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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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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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我少有地可以让自己的心情柔软片刻的时候,地上的黑袍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转醒了过来。这声呻吟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发出的。因为在他完全清醒之后,他立即闭上了嘴,装作仍在昏迷。
  我差点儿被这家伙逗得笑了起来,于是低声对他说:“睁开眼睛吧。我就是帕萨里安。”
  他几乎是立刻就惊讶地睁开了双眼,瞪了我两三秒,然后露出懊恼的神色来:“你不是帕萨里安,他不可能这么年轻。”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容易上当,呵呵。现在我知道了第一个事实:他没有见过帕萨里安。
  “你的老师应当跟你描述过我的样子,学徒。我就是帕萨里安,威莱斯**师之塔的主人。同你们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已经向我通报过你的身份了。”我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倨傲地站直了身子。我已不怕他会用魔法对我进行偷袭——因为他的施法材料都已经被我收缴了。
  “无聊的谎言。你的智商就仅限于此吗?”他的双脚被冻在地上,失败的耻辱和身体疼痛令他逐渐变得恼怒起来,“我的老师也没有见过帕萨里安,来到这里的更是只有我们两个而已——真是拙劣的骗术!”
  很好,他无情地戳破了我的“谎言”……这么说帕萨里安也不知道马克西姆斯的样子,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个黑袍的样子,而且也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泄露消息……那么,至此为止,这个黑袍再没有任何价值了。
  于是我真诚地微笑起来,心里生出了一种冲动——一种只有在面对另一个魔法师的时候才会有的冲动。“我的确不是帕萨里安,年轻人。”我轻声说,“但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萨尔坦·迪格斯。我回来了。如果你还在疑惑为何我如此年轻就可以这样操纵魔力,那么这个名字应该可以给你满意的解释了。”
  这一次他呆呆地看着我,想要抽动嘴角露出些不屑的冷笑,却又几乎被我的最后一句话说服。他一定无法相信“撒尔坦复活”这种近乎神话的说法,却又无法在理智范围内找到可以反驳我的观点。因此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于是我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拾起另一个学徒的绣银星袍子和我的战利品,又从腰带里摸出两枚欧瑞金搁在一边的木桌上,倒退着走到厨房门口。然后我临时记忆了那个卷轴上的“魔法飞弹”,在他发出惊恐的吼叫之前毫不犹豫地射向了他。旅馆客厅的泥土地面顿时爆起一大团泥雾来,其中夹杂着无数纷飞的血肉和骨骼,溅射得四处都是。
  我终于能对这些法师说出这样一句话了:“我,萨尔坦·迪格斯,回来了!”尽管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来享受他脸上那种无比震惊的表情,但至少也让我一直积郁于心的愤懑得到了些许发泄。我没有多做停留,在卡拉蒙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之前走进了小巷,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当中。
  帕萨里安不知道那个学徒的样子,那个学徒也不知道帕萨里安的样子。马克西姆斯因为被暗精灵魔傀儡打伤而不能亲自来到古鲁丁城镇,那么我正好可以假扮做那个黑袍学徒。顺利的话,我可以在这位**师对抗兽人的时候借助他的力量收服那部分邪灵。如果他的运气也足够好,好到没有因为识破我的身份而被我杀死的话,我甚至还可以同他们一起进入代达罗斯的陵墓……
  我将那学徒的黑袍卷成一个包裹,以一个旅人的模样穿行在街道上,在确认没有任何人追踪我之后向艾舍莉的居所走去。我的心情挺不错——相当不错。至少现在知道了那本对我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身在何处,我从前那个有点儿遥远的梦想也就实现了一大步。
  然而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使我的脚步僵了一僵,突兀地停了下来,险些令身后的路人撞到我。
  我的手札……不是应该在那个暗精灵**师的手里吗?
  她制作出了我手札上记载的魔傀儡,也在红宝石内储存了“撒尔坦之触”这个法术。如果不是得到了我的手札,她绝无可能自创这两个魔法。刚才对于代达罗斯的故事的回忆竟然搅乱了我的脑袋,我直到现在才想起其中的蹊跷来。
  那些该死的柔情!
  但我随即又想起了另一种可能——也许是有某一位魔力强大到可以抄录我的手札的法师秘密制作了副本,然后将它流传到了世间。从前的我曾经用这种方式抄录过不少法师的笔记,也因此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略微触及魔法的规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法术来。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却也很合理。
  看来我的伪装计划还要继续——至少从帕萨里安那里弄清楚暗精灵**师手中到底有没有我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那本又是怎样的货色。作为西大陆仅有的四座**师之塔之一的主人,他绝不会对米伦·尼恩一无所知。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两份手札存在,那么我宁愿去同马克西姆斯和帕萨里安争夺其中的一份,而不是与米伦·尼恩提前发生冲突。
  因为她也继承了我的另一部分魔力,甚至还可能拥有不少我的法术。我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危险。


卷一 黑暗之人 第四十一章 挑起战乱的人

  当我走到这条石板街道的尽头,踏上黄土路面的时候,天气开始阴沉下来。而人们似乎起了一阵骚动,向着“最后的归宿”旅馆聚集过去。一定是卡拉蒙发现了铺满旅馆墙面的模糊血肉……呵呵。但愿他先看到了那两枚欧瑞金,不要被人趁乱捡了便宜。
  我离开了繁荣的村庄中心,沿着土路一路走向艾舍莉的家。路边的野草杂乱丛生,远没有小姑娘屋前的草坪那样讨人喜欢。而那些我喜爱的零碎野花也都随着夏季的离去而凋零枯萎。秋天即将到来,战争也即将到来。
  这一次的战争规模与烈度将远超以往——我的那一部分邪恶特质不会令我失望。一旦达拉然伯爵发现此处的战事远不是他所能应付的,他必定将战争消耗转嫁到王室的财政支出上。领主们有义务维护领地的治安,与亚人种的大规模战争则不在此列。
  于是德尔塔王室将再次举债,甚至令整个西大陆的国家都成为欧瑞的债权人。当这些都统统完成之后,迪妮莎将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消灭德尔塔王室的所有成员。于是欧瑞王国群龙无首,陷入无休止的纷争。欧瑞的领主们不会替代已经死去的德尔塔王室偿还债务,进而所有的国家都将因为持有德尔塔王室的巨额债券而陷入财政危机——欧瑞将拖垮半个西大陆的经济,进而引发更多的战乱纷争。
  到那个时候,提玛克兽人帝国不会放弃这个占据欧瑞西方最富饶的沃尔玛平原的机会,周边诸国也会对欧瑞王国境内储量丰富的矿藏伸出手来。想象一下那时的情景吧:
  在这个国家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因为德尔塔王室高度集权的政策而导致兵力不足的欧瑞领主们混战一团,兽人军队四处掠夺,周边诸国明争暗抢,甚至连暗精灵都会忍不住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取得一块足以供自己繁衍生息的土地。
  世界大战的萌芽开始孕育——因为分赃不均、或者仅仅是为了发动战争转嫁因德尔塔王室而造成的财政危机。而后,只要有一个国家率先对邻国发动战争,那么更多的国家也将会陷入泥潭。
  最终,整个西大陆都将被拖进无休止纷争之中,而这些都是因为那个挑起战乱的人——迪妮莎。之后她也将承受整个人类的怒火,而我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她的死亡。
  最关键的是,我将在这乱世重新攫取权力,然后有足够的力量再一次谋划对整个人类的复仇。曾经伤害过我的,我一个都不原谅。
  自阴沉的天空之中落下的第一滴水打在我脚下的黄土路面上,溅起一阵尘土来。但更多的雨点紧接着落下,转瞬之间就将灰黄的土地浸润成了黑褐色。大雨来得很快,当我快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外衣已经几乎湿透了。
  但那个小姑娘此刻却正要向外走,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裹。“你要出去?”我大步走到房檐下,身上带着一阵湿气冲进了屋子里,随口问了一句。
  “是……”她的脸色挺难看,眼睛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你母亲?”我有点儿意外,将那个用学徒的黑袍卷成的包裹放在餐厅的木桌上,脱下外面的衬衣抖着雨水。那个女人的确是痛风,然而吃了我的药之后绝不该继续恶化,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不是……她很好。您的药很有效果。我要出去……买些吃的。”她将包裹往身后藏,却磕在了门框上。灰色的包裹皮被里面的东西撑出了一道缝隙——都是些银灰色的锡制品。
  “拿去卖钱?”我皱起眉头,估摸着包裹里东西的价值。虽然看起来体积不小,却并不值多少钱。因为锡制品在极寒冷的情况下会变成一堆粉末,只要不是太过拮据的家庭都已经换用了铜制品。然而我已经给了她不少钱——足够她们衣食无忧地过上两三年安定生活的钱,为什么还要去卖这些东西?于是我问她:“那些钱呢?”
  “……丢了。”她咬了很久嘴唇,在我耐心用尽之前说道,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明明把它们收好了,可是转眼就不见了。我会尽量赔偿您的损失的……我把这些卖掉,至少今晚就会有钱吃饭了……”
  我直视着她——绿色的瞳仁和泛红的眼白,微微抽动的鼻翼,因为用力抓住包裹而泛白的指关节。这些迹象表明她似乎并没有说谎,不是为了谋求更多的钱财而对我说谎。只是这钱丢得蹊跷——人们大概不会知道她得到了这么一大笔钱,也更没可能在她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找到藏钱的地方并且将其盗走。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问她,“莫名其妙地丢过东西?或者附近的人也是这样子?”
  “有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一直觉得这房子很怪,爸爸去世以后就经常丢东西,有的时候准备好给母亲请医生的钱也会丢。住在后面的塔里佛斯一家也是。他们一直怀疑附近有个贼,可一个贼不可能在人一转身的时候就偷走东西然后连个影子也看不到呀!他们家的小罗格奥就常常会说看到有东西偷走了他们的钱,可是大家都说那是小孩子在撒谎……但是我最了解他了,那孩子从不撒谎——除了这件事……”她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大概不想将这里描述得太过令人不安,导致我这个多金的住客提前搬走。
  “冬天的时候,从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吧?”我想了想,问她。
  “……嗯?”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才说,“好像……的确是没有在冬天的时候丢过东西。”
  于是我的嘴边露出些笑容来……我开始觉得这件事有些意思了。不是因为大概知道了钱到底跑去了哪里,而是因为那个叫做罗格奥·塔里佛斯的小男孩。
  “不,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们需要钱,但是我绝对不会骗您!”她见我笑了起来,紧张地大叫。
  我摆摆手,示意她平静下来:“放松点,小姑娘。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现在麻烦你去我的房间里把我那件黑色的外套拿过来,我就能找到你的钱——记得不要乱碰衣服里面的东西。”她又愣在那里——我总觉得年轻的小姑娘们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发愣,这其实是一种挺不好习惯。“去吧。”我又催促了她一声,艾舍莉才放下那个沉甸甸的包裹,一路小跑冲进我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捧出我的袍子来。
  她退开来站在一边,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我。这种目光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久到我已然忘记了上一次这样看我的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亚人种。再一次感受到这种目光的感觉不坏——至少现在感觉不坏。
  我把手伸进袍袖一格格的小布袋里,从里面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银色玻璃筒。这里面装有一种金属,一种极其特殊的、可以流动的金属,是我在那个小小的法师塔里提炼出来的东西。因为它的光泽看起来与白银是如此相似,我将它命名为“水银”。
  这东西有毒,但如此少量的一瓶对人体却并无大碍。我小心地拨开上面的木塞,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在木桌上,然后就拿起袍子走向珍妮的房间。
  “……先生?”艾舍莉在我身后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就让它放在那里。但是你离它远一点……对,就是这么远。什么时候发现它动了,你就马上来叫我。”
  “它……动了?”这个小姑娘红着眼圈,弄不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无法想象,一块看起来是装在玻璃瓶里的银子怎么会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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