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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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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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生在四小姐家,连马都如此有福气了,它可比咱们穷人吃得还好,又是米又是麦还有豆。”铁匠窦不由得发了一句大感慨,言词间好象恨不得自己就是‘小恶霸’,不做活儿,还好吃好睡的,这简直是……等他自己也意识到说得流口水了,赶紧收住了。
  这是她做的第一件特没常识的事,就好象她是一个暴发富,一时便将绫罗绸缎都缠在身上,自以为时尚。此时文箐脸通红一片,便当作没听见铁匠窦的话,转过脸去,做出一副专心的样子,看李老爹用大铁剪给马蹄修剪蹄甲。
  “这都是粗活计,哪个公子小姐知晓?你莫笑话小姐了,现下咱们要不提这事,你晓得怎生喂马?这事儿你可莫乱嚷嚷……”李老爹见铁匠窦说话没遮拦,赶紧叮嘱了一句。
  李老爹说得完全没错,铁匠窦确实心里各种杂念。因为文箐的马吃得好,他想到自家儿子与连襟老夸周家四小姐如何如何聪慧,可是,养马这事上,四小姐倒是有钱败家得啊。寻常有钱人家喂马喂牛,就喂草料,她倒好,喂得那多米豆。他一方面感叹这马运气好落在周家,一方面又想着儿子在周家干活,能不能也得个好运气。一想到这,也知晓今日这个关于喂马的事儿绝不能到外头说,否则儿子的差事不保了。“不用老爹叮嘱,这个我自是省得。连我吃了几十年盐的人都不晓得的事,小姐那……”
  文箐见他拿自己相比较,又好笑又好气,还没搭话,却见得李老爹吹着胡子瞪着眼冲铁匠窦吼道:“放屁你说你自己便罢了,同我们小姐比甚么?你能比得上我们四小姐的一根头发丝”
  铁匠窦知自己失言,忙道:“是,是,四小姐是知书达礼,我就是一混人……”
  文箐给他逗得也没脾气,笑着对李老爹道:“咱们都在是说闲话而已,自不当真。这点子小事,我若放在心上,也太小家子气了。”
  这话说得客气,却已明显生分了,无形中,三人都自察到了东家与雇工的身份差别。
  文箐一直认为自己从后世穿越到古代,优于古人,哪想到,这“兴家”的一年中,养鸭时自以为是指挥人,结果发现有些常识自己不懂,犯了些错误,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也让她意识到了,她并不比古人强太多。她以为自己会骑马,在兄弟姐妹们之中出类拔萃,所以平时交流有关马的话题时,她那时也自认为有一套经验。哪想到自己这半瓶水差点儿将好马养成废马,自以为是的“半个砖家”,以为马喂得越多精料养得越肥壮就越好……还有,此时,竟被一个粗汉子铁匠大肆笑话。
  生气吗?倒不是。只是有几分难堪,也有几分难过。这几年,太不容易了,生活对于铁匠来说是艰辛,对她来说,是不停地鞭笞。
  其他二人也看不出来小姐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不敢造次,也不敢接话说下去。李老汉只好对铁匠窦道:“时候不早了,正经活儿要紧。这只修好了,轮到你来钉马掌了。”
  铁匠窦拾起旁边的蹄铁与铁钉道:“来了来了。”他做活倒是麻利,就是嘴多了点,说话不太注意场事与对象。
  这一下,没了人声,只有铁匠锤子击在钉上的敲击声,马的呼哧鼻息声,还有围子里传过来的“小恶霸”的“得得得”。
  文箐起身到围栏边,给骑着正乐得慌的文签加了一下油,喝了几声彩,趴在那儿看着神采飞扬青春年少的二哥,将来,定也是一好儿郎。
  文签勒住缰绳,使马停了下来,道:“四妹,可是‘老好人’的马蹄快修好了?那我让‘小恶霸’歇息一下,喘口气再牵进去。”说完,他背往后一仰,躺在‘小恶霸’背上,望向天空。家中现下只他一个男孩在,显然是憋得太厉害了。难得放松一次,活动完了,仍舍不得收场。
  文箐见“小恶霸”十分配合地也懒洋洋地驮着他踱着步,想想,这马儿还是没被自己养废了,悍劲儿有些,可是只要调教好了,也十分听话。
  终究是无聊,坡上迎着风,吹久了,难免就要患上伤风,她只好又回到马厩下。李老爹见她过来,本来正与铁匠完蛋说着话,便也没再继续下去,只吩咐铁匠这是最后一只,可得仔细了。
  过得一会儿,李老爹在“小恶霸”的圈里又铺了些干草,没话找话,对文箐道:“小姐,上回我说让马多做活,实是心里话。只是,小姐却将驴予了我家李诚,他是何德何能,得小姐……”
  文箐最怕听这些话,赶紧接话道:“老爹可莫作多想。李大哥做得好,我自当赞赏。那驴给李大哥,是因他下乡收布用得着,放在我这里就是闲着,养得更懒了。他替我在外收绒,我可是没多给他分红,寻思着拿驴抵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占了便宜。”
  李老爹对此仍是耿耿于怀,他认为李诚得的工钱与赏钱已经够多了。文箐与沈吴氏给李诚的工钱可不低。他是个老实人,知晓四小姐刚盖完房子,现下欠着钱,听得李诚收了四小姐的驴,便把李诚骂了一通。“四小姐,你可莫惯着他了。养马是这般,人也如同此理。”
  这老人,虽然不识字,可是却是个十分知足与守本份的。文箐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老爹说得极是,文箐自是记在心里呢。只李大哥帮我这么多年,但凡我们姐弟有什么事,李大哥皆是有求必应。当年我们既能有难同当,李大哥与可静待我们不离不弃,现下又不辞辛劳四下奔波,我自然也做到有福同享。如今日子好过些了,有牛有马有驴的,总不能自个儿骑着马,闲着驴,却让有功之人一穷二白。我要真这么没良心,谁个乐意给我做活?”
  这些话说得十分情真意切,闻者无不动容。李老爹道:“小姐为人真是万分仁义。李诚能跟在小姐身边,真正是他的福气。小姐有什么差遣,要是用得上老汉我,只管吩咐。”
  铁匠窦听得这段对话,心里痒痒。一头驴,可不便宜啊,就这么着送予下人了?周家四小姐着实大方。他寻思着自家二小子窦丁如今也替四小姐做活,是不是以后也这般得到小姐的器重?
  文箐道:“老爹你莫要与我这般见外。我可是半点儿不与你们客气的。瞧,现下马要换蹄铁,我这不就直接找您了。”她不想一直围着这话题打转,可是说旁的,又没有共同话题,只好继续扯马。“老爹,您说,马太胖了,是不是这蹄甲也长得快?”
  李老爹还没回答呢,倒是铁匠窦憋不住了,再次插嘴问道:“我还是没想明白,这马养得壮,不是件好事吗?怎么成了坏事?”
  李老爹恨不得走过去踢他一脚只是见他正在钉马掌,生怕一脚下去,他一失手就钉到了马脚上。“快点,这只马蹄我都清干净了。窦老弟,递一下剪刀过来。”
  文箐笑道:“不是壮,是胖。你见过街上腆着肚子满是肥肉的大员外吗?‘小恶霸’也差点儿被我养成那样了。”
  铁匠窦张大了嘴,估计是想到了大腹便便的大胖子是甚么形象,过了一会儿点个头道:“那,那着实是有点……若是这般,就把它拉出去多做活,到码头上日日拉车,肯定瘦,肯定”
  他这般说话,方才大家的尴尬一时尽去,文箐捂着嘴笑,李老爹一边给水槽加了水,一边道:“少爷哪里舍得马这般吃苦。再说,养得一身肥膘,马性养颓了,懒了,好马喂得太好,容易养成赖马,骑着时抽不动,拉车也懒洋洋。”
  铁匠窦“叮叮铛铛”地钉着马掌,嘴儿也不停:“还真是。听说昆山有个大胖子,胖得翻个身都难,我说他怎么入厕?这……”
  李老爹见他越说越不雅,小姐就在一旁呢,忙喝道:“你管人家做甚?做活做活……”
  “老爹,你性子比我还急,莫催莫催,我这手下的活计也没停,你要让我这张嘴停下来,那是为难我,就是要我命啊。”
  文箐难得见一个男人,这么多嘴多舌,简直胜过杨婆子。东一句西一句的扯得没边没际,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这会儿他又道:“……只咱们这般粗人,天天做活,鸡未打鸣就摸黑赶路,月亮升起了还挑着个风箱往家赶……”
  李老爹堵不了他的嘴,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开口说话,让他闭嘴儿。“小姐,‘小恶霸’如今成年了,只要没做活儿,便只管喂些草料就成,那些米啊豆饼麦麸可莫用了,太浪费了。只这‘老好人’,现下肚里一个,喂一些就足以。要出门,只管让‘小恶霸’拉车,这马就得练……”
  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自从文箐得知自己是犯了错以后,已经改了,可是李老爹却认为小姐太疼马了,只怕不一定能做到,故而总是不放心地再叮嘱。
  文签那边骑着马从围子里出来,慢慢踱了回来,头上发丝有些乱,“小恶霸’鼻子上方才出了点儿汗,现下也没了。看来今天的运动量可以了。李老爹赶紧去扶文签下马。
  文签下马后,又回望了一下“小恶霸”,道:“这马大了,是不一样了。方才在马背上,能清晰地感到这马是越来越有劲了。我看腿是长了些。”
  马腿长,有劲,良马特征之一。
  这时铁匠窦正在钉第三只马掌,见到马肚鼓鼓的,他对马是完全的门外汉,此时越是晓得多一些便越发好奇,再次问道:“老爹,你说,这小马驹生下来会象公马这般性烈还是象这母马?”
  李老爹笑道:“这可不好说。龙生九子还各上不同呢。总之呢,不论这小马儿性烈性温,肯定都是匹好马。”
  “我瞧周小姐家这马是越来越多了。”铁匠窦这次说的话是在场所有人都乐意听的。二岁半到三岁马便是成年马,一岁半的马则具备了传种接代的生殖能力。有公马,有母马,两情相悦,这繁衍一事,可谓“开枝散叶”不是难事。
  “那是当然”文签得意地道,马上就能有自己的小马驹了。接了四妹递过来的水杯,一口饮尽,又续了两次,心满意足地夸道:“四妹,你比文箮可是勤快多了。”
  接下来铁匠窦的嘴又闲不下来,渐由此扯到了马配种牛猫儿发春等事上了。
  文签与文箐听得脸红,只好走出去。文签穿好外衫,环视四周,发现有个秋千立在那,他想坐下来,又觉得四妹没处坐,只好道了句:“这处差几大相映成棵大树。”
  文箐瞧了瞧旁边几棵杯口粗的小树,道:“那得去别的地方移来了。”说着这名话时,无意中瞟到山下通往自家宅子的路上有辆马车轱轱而行,心道:“会是谁呢?”
  文签顺着她目光亦是瞧见了那车辆,问道:“是不是沈家表兄弟来看四妹?要不,咱们现下就下山?”
  文箐想了想,自己明天就去沈宅了,那边应该不会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可能是褚群派出去收绒毛的人回来了,但是会这么多?要用得着马车运回来?不管车内是不是绒毛,她并不想现在就将制绒衣这事让文签知道。“不是沈家的。许是旁的人。莫管那些,二哥难得过来,只管尽情地玩个痛快。”
  明明是巴不得人家快走,却违心地说这些话,真虚伪啊。文箐在心底里鄙视自己。
  文签点了点头,接过四妹手上的帕子,擦了一下汗。方才骑马时只觉凉快,现下一停下来,才发现额上微微冒汗。他将帕子递给文箐,道了声谢,又下意识地理了一下头上发髻,“说不定是家里有甚么事儿,咱们边走边聊下山去吧。”
  文签确实不想今日就归家,许先生明日不来学堂,自己一人在城里,实在无趣,要是与其他学子打发时间,还不如在这里与四妹聊天。
  “二哥,你才骑完马,先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文箐怕他撞上收鸭绒的,于是慢腾腾地走着。
  “四妹,你也太小看我了,这要说出去,让我一点面子也没有。”文签不急不躁,慢慢同四妹开起玩笑来。
  文箐听得也笑了起来:“是,是,小妹认错,二哥力拔山兮气盖势……”
  “好啊,你竟取笑起为兄来我是拿你没奈何,不过,哼哼,我要说些事与沈兄知。”文签回击。
  “这同他有甚么关系?”
  “咦,我是沈兄,你怎么不象旁的女子一般羞得红着脸啊?沈兄要是晓得了,你心静如水,那……”
  文箐抢白他道:“二哥,你的意思是,方才我要大哭大闹,抹着泪向二伯母告状?”
  文签一听她要说与姆妈听,也知自己刚才开玩笑过火,有所失言,不该拿颛出来说事,立时认了个错,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四妹,你这片山地不够啊,围场不够大。日后,圈里奶牛要是也放出来,哇,定是满坡满牛羊叫嚣天……”
  文箐为文签的想象力所折服,回头看了看围子,笑道:“承二哥吉言,我就盼着那一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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