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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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界-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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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觉得他的选择有悖常理,但是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我了,也明白他何以在一年里对我不犯秋毫。
  我去公司接马可下班,然后用卖画的钱请他吃中餐,他不免怀疑我醉翁之意。
  “好啦,”他说,把最后一口炸酱面放进嘴里,用餐巾拭拭唇边,“已经忍了一个晚上,你总不能什么也不要求就放我回家吧?”
  “哦,本来是有要求的,不过我认为十之###你不会答应。”
  “你如果是想干点出圈的事,大概再请我吃几顿饭我也不会答应。”
  “即使我不违反协议你也会想法子不答应。”我说,打定主意要激起他的好奇心。“我现在有点后悔请你吃饭,反正你一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风月无界》第十五章(9)
“拿来吧!”他向我伸出手。
  “什么?”
  “账单啊!是不是又给我送大礼来啦?”他一副看透我的样子。
  虽然我每月都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零用钱,但远没到挥霍无度的地步。迄今为止我独自采购回来的最昂贵的一件大宗商品是一袭短款紫貂大衣,那是马可允许我自由支取抽屉里的现金后的事。
  新年过后商店里的很多东西都打折,连昂贵的皮草也不例外。我在常光顾的店里已试穿过两次这款貂皮大衣,但没征得他同意之前,始终不敢下决心,毕竟是高达八位数字的天价,打折后仍价值不菲。当我第三度来试穿后将它挂回原处时,我想我再也不好意思进这家店了,虽然他们一定会想念我。我依依不舍地转过身。“请等一等,”那个笑眯眯的老板叫住我,“这样,我先派人把大衣给你送到家里,你试着配一下其他的服饰,看是否真正喜欢。三天后当你决定回来退货时理由就更充分了。”他显然早对主顾的购买能力摸得一清二楚。当天晚上我请马可吃炸酱面,最后上水果的时候我把大衣账单递上去。他掂了掂,笑道:“唔,今年的圣诞礼物提前到了。”“不,是情人节礼物。”我纠正他。
  如今他以为我故伎重施。我立刻抓住机会。“看在你如此真诚的分上,账单二十四小时之内派给你,明天我就去珠宝店。”
  马可不屑于我的圈套,向侍者打了个手势,然后对我说:“谢谢你的晚餐,我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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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付过餐费,他拉起我就向门外走。“哎,等一等,”我叫道,“现在我打算提要求了。”
  他莞尔一笑。“艾维,你真是越来越叫我喜欢了。”
  “因为我长得像她吗?”我的声音几乎被中餐馆里的嘈杂所掩盖,但马可还是听见了。他注视着我,我紧张得忍不住想后退或者逃跑。他一手搂过我的肩膀,向外走去。
  坐在车里,我们都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他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凝视着前方,好像孤身一人奔驰在茫茫的沙漠上。迎面的车灯晃过,他微眯一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敛处闪过一排暗影。一种充满崇拜而绝没有其他性质的感情涌上心头,我已经无法抗拒地陶醉在这个男人沧桑的魅力之中。
  书房里,我们隔着那只某时代的古董书桌坐下。
  “我很想知道,告诉我吧。”我几乎是在乞求他。“重情义的男人是好男人,你这样更让我崇拜。”
  他的表情略显异样。他是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他听过数不清的赞誉之词,周围一切的表现都目的深深深几许。而我是个例外,否则我们的故事早早就会开始,与别人和他的没什么两样,然后一纸支票结束一切。
  马可看着我,轻叹一声,慢慢地、痛苦地、迷人地摇摇头。
  “……你们的确有几分相像,特别是举止、神态,非常的东方。罗丽丝年长我一岁,我们在大学念不同的系。她父亲是意大利的外交官,母亲是日本人,所以罗丽丝十八岁以前一直跟随父母穿梭于亚洲各国,能讲好几种语言。校庆时,她穿着日本传统服装上台表演,那美丽的样子让我回想起外祖母讲的仙女下凡。更惊奇的是那天她唱的歌曲居然是中国的《 茉莉花 》,要知道我小时候外祖母的唱机里放得最多的就是《 茉莉花 》和《 夜来香 》,甚至到今天我还能哼出一些旋律。当时我立刻就喜欢上她了。她在大学里主修世界史,我们相爱后,她知道外祖母懂中文,就特别选修了一门东方文学,还聘请汉语老师,以至于后来她的中文水平达到令我惭愧的地步……”
  年初搬入这栋大房子时,我曾问他何以像君子般对我坚守一年多?他说因为珍惜。我终于明白,一切都源于多年前的那场悲剧。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死得其所。
  “是不是她穿和服的样子让你想起了小亚媳妇?”我问。
  马可一怔,掩饰地伸手松了松胸前的领带,目光转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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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界》第十五章(10)
“她了解你的家族背景吗?”我继续追问。
  “一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她需要知道真相,即使不是从我嘴里,她也会自己发现的。”
  “这么说她并不在意?”我问。
  “她说她根本就不会去注意家族中与我们爱情无关的事。如果那一切必须成为她生活里的某一部分的话,她准备坦然接受。”
  “她一定非常漂亮。”我全力控制着自己妒嫉的声音。
  “她吸引我的不仅仅是美貌,她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女孩。她擅长绘画、钢琴、唱歌,简直样样都行。我们打算大学毕业后结婚,只差半年了。暑假时她陪母亲回日本,我因为祖父病危一直守候在医院……”
  我也许只是想弄明白我跟那个女孩的共同点,或者,在我与她之间作个比较。可是,与马可那颗曾支离破碎的心相比,我自私的好奇心已经显得非常不重要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祖父去世的当天我要求她撇下母亲提前回来。可是,那架飞机起飞后不久在两股气流的夹击下撞上山顶,碎裂成无数片,包括她腹中才五十天的骨肉。最后她下殓的灵柩是空的……”
  马可把后脑勺枕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那件十多年前的往事对他仍是极其痛苦的,尽管他又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还有我,但仍然是爱她的。我绕过桌子,站到他旁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他转动椅子,我倒进他的怀里。在我源源不绝的泪水里,作为信任的一种回报,他打开紧锁的抽屉,拿出一只相框。
  年轻的马可跟一个大眼睛、尖鼻子、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女孩骑在同一匹马上。我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辫子,从萨娜带我去染发之后,我常把织物夹在褐色的长发里编起来;有时穿上缝了皱褶的棉布连衣裙,戴一顶麦秆遮阳帽。马可说我就像从南部山地走出的农家女儿,出奇地可爱,原来他的未婚妻也是这般温婉雅致。我与那香消玉殒的女孩有着如此相似的眉眼、神态、甚至消瘦,可我却从没赢得过他完整的一颗心。
  这真是我的悲哀啊!那个女孩,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仍在同我分享同一个男人。这真是令人伤心的。我的泪水流得更猛了。
  7
  最近,与招标工程相关的新闻开始陆续见报。除了店里订的两种报纸,我每天都上街多买几种。如果哪篇报道引起我的注意,我就把它剪下来,放进我的收藏夹子。我已经理出眉目:政府将出资承担一座桥梁和一条小型隧道的建设费用。既然隶属市政建设,又有专项拨款,其隐藏的经济利益显而易见。目前具有竞标实力的投标者集中在四家企业,包括伊卡鲁斯下属的建设公司。
  尽管莱纳尔专项主管这一块工作,但耗资巨大的市政工程规定必须采取公开招标,所以,如果不能挖掘些更讲究更稳妥的手段来操作,凭伊卡鲁斯的实力能否胜出是个未知数。
  我注意到有一家报纸的态度不怎么友好,它提到了八十年代末期的一项市政工程,称那根本不是伊卡鲁斯的独立行为,因为当时企业还不具备承揽大型建设项目的实力,它不过是中部某个无耻势力扩张而伸向撒丁岛的一只触角。眼下,它在靠山的怂恿下,又要插上一手了,它简直就像一只勇猛好斗的矮种山地马……另外三家竞标公司也纷纷被曝光曾建设不合格工程;伪造假账应对评估和税务部门;签订游离于法律边缘的、别有用心的肮脏合同等等。
  按照市议会的规定,这类性质的竞标必须由市长、财政长官、税务长官及市府委派的第三方评标委员会联合进行公开讨论,然后提出付诸表决的议案。此时,很多媒体已经奋不顾身地卷入进来,称这是一桩不折不扣的对金钱的劫掠工程,煽动市民要求政府以公平、透明的手段进行操作。当中也不乏乱七八糟的丑闻揭底、人身攻击。


  议会中贪污受贿行为的监督官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如果有人要贿赂相关人员或做其他类似的勾当,他就应该被踢出局,监管会绝不许谁把穷凶极恶的强盗行径引进公平的竞争里。
  
《风月无界》第十五章(11)
无论这位官员在电视上表现得多么义正辞严,于我眼中,他更像一个阴谋家。不久前在一家名人扎堆的咖啡馆里,我和马可被引领到座位时,他跟太太就坐在旁边。马可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他们并不熟悉。他们离开时,那富贵的太太俯身拿包时对我耳语道:“真是很不错的女孩,我喜欢你。”我不禁喜形于色。马可兜头泼我一盆冷水,“这女人最善于赞美别人,即使我跟她丈夫单独约见,她也不忘捎几句好听的来。”
  马可给我派了项任务,因堂哥公事繁忙,由我陪同紫罗兰两天,他要求我无条件地、像对待好朋友那样真诚热情,最好再做顿我拿手的中国饭。可我听他的语气怎么都像在暗示我:妒忌也不能改变紫罗兰比我漂亮的事实。
  紫罗兰出生于意大利一个中产之家,年长的祖母是家庭里的掌权者,她一直以传统的教育方式灌输给孩子们很多伦理道德。可她非常失败,她的小女儿在紫罗兰十三岁那年嫁给了那不勒斯著名的有组织犯罪首领洛朗佐?吕奥勒塔的长孙;十年后,外貌酷似小姑姑的孙女则嫁给了卡兰德拉家族的长子。如今,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你也许不知道,”紫罗兰晃动着一头红发,“马可的婚姻问题已经成了西蒙的心病。每次他回中部,长辈们都少不了给他施加压力。”
  这段谈话发生在周末上午我和紫罗兰的一次闲聊中。我们坐在平台上眺望大海,朝阳映在遮阳伞上,我躲在下面,紫罗兰却把丰满浑圆的两条腿搭在藤椅上接受日光浴。她的年纪大概是三十三四岁,看上去也许像三十岁。
  “我敢说,关于十多年前的那个悲惨故事,他一定不会告诉你。直到现在,庄园内马可的房间里,仍保留着那女孩的遗物。我为此感动了十年。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我们都爱他。”
  “我也爱他,可他还是念念不能忘记她。”我泄了气似的嘟哝道。
  “没人告诉你你们之间很酷似吗?”
  “是的,有人这样说过。”
  “不过若跟她比,你的表现不可能让他完全称心如意。如果你们有一天婚配,我觉得比我和布还要不相称。”紫罗兰的快言快语很伤我自尊,可她全没感觉。我决定中饭叫外卖好了,我不会为她做饭的。“我真希望,艾维,当马可决定娶你时,那段经历已经对他没什么影响了,否则你不会幸福。”
  “我不在乎。”我赌气地道。“只要我爱他。而且,我宁愿富有而不幸福,也不愿受穷。”
  “讲得好极了!”紫罗兰那双颜色奇妙的眼睛亮起来。“女人就该这么想,我同意。”她会心地笑了。她发现,我和她有一个共同笃信的神灵——在贫穷落魄中,人格和高贵的血统是什么也帮不了的。
  第一份登载竞标结果的是每天四点钟发行的《 晚报 》。第二天,更多媒体开始报道这则消息,但以正面角度居多。那之后,不可避免地,部分媒体又在喧嚣和骚动中开始散布关于中标的卡兰德拉家族的种种传言。
  如果换一个国家,如果事态按这样的速度继续发展,如果法律没有被束之高阁……但是,这块土地属于亚平宁半岛,这里的政客、专家贪婪无比……
  卡兰德拉家族几乎令这个城市喧嚣起来。伊卡鲁斯那些资深顾问、专家、律师全部集结起来,研究如何行使工程建设项目的转包权和技术专利的出让权,毕竟希望进入这个领域的企业太多了。而通过一层层转让盘剥最后拿到施工合同的分包商,啃的只是一根肉骨头,承担的将是所有的责任,甚至是某些危急关头的“替罪羊”。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政府工程的一贯做法,十多年前那不勒斯大地震后,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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