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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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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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如坐针毡,她已经明白表小姐叫自己过来,所谓何事了。可是面对表小姐询问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表小姐说得有理。”
  文箐见她就这么一句而已,旁的话便没有了。她想了想,对赵氏终归并没有彻底了解,不能因为旁人所言,或者心中有成见,便这么快给人定性。当初就因为认定了章三是坏人,才逼他至死。前事可鉴,后事莫犯。此时,她很是谨慎地对待。“如今,我找你过来,自是想问听听你的主意:关于偿债一事,你怎么想?”
  赵氏没想到她开口竟是问自己这个。让她作主?出主意?她有些慌乱,道:“表小姐,这事自有奶奶作主。我,我……”
  文箐却不容她推脱,道:“这事,作为当家主母,舅姆自是在想法子。人单力薄,便是表姐也在帮着出谋划策,连华庭表哥亦在问先生。家中沈肇虽没成年,他作不得主,可毕竟也是沈家人,不是?我呢,就想着你既是他奶妈,便是也家中一份了。”
  这话说出来,赵氏说不得自己是外人,不能干预沈家事。文箐连她这话都堵了。她为难地道:“这个,我,我真是没得主意。”
  文箐轻轻一笑道:“不如在这屋里想想?你能带肇表弟从山西来苏州,又能从他娘舅手中谋得些钱财顺利出门,这些不是易事。可不是个没主张的人能做到的。”
  她这是第一次称呼沈肇为表弟,平时都直呼其名。其他的话亦是说得十分肯定,若是放在寻常日子,这些兴许是赞赏。可现下,赵氏只觉得这话便是给自己压上千钧,呼吸一窒。“表小姐,这事来得仓促,我又一妇道人家,一时之间实在是无法。”
  这话是想避而不谈,她自称妇道人家,可文箐在人前还是这实打实的垂髫幼儿呢。
  文箐有些失望,这个赵氏,自己好话说了一箩筐,她仍是油盐不进,便也没有了多少耐心,忍不住说话开始咄咄逼人,道:“怎么就是仓促了?这家中被人索债,二月份里你就当场见过,如今更是日日见。心里便没个想法?”
  想法肯定有。赵氏觉得表小姐目光如炬,要烧穿自己的皮肉,剖开了自己的私心一般。她有些躲闪,道:“这,真是想不出来。”
  文箐越发失望,语气也失了开始的热切,一时便有些疏离,道:“你想不出来,我却略有想法。”
  赵氏心虚地看向文箐。
  文箐扫了眼帐本道:“我的法子很简单。家中诸人有力出力,没力的好生照顾自己,而那些有钱的呢……”
  她目光滑到赵氏身上,盯紧了,一字一句地道:“自是有钱出钱。能还一点债便是一点。”
  赵氏小声道:“我先时将钱已交于奶奶了……”
  文箐不说那钱不够数,却问道:“我晓得。不过现下没帐本,我只能问你这个知情者。屋里现下就咱们二人,打开窗子说亮话,我想得你一句实话:山西产业原本是值多少钱?你变卖之后得了多少钱?现下还余得多少?”
  赵氏吭吭哧哧地道:“这些,我都与老太太说了。”
  文箐不以为然,她认为赵氏未说尽实话。山西的产业说是被虞家夺了大半,可赵氏带来的钱,在春节时,临去苏州给沈于氏拜寿时,她交出来十五万贯钞给沈吴氏。这点钱,就一个铺子的价格。沈吴氏这么想,沈老太太也心知肚明,对此,沈家人对赵氏可没好颜色。
  文箐不点破,却旁敲侧击地道:“待二舅归家,沈肇在山西到底原有多少产业,自是一清二楚。他舅舅只怕为了赖帐,会将暗中夺了去的产业都赖在你头上吧?”
  这话说得赵氏心头一惊,慌道:“我对肇少爷忠心耿耿,绝无藏私。”
  文箐却接口道:“你对沈肇自是好,这不假。可是,为何当日没同二舅一道去山西?你怕甚么?”
  “我,我……”赵氏被她说中心事,咬唇不吭声。
  文箐却似是十分体贴地道:“你定是有为难之事吧。我对此没兴致,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眼下我却关心沈家这债务一事。这债能少一份,是一份。多一个人堵在门口,华庭与沈肇都多一份险。”
  赵氏惊惧起来,瞪大眼睛道:“这,这同肇少爷有甚相关?”
  文箐故意唬她道:“怎地无关。你是没出门,不知道外面现下是怎么说的。我家周管家才从苏州来,却带来一消息。”
  她略停了一下,见赵氏紧盯着自己,她也死盯回去,赵氏越发紧张,唇咬得更紧,心揪中半空中。文箐折磨得她也够了,便道:“外间传闻沈家另有千万贯家财,这传闻你也晓得。只是如今他们既见得沈肇,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肯定在山西,于是要债才这么紧迫,生怕沈家是故意拖着不还。可我大舅与三舅姆都声称:根本没见着这外室的钱财!以前的钱财也是外室在打理。再三求情又如何?也难保有人起异心,趁乱行事啊。否则,三舅姆为何不呆在苏州,偏要来杭州躲着?”
  二月份,那时债主们来讨债,一通乱打乱闹,华庭出面,还受了点小伤,吓得沈吴氏再不敢让儿子出来说话。最后,只把家中所剩无几的简陋桌椅砸了个稀巴烂,犹不解恨,仍是坐在家门口日日咒骂。
  赵氏心慌慌,口不能言。却听到表小姐在继续道:“你说,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是非要钱,那是华庭表哥更值得他们绑了去索债,还是小沈肇啊?”
  她听得表小姐这句,华庭与沈肇对比,沈肇年小,这要是绑了去,那还了得?一想到结果,她已经瘫倒在椅上,脸色苍白。可文箐没放过她,却见得陈妈从里间出来,提高了音量叫了一声:“陈妈,您说是不是?”
  陈妈应了一句:“那还能假?这事儿,在苏州都传开了,沈家外室另有钱财,若不是大家皆信,否则早就都来这上房揭瓦了,不过是等着二舅爷来罢了。若是等不急的,只怕……”
  她说到这里,好象才见到赵氏半死状,忙道:“唉哟,赵奶妈,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喝口水啊。”说完,很急切地端了水来喂。
  好半天,赵氏才缓过气来,跪下来道:“表小姐,你一定要救救肇少爷。这事,同他真没干系,他根本甚么也不懂,那些钱财全是我在处置,我……”
  文箐说得入情入理,可是有人不领情,她也没辙,原来对赵氏还寄了些希望,或者说自己高估自己的这三寸不烂之舌了,终究是没有周夫人那等本事。此时见状,懒懒的没了说话兴致,更是懒得去扶她,只道:“我又能如何?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我年幼如此,手头无钱,谁会信我?旁人只会欺我不经事,哪个会拿我当真?”
  赵氏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表小姐,我信你,我信你啊……”
  文箐厌弃地叫道:“哎,哎,你莫给我磕头。你是沈肇的奶妈,几千里护送他至此,你给我磕头,不是折我的寿吗?”
  陈妈见小姐为难,便去扶赵氏起来。赵氏却不肯。
  陈妈猜她是不是吓怕?可是若是怕了,便该老实交待啊。用力撑着她身子道:“你若真为我家小姐着想,便有话好好说。你这么逼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能如何?她拼着与叔叔婶婶们不相往来,竟是把家业全都拿出来替舅姆还债,如今也就剩得一条命。难道你要逼她在那些债主面前一头碰死?”
  赵氏犹不肯起身,只道:“表小姐,你且替我家少爷想个法子。表小姐,你那么能干,定然有法子的。肇少爷是沈家骨血,请瞧在爷份上,救他啊……”
  陈妈恨道:“我家小姐又不是神仙,能点石成金,化纸为钞。你让她如何去施为?”
  赵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抬头见表小姐。却见得文箐亦是落泪地道:“不是我不帮你,我实是无能为力了。没钱,我能奈何?”
  一时,赵氏十分无助,只无力地抽泣。她仍有些犹豫,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妈趁势道:“你要我家小姐想法子,你以为我家小姐这些日子不吃不睡,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娘舅家的几个兄弟有什么好歹?现下小姐要取信于那些债主,多少得拿出点钱来,显示诚意,也让人家对沈家的欠债有些信任。至少,先打发那些居心不良的债主才是。”
  赵氏颓败地坐在地上。要出口的那一瞬间,又想到了小沈肇当日从虞家走了来,私下里忧心地问自己:“赵姨,若是没钱了,我是不是就要饿死了?”
  小姐同她讲情义,自己与她说这大道理,陈妈见她仍不松口,没好气地推她一下,道:“你要哭,且回自家屋里哭去。我家小姐力竭如此,很是需要清静,莫在这里打扰她了。”
  赵氏抽噎着,起身。
  文箐终于知晓自己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带了些小吓唬的手段,终究是没失败了。这人,确实是嘴紧,难以撬动啊。
  陈妈瞧文箐一眼,小姐这般待赵氏,太客气了,也太好心了。奈何沈肇虽是赵氏心之所系却不能让赵氏开口。自己可没有小姐这般好说话,就该拿出以前夫人的手段才是。
  陈妈连推带搡地赶了她起来,拉开门,然后转回来,经过她身边,低声道:“除非你能交出钱来。只是以你的为人,我想难。毕竟你这种出身的人,防备得紧。”
  “你这种出身”一语击中赵氏,豁然脸白,惊惧非常地盯着陈妈看。表小姐这是从哪里看出破绽来了?可她立马也觉察到自己这般不妥,仍强作无辜地道:“陈,陈嫂,我,我乃清白,清白之身。”
  “你清白?你真个清白,为何被我说这么一句,便说话都不利落了?”陈妈却半点没心软地道:“你以为真个无人知吗?只是我家小姐不许说,念在与沈肇是表兄弟的情份上,才让你呆在他身旁。我一眼便瞧出你的来历了。在我面前打诳语,以为我没见过世面呢?”
  赵氏听闻前一句,眼似死鱼,听后一句,又有丁点希望,眼中闪过如灰烬中的那一微点亮光。
  “你知刘进取如何说你的吗?要不是小姐与舅奶奶暗中堵了他的嘴,哼哼,只怕……”陈妈嫌她虽畏惧,却是死鸭子嘴硬,到这个时候了,仍是不说实情。故而,也没留半点情份,道:“你若真个好,便老实说一些事。我家小姐向来仁厚,她对沈肇多好,在舅奶奶跟前说了好多好话,想来你不知道全部,可其中一二定然也有个了解……”
  她见赵氏油盐不进,便不耐烦起来,吓道:“莫要以为好人便好欺负,否则你的事,一待二舅爷查清了,瞧你如何在沈家呆着?哪里来的还滚哪去!”
  这话犹如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文箐只见得她双眼翻白,突然便软在地上,昏厥了。显然是这回是比刚才听闻沈肇要被人绑一事还要震惊与惧怕。
  文箐瞧向陈妈,小声道:“真晕了?不是装的吧?”她确实是小心过头了,太高估了赵氏的掩饰本事。
  陈妈蹲下来,试了一下,点头道:“真晕了。”她不想管这人,任由她在地上,了不伸手去扶起来。此时,她瞧向文箐道:“小姐,她不说,反倒是吓晕了,这可如何是好?”
  文箐瞧了一眼赵氏,本是一个标致人,只因行路有些风骚,漏了些底,引起了怀疑,没想到,陈妈这一诈,看来此人来历还真是有疑问。按说,她能处置虞氏的家业,变卖之,并且只身带了沈肇从山西跑到苏州,也实是历了事的,竟这么被吓晕了?
  陈妈恨道:“这人,看来过去的地方才是她的痛处。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提哪处来便回哪去去,就晕了。唉……”
  她越说越发肯定:“难怪当初二舅爷让她一道返山西,她装病,死活不肯同行呢。想来有古怪。”
  文箐也想到这点,听她这么一说,很是认同。道:“既然有疑,也得弄醒她来问个明白。放地上不管,待会儿沈肇来,还不以为我们欺负她了。再生出一回事来,加深他的误会,可就麻烦了。”
  陈妈觉得小姐心肠太软了,道:“这回,可是不能象方才那般与她好言好语了。再有隐情,也得好好说清了才是。”
  虽然说,人都有隐私。可是,陈妈见了赵氏后,又听得吴嫂的风言风语,便与文箐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又风骚,很是招人闲话,还是莫放在沈家为好。沈吴氏寡妇,本来易被人欺,或再留个易为人话柄的暗窑子出身的人,那不是更添事?
  古人的思想,文箐左右不得。人言可畏,周珑的事虽没大闹出来,可也略见一斑。
  陈妈见小姐说将赵氏好生弄醒,她去却有些嫌弃,赵氏不地道,她心中恨不得泼其一身凉水。此时没好气地想扇赵氏两耳光,可是见小姐在一旁,终究没下和,只揪了赵氏胸前衣衽,十分粗暴地用力去推:“哎,你醒醒!醒醒!”
  陈妈用力过大,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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