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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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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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是魔法材料吗?很稀有吗?”她似乎舒了一口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右手却依旧没有离开剑柄。
  “风干的小哥布林手指,很常见的。”我依然微笑着,顺便将那两个小东西在她眼前抛了抛。
  珍妮的脸色立刻变了,犹豫了好一会,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于是我在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和她们家的那位祖先真是一个模样。屋子里安静下来,微弱的烛火将我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外面隐约传来些声响和光亮,大概是一些镇民在远远地看屋里的动静,却又不敢靠近。在这样一个类人种不大光顾的小镇,一连莫名其妙地死掉这么多人,的确称得上是一件让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的大事情了。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看了看,然后又端着蜡烛离开了这个不详之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这安静是一种古怪的安静——即便没有犬吠与风雨声,在这个季节的夏夜里总还应该有昆虫的鸣叫声。然而我们的周围一片死寂,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和木桌上烛花的偶尔爆响。
  在这种安静里珍妮开始有些不安,于是打破了寂静:“……上次,我这样待了一夜都没事,真奇怪……”
  “嗯,这次也不会有事。过了今晚就好了。把你的铠甲穿好,别脱下来。”我笑了一下,把她放在桌上的半身甲拿起来递给了她。
  于是珍妮的神色马上严肃起来,一边迅速地套上铠甲扣连接处的皮带扣,一边沉声问我:“嗯?一会要战斗吗?什么时候开始?”
  我轻轻耸耸肩:“夜里寒气重,生病了很麻烦的。”
  珍妮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无奈又哭笑不得的神情来,正要说些什么,桌上的烛火却忽然在这时晃了晃。我们两人身后的影子随着那烛火晃动,像是木头墙壁上张牙舞爪的鬼影。珍妮的表情迅速凝重起来,左手按在剑鞘上,右手把剑身拉开一半,上身微躬,双脚前后错开,摆出一个非常标准的战斗准备姿势。
  “你现在出去,帮我看着月亮。月亮越过中天的时候,就进来帮我。”这时我站起来把她手里的剑推了回去,看着她的眼睛,用凝重又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她说。
  “可是那蜡烛……”她指了指桌子上仍然在晃动的火苗想要争辩,我又打断了她的话:“我要在月过中天以后施法,你出去帮我看着月亮,然后再进来告诉我。那蜡烛是我的魔法阵发挥作用的缘故,再耽搁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珍妮握了握拳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出门去。
  这孩子和她的祖先果然是一种性格,干脆果断,在做决定的时候从不优柔寡断。我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迷雾森林里的那个影子,心里却有些难过起来。
  珍妮穿着那半身甲一走出屋子,房间里的光亮就立刻暗淡下来。烛火不再晃动,而是陡然被拉长,成为一条极细极长的火线——就像是被周围无形的力量紧紧挤压着,痛苦无比却又动弹不得。壁炉前面的那柄剑上的剑身上忽然浮现出一层很淡的红光,那亮光在剑身的花纹上扭动游走着,最终凝聚成一个小孩子扭曲的面容,然后发轻微却极尖利的哀嚎来。
  在这越来越深的夜里,寄居于剑身之中的亡灵终于籍着屋外不远处的那颗大栗树再次现身了。这是一个死于火焰之中,又被无数怨气淬炼的孩童亡灵,是一个极罕见的火焰之灵。还在成长的它渴望生灵的鲜血,一旦得到了满足,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它就将离开剑身,附身到那颗巨大的栗树上,籍着栗木卓越的元素亲和力成为一颗诅咒之树。那时候死掉的将不再是两三个人,而是成千上百的人——直到有一个有足够能力对付它的魔法师出现并且以极大的代价毁灭它。
  此刻这个火焰之灵在向我发出召唤,要我拿起它,并且将剑插进自己的身体里。然而我的双眼爆发出一阵荧光,抵御了这魅惑心智的亡灵召唤。然后我的右手握住地上的柳木魔杖,左手将那两根小哥布林的手指抛进早已画好五芒星阵中。
  五个短促的音阶一脱口,我将魔杖地上重重一顿,五芒星立时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一阵凡人无法觉察的魔力波动以我的手杖为中心扩散开来,然后被屋外的栗树接收。巨大的栗木将这波动成倍地放大,然后通过我之前抚摸它时在它体内留下的那个小小魔力陷阱将这波动沿着它的树根传导入地下——我几乎能够感到,地下有什么东西沸腾起来了


卷一 黑暗之人 第七章 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

  魔剑上的火焰之灵与栗树的联系被我的魔力粗暴地推挤开来,于是那亡灵本能地惊慌起来,试图从剑身上脱离。而一旦脱离,它就再也无力凝聚自己的身体,最后消散在空气里变成无所不在的魔法元素。
  我自然不会让它这样做。我想要的是一柄封印了火焰之灵的诅咒魔剑,而不是一柄并不能算得上珍稀的钢铁长剑。
  幽居于地下数百年的沉睡怨灵被我以栗树传导下去的魔力波动惊醒、驱使,挣扎着从地下升腾而起,汇聚在两根干枯的小哥布林手指上。于是那两根手指忽然变得丰满有力起来,从原地跳起,紧紧地捏住了剑身上那个试图逃走的火焰亡灵。
  两根手指迅速被火焰之灵的火焰焚毁,然而以它们为载体而现于世间的怨灵却不会被焚毁——它们只会痛苦无比。它们迅速地渗透进剑身里,与小女孩火焰亡灵纠缠在一处,然后用它们积攒了上百年的阴冷以及湿气使得它逐渐丧失活力,被固化在剑身内部的钢铁纹理之中。
  淡红色的光晕从剑身表面褪去,被拉长的烛火像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回复了原状,房间里的光线明显的亮了起来。
  此刻珍妮正好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执剑在手,紧张地对我说:“月亮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不得不说,与灵魂打交道还是让我更舒心一些,因为那样不会像过度使用塑能系魔法一样,让我精神透支,头晕恶心。于是我现在还有余力走到那柄诅咒魔剑旁边,把自己的食指在它的剑锋上划了一下。一滴鲜血渗透进剑身,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奇妙的联系就在我与它之间建立了起来,然而这样还远远不够。剑身里的火焰之灵仍然蠢蠢欲动,正一点一点地消噬那些将它固化的阴冷怨灵。
  我的举动在珍妮看起来有些奇怪,接着她似乎想起了死去的几个人看似自杀的场景,于是惊叫了一声,执剑劈向那柄魔剑的剑柄,试图让我与它分离开来。
  她的反应很合我的心意……于是我的左手食指一屈,魔剑立刻从地上拔起,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掷出,翻滚着投向珍妮的胸口。不足两米的距离没有给她太多的躲闪空间,剑身正中她的半身甲。只是我控制了角度,那剑身实际上是平平地撞上了她。
  一阵只有用真实之眼才看得到的白光在两者接触的地方一闪而过,我立时感觉到剑里的火焰之灵安定了下来……并且是永久地安定了下来。
  有幸被这件半身甲上的魔力固化的,自有了人类历史以来,它大概是第一个。
  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于是我轻轻顿了顿右手的魔杖,地上残余的骨粉一下子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焦糊味。然后又屈一屈左手有些麻木的食指,让那剑掉落在地上。
  珍妮这时候才来得及握着剑退后,我走过去扶住她,笑着说:“好了,魔法阵已经发动了,它被我们制伏了——多亏你挡的那一剑。”
  她睁大了金色的瞳仁的眼睛,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我:“这样就结束了?”
  “结束了。”我走过去用发麻的左手捡起那柄长剑——我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支撑我指挥它持续地作战。
  “可是……我们该怎么告诉他们?”珍妮犹豫着把剑收进剑鞘里,看看我手里的长剑,又看看地上的血迹。大概镇子里的人不会相信魔剑杀人这类的说法,就像人们很难相信桌子上的木杯会自己燃烧起来一样。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我对她说:“给他们留下一封信,以珍妮·马第尔爵士的名义,告诉他们凶手已经被抓到,是一个被通缉的罪犯。我们将连夜离开送他去王都接受审判,并保证这里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的杀人事件。”
  “可这是谎言啊!”她几乎立刻皱起了眉头。
  “善意的谎言好过残忍而令人迷惑的事实。”我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柄长剑的黑木剑鞘,把它挂在了腰间,“你是想对他们说出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实,然后听凭人们对你的猜疑和诋毁慢慢蔓延,还是希望‘珍妮·马第尔’在这个镇上从此成为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词汇?”
  “我……“她开始犹豫起来。我则找到一只生了锈的匕首,在木桌上刻下了几句话,接着吹灭了蜡烛,拿起口袋与魔杖,拉着她推开了门。夜晚已经过了一多半,细细的月牙挂在东方的天空,大地上只有微弱的光亮。火焰之灵被我封印,草丛石缝里的小生命们也就开始地低鸣叫起来。我们越过三个高高的柴草垛,然后毫不费力地翻出了墙——那墙只是为了防御身高极低的类人种,却并不能对我们这两个身手还算敏捷的人造成阻碍。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与湿气,还有夏季野花的香味儿。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却看到珍妮还不时地回头去看那镇子的围墙。
  她的神态和动作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个约定。几乎就是在这一刻,在西大陆艾瑞法斯特的这个湿润而芬芳的的夏夜里,在蓝黑色的星空之下,我放弃了一个想法,作出了另一个决定。
  “用不着在意这点小事。“我拍拍她的肩膀,上面有凝结出来一层薄薄露水,“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给你做,更大的责任给你承担,会有多得数不清的机会让你获得自己的荣誉,赢得一个爵位——只要跟着我走,跟我一起去完成一些事情。”
  我看着珍妮·马第尔因为听到了我的这番话而惊讶得微微睁大的眼睛,问:“你愿意吗?”
  一点露水停留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这个尼安德特女骑士的白发在微弱的月光下发散着荧光。她的睫毛似乎无法承受这一滴露水的重量,在我的注视下忽闪了几下,然后又有力地抬起来,对我说:“……但你要保证绝不有违正义与公理。”
  “我保证。”我微笑起来。
  于是她的脸上出现了那种轻松又愉悦的笑容——那种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所应该有的那种愉悦。
  然而片刻之后某条小路上又响起一个声音——“你拿走了那家人的长剑!”
  然后是一阵同样很轻松的大笑——这是我的声音。


卷一 黑暗之人 第八章 剑鞘峰

  珍妮·马第尔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骑士教育——“荣耀即吾命”。但我不得不庆幸在如今这个人类数量稀少的时代,旧时代的骑士精神也褪色了许多。否则我绝不会这么容易说服一个出身骑士世家的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业的少女。然而无论再纯洁的理想,再高尚的动机也都是一种**,而操控**这种事情,我似乎一直比较在行。
  我告诉她我获得了神启,我将遵循神的意志前往几个地方,消灭几个古代遗留下来的黑暗遗迹,最终拯救整个艾瑞法斯特。
  在艾瑞法斯特流传的有关迷雾森林战争的诸多民间版本中,其中就有一个勇者魔法师和美少女的剑士的版本——邪恶的死灵君王撒尔坦·迪格斯占据了精灵族的圣地世界之树的核心,人类大军云集低语森林,拯救了即将灭亡的精灵一族并将其护送到安全的处所。然而死灵君王拥有不死的身躯和近乎半神的魔力,人们被世界之树的抗拒屏障阻碍,围困了他数月却毫无办法。
  后来一个神秘的魔法师出现了——他与人类联军中一名女性剑士一同刺杀了死亡君王撒尔坦·迪格斯,最终解除了艾瑞法斯特最大的危机。那个魔法师的名字无人知晓,女剑士的名字却在之后的百年间广为流传,她的名字是米莲娜·马第尔,后来的帝国侯爵,珍妮·马第尔的祖先。
  很巧的是,我也是一个魔法师。这使得那个她一直认为是传说的传说瞬间变得真实而清晰起来。
  为了让她心中的这种想法更加牢固,五天的步行之后,我们出现在古鲁丁村庄以西的剑鞘山山脚下。
  剑鞘山一共有十一座山峰,最高峰是剑鞘峰。因为那座山峰之上有一道数米宽大裂缝直入地面,就像某位战神将他的剑插进了山峰,然后又拔了出来,才留下这样的痕迹。
  我告诉珍妮,某位神灵在梦中告诉我的第一个地点就是这里。
  而实际上,我从不相信有什么神灵,若是我一定要相信某件人们无法解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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