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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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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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船队靠近之后,旗号果然一个斗大的“刘”字。刘香的船队逼近后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将郑家船队包夹在中间,看样子是不想放一艘船漏网。

    郑鸿逵深吸一口气,这次遇袭堪称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以郑家和刘香的恩怨,落在对方手里绝对不要幻想能活命。他从水手手中接过自己的刀,高举过顶,大喊一声:“郑家的儿郎们,跟他们拼了!”

    船上的水手用刀背敲击船舷,发出“梆梆”的响声,大声喊叫:“拼了!”

    呼喊声传到后面的船,船上的水手也纷纷喊叫起来,一时间郑家船队喊声震天,颇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

    刘香的船队却沉默的可怕,仿佛一头盯住猎物的猛兽,蓄势待发。

    两家的船越来越近,郑家沉不住气,率先开炮,船头的弗朗机、发貢纷纷开火,大大小小的球形弹丸带着“呜呜”的呼啸声飞向对方。

    弹丸有些落在了水中,激起朵朵浪花,有些幸运的命中了目标,砸在了船侧,砸出一个洞,却极少造成人员伤亡。

    郑鸿逵下令:“换葡萄弹!”

    以船上火炮的口径威力,实心弹的杀伤力小的可怜,对付小舢板或许有效,对付刘香四百料的福船无异于挠痒痒。

    随着距离的愈发接近,葡萄弹的威力得以发挥。雨点般的小铁球砸过去,对面甲板上的水手纷纷中弹,伴随着惨叫声,隔着一两百步也能隐约听见。这个时候,郑鸿逵突然想到了琼州营的那种短重炮,如果换成那种炮,恐怕一炮过去,对面船上甲板上就是寸草不生了吧。只可惜双方约定开春才交货,这次的船队赶不上这批炮。

    刘香的船队也有炮,不过他们并没有用葡萄弹还击。炮声响起,一条条长条状黑影旋转着飞了过来,目标却不是甲板,瞄准的是帆和桅杆。

    “链弹!”郑鸿逵一眼就认出了这种大杀器。链弹是由锁链串联在一起的两个弹丸,发射之后一个弹丸会拖着另一个弹丸离心甩动飞出去,打中船帆就会扯出一个大洞,打中桅杆就可能将桅杆扯断,使敌船丧失动力。这种武器虽然厉害,但是致命的缺点是射程太短,甚至不如葡萄弹。怪不得刘香的船队顶着炮火靠近,就是为了发射链弹。

    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计伤亡拿下这些商船,而不是烧毁或击沉。

    链弹的效果很明显,在付出不少水手的性命后,刘香的船队如愿以偿,大部分郑家的船只要么桅杆折断,要么帆被击毁,加上装载的白银太重,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一直沉默的刘香船队终于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他们要跳帮肉搏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风雨欲来



    福船重重地撞上了行动不便的商船,双方纠缠在一起,两边的船都动弹不得。一条条跳板搭在了两船的船舷之间,刘香船上的水手口中叼着钢刀,手脚麻利地踩着跳板跑向对面。郑家的水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有的试图掀翻跳板,有的以逸待劳,劈砍试图上船的敌人。

    一些水手还没登上对手的船,就随同跳板翻落水中还有些人在对手的船舷处被砍中,也纷纷掉落水中。但双方人数差别太大了,刘香的人马逐渐以数量占据了上风,随着第一批人跳上了商船,越来越多的人涌上了商船,“乒乒乓乓”的刀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受伤或丧命,血液顺着甲板透过船舷的缝隙流入海中。

    王启年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一幕,血腥而野蛮,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梁栋吩咐他:“王先生,我跟他们说了你能写会算,就不用上去拼命了,仗打完了你帮忙做个账房清点钱货就成。”说完叼着刀跃上了跳板。

    看着梁栋越来越远的背影,王启年心中一种孤独和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这个海盗窝,认识不久的梁栋是他唯一的依靠,虽然这种依靠还无法百分之百信赖。现在连梁栋也不在身边了,周围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王启年唯一能做的就是裹紧衣服,缩进光线找不到的黑暗角落,至于是躲避初春寒冷的海风,还是防备船上的海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阳光照进了王启年躲藏的角落,他感觉无所遁形,很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不知什么时候,喊杀声逐渐停息下来。王启年蹲坐太久,身体酸麻,他换了个坐姿,试图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梁栋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唬了王启年一跳。这张脸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王先生,你怎么窝在这里。赶紧随我来,帮掌柜的清点银子和货物,早点干完早点撤,等到金门岛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王启年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跟着梁栋踩着颤巍巍的跳板慢慢移步走向对面郑家的船。

    “王先生,你小心点,海上有风浪,这板子不太稳,你抓紧我的手。”

    好不容易踏上了甲板,虽然船身还会随着海浪起伏,但比起跳板来还是感觉踏实多了。王启年尽量不去看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小心翼翼跨过流淌的血水,随着梁栋一路下到船舱,借着舱口照进来的光线,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船舱中堆满了木箱,此刻全部被打开了,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眼望去,银色的光泽似乎盖过了太阳的光芒,所谓金山银海,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吧。王启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身后的梁栋不着痕迹地伸手捅了捅他的后背,小声提醒:“王先生,该干活了!”这才让王启年回过神来。

    王启年和其他账房的任务,就是粗略清点一下银子的数量和货物的价值,只需大概的数目就成,不需要精准。即便如此,王启年还是累的满头大汗。

    等到甲板上的尸体全部都推入了海中,匆忙冲刷了一番甲板的血水,整支船队就开始返航了。为了绕过金门岛,往南面兜了个大圈子。

    虽然顺利拿下了整支船队,但刘香集团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死伤无数,还让郑家老四在混乱中逃掉了。

    不过,返航途中的海盗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上述影响,个个兴高采烈,大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吹嘘自己杀了几个人,有些人还用俚语唱起了小曲,内容无非是围绕女性的某些器官做文章,充满了淫荡的气息。

    王启年悄悄问梁栋:“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还这么开心?”

    梁栋不以为然:“不开心还哭吗?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还缴获了这么多银子,多少能够分点,所以人人都高兴。”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

    梁栋叹了口气:“唉,以前没当俘虏之前,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过日子。自从被抓了又被放了之后,就开始想这些事:整天刀口舔血,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别人手里,尸首还要推到海里喂鱼,连具全尸都不能留下,这么稀里糊涂活着有什么意思,况且”他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小声说道,“除了大龙头和几个大掌柜,像我们这种小喽啰连口好汤都喝不上,更别提其他人了。平时花钱又大手大脚,有点钱就灌了马尿,要不就送到岸上的窑子里,到死的那天都没有积蓄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我要洗白上岸,我要当官兵!”

    庞大的船队绕过金门,往台湾方向驶去。

    中左所衙署。

    “呯”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被震地掉到地上,碎成几片。

    郑芝龙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黄梨木桌子,把手掌震的生疼,可是眼下他根本感觉不到的疼痛,而是心疼。

    整整十八条船的银子和货物啊!

    郑鸿逵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是我没用,没能保住这些银子”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把愤怒压下去一些,伸手将郑鸿逵拉起来。

    “四弟,这不怪你。刘香主力尽出,咱们仅仅十八条船,给人塞牙缝都不够。银子没了咱们可以再赚,你人能回来就好。”

    郑芝虎烦躁地踢翻一张椅子,大声说道:“这鸟气咱们不能白受!大哥,咱们得以牙还牙,干死他狗日的刘香!”

    郑芝龙铁青着脸:“刘香那边自然要打回去,不过怎么打咱们得合计合计。刘香突然这么不留后路,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说不定就是荷兰人”自从夏天南点出刘香和荷兰人联手的可能性后,他就格外关注。而从各个渠道打探来的消息看,刘香确实和荷兰人联系紧密,而且经常停泊在东番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三女同游临高城



    第四百二十章三女同游临高城

    郑芝龙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刘香和荷兰人联手弄咱们?咱们要不要一块打?”

    郑芝龙摇摇头:“树敌不宜过多。请大家看最全!荷兰人没有跟咱们撕破脸,说明他们也有顾忌,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先打刘香。”

    郑芝虎不服气:“就这么放过红毛鬼不成?”

    “红毛鬼现在装傻充愣,把刘香推在前面当炮灰,咱们就先干掉刘香。等到腾出手来,自然要把红毛鬼也干了。”

    郑芝莞试探着问道:“那琼州营那边要不要把他们拉过来一起打刘香和红毛?”毕竟两家达成了口头的联盟关系,拉过来一起干架,似乎也说得通。

    “不。”郑芝龙非常坚决,“单独干刘香,咱们不需要帮手,福建这边是咱们的地盘,不能让别人染指。请神容易送神难,琼州营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对郑芝莞说道:“你再跑趟琼州,催一催那批炮,咱们的定金可是交足了的,说好开春送炮来福建,这都立春了还不见动静。”

    郑芝莞应下,继而担忧地问:“这琼州营不会收了钱不给货吧?”

    郑芝龙和郑芝虎两人本来都板着脸,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郑芝龙笑道:“收了我郑芝龙的银子,胆敢私吞的人,至少这福建、广东洋面上还不曾有过。如果琼州营真的猪油蒙了心,连咱们的钱也敢吞,我就封锁临高的港口,让他们片板不得下海!琼州营陆上确实能打,可是海上还是咱们说了算。”

    郑芝虎舔了舔嘴唇:“我不喜欢那伙人,尤其是那个姓夏的。不过他们这炮实在好,一想到用这炮轰刘香那狗日的,我就浑身舒坦。”

    兄弟几人深有同感,都一齐笑了起来。

    金门附近的这场伏击战,郑家损失惨重,刘香以几百条人命的代价,夺下了总价值几百万两的钱财货物,以此次袭击为开端,正式拉开了刘香与郑家全面开战的序幕。

    由于郑家刻意隐瞒,琼州这边暂时并不知道这一切。正月之后,临高来了客人,正是当初自告奋勇要替夏天南管理钱庄的董明珰。到达临高的第一日,由于夏天南正在安排儋州、澄迈两县的赋税收缴事宜,无暇接见她,便让她暂时等候一天。

    董明珰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母亲江姨娘也跟了来。倒不是董明珰一朝得志鸡犬升天,而是担心江姨娘性子老实软弱,独自留在高府会被那些赶出门的高家人上门欺负没有了琼州营的庇护,当初备受高宏图宠爱的几房妻妾又怎么甘心高府的钱财和宅邸落入“下贱”的江姨娘母女手中,不上门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她的“背后高人”巡抚大人的外甥女谢文君也跟着一起来了,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害怕自己的小姐妹在夏天南这个登徒子手中吃亏上当。

    董明珰倒是苦笑不得,人家一个手握兵权、连两广总督都忌惮几分的参将,捏死自己就跟捏死只蚂蚁一般,还顾忌什么吃亏上当,也太矫情了。不过自己的命运能够迎来翻身的机会,全靠谢文君指点,她也不好忤逆对方的意思,任凭其跟随来到临高。

    这次董明珰来临高,是来禀报钱庄相关事宜的。按照夏天南的吩咐,她关闭了广东各地的分号,裁撤了不少人,只留下了总号和部分忠心耿耿、精明能干的掌柜和伙计。钱庄的主要业务异地汇兑银两、熔铸银钱等等都暂时停了。没有了收入,掌柜、伙计的工钱却不能不发,钱庄现在是吃老本,这样的境况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必须要向夏天南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夏天南今日没空,谢文君便怂恿董明珰母女去街上逛逛谢文君头脑再怎么聪慧、性子再怎么高冷,总还是花样年华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子喜欢的事物她照样也喜欢。董明珰本没有多少心思逛街,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钱庄的事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便随谢文君上了街。

    原本以为琼州这样偏远的小州府应该是破烂不堪才对,没想到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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