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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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5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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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腾看完,却是气得一拍桌子怒:“邓氏这做的什么事来!这是败家啊,这宅子都不保了啊!”
  周同听得心惊肉跳,不安地道:“三,三可,不,不会。不过是五六万,咱们那食肆不要了,卖了顶些钱。食肆开了近一年,也有些钱,要再缺点,先从家里拿些……这要是欠债不还,人家逼上门来讨债,咱们,咱们……”到时说出去,周家竟然借了一大笔债不还,脸面往哪儿搁。
  周腾恨四弟管教妻子无方,听他的这番话,更是不懂内中关窍,又气又怒,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地,因眼眶深陷,这理情绪一激动,眼瞪得更大,神情越发让人惊心。“四弟,你是真没看清还是到现在仍不会算帐啊!这哪里是五六万的债,这明明是十多万啊!你宅子都抵与人家了……”
  周同吓得手上的杯子直接掉地上,水溅了一身也顾不上。“哪,哪里会这么多来?这……”
  周腾指着皱皱巴巴地字,气得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按借据是:
  要求每月还二千贯钞;十个月还清本钱,利钱算若是每月不还,则滚到下月是四千,而下月又有二千要还,再到第三个月就是八千与四千再加二千,计一万四,到第四个月……如此一累加,到八月底正好十个半月,已然十多万不止了。
  周同气得摇摇欲坠:“我,我哪里来这么多钱来?”
  周腾抚着额上青筋,恨铁不成钢地道:“当日房契我就不该予你。姨娘不是给你打点钱财吗?怎么这么一件房契却是没收好竟落到邓氏手里?这宅子都保不住了,父亲手下的家来到你手里,就这样败光了,早知如此,当初分家我就该不顾姨娘的反对,替你把管着,何来今日这大灾?我早就告诉你了,邓氏姐弟就是败家的,邓氏往娘家拿了多少东西?偏你是惯着她,你把她当妻子,她可曾把咱周家当夫家?哪里有这样的女人……真个是娶妻不贤,倾家荡产!”
  周同分家时,手里的现钱笼拱也不过两三万,然后办学院,花去一些,再去岳州虽是在王府有差使,但也不赚,反而是多往外花销了一些,学院这几年有点钱,却是极微薄的。如今要是不向周腾开口借钱,那就只能卖地。但那样赔得更多,最好的莫过于直接用这宅子抵债。
  周腾直言,自己没这么多现钱。“要不,你去找侄女儿商量……”
  文箐听到这事,吓一跳,邓氏也真胆大,自己开了食肆,却哄着所有人说是与人合伙,不出钱只出郭董氏帮厨,竟是瞒过了周宅一众人借高利贷呢。“四叔,不知现下还差多少?”
  周同在侄女面前简直开不了口。文箐开食肆,周宅没人出一分钱相帮;她也没向人求助过,人家才开不久,哪来的那么现钱?文箐见周同这般为难,心中叹口气。四叔待自己姐弟是真的一片叔侄情深,自己不喜邓氏,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或者见死不救。“我手头上能凑到两万多。方太姨娘替小姑攒的嫁妆钱有一万多。不知三叔那里能腾挪出来多少?”
  “你三叔那儿现下能拿出两万来,其他的……”他也知三哥这是对邓氏姐弟不满,是以不会痛快借钱,只说现钱全压在货上了。如此一来,他能凑过六万到七万,加上刘太姨娘手上的钱,或许能到**万,可是,还是差了一大笔。有了文箐这边三四万,自然缓解了很多。
  文箐听得周同说出“两万”时,愣了一下。这是三叔说的还是三婶李氏说的?想来想去,应该是三婶能做出来的事。过后亦明白李氏的理由了,故意说得有点儿保守,太容易给出的钱,不会让人感激。到了关键时刻,再“挪一挪,挤一挤,吐一吐”,那时方才显得“真心实意”。“唉,四叔,我那食肆开的时间不长,要不然还能多些。到了十一二月兴许又好些,制得绒衣就有笔收入……”
  周同听她提到“食肆开的时间不长”,无地自容。
  但事儿却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就在周同暗里筹钱的时候,周腾却是差人到处寻邓知弦,并联系对方商讨还债一事。这时,八月底,月黑风高之夜,食肆里突然走水,不仅是烧掉大半,连旁的两家店亦有涉及。
  这下,债务加大了。

  正文381 坏消息,好消息
  褚群打听到具体消息,让自家娘子来与文箐说:“那边食肆一烧光,牢里那闹事的人也翻供了,承认是邓家人指使……”
  文箐从郭良那边得到的口讯,也猜到了是邓知弦眼红自己这边生意才故意叫人来使绊子,偏偏是自己这边没中计。当时确实很气愤,没想到不是不报,而是报应的时候等到了现今,这一把火,将邓家姐弟的食肆烧得残垣断壁,可算是出了口大恶气。“如今都这样了,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四叔那日来借钱,我也不好问是谁家的钱竟是这般黑心的算帐?”
  褚家娘子一脸愤慨地道:“小 姐,你定是猜着了,就是那江家。”
  这么一提,又提到了一个月前,褚群的一个朋友借了江家的高利贷,却是被江家雇来的那些帮闲打死出了人命,褚群将这事说与文箐听,文箐暗中出了钱又让他去找李家舅舅,直接报到了衙门里。闹得江家最后反而还赔了笔钱。
  褚家娘子高声说不平。“可江家就不顾虑徐家那一头了?说来说去,他们同小 姐家还是亲戚,也这般逼迫四奶奶那边。房契上明明写的是四爷名下,他会不识得?亲戚间还这般利滚利……小 姐,您说,江家这是故意的么?”
  周腾认为江家是故意的,想到了当初自己与任家斗,当然也让江家受了损,这次江家挖这么大一个陷阱设一个套,拐带着邓知弦往里钻,最后还不是自家兄弟破财,但是这财破得太大了。于是,让周同在周荣的陪同下,去找江忱评理。
  江忱来了个一概不知的姿态。“这放利钱的事,同弟,你三哥是最知情的了,前几年我是吃着亏了,哪还好继续干下去。我是有些钱,却是用来周转用的,便寄于朋友名下,让他处置了。至于他拿来放贷还是开铺面,可由不得我管了,我只是一年收些利钱而已。”
  他推脱得一干二净后,又对周荣道:“世兄,邓知弦那厮是个什么样人物,同弟怎么会糊涂到托付他来打理食肆?就算要借钱,也大可以直接来找你我商量啊,不过区区三万贯,咱是亲戚朋友,只要他开口,我这里但凡有的,怎会不借的?奈何要去借我那朋友放贷的钱?咱们都是多年世交;又是亲戚,如今同弟在难上,说到这份上,我自然也会尽力居中斡旋,且找我那朋友商议,利钱能不能少些……”
  周同晓得这是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气愤不已。周荣道:“我想江兄多少得给咱们周家一点面子,他不是说他去帮着说情了嘛……”
  放贷的厉家本是江家原先的管家,江家将女儿嫁于他,于是委托他打理了放贷生意,自己却将名声摆正,只做船行与当铺的生意,这几年,所赚之钱,已然到了当年沈家的光景。厉家振振有词地道:“当初邓二郎来我家借钱时,可是说得好好的,甚么一个月食肆就能进帐一万贯,这点子小钱自然还得起的。我还为他操心,怕他新开食肆不好还,提议一个月只需还两三千。如此一来,这三万来贯,寻思着不过一年也能还了,我这怎么成了黑心的了?前几个月也没上贵宅去催讨,反而替周兄一力隐下此事不宣扬,还不就是为了给贵宅面子?要不是瞧你们情份上,邓二郎来我家焉能借到半文钱?至于借契上说的利滚利,乃是这一行的规矩,虽然都是亲里亲戚,便是兄弟俩那也是明白算帐的,总不能因邓二郎一人而坏了我这一行的规矩不是?”又言道,“周兄,你们家本来就不需借钱,却偏生找人借钱。你说我要不借便是不给你们家面子,借了你们如今又找我来算帐,我倒是好生为难的。三万贯钞,你们周家自是不在话下,与邓家是姻亲,这又是三郎的妻子开食肆,三郎怎生不予钱给妻子经营?”
  在厉家没讨到半分便宜,反而碰了一壁子灰,受了一肚子奚落与讥笑,周荣陪着周同灰溜溜地回来了。
  周腾骂兄弟:“你去那家讨甚么说法?江家早就记恨于我,焉能给你半点便宜的?此时自然是少得不落井下石,他道是从中调停,你就信他?你只把人往好里瞧,哪知一个利字当头,那是半点情分也无的,人家正等着你送上门去讥笑呢,你倒是如了人家的意……早说了你莫要与邓知弦那厮往来,那是个败家的,败光了邓家如今亦来败咱们家,你不听话,现下落得这宅子转眼就是他人的了,过几天且得赶了你我到常熟乡下去住了……气死我了!这口气,不出的话,我绝不罢休!”
  周腾一纸诉状将放利的厉家告上官府,列举了厉家这几年放利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且利钱远高于律法所限,实为不当营生,奸猾之徒,纵容不得,官府需得为民除奸,恳请严加查办。
  厉家也不甘示弱,说借钱还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借高利,也是当初借债人自愿,并非自己逼迫。周家借的钱不是小数目,任谁有了这大笔钱都可以置产生息过日子,当然利息也就高。邓家食肆为经营不善才走水,周家要赖帐,倚势欺人,周腾曾四处在湖州昆山等地强买田地,仗着朝廷有人在乡坊欺压百姓,着实该上报朝廷加以约束。
  这口诛笔伐的官司是打上了。
  周腾忙得团团转,周同是根本帮不上忙。食肆起火的事,也在一一调查蛛丝蚂迹,食肆里烧死一人,却是个购菜的小管事。厨子伙计全都被官府召去问话,谁都说自己无辜得很。至于走火原因,却是归结到炉灶火未灭,肉食滴肉在火上,从厨房引发的火,连带旁边两家店铺都受损。
  于是隔壁两家都找上周家门来算帐赔偿损失,刘氏这时气得连骂邓氏的话也没有了。邓氏在食肆走水后几致癫狂,这时再被逼债,便再也受不了,终于是疯疯颠颠起来。李氏认为邓氏这是装疯卖傻故意为难人,“跑出去了倒是好,省得瞧在眼里闹心得很!长了反骨,连大侄女儿的食肆都不放过,心肠恁地歹毒辣!做人哪里还有没半点良心,进门这么多年,儿女都十来岁了,却是分不清夫家娘家,将祖业败光了,还好意思在家里呆着,要疯怎么不去她娘家疯去?这债就不该咱周家还,就应该邓家还才是……”
  这些话如利刃,落在文筠耳里,她当然晓得姆妈做错了,尤其是算计四姐姐的那件事上,可是她终归是邓氏所出,自然心疼姆妈现下这般模样,认为三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很是过份。于是想出头,却是被李氏三言两语给骂得抬不起头来。“文筠,你要晓得你现下是姓周还是姓邓?你姆妈可是将这宅子都败了去,现下保不保得住还难说。一文钱没挣着,却是要卖光了产业了……你还想学你姆妈不成?到进你弟弟哪里有钱财娶亲过日子?日后你出嫁可要众姐妹们周济?”
  文筠听得伤心。邓氏开食肆,为图利不假,可也正是因为她在周家中实在没地位,要钱没钱,娘家又不争气成日里只晓得找她伸手讨要,她又不能象变戏法一样变出钱来,好好的一个奶奶却是过得紧巴巴的,瞧得三嫂搂钱,大侄女儿亦是钱财方便晚,哪会不动心?偏是这种难受,说不得。一说,其他人一句话就堵着了。“周家可没亏她半分半毫,吃喝不愁,衣饰不寒酸,若不是她自己典卖了送于娘家,又怎生会拮据?她自个儿心里没周家,周家却是待她仁之义尽。你外祖母家不是一直得你姆妈照顾嘛,此时怎么不来接人?”
  邓家儿子不见了,女儿痴颠,邓母病倒在床上,周同兄弟上门寻邓知弦,周腾说的话可就难听了,逼得邓父无脸见人,哪还会来接邓氏回娘家。周腾撂下一句话:“反正邓氏我家是休定了。你不来接人也罢,到时一驾牛车送回来,别怪我周家不尽人情!”
  是以,亲戚间最好莫与钱财相连,一方也莫总是仰仗对方救济,光是一方付出,这种关系实难长久。如今,周邓两家,也落到了这地步,却是在情理中。
  文箐当时去了沈家,参加沈于氏的周年祭,匆匆去急急回,只瞧得沈颛是形削如骨立,萎靡不振,竟哭晕在仪式中。文箐大骇。方知毁亲一事对他打击甚大,她自己也不敢多问,是以浑然不知沈颛曾为婚事而吃的苦头。她心中愧疚感丛生,自己终究是作了恶,暗自祈祷,但愿别毁了一个少年,要不自己真会夭寿了。她无颜在沈家呆下去,慌忙赶回自适居。
  而周同偿债一事,闹得城里周宅十分不安宁,人心惶惶,是要拿出大笔钱去保这宅子,还是弃卒保帅,这宅子不要了,周同自返常熟老屋去。这事闹得周家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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