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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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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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守瑜紧绷的面颊上终于泛出一抹笑容,这个小子很有天赋,没有让他失望!

    “嗯,就这么做。我们的兵源不足,没资本围城,只能以巧取胜。”(注1)

    “得令!”李括行了一军礼,领命而去。

    张守瑜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中甚是欣慰。

    。。。

    既然是实战演练,自然不能太过拘泥双方身份。攻城用的云梯,兵戈一样不少。守城的羽箭、“滚油”一样不缺。只不过,这羽箭是去了头儿,涂了面粉的木杆;这滚油是参军大人派人去西市成桶收的红色染料。哥舒翰大帅亲自定下了规矩,身中三支羽箭即身上出现三处白点即算阵亡。凡被“滚油”浇到的兵士,不论爬至何处都要立即跳下云梯。不过,细心的参军大人早就在城墙底铺上了一层层厚厚的毡毯,即便从高达近二十尺的“城墙”上跌下来,也不会伤者筋骨。至于兵戈则用的是从南山采来的荆条,在上面涂上面粉便做成了大唐的制式武器……横刀。与羽箭的规则一致,身上有三处划痕者即宣告“阵亡”,不得再战。战后,不论战果如何,攻守双方主将都要将双方“阵亡”人数汇报给大帅他老人家,以作分析。

    “呜、呜呜、呜。。。”

    逡幽的号角已经响起,李括简单的将战术告知了张延基、周无罪、窦青、濮大锤等心腹,便与众人一道围着城墙小跑了起来。因为是攻城战,故而从号角响起的第一秒就注定了“惨烈”的结果。

    吴海所在的一旅是这次攻城战的主攻点,故而所配备的“军械”也最多。吴海显然作战经验丰富,没有直接让兵士一股脑冲上去用人数压倒对方,而是将仅有的一百人分为三组。第一组负责火力掩护,第二组负责手持盾牌为袍泽护住身体要害。第三组才是真正的攻城力量,他们每三人拿着一架云梯,在袍泽的掩护下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攻到城门下,而后才刚刚是惨烈博弈的开始。

    不知为什么,李括觉得此刻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此前听到角鼓声只是觉得肃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为何高适会作出“角起动营惊浅寐,将军前阵已横戈。”这么壮美凄艳的诗句了,那逡默的连角只有流过血的老兵才能体悟。

    “呜、呜呜、呜。。。”

    这角声的响起以意味着什么?两国统治者的决裂?无数流离失所的贫民?亦或是大唐与别国疆域舆图上炭笔勾出的一方乾坤?少年无暇去想这许多,他不能停下来,张副尉说了,我们要等到陶成大哥攻上西墙那一刻才能发起最后的冲击。。。

    “呜、呜呜、呜。。。”

    连角声再次响起,一旅旅帅吴海下达了攻城命令。一组兵士们将两石半的硬弓拉成满圆,朝斜上方的天空漫射出去。瞬时,天空中织成一张箭网朝城墙上的守军洒了出去。

    就在这箭雨的掩护下,二组和三组的兵卒们发动了。他们大多是些从没见过血的公子哥,方前听自家旅帅大人讲解了攻城要领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自家大帅为了激发大伙儿训练热情而安排的一场游戏。

    羽箭射至城墙上时已是卸了大半的力道,但守军亦不敢稍有懈怠纷纷用护具将箭矢拨挡开。这一瞬的松懈竟让吴海麾下的兵卒行进了二十余步,现在他们距离城门只有三十步了。只要搭上云梯,冲上城楼,再在守军身上划上几个白道子,便能攻下堡塞!抱着这样的想法,众新兵们为了加快速度,散了阵型,如箭矢般插向堡塞的心脏。

    “啊!”几支流矢射到了一旅兵卒任凡的身上,他低头略微一数,生生四个白点!少年还没明白什么,便英勇“阵亡”了。无奈的回转身,带着满脸的羞愧朝自家旅帅的令旗跑去。

    守军射下的羽箭越来越多,一波接着一波,一阵连着一阵。攻城的二组,三组出现了更多的“伤亡”。许多还没玩够的新兵不甘如此便英勇“牺牲”,继续朝前冲去。冲了一半发现脖颈一紧,回首一看竟然是明法参军。慌了神的新兵只得束手就擒,像小鸡仔般被魁梧的参军大人拖拽着拉离了战场。

    “他们太急了!”见到如此惨状,已跑至城东侧的李括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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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以十围一:兵法有云,攻者十倍于守军则围之。

    ps:这种实战演习灵感来自于真人cs,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类似的演练。

   

 第四十七章 袍泽(八)

    此时朱雀团一旅旅帅吴海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在他看来,如果手下按照他的吩咐步步为营,相互掩护,那么众人到达城墙下时“伤亡”不会太过惨重。偏偏这帮没见过血的新兵犊子自作主张的扯开了阵型,后方提供掩护的一组兵士完全没有足够的火力覆盖这么大的面积!

    “蠢!一群蠢货!”吴海气的直跳脚,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传令下去,叫他们继续攻,攻到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许后退!”现在已经是破釜沉舟,倘若半途而废先前的弟兄便白白“牺牲”了。虽然吴海不知道张守瑜的想法,但他坚信自家主帅的决定必有道理。作为一个旅帅,他不用考虑过多的东西,只要尽全力执行主帅的命令即可。

    令旗官将军旗高举至头顶,奋力向前挥去。这代表了只进不退的态度,这代表了视死如归的信念。

    “弟兄们跟我上啊!”队正戚清之看了眼将旗便明白了主帅的意思,军人在战场上只能服从,没有其他选择!众兵士已是冲至城墙下,在袍泽的掩护下,他们纷纷搭好了云梯,系好了绳索。下一步该干什么呢?众人皆是茫然的望向自家队正,作为一名刚刚入伍不到一月的新兵,攻城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陌生。

    “什么都不要想,往上爬,爬上去砍翻他们!”戚清之的回答简短有力。是啊,战场上容不得思考。爬上去,杀光他们,不杀光他们,自己便得死。战争的残酷便在于人性的泯灭,在这一刻任何道义都显得那么虚伪苍白。

    戚清之见众新兵还在发愣,一怒之下竟是第一个爬上了云梯。将乃军之胆,故而一般情况下,将领都不会轻易置身险地。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军队、对袍泽的不负责任。但戚清之没有办法,新兵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攻城,需要有个人站出来给他们做出表率。毫无疑问,自己便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角度恰恰是羽箭的覆盖死角,箭雨的杀伤力相较于几十步开外已经大大减小,众人已经迈过了第一道坎。只要爬上城墙,迈过垛口便能与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近距离的搏杀。城墙上面积狭小,士兵的数量优势得不到体现。众人只要拖上半柱香的时间,便会有更多的袍泽冲上来。。。

    但守军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青龙团一旅旅帅杨亦伯高声命令着:“别射箭了,将“滚木”推下去。“滚油”都准备好了吗,看他们爬到距垛口五六尺的时候一股脑儿的全浇下去,烧他娘的个底朝天!”杨亦伯本是个破落勋贵,靠着个祖荫谋得了兴庆宫勋位的职位。因在几次宫中救火表现出色,被擢升为校尉。此番前来应征神策军,便是要赌一把,赌他杨亦伯能挣下一份足以荫庇子孙的基业,赌他杨亦伯能活着回到长安安享这份富贵。

    他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守过城。但他知道一个老理,守城方要合理利用地形城池的优势,尽可能多的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杀掉他们一个,老子就安全一分!

    一截截白杨制成的“滚木”被士卒从城楼垛口上扔了出去,将爬至一半的攻城新兵纷纷砸到了城底的毡毯上。

    “啊!”一个新兵跟着自己队正的脚步,正从另一架云梯上爬着。却不料飞来横祸,一段滚木生生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新兵瞬时失去了重心,向后仰面倒了下去。(注1)

    “哎呦!”尽管身披铠甲,又有多层毡毯防护,新兵还是被摔的不轻。把扔滚木守兵的祖宗问候了个遍,“阵亡”的士兵悻悻然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垂丧而去。

    戚清之却完全没有理会跌落云梯的袍泽,此时的分神,哪怕一刻便会“葬送性命”。多年战争的经验告诉自己,要想有更大的几率在一场战争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便是什么都不想的往前冲。越怕死的人往往死的越早,最后活下来挣得军功的一般都是不要命的愣头青。戚清之如同一只壁虎般紧紧贴着云梯爬行,作为一个老兵,他知道怎么更好的保护自己。登城时要小步快移,小步可以稳定重心,快移可以更有效的规避来自守城军的风险。他已经爬了十五六尺了,还有五尺便能到达城墙顶。他几乎已经看到守军面部露出了惧色,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要!”一锅“滚油”浇洒下来,戚清之不甘的吼了出来。攻城时,士兵们最怕的便是滚油,这玩意儿覆盖范围太大。守城方将其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攻城的弟兄们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沸油浇洒在身上便能烫掉一层皮肉,炙烤出人肉的焦臭伴着皮肤上蒸出的水汽,顺风便能飘散至几里之远。

    戚清之感受到一种不能忍受的耻辱,在距成功咫尺之遥的位置被人击败令他觉得颜面尽失。虽然此次登城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损伤,但这种心灵上的创伤往往更为可怖。

    “啊!”

    “直娘贼的小子,你等着。。。”

    一声声的咒骂从身边传来,戚清之却是并不打算再做顽抗。他的心死了,汉子纵身朝铺满毡毯的地面跳了下去,这一刻他认输了。

    。。。

    李括率领着新三旅已经奔至了城东,看向一个个倒下的袍泽,少年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们攻吧!”濮大锤急红了眼,不停捶打着胸脯请战。

    “再等等。”少年抬首望向城西的土原,他在等一个时机。那个时机稍纵即逝,而他必须抓住,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磊好,留下两人宽的马道就好,正北面的弟兄们撑不住了!”陶成在城西原坡上急的直跺脚,作为张头儿最信任的几名部下,他很清楚校尉大人的战术。正面强攻说白了便是吸引守军的注意,为马道的冲击争取时间。其实这是用一旅弟兄们的命来填窝,一想到这陶成便心如刀绞。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演习,但军人的天性让他把每一次演习当做实战来对待。尽管己方还有三旅留作预备,但如若自己和吴海大哥联手都不能攻下堡塞,想靠一个半大娃娃扭转颓势,在他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快了,快了。旅帅大人,蒲包还没有压严实,是不是再等等?”一个队长模样的老兵看了看松垮的马道,试探着问道。

    “等个屁,再等守城军都可以摆庆功宴了。胜败在此一举,大家跟我冲啊,杀过去,杀光他们!”陶成急红了眼,竟是率先冲向了马道。

    “跟着大人冲啊,冲过去,杀光他们!”亲兵应声喊道。

    “是爷们儿的就别往后躲,杀干净他们,大帅给我们摆庆功宴。”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对胜利的渴望,那种渴望就像烟鬼看到白粉时的状态,亢奋而可怖。

    一百人的兵勇沿着两人宽的狭窄马道冲了过去,旅帅大人说了,在前方等着他们的是唾手可得的军功,是数之不尽的赏赐。哥舒翰大帅有言在先,先破城者实授一团校尉,自古将无戏言!一想到稍动动手指便能得到实战中也难觅得的赏赐,众新兵就似发现猎物的饿狼,眼中射出贪婪的绿光。

    “大人,他们来了!”

    西侧城墙处,青龙团一旅旅帅杨亦伯轻捋颌下的一缕胡须,悠闲的望着冲将过来的“饿狼”。

    “狼来了,猎人也该收网了。”杨亦伯冲身边一亲兵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的跑至城墙西侧,将自家主帅的命令传遍开来。

    “旅帅大人有令,长枪手于城西垛口待命!”

    “旅帅大人有命,长枪手集聚城西口,原地待命!”

    一声声命令沿着城墙传递下去,先前有着长枪手身份的士卒纷纷扛着八尺高的长枪朝城西垛口跑去。。。

    “他娘的,貌似我们中计了!”当陶成带队跑至城西垛口附近时,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已陷入了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中。那帮守城的龟孙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正面的攻城是为了吸引注意,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城西布置了重兵!

    狭小的马道完全施展不开阵型,一个个严阵以待,受持“长枪”的士卒早已在城头等候他们多时。此刻,那仅三尺宽的狭缝竟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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