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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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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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同。沈颛发现文箐的围棋下得还不如堂弟沈周呢,怎么会让孙豪那般赞誉?是孙豪言过其实,还是文箐故意为之?他很苦
  恼。
  一旦在意一个人时,便时时关注其人一言一行,明明是简单的一事,却偏偏要去钻研其有何深刻内涵,于是作茧自缚。可
  以说,本没开窍的沈颛,从那时起,开始自寻烦恼了,偏偏他是个只在心里想事,面上却半点儿不曾流露出来的,否则文箐定
  会与他解释这些原委。
  文箐陪着沈颛下棋,下得难过,因为老输。沈颛这人不会“放水”,常常没一盏茶的功夫,就让文箐一败涂地。任一个人
  心绪再心,在每次都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情况下,以极其惨淡的败局告终之后,也难以坚持屡败还屡战,否则只能说是受虐狂。
  而文箐此时对沈颛不是狂热的恋爱,她也做不到如此,下得便有些兴味索然,同文筜那种对沈颛五体投地的佩服感完全相反。
  沈颛也下得没有成就感,可他乐意与围棋打交道,并且信以为真,以为文箐十分钟爱围棋。可怜的是,文箐根本不知道孙豪那
  日对沈颛说的那句话,否则一定会想法子澄清。
  如此,两人相处似乎很别扭,可是沈颛不会开口说心事,却十分希望能让文箐留下来陪自己。
  最后还是文简缠着沈周学画画,这才解了二人的困局。文简现下正在练字,很是苦恼,因为一个字,先生要求写上千八百
  遍,而沈家兄弟写得十分漂亮的一手字,这令文简十分羡慕,有心求问。问着问着,便说到了沈家的长处,作画方面来了。
  沈周道:“学画,得先观物。”他能对着一盆兰花或者一株树,坐在那一动不动,观看半天,下笔运力,一气呵成。而文
  简傻呆呆地跟着坐在那儿发呆,毕竟他孩子心性,虽经了些事比同龄来来得沉稳些,终究是活泼的天性难抑,哪里坐得住,没
  一刻钟,就闹腾。
  沈颛也会画画,文箐陪他下棋时,发现他一下棋,就沉醉其中,简直可以说不省世事。她陪得辛苦,因为她一天可不是只
  有下棋这一事,她还得有时间读书,另外也想学学绣花呢,有操不尽的心,每日只觉时间不够的,实在是拿这种消遣不好作主
  业。寻思着,又不想伤了他,便道不如自己且与他学作画。
  沈颛好不容易从棋盘世界中走出来,表妹能求教于自己,他十分高兴,虽有心施教,却又道自己画得不好,欲推却。
  文箐故意激他道:“咱们又不是作书立传,为后世留传千古,仅是陶冶一下性情,且打发时光。”
  文筜学棋学得迷糊,老是摆错位置,还屡教屡犯,她十分不会布局,文箐好歹是下一步想后面的五步八步如何,她却只下
  当前那一步。她没心机,连文箐都轻而易兴地看透她的动机,败得比文箐更惨,输得也没精神再学了。此时听说要换一样玩,
  便十分积极地道:“是啊,是啊,现在园中的美人蕉都开得格外好,还有月季都开始爬架,开得好些……”她一张嘴,便如泄
  洪一般,停不住了,把园中各花名一一数了出来。这份热情与期盼,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农历四月底的天气,正是春天光景,阳光非常好风儿轻拂,知了儿还味唱曲,园中寂静安然,很是适合悠闲度日。
  沈颛羞答答应允,随了他们到园中阁楼,去画此时已枝繁叶茂的花草,而文箐却故意为难他,指名要画墙边那株已结青果
  的梨。
  沈颛虽想教文箐作画,偏不知文箐到底会些什么,不知从何教起。
  文箐终归是多与人打过些交道的,便道:“我只知作画要取其意境,画不得落满全纸,需得留白才是。你且同我说说,这
  作画又还有哪些关窍,易于把握的?”
  她说得十分干脆,沈颛还有些难为情,沈周却早就在一旁与文简说起来。文箐瞧向沈周,沈颛见得便道:“三,三弟比我
  会画。”
  沈周揭他的老底道:“大哥是深藏不露,十分会画兰花。我是半桶水随淌。”
  沈颛脸红。他还真只会画兰花,其它鸟啊,鱼啊,偏偏远不如小自己好几岁的沈周,另外他在绘画方面也不如沈周所下的
  功夫多,因为他的精力被兰花与围棋差不多全耗光了。
  文箐认为这是个别扭的孩子,扭捏得很啊。于是再次主动提问,道:“大表哥,不如同我讲一下如何画树?”
  沈颛瞧向文箐,见她面上十分恳切,想了一想,教文箐要旨:“见只木便如见丛林。欲画丛林生机,只需一角隐现枯枝。
  又有关窍之外,在于枝之曲干遒劲。一枝一节伏于低,仰于天,莫不曲折而生……”他一边说,一边提笔施为,十分认真,如
  此一来,终于一改往日结巴的样子,说得十分流畅。
  文箐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但见其运笔,果然:运笔略一弯一曲,枝态横生。画的是园中春色关不住,在梨树之下,墙头又
  有一架月季隐露花枝。端的是与景相合。
  一幅画,在他手下,轻松自如而现,好似信手拈来。文箐也暗赞一声:了得!虽心中十分信服,可对沈颛方才的总结言论
  ,却故意顽皮地加以反诘:“世间之树,本来性直者不知凡几,怎能落到画纸上,却再无劲挺之态?”
  这是她与孙豪之间交流互动时的经常斗嘴的状态,此时不经意里又这般复发。却不知沈颛更希望听到的时鼓励,是夸赞。
  沈颛略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这,这个……”
  文箐眨眨眼,等着他下文。“表哥,可如何?”
  文笈也左右摆着脑袋端详,道:“为何颛表哥所画,愣是比我们画的好看得多呢?”他是按照沈颛画下来的样子,再临摹,却依然是画葫芦不成瓢,十分懊恼。
  文筜很仔细地瞧沈颛的画,她认为四姐这是故意为难对方,便忍不住插嘴道:“四姐姐,咱们都在学,便只有你自个儿不动笔。你也只动得嘴皮子,要不,你也动手试试?”
  文箐没想到这个泼辣货越来越给自己添乱了,她本来就是纸上谈兵的多,此时偏被文筜给揭露了出来,道:“唉,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啊。怕画得太难看,给表哥这老师丢脸啊。”
  她虽会画几笔,可那也是幼时学的油画,后来专业所学,也作图,也画过几笔,可是她在周家与沈家人眼里,是未动过笔作画的,此时便怕一不经意里,在善画的沈家人眼里露了破绽,作假可不是轻易能过关的。保守起见,不动为妙。故而宁愿被文筜笑话,也不轻易动手。
  沈颛再度脸红,无措地放下画笔,看着表妹,见她促狡地笑,才知是被捉弄了。心里却有些甜甜的滋味。
  沈周却毫不留情地再次揭底,此时却是指文箐,道:“表姐不动手,学得再多,也只能赏画,却是作不得画儿。”他正值总角之龄,直言直语,自是无所顾忌。
  文箐被这么一说,汗颜。“表弟,你真知灼见啊,火眼金睛,瞧出表姐我是个假把式了。我且先同大表哥学些作画要领,慢慢琢磨。”
  沈颛说话文绉绉的,文箐受其影响,与他打交道时,说话也带了这种腔调,一时同旁人说话的语感不一样来。沈颛敏感地觉察到这点,发觉她与文筜还有堂弟说话时同自己不一般,心中有所动。又怕文箐是真个怕出丑,忙替她解围,接着方才的问题道:“画树画其精魄,看其表见其髓。如表妹所言,若是欲画挺拔之姿,亦是茎干之直起笔,只待画至枝叶处,必有弯折,方才可取。”
  他作为一个古人,说不得美感,艺术感这类词,可是他能边说边直接落笔演示,十分恰当地给文箐诠释了作画之精要。
  沈周在一旁,不甘人后地教文简道:“画树最易的莫过于画柳。弯弯几笔,你再点上几个小黑点,就成了。”
  文简不信,可仍是依言而作。
  文箐一旁瞧得,发笑,道:“真是这么简单。”观弟弟认真的画下结果,其实是不细看,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因为现下说柳,仔细一瞧,才发现真个是疏柳垂枝,叶儿待发未发,又似春寒料峭之时,略有些萧瑟之感。
  沈周大笑,道:“简弟,这不成了么!”一边说,一边替他在枝头上加上两只翠鸟,立时画面便焕然生机。
  文简有得自得,又有些遗憾地道:“还是三表哥画得好。”
  这话说得,要知沈周日后可是大画家啊。文箐心里暗笑。
  远处,文筹与文筠两姐弟在观望这边阁楼。春日,阁楼窗四处开着,楼里的欢笑在园中传开来。文筠有些不想过去,而文筹却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径直地跑了过来,文筠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此时文筹一过来,便瞧到众人关注文简的那幅画,也凑过来瞧,道:“哎呀, 这不就是诗里说的‘一只黄鹂鸣翠柳’嘛。”
  文简哈哈大笑道:“你说错了,明明是两只。而且不是黄鹂,表哥画的是翠鸟。”
  文筹闹了个大红脸,文筠进屋时,好似文简笑话自己一般,便心生不悦,对文筹小声道:“让你莫来,你偏来,如今好了,又给人添笑话了。”
  文箐知弟弟无意中又说错话了,在旁忙道:“文筹,文简是高兴来着。本来这画又没着色,瞧着黄鹂与翠鸟一般无二。”
  沈周歪头看自己画的,明明是翠鸟的长尾巴毛,怎么能看成黄鹂呢。不过他终究是大器些,忍着表姐这般指鹿为马,没说出反对意见来。
  文简也赶紧认错,文笈瞧一眼来凑热闹的文筹,道:“本来就是他错了,你认什么错。”
  这一句话,让气氛又变凉。最后还是文筹厚道,没多计较,而此时倒是瞧出沈颛会作从来了,他拉了文筹到桌边,道:“文筹也要学吗?我来教你画兰花。”一下子,让人注意力不再在鸟上了。文筜随在文箐身边,却是努力地画梅花,因为梅枝胜在取其曲折,此时听沈周之言,也试着这么弯着几笔,似得其意,可是仔细一瞧,怎么也不如意。于是,放下笔来,认真地看向沈家兄弟,又瞧了文简的画,觉得连文简都能画出来,好似也容易之至。“其实,这作画同绣花差不多,原来画画也不是难事……”
  文箐憋不住笑,真不是难事的话,岂不是世上皆是作画之人?
  文筜被笑,恼怒,却没发作,替自己的方才那句话作解释道:“比起徐家的琴来,好学得多了。弹琴手指还容易受伤。”
  曾经一度她也羡慕徐家两姐妹弹得一手好琴,央着徐妍教自己,结果被徐妍一句“朽木不可雕”打击得信心再无。
  文箐忙哄道:“是啊,是啊,作画比弹琴容易。五妹还是随我们一道学作画好了。”
  文简瞧了瞧五姐姐画的,又瞧了瞧自己画的,很自得,因为沈周小声在他耳边道:“简弟,你画的好。”
  文筠很羡慕地瞧着这一切。可是她耳边老想着姆妈邓氏所说的:“文箐便是端着碗的,看着锅里的。”她年小,尚不太明白此话何意,但是四姐确实是一个到哪里,都能让众人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的一个人。
  文简很满足,渐渐与沈家兄弟相处融洽,与沈颛也有了十分密集的交道往来。只是,这样没几晶,沈颛的伤口结疤了,他返沈家了。
  文简失落,送了沈家兄弟后,闷闷地同姐姐道:“咱们甚么时候搬家呢?到了那宅子,便好同表哥一道玩了。”
  文箐也想离开此地,可不是为了与沈家串门,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问他:“可去了那宅子,你上学待如何?舍得大哥了?”
  文简这才想到那就要离这边堂兄弟疏远了,左右为难,道:“不去那宅子,能让表哥他们一道过来读书吗?这边房子明明空着很多啊……”
  他小小的年纪,只求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常聚在一起,可这几年,即东奔西走,不时遇到一些人与事,相处方才熟悉和乐,却又没多久便再次面临着分离,事不遂人意,故而十分渴求团聚。
  他继续道:“要是华庭表哥,还有楫儿表弟也一道来便好了。我要画表弟咬手指的样子……”
  他想三舅姆一家了。文箐明白。
  沈家如今并不见平静。在文箐所不知外事的情况下,苏州来了位钦差中使,不为别的,主要为了皇宫所需,来江南采备了。
  此行,在谁也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因某些人引导,结果却与周家,沈家则是关系非凡。周珑的婚事,因为一些事,再次被提及。
  由此,引来了一些是非,得得失失,人情冷暖,各有滋味。

正文244 暗流1
  说到学画之后,影响最深的还是文筜。
  她问许先生:“老师,您能教我们作画吗?”
  许先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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