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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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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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岚也在舱面浏览水光山色,一面和身畔一个中年人聊天。
  中年人是荆州府大安药行的伙计,到重庆天生药行购买大批珍贵药材返里,他本人只带
了两个伙计,其他的人都是天生药行的人,他姓张名英。
  江水略呈乳色,寒气袭人,初夏的涨水期已届尾声,这都是岷江上游雪溶化后的水,所
以.不太浑浊,大江第一次涨水期是晚春至初夏,水势不大,只不过比平时略高丈余左右而
已,利于航行,船在急流中不放,一天走个两百里左右,平稳下放一泻而下,只在江流拆向
处水势吃紧,所有的船夫方全体动员;这时水势虽急而平稳。舱面显的悠闲便聊天。
  生意人对江湖相当敏感的,尤其是远道的行商,如果一窍不通,岂敢穿州过县?秋岚心
中一动,立即兴起向张英打听江湖动静的念头。
  “张兄,这条水路好走么?”他问。
  张英笑笑,有点得意地说:“其实,三峡的水路在走惯了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每年
我最少跑两趟,有时还得到成都,你知道,四川的药材比敝处湖广的好,河南辉县的药材虽
说经过药王井的淬炼名传天下,但只限于膏丹散一类比别地好而已,要说真正的原材,四川
仍是首屈一指的上料。
  同时,象犀角、羚角、扇香、西红花等等真树,只有向四川的蕃人交易才能弄到手,所
以敝店每年都要到四川采办个两三趟,走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了啦!”
  “张兄,小弟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指的是盗贼宵小等等风险,贵店是不是该求些
武师保护财货等等。”
  “哦!这倒无妨,哪条路没有风险,想不劳而获的人多的是,不然,巡检司的人岂不是
喝西北风,以大江来说,水上的毛贼也为数不少,从重庆府到荆州府,统归安窑烫州府的巴
山苍猿陶子安把持;上行船只,在荆州府交保护费,不然三峡的所有缆夫,皆不替该船牵
缆,船便无法行驶,下行船只,在重庆府纳常例钱,不然准会在峡中失事,人船全毁的。
  至于云阳经州府至夷陵州的船只,为数不多,大多是夷陵州巨霸一剑三奇晃启元的运盐
船,他们不买巴山苍猿陶当家的账,经常火并,如果陶当家弄翻了一条运盐船,晁启元便截
杀陶当家的上下快舟,甚至会挑沿江的垛子窑,咱们这些都不用担心,缴钱了事,唯一不放
心的是,如果恰好碰上双方的快舟在江中火并,麻烦便大了,可能在回避中撞了江中的礁
石,船毁人亡,委实可怕呢!
  不过,近来听说晁启元要对付一个什么飞龙秋雷,要与陶当家联手,正在谈判中,两个
死对头是否能丢下宿怨合作,很难预料,所以江上近来停止火并,这次下航决无凶险。
  哦!听说那个飞龙秋雷是河南许州的巨霸,初出道不足一年,已经名震天下了,老弟你
的口音虽带川音,但仍末脱中州韵味,也姓秋,莫非与飞龙秋雷是本家,哈哈!如果遇上晁
启元的人你可得小心了。”
  张英信口胡诌,秋岚却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知道弟弟的消息,忧的是弟弟竞和江湖巨
霸结仇兴怨。
  他心中有事,但未形于表面,笑道:“小弟用不着小心,我一个小行商,怎能引动他们
的注意?”
  不远处坐了一个干瘦中年人,是一个下湖广访友的客人,扭头插口道:“呵呵,小兄
弟,很难说哩黑道好汉们认为小行商正是肥羊。至于天生药行、大安药行等等大店老字号,
手面阔交情广,反而不会有大麻烦。
  要不,小行商太多,大店老字号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这叫做官商贼大家有志一同,互
相勾结发财吃八方,哈哈……”
  张英脸色一沉,不悦地说:“老兄,你得小心,嘴上留德,敝店可是本份人,从未与官
贼勾结,你怎么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干瘦中华人呵呵笑说:“话不是这般说,小可不过就事论事说实话而已,也许贵店确是
本份的老字号,从未干过互相勾结大鱼吃小鱼的勾当。
  但举目天下,这种事情比青天白日还明白,乃是不争之论,以贵店来说,一船货价值巨
万,只派三个人使可平安无事赚大钱,如果没有江匪保护……”
  话未完,舱口坐着的一个浓眉大眼的船夫倏然站起,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容满面走
近大声问:“客人,你说谁是江匪?”
  干瘦中年人看了对方挑战般的不友好神色,若无其事地说:“哥子,没说你,千万别多
心。”
  船夫仍然气虎虎地,但不再凌厉,说:“客人,你记住,出门人言多必失,会惹下杀身
之祸的。我是一番好意,你如果再胡闹胡说八道,乖乖地在涪州上岸,另找他船载你,免得
替本船招祸。”
  中年人点点头,鸣金收兵似地说:“好,好,不说就不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船夫走了,中年人向秋岚低声说:“走这条水路的船家,他是天皇老爷,乘客都是灰孙
子,一句话听不顺耳,可能被他们搁在不见人烟的江岸上呼天不应,丢下江喂王八也极有可
能,这位船夫还是个相当客气的人呢!”
  秋岚是个直性人,笑问:“兄台,你象是故意惹他的,是么?”
  中年人呵呵笑,说:“不!试试他而已,这位张兄也不必生小可的气,即使小可有意挑
贵店的毛病,张兄又不是店东,何必计较?”
  张英正待发作,突又忍下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不和你计较,你老兄何必语中带
刺?不错,这年头做生意的人在荆州府根据王法,对生意人诸多压制,重农不重商,做生意
的不列入保护之列,抽税却多多益善,少一文也不行,手腕不够灵活,怎活得下去。”
  船开始摇晃,船夫们如临大敌分布在各处,四只木浆齐动,十余根铁钩篙分张,舱面的
乘客纷纷入舱,船尾两枝大挠控制住方向,船夫们神色紧张。
  前面奇峰当江而立,滚滚江流直向山脚直冲,象是到了大江的尽头,而且不知道流到何
处去了。
  水声如雷,船直向山下冲去,船夫们吆喝声震耳,木桨急动,大桡左扳右扭,船在跳
舞,舵楼上,领水人和舵公不住向下吆喝,用外人听不懂的语言向船夫们发令。
  秋岚站在舱口,心中怦怦跳,心说:“嘉定两江已经够险,但这儿似乎更凶险哩!”
  船向峰脚疾冲,他吃了一惊,心说:“糟!岂不完了?”
  他准备万一,想等船撞碎时逃命哩!岂知船距峰下不足三丈处,突然把头,在如雷水声
中,急泻而下。
  船向左一折,江流重现,又是一番光景,原来江船在这儿折向,左岸奇峰壁立,无数怪
兽般狰狞巨石,在江心耸立,船只能靠右航行,从前面的危壁下绕过,看去危极险极。
  船夫们散了,船再次平稳地下泻,秋岚吁出一口气,摇头道:“真奇怪,上航的船怎么
个走法的?”
  身旁的张英笑道:“上航的船同样无畏无惧的上航,遇上险滩,岸旁有当地的缆夫,往
上拖就是了,这儿算不了什么,过几天到了三峡,你便可以看到人走胜天的奇迹了。”
  “如果撞上了山壁,岂不完了?”秋岚问。
  “不会的,江众回涌,想往上撞还不容易哩,过了涪州之后,涪州丽江中的巨石才唬
人,你必须先向礁石急冲,然后在千钧一发中滑过,一泻下滩,那才险哩!如果不向礁石
冲,不翻才是怪事。”
  “今晚可以到涪州么?”
  “不行,明天午间可到,我们这条船不泊涪州,预定在酆都载三位客人。”
  “半途也载客人?”秋岚不解地问。
  “是的,三位稀客,女的。”
  船夜间不敢航行,第三天申牌左右,到了倚山面水的小山城酆都,舟泊南码头,船主宣
布,明晨辰牌初开船,客人们如果嫌舟中狭隘,可到城里落店。
  秋岚本来不想上岸,但张英豪爽地坚邀他到城中住上一宵,看看这座鬼城的风光,盛情
难却的,他只好答应。
  酆都,是忠州最南一县,原称丰都,本朝洪武十年五月,划;归涪州管辖,十三年十一
月已划回,改名酆都,是一座滨江的小城,小是小,城中清幽整洁,翠竹疏林点缀其间,每
年到这儿来参拜仙都观的玄门方士为数不少。
  这是一座大名鼎鼎的鬼城,据说阎王爷宝殿的所在地,城北不足三里,是有名的平都
山,也叫酆都山上面的酆都观,是一座罩上了神秘色彩的玄门圣地,据说,后汉的大仙阴长
生,在延光元年找到了马大仙明生,学了长生之术,两人先到青城苦修,煮黄土为金,立坛
受经,这本经叫做太青神丹经,马大仙便走了。
  后来,阴长生来到了平都山苦修,在这儿得道白日升飞,后人在这儿建了仙都观,山上
的麻姑洞,据传说是紫府真君的仙人在内建了一座森罗殿。久而久之,麻姑洞便成了阎君
洞,成了地狱的酆都。
  其实,这都是玄门方士搞的鬼,酆都观建在唐朝,原叫仙都观,有一座宏大的天子殿,
从那时起,这儿便成了鬼都,说是幽冥之主和鬼伯所居之地,宋朝名医范大成,曾著书力斥
民间传说的荒谬,但迷信积习已深,想消除已不可能了,加以那些别有用心的天师道的牛鼻
子和神棍们全力渲染,百姓小民甚至官府都深信不疑。
  目前主持仙都观的人,是龙虎山派来的一名老道玉虚子,说是平都山乃祖师爷张道陵二
十四化之一的圣地,理该由龙虎山的人主持,南门外面江处,建有森罗殿。江对面的葫芦溪
架了两段不相衔的奈何桥,葫芦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奈河。
  东门外有望乡台,十殿的东面不远山下,有恶鬼供役的流砂坡.至平都山的山脚下建了
一座孟婆亭,找一个老婆子在那儿施茶水,下山回城的人,最好在那儿喝杯茶,以便忘掉天
子殿所看到的阴惨惨景象。
  总之,玉虚子在这一带主持的相当成功。
  由码头到南门城口,约有百来步,张英和秋岚信步往上走,一面指着有首不远处的森罗
殿,笑道:“秋老弟,要不要去看什么十殿冥君?那些牛头马面恶鬼判官,塑造的栩栩如
生,值得一看。”
  秋岚摇摇头,笑道:“小弟不信鬼神,不看也罢,何必去看那些神棍们的嘴脸?我倒想
到平都山去看看阴长生飞升的地方,哈哈,有幸找到他的太青神丹经,看成仙是否有其
事。”
  码头上停泊了三二十艘客货船,全都是在这儿过夜的,客人纷纷登岸入城,涌入南门。
  张英领着秋岚沿南大街往里走,市面不繁华,行人不多,有点令清清地,街旁树影婆
婆,翠竹摇曳,看去阴森森地。
  两人转入一条小巷,迎面看见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江风客栈”大门上方有一块横
匾,也有四个字:“江上风清”,字倒是好字,苍劲古朴自是名家。
  张英踏上台阶,扭头笑道:“先落店再说,船明晨辰牌初开船,来不及到平都山去玩
了,不如等会儿去看看流砂坡。”
  “流砂坡有何好看?”秋岚问。
  “你既然不信鬼神,便该看看,那座山坡常年累月有沙石往下流,但山形始终没改变,
岂不可怪?”
  两人落了店,各住一间客房。
  秋岚早晚间要练功,不能与人同房,张英也不坚持,在隔邻客房安顿了。
  洗漱毕,张英被朋友邀走了。
  秋岚吩咐店家送来了饭菜,在房中静静地用膳。
  正吃间,隔邻另一所客门中一声门响,接着脚步细碎,一个低沉的嗓子说:“敝下小姓
长孙名昆。奉当家所差,恭迎金姑娘芳驾,请进。”
  秋岚心中一动,忖道:“这人满口江湖昧,当家的指谁?这位金姑娘,定也是江湖
人。”
  他留了心,凝神倾听下文,邻房掩门声、脚步声、客套声……良久方寂,说话的声音甚
小着,几至隐不可闻,但在他来说,句句入耳。
  搬椅落坐声徐止,接着是金姑娘娇滴滴的语声传出:“长孙昆,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姑娘容禀,五天前,有一个自称飞龙秋雷的人,带了两名小厮,到夔府请敝当家,
敝当家对此人索昧平生,在未弄清底细前,末予接见,传话说已到酆都公干,要他前来酆都
会面,听说姓秋的是要求与敝当家联手,敝当家在四天前已摸清了姓秋的底细,因此以飞鸽
传书至重庆府促请姑娘劳驾,早一日赶来商量。”
  “飞龙秋雷,唔!这人我听说过,为许州一霸,他要与贵当家联手,要对付谁?”
  “说来好笑,他要与敝当家联手对付一剑三奇。”
  “好事嘛!为何可笑?”
  “那家伙没安好心,他在去年石淙天门峡大会中,曾与一剑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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