还是很忌惮的。毕竟论资历,论名声,论政绩,如今朝堂上,几乎无人能及郑朗。

郑朗对视了一会,以大局为重,率先软了下来,说道:“宽夫,仁宗时,对元昊不可谓不薄,最终是什么下场?若不是连番数次大捷,西夏国内困窘,元昊会不会与我朝议和?和平不是打出来的,但绝对不是苟且与买安买回来的。故夫子曰以直报怨,即便是战,是道义之战,而非是穷兵黜武之战,也因此,夫子说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有御有射,何谓御,难道是投壶?何谓御,难道是骑马逛于山水?”

有的大臣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埋头偷乐。

“夫子也不傻,当真全部靠讲道理,就能讲出一个天下大同?只是因为鲁国弱小,天下战乱,故夫子对兵家反感,很少谈及兵道罢了。再说,都堂这次集中所有重臣商议梁氏改蕃礼,大家在争议中,我也没有提议马上出兵,或者中断岁赐,宽夫兄,你何必激动?”

“行知,请想想庆历战争后果,要慎重。”文彦博道。

我不是软,庆历几年打下来是什么后果,你要知道!

“我岂能不知道,若不知道,我为何兵进升龙城后,迅速撤出交趾?难道我不想替仁宗开疆拓土?但张弛有道,何必至于一个改蕃礼,我朝就需要草木皆兵吗?就是当初南唐也不会胆小到这种地步,君说我朝非是更弱者,君的想法,却让我以为我朝比更弱小者还要弱小。”郑朗没有深说了,转向大家道:“我说了西夏屡屡侵犯的原因,还有其四,因为我朝想和,和平是好的,国家庆幸,百姓安乐,但和平肯定不是苟和能换来的和平。然我朝因苟和,往往西夏越来欺凌,我朝越会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这是第四条原因,就不知道象这样下去,我朝以后岁赐岁贡逐年增加,是三百万或是一千万才能将西方与北方两大强敌买回和平,又不知道一旦这些岁赐降于这两个强敌身上后,他们更加强大后,又会带给我朝什么影响?不提它。还是说蕃礼,蕃礼与用兵我朝一个性质,改蕃礼,是增加西夏诸蕃的凝聚力。至于对我朝不诡,没有改蕃礼,梁氏也不会对我朝安心。诸位刚才有一些人说交换绥州,赐一些赏赐,我在这里告诉大家,这样做的后果是让梁氏更以为我朝软弱,以后倍加为恶陕西边境诸州。何去何从,请大家思付。”

然后闭眼不说话。

这也是后世史学家的评价,错误的说法。

其实改汉礼,也未必对宋朝亲近,交趾此时一直在用汉礼,对宋朝亲近了吗?李谅祚用汉礼,亲近宋朝了吗?仅是一个落后文明尝试着学习先进文明富国强民的举措,就象当真赵武灵王改胡服骑射目标一样,不是近亲胡人,乃是学习胡人的方法使军队战斗力强大,最终目标却是用来对付胡人。没有必要抱有什么幻想。

至于梁氏是汉人,汪精卫、李什么辉、李什么龙、张元吴昊之流不要太多。

梁氏这一做法很聪明,虽用汉人制度,能富国富民,未必能强军。契丹半汉化,昔日的野狼渐渐变成一只家犬,迅速让女真人击溃。历史上夏仁宗用汉法治国,国家富了,百姓乖巧了,可野性消失,灭国命运也不久了。原因很简单,宋朝重文轻武能长久,乃是人口基数庞大,就是这样还渐渐衰弱,况且西夏这样的小国家。没有了野性,以西夏几百万百姓这点人口基数,还能有什么?

想在生存下去,西夏只能恢复原来的野性,那怕国家贫穷一点。这才是梁氏恢复蕃礼的原因,与安抚诸族有何关系?以她的疯狂凶残,至于用蕃礼安抚诸族吗?

不能说,一说,一些人听到梁氏很聪明啊,那么更难对付,一个个更怂了。

还在争,这一回主战派渐渐占据上风。听了大半天,大多数话营养不良,郑朗不想耽搁时间,站起来说道:“诸位臣工,不用管梁氏,我们还是以内治为主,至于改蕃礼后,梁氏究竟想做什么,观后效再做决定。若不侵犯我朝,一切可以商议,若继续侵犯,此次不能再饶恕。”

还能说什么?

一次让二次让,不能让十次八次,即便是文彦博也不能辨驳。

都堂会散,但在第三天,赵顼下了诏书,将文彦博又弄到洛阳去。

说良心话,文彦博的老练,在中书也做了许多事,只是他一味苟和,让赵顼反感,并且隐隐地对改革产生一些掣肘。赵顼可不管什么权贵,他只看到国家那笔巨大的欠负以及国库的收入。

这一回赵顼决议已决,郑朗劝都未劝好。因为文彦博屡屡超出赵顼的底线。当然,也是因为郑朗带动,宋朝一些战绩还可,带给赵顼更大的雄心,因此也更不满文彦博的想法。

又将郑朗召到内宫侍讲。

从西府脱身,郑朗时间略有空余。

事务还很多,比前几个月要好得多。但不久后又要忙碌了。

讲了一会,赵顼问道:“郑公,中书可接到什么关于均输法的奏折(宋朝除密奏外,大多数奏折皆是交于两府,九成以上奏折在两府处理。其余的大部分交给两制议决,如庆历新政夏竦至京那份自辨奏就交给两制的。这部分奏折多在两制就草决了,余下难决的或者大事件才交给皇上亲批,皇上难以判决的于朝会商议。故赵顼有些问。)?”

郑朗答道:“大多数人是持赞成意见的,也有少数士大夫坚持反对,有的认为改革过于躁进,有的想法与文彦博向陛下的谈话一样,祖宗法制俱在,各项制度完善,擅自改变,小心失去民心。”

这是后来许多士大夫篡改史书时经常提到的一句话之一。

乃是前一段时间东府宰执与赵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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