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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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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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打算返苏州一事说与陈妈听,陈妈神色凝重地答道:“小姐能这般想,甚是妥。我先时还担心小姐操的心太多,太累了。”
  文箐装作轻松,作了个鬼脸道:“若不然,我待会去同舅姆告别?”
  陈妈信以为真,立时便与嘉禾着手清理行李。
  可是,却听得郑家人又来了。
  提到郑家,自然而然地,文箐就想到了孙豪。现下,不知为何,在她心中,对孙豪十分有欠疚感。本想孙豪都上京了,再也不会碰上面了,时间久了就会淡忘了。
  哪想到,这郑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让文箐那点小心思没处躲。
  文箐问前来的铃铛道:“郑家又来作甚?上次不是发帖说作寿吗?现下这大寿也做了,还能有甚么事儿?”
  铃铛道:“来人说是因为咱们家作寿那日没去,却是送了礼,故而现下亦是还礼来了。”
  沈吴氏此时亦有些头痛,若是家败之前,她是十分欣慰与郑家这么一头有脸的人家牵扯上的,偏是如今自己这般窘迫,郑家来往,自己是高攀。又不知郑家打的什么主意,她小心地敬着来人。对方却是着意打听起家中诸人,又问得华嫣。
  这令沈吴氏心中很是紧张:难道郑家有人看上了华嫣?她现下可没想到在家乱之时,要凭仗嫁女儿来获得帮助,否则她会认为自己这是卖女偿债,这是万万不能的。
  对方还礼倒也是十分丰厚,沈吴氏心想,这只怕是对方知那玉观音的价了。便也没多客气,收了下来。
  临走时,对方且问得一句:令外甥女周家小姐亦在此地?
  沈吴氏一愣,点了点头。徐家与郑家恩怨,徐姨娘与郑家那点子事,她心里亦有数。难道郑家如今得了佳媳,真忘了?
  她忐忑不安地送走了郑家人,以为就此不再有事。不想,隔天,文箐正在同她辞行时,又听得郑家来人了。这让说话诸人都份外感到意外。
  郑家这么频频而来,所为何事?
  文箐亦由陈妈陪同着,到得厅里,发现竟是一个体态有些丰腴身穿印花芍药的中年女子。对方见得文箐,却亦是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
  听吴婶从郑有下人口中得知,来人是郑家的大夫人,娘家姓郭,城里开了几处商铺,家大业大。行了礼后,文箐敏感地意识到郑郭氏是个说话得体的人。
  寒暄过一阵,便是攀故旧谈关系,郑郭氏略提及两家本是亲家关系。这便是隐略说及徐家,文箐闻言,收了笑,眉间略皱了一下。
  郑郭氏一见,立时收了话,转而叙及孙豪一事。
  文箐亦十分客气地表示出自己对孙豪的感激。
  郑郭氏见她对孙豪十分有好感,便道:“周小姐说的这番话太过见外了,说来说去,终归还是我们家得感激周小姐才是。若不是小姐归家,路上带着他,他又哪会再遇得我们。现下只怕还在江西打转呢,兴许又是到了荆州地界去了呢。”
  这说得十分可能。可是文箐不会傻傻地领功,只客套地道:“孙少爷吉人有天相,他护送我归家,上天都感其恩德,故而冥冥中,给他指了归家之路,非弗小女子之能。”
  郑郭氏见周家小姐说话滴水不漏,居功不傲,便有几分好感。“周小姐对咱们家可不只孙家表弟那一项,只说及,我家二堂弟之病,还多亏孙家小姐好施恩义,递了医药方子来,我二堂弟特地让我过来道声谢。”
  这似乎是她的来意。文箐听了一愣,这郑郭氏不是孙豪的亲表嫂,而是堂房之亲?“这事说来,还是孙少爷之意,箐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郭夫人,你也太客气了。箐儿有自知之明,当不得这般厚礼。”
  她不称孙豪为“孙表叔”,显然是不想在郑家面前承认徐家之亲。实乃因徐姨娘一事,而连带对郑家有反感。
  郑郭氏听得这称呼,知对方是隐讳地表达一些不痛快,愣了一愣后,她又极快地掩饰掉情绪,面上好似浑然不觉地道:“哪能这般说。小姐的方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良方。堂弟才按那方子吃得一月,病情便有所缓和。”
  文箐淡淡应对道:“这……兴许是天气转暖关系。吃药时,正好是春天夏初,天气不冷了,病情自是转好。这病,尤忌冷寒。”
  郑郭氏只将功劳归于文箐,道:“堂弟得此症,依方子吃药,好与不好,他是再明白不过了。周小姐倒是好生谦虚。”
  文箐越是推脱非一己功劳,她却越发硬要让文箐承受这个好事儿。说完,便让下人捧来两个匣子,分别送到文箐与沈吴氏面前,道:“我家堂弟不好出门,且贵宅现下全是女眷,实是不方便来拜访,这才特意遣了我来表示感谢。一点蔳礼,不成敬意,周小姐与沈家奶奶但请莫嫌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文箐暗想,盯着郑郭氏,想从她面上瞧出内里来,偏对方亦是个惯与人应付的,愣是没瞧出个痕迹来。
  沈吴氏只道自己是无功不受禄,实是担当不起。
  郑郭氏却笑道:“沈家奶奶怎生消受不起?说来,奶奶年初送的那药膏,却是让我家女眷着实喜欢。便是我,亦是得益于它。”说着说着,伸出胖胖的手来,道,“不瞒你说,我这双手不成形,实是每冬必害冻疮,穿得再多,只这手必肿,冬日握不得茶盏端不得碗,好生痛苦。”
  文箐瞧了瞧,郑郭氏人有些胖,依现下手指胖粗粗的样儿,实难想象要是冻肿了,会是什么模样?大肉馒头?想来真个没法瞧。
  人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家的东西,文箐也高兴听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得人赏识,一时也忘了方才提到的郑家二少爷。她想了想,真心地道:“郭夫人,小女子虽不从医,可是从医书上见过,有种说法:但凡这生冻疮之人,要么是冬日短衣,要么则是身上有寒症,以致冬日气血不足,十指不畅,寒气结于指。”
  她说了几句医语,郑郭氏听得直点头,“周小姐说得甚是。可我这些年吃药调理,却也不见好。如今有了沈家奶奶送的药膏,想来也无妨了。”
  文箐差点儿说你这是富贵病。你要是晚年,再胖些,四体不勤,只怕身上诸般症状层出不穷。可是交浅言深,谁晓得这郑郭氏什么性情,自己要直言,莫要如人忌恨才是。故而装傻,不想惹事,没再多说下去。
  沈吴氏这时,自以为听出郑郭氏的意思来,道:“这药膏不过是小物事,不值一提,郭夫人但凡有需,只管来取便是了。此须小事,夫人这般慎重,倒是让妾身倍感不安。”
  郑郭氏却笑道:“沈家奶奶此言差矣。这可不是您却不知,这药膏虽小小一盒,可这生冻疮之人却是再爱不过了。”
  说得一些费话,这郑郭氏言一拐,道:“我日前听人道,沈家奶奶卖了这香玉膏的方子于某个行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沈吴氏没想到与吴员外之间的交易,她已闻风了,但又一想,必是杨婆子在外头替自家寻门路,说与人听的。杨婆子感激于沈家提拔,于是尽力想要多卖药方子,以解决沈家之困境,难免就四处寻买家。
  沈吴氏故作吃惊地道:“郭夫人也听闻此事了?实不相瞒,确有其事。”
  “唉呀,怎的卖给一个不熟识的外人?我还道是空穴来风呢。我还寻思着,这等方子只要一人得了,自是宝贝不得了,哪能轻易外传。”郑郭氏不无遗憾地道。
  “家中现下境况,也是万般无奈之举……”沈吴氏面有愧色,心中又恼郑郭氏这般提及,自己好生没脸面。
  文箐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这郑郭氏打的甚么算盘,心中了然。笑道:“这方子卖出去了,诚如夫人所言,为了使更多有冻疮之人得益。再说,现下舅姆家正是用钱之际,再是良方,捏在手里也无用,颇有些无奈。”
  说完,她同陈妈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说出一句:“夫人此来,莫不是与沈员外一般,对香玉膏很是赏识,有意于此?”
  郑郭氏没想到小小女孩,说话直来直去,给点个正着,讪笑道:“确有此意。只是,既卖给他人,想来我是落后一步。原没想到沈家奶奶会割爱至止,舍得卖出去,否则定是一早赶来,抢在吴员外面前。这等好事,没想到白白便宜了他。如今……”
  沈吴氏有些意外地瞧着郑郭氏:“这个……都赖妾身宅居于家,家中又无得力之人,这些经营上的事全然不晓得。若是早知郭夫人有意,我又何必会便宜那北地客人。”
  文箐见沈吴氏果真是不太会说生意上的话,明明一桩买卖就在眼前,她这一说,不等于拒了郑郭氏么。这时,也顾不得别的,至于同郑家的恩怨情仇,与舅姆的债务相罗,前者显然此时要让道。于是,不计前嫌,热情起来,开口道:“郭夫人有意,那是再好不过了。咱们卖方子于吴员外,却是与他有约的。”
  她见自己吸引了郑郭氏的注意力,笑着补充道:“郭夫人有所不知,吴员外是北地人,舅姆卖他方子,白字黑字说了,他只能在北地卖。黄河以南的地界,他却是在此卖不得。”
  郑郭氏道:“还能如此约定?可毕竟这方子外传了,只怕一传二,二传三,就……”
  文箐道:“郭夫人真正是英明,一语道中其中关窍。确有此可能。可是这方子上所载材质,除却鲜花,其他样样皆是极其价廉。吴员外是个精明生意人,他若是让方子从自个手上再传出去,就等于是拿钱送人。他还担心我们再躲着他卖北地旁的个商人呢,非得立下字据来约束。”
  郑郭氏心已动,问了句:“那,如今只卖得他一家?”
  文箐点了点头,笑盈盈地道:“是啊。南边这地头,舅姆正寻思着,卖与不卖。”
  沈吴氏用一种“我没有这想法啊,自是要卖的”眼神看着在自己跟前说假话的外甥女。文箐却接着道,“卖的话,舅姆今冬便是不能卖这个了。今年初才在杭州使人赏识这香玉膏,转手送出方子等于是送钱于人嘛,太可惜了。不卖的话,方子拿在手里,现下不能变作钱,这讨债的人却不能慢怠。好生为难。”
  她不说,郑郭氏也明白这内中苦处,她一说出来,更让郑郭氏深信不疑。
  文箐见鱼咬钩子了,便又抛下一个诱饵道:“唉,说起来,这香玉膏还是江南要好卖些。仅是南京,苏州,杭州,这三地便是繁华,加起来,每年卖的只怕比北方所有州府所售加起的要多出一半不止。”
  郑郭氏有些疑惹地看向文箐,文箐却说出一番原委来,道:“北地虽寒,可是干燥,长冻疮的却是少一些。只江南,冬日冷寒,水气颇足,故而人易患冻疮。”
  郑郭氏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反驳不得。只道:“不知现下这方子要卖,又是如何一个卖法。”
  沈吴氏再不懂营商,这回也实实听出其意来,点了下头,可是要她说出如何一个价来,她又怕说低了不妥,说高了对方认为刁难,有些为难地看向外甥女。
  文箐却是眼都不眨地就说出来:“夫人是想要在杭州卖?咱们便说年初实得,年初是杨婆子一人而为,所卖之数,我们自是半点不作假,亦不敢欺瞒于夫人。”
  郑郭氏当然已从杨婆子嘴里知了个数,现下不过是为了应证。此时便只好点了个头,道:“倒也十分公道。”
  沈吴氏发生外甥女总有本领自己不开口,能让对方自己说出价格来,自己果真不是经营生意的料,于是便在一旁也不再多话。
  郑郭氏虽狡黠,却没想到遇到了文箐,好一阵谈价,最后三地合一起,或者说是南畿到苏州,到杭州,到淞州,包括淮河南北地界,郑家出价三十六万。从此,沈家不再卖香玉膏。
  文箐当场立下了契,又紧接着立时写下了方子。郑郭氏接了过去,瞧完,发现果真与文箐所言,所需材质十分易得,价廉,一旦做出药膏来,所赚甚多。
  再说得些话,方才知郑郭氏为何买这些。她家营了大片花圃,又开得一家香料店,除了香料,更营女人所用之物,从头油,到胭脂,无一不及。
  听到头油,文箐想了想,道:“我先时亦无意中得了一秘方,这个道是内府所传。不知真与假。今日郭夫人这般慷慨解囊,我这便也给夫人添个意头,将这头油方子一起与了夫人。”
  郑郭氏一听,立时一喜。
  文箐就着墨汁,写下方子——
  头津香内府秘传第一妙方新菜油十筋、苏合油三两
  广排草去土五两甘松二两去土茅山草二两三柰一两辽细辛一两广零陵三两紫草三两白芷二两干末香花一两干桂花一两
  郑郭氏见文箐边写边想,写得极慢,可是字写得很好,胜出自己几分。心下对周家小姐更不敢轻看了,收起了来时的居高临下,带了些谨慎。
  细看这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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