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暖相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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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暖相思错-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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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的灶膛里燃着红彤彤的炭火,王妈的头发被火光映照着,其中几根白发显得格外显眼。桂兰悄悄走进厨房,她轻声道:“王妈,怎么还不睡?”
  “是小姐啊,人老了,没有那么多觉。倒是你,怎么不早点睡?”
  桂兰微笑着来到她的身边,“中午睡了一觉,现在不困了。我看清香和清兰姐姐已经睡下了,便来找你聊天。”
  王妈欣慰的笑笑。
  “你还在担心秋明吗?”
  王妈叹口气,“我在鹿鸣山庄好些年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下人,最知眉高眼低。二爷从来便不得老太太待见,现在二爷做了这等事,大少爷又被关在了那个地方,他们肯定会克扣他的。”
  “可是我听冷庄主吩咐说要好生照顾他的。”
  王妈苦涩的笑笑,“下面的事不是老爷一句话就能左右的,如今大少爷在山庄里没有靠山,谁会拿他当回事呢?”
  别院,是当年秋实被抱走的那个院子,自从秋实走丢了,往年清雅的院落便被锁了起来,五六年来,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
  秋明靠在墙上,屋子的棚顶已经漏了一个窟窿,糊窗户的纸也已经满是疮痍,月光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窟窿,在屋子里留下了一块块如皮癣的光斑。
  秋明仰起头,竟然笑了。爹,现在怪不得我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觉得异常轻松,躺在稻草堆上,看着星空发呆,从小到大,爹总是一脸忧愁或是一脸严肃的告诉他,必须要拼命习武,拼命读书,只有这样才能在鹿鸣山庄得到一席之地,他已经累透了。爹的不得志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十多年来,他就像是爹的一个工具,从未有过自我。今晚竟是他这么久以来最自在的一夜。
  下人送来的饭食放在门口,一口未动,清汤寡水的,一口肉都没有。秋明太知道这些下人了,其实从厨房端来的菜里是有鱼有肉的,只不过端菜的人在路上便把好吃的都吃光了,到秋明这儿的时候只剩下些残羹冷炙,这便是鹿鸣山庄,最懂得尊卑贵贱,这一套,秋明小的时候便领教过了。
  虽然大家尊称秋明一声大少爷,但是他是二老爷的儿子,并不是庄主的孩子,在鹿鸣山庄是绝不受人待见的。小时候他与秋实、秋荷玩,只要他俩哭了,挨打的那个一定是秋明,老嬷嬷会偷偷的使劲掐他,怪他惹哭了弟弟妹妹,其实只不过秋实没有抓到蜻蜓而已,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恨过秋实,秋实是所有人眼中的宝贝,整个鹿鸣山庄的人都围着秋实转,秋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想到这儿,秋明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东墙根有声响,虽然武功被废了,但是秋明还是有着练武之人特有的敏锐听觉,他爬了起来,趴在门后想东墙望去,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她顺着一根绳子爬了下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她掸了掸身上的土,转过身来。怎么是她?是那个和告发他的男孩在一起的小姑娘。
  桂兰朝秋明招招手,脸上是天真的笑容。鬼使神差一般,秋明竟然朝她走了过去,毫无防备,或许是桂兰脸上天真的笑容感染了他,或许是这如水的月光,柔软了他的灵魂。
  桂兰笑着说;“王妈在墙外,她爬不过来,就让我过来给你送了些吃的。”她打开身上的包袱,里面全是秋明爱吃的各色糕点 。
  秋明跪在地上,手掌摸着冰冷的墙面,仿佛在墙的另一端的那个人,给墙壁染上了温度。
  墙的另一边,王妈靠着墙,泪水滴到衣襟上,“大少爷,你受苦了。”
  冬郎和宝林在小路上快步走着,宝林轻声问:“咱们这样乱走也不是办法,你知道秋荷住在什么地方吗?这鹿鸣山庄可是一座山,咱们怎么找?”
  冬郎朝远处的一个三层的秀气小楼努努嘴,“你没看过戏吗?戏文里说,那些小姐都是住在绣楼里的。你看,就那个小楼的帘子是粉红色的,鹿鸣山庄就秋荷一个小姐,冷老爷也没有什么三妻四妾,冷夫人身体不好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所以我说,那个小楼十有□□是秋荷住的地方。”
  宝林点点头,“你真牛,这都能想得出来。咱们过去看看吧。”

  ☆、十四

  几个家丁提着灯笼从小路上走过,冬郎和宝林躲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待这一队人走远了,冬郎才指着院门上的匾额,小声说道:“你看这个院落叫做‘彩翼楼’,正是‘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寓意,我看这是秋荷住的地方没错了。”
  宝林觑着眼睛往楼上望去,斗角飞檐十分秀气,与鹿鸣山庄其他的地方的建筑确实不一样,粉红的纱帐在微风中摇曳着,是一种朦胧的美。
  院门已经紧闭了,看四下无人,冬郎轻轻叩响门环。
  “谁呀?”是翠芝的声音。
  冬郎和宝林相视一笑,宝林小声说:“我是宝林,我和冬郎来找你家小姐的。”
  大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翠芝探出头来,朝宝林和冬郎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连忙把他俩拽了进去。她皱着眉头问:“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宝林把他推到一边,四处张望:“跟你说不着,你家小姐呢?”
  翠芝生气的嘟起嘴,“在后院呢。”
  彩翼楼的院子是按照苏州样式建造的,小径通幽,路旁还有太湖石点缀其间,在后院有一块不大的空地,秋荷正在练剑。
  看到冬郎过来了,秋荷收起手中的剑,做到石凳上,“你们怎么来了?有事吗?”
  冬郎说:“我就是想问你,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爹不开心了。”
  秋荷抿着嘴,不说话。冬郎接着说:“你爹不肯收我为徒,又把我们三个软禁在桂苑,如果想撵我们走,大可直说。这么做干什么?”
  秋荷盯着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冬郎疑惑地看着她,秋荷的眼中带着忧伤。
  秋荷幽幽的说:“我其实有个孪生哥哥,他叫秋实……”
  故事说了许久,冬郎怔怔的听着,“你是说秋实长得和我很像?这怎么可能?”
  秋荷叹了口气,“是我爹说的,其实哥哥的样子,我是记不大清的。”
  冬郎说:“你哥哥走丢的时候也就五岁,五岁时的样子怎么能和现在的样子比较?”
  翠芝插嘴道:“反正你和秋实少爷定是有相像的地方,要不然老爷也不会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会把你认作是秋实。”
  冬郎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也不必瞒着我,不就是不让你娘见到我吗。我不让她见到便是,鹿鸣山庄这么大,你娘也不是认识每个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娘今天还来找你呢,她想见你。”
  冬郎眼睛一转,说:“我是真心想留在鹿鸣山庄学本事,你帮我求求你爹,我肯定不让你娘见到我还不行?”
  秋荷摇摇头,“我爹是个死脑筋,跟他说不通的。”
  冬郎垂头丧气的说:“看来,我是必须要离开鹿鸣山庄了。”
  秋荷盯着冬郎的侧脸,呆呆地看着,心中实在舍不得,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了许久,她叹了口气,“虽说鹿鸣山庄威震武林,但是天下能习武的地方也多得是,我们有缘再见吧。”
  眼泪已经涌到了眼角,秋荷忙站起身来,跑到一边,悄悄的拭泪,她说不清为何对冬郎如此不舍,只是一想到冬郎要走了,她就觉得心痛的厉害。
  冬郎看着秋荷抽泣的身影,心中苦涩,他轻轻来到秋荷身边,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有个主意,你肯帮我吗?”
  秋荷抬眼看着他,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秋荷带着宝林和桂兰来到正堂,父亲和母亲正在喝茶,秋荷道:“爹,昨夜冬郎走了。”
  冷峻山放下手中的茶碗,眼睛瞪着,一脸吃惊的表情,其实心中是高兴的。他心里想,“这下倒省了许多麻烦,我总是担心夫人看到冬郎会再想起秋实的伤心事来,这下便好了。”不过他脸上依旧是不悦的神情,“你怎么没有通知我?我要为他送行的,这样外人会说我们鹿鸣山庄没有礼数。”
  秋荷说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冬郎留下了一张纸条,说是去永州找亲人去了。他是不辞而别,我也没办法。”
  冷峻山叹了口气,“也好,那孩子聪明,倒也不必担心。”
  冷夫人却一脸愁容,“不是说那孩子身子不大好吗?我也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
  桂兰轻声说:“谢谢夫人惦记,冬郎哥哥的病已经好了,他昨晚遇到了一个永州来的家丁,闲聊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姨母正在找他,便匆匆的走了。他让我替他向庄主和夫人道歉,说自己不辞而别有背礼数。”
  冷夫人满脸笑意的看着桂兰,“这孩子好是伶俐,你叫什么?”
  桂兰红着脸说:“我叫张桂兰,您叫我桂兰就好。”
  宝林跪到了地上,“我和桂兰在这世上是没有亲人了,冷庄主救了我们,请收我们为徒。”
  冷峻山看着宝林,点点头,“既然你想做我的徒弟,我便答应你了。不过我是不收女徒弟的,秋荷是我生的,我是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他笑着看桂兰,桂兰忙说:“我学不学武都是不打紧的,您留我在鹿鸣山庄做个丫鬟就好,我很能干的。”
  冷夫人笑着朝桂兰招招手,“瞧你说的,我们怎么能让你当丫鬟,你便跟在我身边,陪着我怎么样?”
  桂兰点点头。
  秋荷盯着桂兰的身影,不屑的眼神在她身上划过。没办法,就是不喜欢她,真是改不过来。
  第二天,宝林已经换上了冷峻山徒弟才能穿的天蓝色练功服。早上刚起来,他便跟着玄晨、玄星、林宗宝活动起来。
  林宗宝四下看了半天,问道:“大师兄,怎么不见秋荷来练功?”
  玄星笑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林大少爷是来练功的还是来看小师妹的?”
  林宗宝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宝林心里暗想,这地方也够乱的,看来当上了冷峻山的徒弟,也不好混,冬郎,你那边还顺利吗?
  鹿鸣山庄山脚下的一间屋子里,十几个年轻小伙子,齐齐地站着,他们面前,一个长着鹰钩鼻的老管家手里掐着名册逐一点名。
  冬郎站在这群人中间,挺胸抬头,脸上带着青春的笑容。
  老管家用那嘶哑而沧桑的嗓音喊道:“闵冬。”
  冬郎喊了一声“到”,心中满是喜悦,没想到应征当鹿鸣山庄的佣人还挺容易的。他把自己的本名“李闵宗”和自己的小名“冬郎”各取一个字,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闵冬”,先在鹿鸣山庄安顿下来再说,学武的事情,再慢慢来。
  老管家点完名,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这批年轻人,他清了清喉咙,“我是染坊的总管朱权,你们从明天开始在染坊做工,具体的事,你们跟着师傅学。”他拍拍手,进来三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人。朱权接着说:“这三位便是带你们的师傅。”这十几个小伙子给师傅鞠躬,朱权板着脸说:“染坊的活最是累人,咱们鹿鸣山庄染的布是远亲驰名,每年都给庄里赚大批银子,所以在染坊工作的,也最受老爷器重。”他的目光在这些小伙子脸上扫过,“鹿鸣山庄有自己的规矩,我这儿不要抖机灵的也不要油嘴滑舌的,但凡让我抓到谁干活偷懒、不老实、背后嚼舌根,别怪我心黑手狠。”他又笑笑,满脸的褶子都揪了起来,更显沟壑纵横,“只要大家肯吃苦,少说话多办事,老爷和我是不会亏待大家的。现在就跟着各自的师傅走吧。”
  一个肤色黝黑的大高个,来到冬郎身边,他声音闷闷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你们四个跟我来。”
  冬郎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突然他们几个被人拦住了。秋荷笑呵呵地对那个大高个说:“邱大哥,今天招到了新徒弟吗?”
  那个黑大个点点头,“回大小姐,领了四个新人。”
  秋荷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身后的四个人,她指着冬郎,“你叫什么?”
  冬郎毕恭毕敬的说,“回小姐,我叫闵冬。”
  “闵冬?”秋荷笑了,“好吧,闵冬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冬郎来到她身边,秋荷小声说,“宝林已经成了我爹的徒弟,桂兰在我娘身边,晚上我来找你。”
  冬郎点点头。
  不远处邱大哥瞅着这个新徒弟,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刚来鹿鸣山庄第一天便巴结上了大小姐吗?

  ☆、十五

  鹿鸣山庄的产业有许多种,其中染坊是最赚钱的。
  冷庄主的心思不在生意上,他更注重习武,以前山庄的生意都是由冷二爷打理的,不过后来他中饱私囊的事败露了,被冷峻山狠狠地处置了之后,山庄的生意便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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