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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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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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箐一则是十分伤心,另一则也是对丧事完全不清楚,只是任由着旁人办。曾家大嫂见陈管事夫妇俩都不是十分节俭的人,总担心他们大手大脚花光了手里的钱,便事事替他们拿主意。每日晚间便回到隔条街的闺女家,到得清早又赶过来帮忙。丧事流水席买什么菜,做几样,开几席,招待什么人,收什么礼,对于帮忙抬柩的十二人如何打发,听得周家小姐要给钱钞,忙在一边急道:“唉呀呀,可得省着点儿啊。这不是败家嘛,便是给他们一身孝衣穿了,日后送于他们便是了;再送他们两条帕子便足了。我们这里风俗都这般,你们可别多给了,开了头,就不好了……”
    总之,有得曾家大嫂帮忙操持着,再加上左近邻里帮忙,等到了最后,丧事同婚事办下来倒也没花光所有的钱,还余得四千贯钞。
    好在接下来几个月不用饿肚子了。也是经历了这种“兵荒马乱”的场面,文箐对曾家大嫂真正是感激不尽。除帮忙管理丧事之余,另有一件事,却不得不提。
    彼时周夫人去世后,房主亦不知从何处听说周家银钱紧张,便十分担心周家无力偿债,想着房子还有一千贯来贯的钱还没付清呢,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先是关切的问候,然后则是打听内中情由,晓得周家确实没多少钱了,便拉了陈管事道:“说实在的,晓得你家夫人刚走,我要说房钱也不合适。只是,我们穷人家过日子,实实一文铜钱都是极看重的。眼下手头正紧,管事不如把早先的房钱结清了?利息我也不要了……”
    陈管事觉得这人落井下石,气得粗着噪子骂道:“你也知我家正在办丧事,哪里有这个时候来要债的?说好是年底还?你还怕我还不了?我们家还有几十亩呢,再不济,卖 了地还钱于你便是了。你且让我把老爷夫人送走”
    前房主仍然纠缠不休,并在院里嚷嚷起来,道是周家破落户,欠钱不还,手里扬着当时打的借条。
    曾家大嫂见此情景,便亦在院里对骂开来:“……黑心你不仁不久哪里有人家家里正办丧事的,你吵将上门?人家周家是斯文人,不与你计较,好言说与你听,你却要撕破脸难不成,你将这凶屋当作上房卖 于人家,周家没揪你去告官已是万幸你却在这里乱叫乱骂既如此,咱们退房上衙门去!”
    一边说,一边指挥着自家儿子便要揪了前房主,作势要去衙门前房子一见周家人多势众,便欲溜。可是奈何曾家大嫂在院里亦高声左一句“凶屋”,右一句“凶宅”,众人趁乱便撕了他手中的欠条,还要把他往官府里送
    事后,曾家大嫂同自家弟妹道:“唉呀,我早说过那是凶屋,住不得的。周家偏不信,非要买。才一搬过去,哪里有一个月啊,周夫人就去了。住咱们家院子,哪会这般啊?这房子啊,真要不得啊……要我说啊,还是早点找个人卖了的好唉……周夫人走了,我看他家姨娘也不是个顶事的,这孤儿寡母的,也只能靠他们家管事的了……”

前传118 一些旧事
    等陈嫂亦将老爷同夫人下葬的事忙过一段后,才喘了口气,只是尚未从悲伤中走出来。倒是曾婶来串门,道了句:“你家小姐,这次只怕大伤元气了。要是为你家老爷同夫人守孝,只怕身子是不能亏了,总得吃点荤腥才是。”
    经她提醒,陈嫂这才发现小姐以前日日都有个笑模样,如今却是连笑容都十分吝啬了,成日天同姨娘一般,闷声不响,便是少爷,亦不吵不嬉闹了。她自认为自己服侍得失责,忙着张罗着吃食。只是文箐却食不下咽。
    这事由曾婶嘴里传到曾家大嫂耳里,她亦是道:“唉,听得日前提及她能从荆州将弟弟由拐子手里带回,还能上得公堂,赶走刁婆子,如今见她这般,只怕是前言有失真了。只是,说来她母女情深如此,也实实是少见,你看这岳州府里,哪家姨娘生的女儿能同正室夫人如此相处得洽的,正室去世,她比一个亲生女儿还要悲。办丧事的那阵,我见她先时还哭得死活来,到了后来竟然失声了,双目都红肿不堪。看来这周家夫人待这个女儿也是好的,只是可怜,终是年纪青青便去了……唉,咱们离地也日近了,想想他日是……唉……”
    文箐彼时确实沉浸在伤感中,从感情上讲,先时在归州她还有些把自己当一个外人,把周家当作不得不停靠的落脚点,只是周夫人对自己的教育与爱,才使得自己不知不觉融入到周家来,尤其是到了岳州后,周夫人不仅是自己更是让身边的人教导自己如何理家,一点一点地讲解,唯恐漏了哪一项,真正是用心良苦。这种母爱;深深地让她由初时的怨天尤人到后来真的把周夫人当“母亲”了,虽然早就想到周夫人沉疴不起终要去世的,只是等这天来临时,才发现此前的心理建设真的完全不堪一击,一下子便有了失去了所有依靠的感觉。也是这段时间,她才发觉,自己为何总觉得可以在周家说事办事,其实归根结底是潜意识里想到有周夫人在后头撑着,难怪了陈嫂平时嘴上总说:“只要有夫人在,便是在哪儿都能安家过日子。”
    最重要的是有个心结,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在小绿成亲那日不该出门看轿子,否则就不会被拐,也不会有周大人之死,更不会有姨娘发疯,周夫人旧疾大作,以至于病死他乡,埋骨异地。也许自己穿越过来,便导致了周家的家破人亡。
    便在这种差不多行尸走肉的状况下,有吃便吃,没吃便陪着姨娘静坐,或者看着文简,忽忽悠悠过日子。哪里晓得曾婶家二媳妇经过办丧事的当儿,早就将她在归州的风光往事说将了出去,一时本来因同时办二人丧事而有些出名的周家,更是传得有一个极其了不得的女儿。这种话在邻里四处都散开来,连带羊陈嫂出门,众人见着都十分同情地注视,不时打听周家小姐境况。陈嫂还纳闷不忆。到得后来,才晓得这些事,心里不禁怪小绿借住曾家前院居然大嘴里便吐出这些事来,想怪曾家人,可又怨不上。只是替自家小姐着急。
    一日清早起床后,陈嫂在屋檐下碰到小姐,问道:“小姐,起得这般早要去作甚?”
    文箐似是惊醒一般,她还是按老习惯想着给夫人请早安呢。只是人已去了,自己却一时记不得。只能苦笑,呐呐道:“陈妈,你看我糊涂不?我还想着给母亲请安呢。如今连母亲的屋子都改作他用了,可是我一想到这房子,时常到嘴边,仍是叫母亲房里。我是不是也魔怔了”。
    陈嫂听得,心伤不已,抱了文箐低声道:“小姐,你如今越发不说话了,只怕是心里想得太多,对身子不好。这样下去,你小小年纪,思虑过多,脏腑受不住,得了心疾,可如何才能让夫人安心?夫人要晓得你这样,本来就是走得极为挂念,这下子同老爷在那边,只怕更是不安了……”说到最后,自己亦哭泣起来。
    文箐在她怀里靠了好一段时间,似是又回到了才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每每恶梦醒来,周夫人亦抱了自己在怀里,小声安慰。如今斯人已逝,便是连以前闲时的画作亦作了陪葬品,只有悲伤留在这里。
    陈嫂见小姐情绪好一些,便道:“小姐,你可得快快好起来。你要是不笑,少爷亦会看脸色,都不带玩闹的,哪里象五岁的孩子。便是姨娘,如今连门都不出,一天话也没两句,再这样,憋闷在心口,个个都憋出病来,你们让陈妈如何向夫人交待?都是陈妈妈不好,不会服侍人……愧对夫人千叮咛万嘱托了。日后我还有何面目去向老爷夫人交待啊……”
    文箐见陈嫂开始又自责起来,只得挤出一丝笑来,却是比哭还难看,道:“你想看我笑还不容易,我这不就笑给你看了吗?”可是马上又控制不住,尽是掉泪。
    陈嫂拉了她到自己房里,道:“小姐,你对夫人的心思,那是胜过亲生女儿对娘亲的了,夫人都晓得。只是你如此挂念夫人,叫姨娘见了如何不伤心?夫人一再交待,让你日后定要照顾姨娘,毕竟那是你亲娘……如今,这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当日夫人就交待过我哪日把以前的是是非非也同你提及一些,免得将来他人说些传言,误导了你。”
    文箐抹了一下泪,抬头道:“甚么是非?不就是姨娘是被拐卖 的,当成了乐伎,爹被某职便也主要因为这一条。可是这事,也不能是姨娘的错……我自是晓得的。”
    陈嫂愣了一下,道:“小姐从哪里听得这些事?这家里也只有咱们几个……你是从阿素嘴里听得的?这个阿素,真是……哪日她归家,我定得好好说说她才是……”
    文箐听得她怨怪自家女儿多事,反而差点儿破涕为笑,只是毕竟是伤感,便道:“陈妈,为何阿素姐同我说得这般事便是多嘴多舌,你同我说及,便是正当事儿?你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不成事情不是她说的那般?”
    陈嫂见小姐似是不许夫人的伤心事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好好,我是州官,我错了。她说的,倒也非虚言。只是,小姐你想想,为何少爷能在姨娘身边亲自教养,而你却是在夫人身边呆得几年,方才到了成都才与老爷姨娘一起?”
    文箐对于此事,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时一直以为是周夫人无法生育,所以正室夫人拿妾室的儿女来抚养,似乎在古代是理所当然,所以从没问过文简为何能同姨娘在一块生活。
    陈嫂见小姐一脸沉思状,也不知她所思,只接着道:“小姐也勿要想岔了。只是你那时才一周岁不到,姨娘又怀上了。夫人彼时亦同姨娘一起,随老爷在武冈任上。可是不巧的是,你出痘子,可实在是凶险。恰恰苏州老太爷那时生了一场病,总得有人回去侍疾。于是,夫人便带了你,赶回苏州。”
    文箐边听,边“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可是陈嫂却未停下来,继续道:“夫人同老爷成亲十多年,一直未育,先时只道是体内极寒,不适生育。调理了十来年,也没怀上,包括我,亦都认为是极难怀上了。没想到到苏州,等夫人日夜照顾得你好点儿,却也亏了身子。却不想,是落红。算了,这些事,同小姐说来尚早……”
    文箐却听得入神,拉着她手道:“别啊,陈妈讲下去。我不也是看得些医生,晓得这落了红,是有身子了可是?”
    陈妈愕了一下,想到小姐确实看医生,晓得这些个也实在太早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坏事,便也没说她甚,只应了小姐的话,讲了下去:“小姐这医书真正是没白看。那时我们请了医生来给夫人瞧病,却正是怀了一个多月。夫人身体缘故,身来葵水不准,初时也以为是来了。听得这事,全家都欢喜了。便连老太爷也晓得此事,大为高兴,一时病也好了。只是,因为夫人劳累过度,小姐的痘儿还是传给了夫人,肚子里的,还是没能保住,流产了……夫人的命是真苦啊……”
    陈妈说得泪流不止,文箐只觉罪孽深重。过得会儿,陈妈道:“唉呀,我是想给小姐宽心的,没想到最后反而让小姐……”
    文箐摇摇头,道:“这事你不说,我哪里晓得?你说了,我才知母亲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只是,文简不是才五岁吗?莫不是姨娘肚里的那个亦没留住?”
    陈妈摇头,却也不语。文箐再三催促,她方才开口道:“后来姨娘生下来的亦是位少爷。只是那年老爷武冈任上到期,上京述职,便带了家小回了次苏州。便没了……算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夫人去时总担心你日后被人误导,说甚么正室夫人夺了姨娘儿女之类的。只是小姐,我说的这些个,你心里晓得就是,但是万万不要在姨娘面前提及。一提,姨娘只怕又痴了……”
    文箐十分好奇,都生下来了,想来回到苏州时,那也得一两岁了,怎的就夭折了呢?只是无论如何再问,陈妈都道:“这事夫人都不让提的,都是我不好,话一多嘴上的门也没拉好,小姐别再问了,就当没听说过这事吧。反正我们也不回苏州了。”
    文箐叹口气,心想这事必然同苏州的人与事有关。现在离苏州千里之外,倒是真不用操心那边的事了。
    前程旧事,都当土一抷,在周大人与夫人坟前一洒,新土也慢慢成为旧尘。

前传119 开解_亲娘俩贴心
    陈嫂问得小姐的心结是因为“鬼使神差冲动之下去看花轿”之后,便也悔道:“小绿之亲事,还是我提的。本来想冲喜,哪里想到……这都怨我,要不是我凑热闹,起个哄,非得赶在那时候提甚么亲,又哪里来这般子事……”
    文箐没想到自己这边不停拷问,而陈嫂那边亦为此事心不安想来也没少自责,心中不忍。古代冲喜的事,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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