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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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津渡-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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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他费心,真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答王爷的。”  
亦仁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一些长久压抑的情绪,又似有一些感慨,轻念了一声:“陆—展—亭!”  
陆展亭这会儿正和蛛儿玩耍,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颠来倒去转了几个身。蛛儿将一块红色的手工泥压平,用针尖点了许多个小孔,又用洗碗的丝瓜囊在上面压了一些浅浅的皱痕,一块几乎以假乱真的胎痔便出炉了。  
陆展亭又惊又喜,道:“蛛儿,好手艺啊!”  
蛛儿将它粘在脸上,边捶着腰道:“这位小姐行行好,给个赏钱吧!您看天寒地冻的,老朽腰腿疼!”她逗得陆展亭哈哈大笑,连声问哪里学的。蛛儿有一些不好意思,道从小就有模仿别人的爱好,她每次回家探亲最大的嗜好就是趴在自家的围墙上看外面的人群。  
慧敏坐在墙边晒着太阳,她的脸色虽苍白,但精神很好,她的眉毛很浓,眉稍挑得很高,给人一种挑衅的味道,但是她嘴唇线条又显得分外柔和,即使没有表情也似笑非笑。慧敏看着嬉戏的陆展亭与蛛儿,忽然想,若是陆展亭不嫌弃蛛儿长得丑,蛛儿不嫌弃陆展亭是个太监,那么他们配成一对也没什么不可。慧敏算不得是一个心慈的人,多年的宫庭的生活,早就养成了一付铁石的心肠。可不知怎么地,听见陆展亭爽朗的笑声,蛛儿因为欢喜而染红了的面颊,她心底也不禁有了一丝柔情。若是她的孩儿能活到今天也同他们差不多大了吧。  
“陆哥哥,你要是病好了,你会不会就回去了。”蛛儿抱着双膝看着聚精会神用刀屑树枝的陆展亭小声地问:“你会不会一忙就忘了来看我们?”  
陆展亭挥着树枝,侧头微笑道:“蛛儿怕我回去了,没人陪你玩吗?”  
蛛儿低着头嗯了一声。  
陆展亭一笑,回过继续摆弄那些木棍树枝,隔了一会儿他将那些捆好的树叉全部竖了起来,蛛儿好奇地看着那些大字型的树叉,她接着看见陆展亭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罩在树叉上,将腰带系好,又编了一个草环挂在顶上。蛛儿看着那个人偶惊讶了一会儿,立刻拍手叫好,她奔回自己的房间,抱来自己的衣服替那些树叉披上衣服,系上围脖,戴上花环。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人偶当中窜来窜去,互相追逐,慧敏想骂,但不知怎地心头一软,只是轻哼了一声。  
蛛儿摸出丝帕将陆展亭的眼睛扎好,笑道:“陆哥哥,你要在这些人里抓到我,我就唱歌给你听。”  


陆展亭笑着称好,他听着蛛儿银铃般的笑声摸索着。两人在木偶当中转来转去,开心无比,陆展亭的手突然触及了一个身体,触手是人体淡淡的温度,他大笑着撤下遮眼的手帕,道:“这下我可逮到你了吧!”他抬头触及的却是亦裕冷冷的双眼,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亦裕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虽然面无表情,整个眼底却是一片阴蠡的眼神。陆展亭太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的神情,知道亦裕不知道为何动了怒,等一下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  
他连忙拂袖跪下,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他低头看着亦裕那双精工细作的盘龙靴子慢慢靠近了自己,他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亦裕竟然弯下腰伸出那又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将他搀扶了起来,他淡淡地道:“送慧敏皇太妃回屋!”  
 陆展亭感到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他的肌肉一阵抽紧,整个背都僵直了,他听亦裕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道:“拉帘子!”陆展亭整个脸色都变了,身后的太监端上了一盘黄|色的布幔。  
“皇,皇上,我们可以回屋。”陆展亭挤着笑容,道:“这儿风太大,很容易着凉。”  
亦裕微笑着,但那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凑近了贴着陆展亭的耳边轻声地道:“陆大才子,你这么快就从一个丑八怪身上找到自信了吗,不如让我来考验考验她。”他回过头指着低头还跪在那里的蛛儿,吩咐道:“让她来拉帘子。”  
小福子冲着蛛儿喝道:“起来,皇上吩咐你拉帘子。”  
陆展亭看着那展开的金黄|色布帘将他与亦裕围在中间,他看见蛛儿含泪怯怯的双眼正望着自己,好像在向自己询问,求救。亦裕用右手搂紧陆展亭,俯下头凑在他的脖项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牙齿较咬着陆展亭的脖间的肌肤。陆展亭看着蛛儿惊恐的的眼神,突然一把用力推开了亦裕。亦裕一个卒不及防,脚步踉跄若不是身后的太监慌忙上前扶住,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福子指着陆展亭尖声道:“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亦裕却摆了摆手,他站直了身体,看着脸色苍白,却紧抿着双唇与他对视的陆展亭,轻笑道:“你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我就喜欢你这样。”  
他握着拳头,冷冷地道:“你们谁都不要插手。”  
他走近陆展亭,与他对视着,突然一拳头打在陆展亭的腹部,陆展亭疼得一弯腰,亦裕刚想走近他,陆展亭突然挺起身,一拳击在亦裕的下额,引得周围的侍卫太监一阵惊呼。陆展亭喘着气与亦裕对视着,亦裕伸出手制止侍卫们要冲进来的举动,轻轻地擦去嘴边的血迹。  
8  
亦裕不紧不慢地向前,陆展亭不同自主的退后,他知道这些皇子个个都是武术好手,尤其是这个亦裕自小善骑射。他则从小懒惰无比,武技课十堂有九堂他逃了去外面快活。他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布帘的边缘,不妨后面的太监将他往前一推,他身不由主的往亦裕冲去,亦裕一把搭住他的肩,用膝盖狠击他的腹部,没几下他就被亦裕凑得趴在了地上,他忍着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可还没站稳就被亦裕一个扫膛退狠狠地摔倒在地,接着一阵狠踢,几次反复,陆展亭眼前一片白茫茫,都看不清了亦裕的模样,耳边只听到蛛儿的哭泣声,他有心想要再爬起来,可却连一根手指都挪动不了。他觉得亦裕在扯身上的衣服,也无力阻止。  
亦裕扒光了他的衣服,他脑子里只想着尽快地占有他,无论陆展亭有多么狼狈,多么不情愿。耳边是肉体的碰撞声,亦裕身体的快感却无法遮盖心头的怒气,他总觉得不甘,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想得到了,却又像是怅然若失。他狠狠地撞击着陆展亭,心里几乎在嘶喊:我到底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那份不甘很久以前便存在了,也许从他第一眼看到陆展亭起。那是一个冬日午后,内书院刚放完书,亦裕站在一个小孩的背上,傲视这些侍读的众大臣们的儿子,他要从他们当如挑选一个来充当自己的战马,所有小孩都围在他的四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亦裕神气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他不但地位比他们尊贵,他也远比他们要聪明,所以确实他们只配当他的座骑。但是当他的眼光跃过这些人头,他发现了陆展亭,他正匆匆整理着他书籍,亦裕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陆展亭当时穿了一件青色的夹袄背心,戴了一顶黑色的小瓜皮帽。陆展亭将书籍往胳膊肘下一夹,就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去,他好像急着要离开,连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的热闹扫过。  
亦裕突然觉得心头一阵不爽,他喊道:“你站住!”但是陆展亭没有反应,仍旧连跑带走地往门口走去,直到边有人喊道:“陆小二,太子让你站住!“  
陆展亭才一脸迷糊地转过头来,亦裕发现这个男孩有一张小脸,五官说不上俊秀无比,但是飞扬的眉毛,左眉间那颗若隐若现的痔,淡色的薄唇,尖尖的下巴,整个组合起来让人看了觉得心里很舒服。  
亦裕被下面那匹暂时的战马驼到陆展亭面前,他冷冷地道:“你不参加我们的游戏吗?”  
陆展亭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脑门,道:“我答应了去看亦仁的书画。”  
亦裕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快,道:“你跟亦仁很熟吗?”  
陆展亭歪着头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同他不熟!”  
听了这话,亦裕忽然又觉得心中感到愉悦,他微笑道:“那你就留下来跟我玩,我今天挑你当战马!”身边的小孩一阵哀叹。  
谁知道陆展亭笑了,那是一种亦裕以后经常见到的笑容,带了几分懒散与漫不在乎,他道:“我同你也不熟,不是吗?”他转身就又往门口走去,书院里静极了,亦裕看到他走到门口 ,忍不住喝了一声:陆小二!  
陆展亭回转头一笑,道:“我叫陆展亭!”然后,人就飞快地出了门,跑出了院门,消失在亦裕的视线里。  
亦裕突然感到一丝疲惫,身下的陆展亭根本如一滩泥似瘫倒在地,再大的冲击,他的背后的青石砖面随着冲击带来的磨蹭,所有的刺痛都不能使他的身体有一点反应。他像是已经死了,亦裕除了听见自己的喘气声,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之声,他忽然有了一种恐惧。亦裕忍不住伸出手指有一些颤抖地去试探他的鼻息,当那热气喷到自己的指端,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有一些无聊地站起身,让太监将他衣服整理妥当,才道:“将陆展亭扶屋里去,等下叫个太医来看一下。”他顿了顿,突然换了一个口吻,狠狠地道:“可别轻易地让他死了。”  
陆展亭略微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回了屋子,蛛儿在一旁轻轻地抽泣着。他想要笑,却发现无论他做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都疼得厉害。“别哭,别哭啊,我还没死呢!”  
“陆哥哥,那个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以后都要被他这样欺负吗?”想到陆展亭以后都要过这样的生活,蛛儿抽泣地更厉害了。  
“不会的,蛛儿。”陆展亭苦笑道:“他玩够了,大概就能让我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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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王守仁进来了。陆展亭偏过头,蛛儿将眼泪擦了擦,让出地方给王守仁把脉。王守仁面无表情地搭了把脉,掀起被子看了一下陆展亭的伤势,才对蛛儿道:“陆大人的外伤较为严重一些,有一些创伤药要立刻敷上,你等一下跟我去药房拿来替陆大人用上。”  
陆展亭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话要说,谁知道王守仁由始至终都表现的像一个寻常的太医,他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似有一些失望,也有一些黯然。  
以至于蛛儿拿药回来给敷药时,同他讲话,他也表现的魂不守舍。  
“陆哥哥,要是有一天,你出去了,会不会很快把蛛儿忘了?”她见陆展亭没有吭声,连忙道:“我不会要陆哥哥天天想着我,一年想一次…不,十年八年想一次就好。”  
陆展亭叹了一口气,道:“我不会十年八年想你一次的,这十年八年我们天天都会见面,用不着想念。”  
蛛儿不吭声了,她很快转换了话题,道:“陆哥哥,我给你唱歌吧!”她说着也不等陆展亭答应,就小声哼唱了起来,蛛儿的音质即清又柔,唱起歌来很是动听。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桃叶复桃叶,渡江不待橹。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接。”  
陆展亭听到她唱到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半梦半醒之间,蛛儿那银铃般的声音还在耳边。  
睡到半夜,听到有人猛然将门推开,陆展亭努力睁开双眼,见慧敏靠在门口喘着气,她冷声道:“起来。”  
陆展亭惊疑地爬起身来,慧敏低声道:“快点,过来扶我!”  
陆展亭连忙下床,依言扶住慧敏,她抓住他的手,很用力指甲几乎嵌进陆展亭的手臂。两人几乎是跌跌撞撞走进了后院,慧敏冷冷地道:“等下,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明白了吗?”  
陆展亭即便满腹疑问,在慧敏森冷的视线也只好点头答应。慧敏伸出手将屋门一打开,只那匆匆地一瞥,陆展亭失声叫了起来,但那一声只刚出口,就被早有防备的慧敏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但是陆展亭的眼睛还在直视着屋内,在那不大的房间中央,吊着蛛儿,刚刚给他轻声唱歌的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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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亭即便满腹疑问,在慧敏森冷的视线下也只好点头答应。慧敏伸出手将屋门一打开,只那匆匆地一瞥,陆展亭便失声叫了起来,但那一声只刚出口,就被早有防备的慧敏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但是陆展亭的眼睛还在直视着屋内,在那不大的房间中央,吊着蛛儿,刚刚给他轻声唱歌的蛛儿。  
“你不要吭声!“慧敏在他的耳边声道,见陆展亭点头,她才将手放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陆展亭流着泪连声问,他想冲进去,却被慧敏拦住了,她冷冷地道:“你不用去看了,她已经死了。我是等到她死了以后才去叫你的。”  
陆展亭吃惊地张开嘴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慧敏。  
慧敏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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