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暖相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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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暖相思错-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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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振宇轻声叹了口气,退到了门外。他悄悄抹着眼泪,彩衣是他的干女儿,他岂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是如今大敌当前,没有哭的空闲。他定了定神,去找皇上。
  洪秀娥根本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前的是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对洪秀娥恭敬,但是看上去却不是特别规矩,尤其是其中的一个下巴上有疤的男人,眼神是色迷迷的。
  洪秀娥掩好自己的衣领,问道:“是我爹派你们来救我的吗?”
  那个男人点点头,“明天一早我们会带你出京。”
  几个男人出去了,此夜京中没有按照往年惯例燃放烟花,也没有彩灯。这是自然,现在还在国丧。没有烟花与彩灯的中秋还有什么意思?只有天上的一轮孤月。与月亮有关的传说都是浸染悲凉的,今夜的空气中飘着淡蓝色,洪秀娥趴在窗前,极目远望,她想把京城的景色多放进心中一些,明天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京城的守卫自从两个月前扎布耶带着北虏兵来了之后,便都由北虏人接管了,原来京中的亲卫军全都驻守在皇宫。八月廿一,皇上终于在宫中东暖阁议政了,有人上疏称京中北虏兵纪律松弛,百姓不堪其扰。
  扎布耶也在,他坐在皇上的下座,地位要高于其他大臣。扎布耶只是喝茶,并不发表意见。皇上把奏折丢在一边,揉着太阳穴,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世子殿下,今日天气好,你也应该去看看郡主了。”
  “谢皇上挂念,我前两天才见过郡主,她很好。”
  承欢干笑两声,说:“世子殿下,我的人得到消息,在濮阳的叛军有粮草调动的迹象。这古语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看这些叛军是要有所行动了。”
  扎布耶扫了一眼立在厅下的朝臣,悠悠地说:“皇上放心,我一直在关注叛军的消息,你不要多虑。”
  “那就好,那就好。”
  议事结束,从东暖阁出来,有朝臣小声议论,“皇上对扎布耶也太客气了。”
  “那有什么办法,扎布耶手中有兵权,他的十万精兵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也不是白用他的兵,我们可是用永州的土地换来的。再说了,北虏的玉瑶郡主还在我们手上呢。”
  “谁有兵权,谁是大爷,小声些吧。”
  扎布耶在身后听得清楚,他知道承欢的为人,玉瑶是承欢唯一能够钳制住自己的王牌,承欢绝对会好加利用。
  看见女儿被送了过来,洪景林很是吃惊,可是他立刻就想到肯定是扎布耶干得,扎布耶是在想方设法逼促两方开战。
  他把女儿搂在怀中,不停地哭,哭累了就摸着女儿的脸,仔细端详着。
  洪秀娥是洪景林的独生女,是他的掌上明珠。洪景林是个子孙福薄的男人,当年洪秀娥刚刚嫁给承欢的时候,他曾经想方设法地帮着女儿怀孕。可是再名贵的中药也没有用,好在承欢的小妾也未曾有孕,洪景林一直以为是承欢的身体有问题,可是他听说中秋的时候有人为承欢生了个女儿,他顿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被承欢给耍了。
  承欢之所以没让自己的女儿怀孕,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让他洪景林有个孙子。因为承欢明白,如果洪景林有了自己的亲孙子,很有可能会让那个孩子取代自己的位置。
  洪景林悔恨莫及,当年满心欢喜地认为给自己女儿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归宿,到头来却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洪景林摸着女儿的脸说:“闺女,你放心,爹会让那个小王八蛋付出代价的。”
  一个月后,十月初了,天气转凉,扎布耶的军队与叛军的战事胶着。虽然北虏人骁勇善战,但是洪景林的人多,他们可以从三个方向夹击,扎布耶的兵疲于应付,很难招架。
  扎布耶找到皇上,说:“你的五万亲卫军必须参战了,我们十五万对抗他们三十万,还是有些胜算的。单凭我的十万人,现在已经有些困难了。”
  皇上摇头,“不行,宫中的保卫需要人。”
  “可是宫中的守卫却不需要五万人,你现在留着手中的五万精兵,如果我在前线吃了败仗,到时候你的五万精兵连个屁都不顶。”
  皇上在暗暗生气,他的手在桌子下攥成了拳头,脸上却带着笑,说道:“世子殿下应该去看看郡主了。”
  扎布耶微微蹙眉,心想:承欢又拿玉瑶来要挟我,我就让他尝尝败仗的滋味。
  十天后,传来了前线败仗的消息。侯振宇急急爬上大殿,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轻声问立在门口的小太监,“皇上干什么呢?”
  “哄小公主睡觉呢。”
  小公主小名叫中秋,皇上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悠着。侯公公躬身过来,脸上含笑站在一边。皇上看侯公公进来了,把小公主轻柔地递给身边的嬷嬷,把侯公公引到一边问:“什么事?”
  侯振宇酝酿了片刻,战败的消息总是觉得难以说出口,可是还是要说的,“皇上,你听了别忧心,前线吃了败仗。”
  皇上垂下头,摆摆手,长叹了一声,“算了,你去把亲卫军王将军请来。”
  “是。”
  承欢叹着气,盯着天上游走的云。到底应不应该让亲卫军加入对叛军的作战?如果驻守在皇宫外的亲卫军撤走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数?骨子里对北虏人的不信任又泛了起来。
  承欢的手重重地捶在身边的垂花纹茶几上,派兵就派兵,玉瑶郡主在我手上,扎布耶也不敢胡来。
  战事紧迫,冬郎与邱志宏虽然没有到前线去,可是在城中每日都能看见伤兵,他们便预料到前线战事不容乐观。街头巷尾总有人议论战事,有人说自己的亲戚从前线回来,前线死伤惨重。不过死伤的多是北虏人征调的民夫,都是汉人,北虏的伤兵却没看见几个。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十月末的时候已经是萧索寒冷的初冬景象。京城中因为前线战事吃紧,已经陷入了饥馑当中,衣食均已不足,皇上终于下令让亲卫军配合北虏兵与叛军作战了。冬郎和邱志宏在练武的空当,常能看见有成队的亲卫军在街上走过。这些亲卫军走的时候气宇轩昂,没过多久便会受着重伤被抬回来。能被抬回来的都是幸运的,死在战场上的才是大多数。
  冬郎与邱志宏时常会谈论起前线战事,冬郎说:“亲卫军的将军也太没用了,怎么损失会如此惨重?”
  邱志宏在火炉前伸展着手指,“我朝哪有能干的将领?当年□□皇帝是以武力起家,可是他成了皇上倒好,推行文治,重文轻武。天下人都去习文了,哪有人还要练武?”
  “这倒也是。”冬郎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下去,我朝的军队都战死沙场了,到时候洪景林的人真的打进京城了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邱志宏瞪了他一眼,“谁当皇帝对于咱们来说都无所谓,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六王爷。要是洪景林真的打到京城了,没准会对旧皇族下手。”
  洪景林很得意,他现在手下有三十万精兵,如今就驻守在距离京城不足五百里的地方。京城已经被他包围了,只要他再用用力,京城就会被他拿下。
  说真的,以前他没有想要取代承欢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滋味真是美妙,他想要做皇上。怪不得在通往皇上宝座的路上会堆满那么多尸体,皇上的宝座真的太具吸引力了,让人欲罢不能。
  初冬的第一场雪,是降在了十月末的一个傍晚。天气其实没有多冷,雪是暖的。寿康宫中有昏黄的灯,那是桂兰最不喜欢的颜色,她趴在栏杆上看雪,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转瞬之间,便化成了腮边的一滴泪。
  惠妃在她身后,盯着纷飞的雪,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想很多事,娘娘在想什么?”
  惠妃把手伸到半空中,接住了一两片飘落的雪花,“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的就没有那么多了,我在想我儿子。”

  ☆、六十三

  
  桂兰苦涩地笑笑,“是啊,娘娘还有六王爷能够挂念。我呢?连个能挂念的人都没有。”
  惠妃拍着桂兰的手,“我一直对你心中有愧,要不是我,你现在也不至于困在这里。”
  “娘娘不要这么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惠妃微笑,“如果你能从宫中出去,你会做什么?”
  “从宫中出去?”桂兰的目光轻轻落在庭院中的太湖石上,“我或许会找个人嫁了吧,找个爱我的人,不需要多富有,能够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就好。”
  “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我曾经遇到过。”桂兰轻叹了一声,手指在栏杆上游走,“可惜我当时没有珍惜,他家道中落,从贵公子变成了穷光蛋。”
  惠妃盯着桂兰的脸,问道:“你爱他吗?”
  桂兰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爱他吗?”
  “他爱我。”
  “可是我看你的神情却觉得你不爱他。”
  桂兰叹息着,“女人还是找一个能够心疼自己的,现在不爱,相处久了,说不定就会爱上了。”
  惠妃说:“你现在年纪还小,何必这样想?你还是要找一个真正喜欢的,这样才不辜负在这世界上活这一遭。”她朝桂兰微笑,“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帮你从宫中逃出去,我会尽力的。”
  惠妃走了,桂兰的胳膊支在栏杆上,心中纷乱。爱或是被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差别如同天上地下。林宗宝爱自己,而自己心中喜欢的人却是冷秋明。
  桂兰笑了,林宗宝现在应该已经对自己失望透了吧,自己是那么爱慕权贵,深深伤了林宗宝的心。至于冷秋明,想起他桂兰的心就如同刀绞,喜欢却绝无可能,说的便是自己对冷秋明的感觉吧。
  东暖阁里跪着一个汉子,那汉子身上有伤,缠着绷带。皇上在他面前坐着,面无表情,可是皇上的手却死死地攥着椅子的扶手,用尽了力气。那汉子声泪俱下,“皇上,北虏人就是在玩我们,他们在阵前根本没有全力迎战,死伤的都是我方的人,北虏兵没有死一个。”
  皇上猛地站起来,那汉子伏在地上,皇上的眉头紧锁,说道:“来人,带王将军下去休息。”
  皇上拂袖离开,在门口的侯公公忙为皇上披上一件斗篷,轻声说:“皇上现在去哪?”
  “去玥晴殿,把扎布耶叫上,我要找他摊牌了。”
  这两个多月对玉瑶来说便是四个字——浑浑噩噩。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发呆,然后接着睡觉。有一天她偶然听见玥晴殿的宫女私下议论自己,那两个宫女提到了一个词——“心如死灰”,她觉得对自己非常适用。
  前不久哥哥来看他,她便把那个词告诉了扎布耶,她说:“哥哥,我现在是不是心如死灰?”
  扎布耶爱读汉人的书,懂得的词语比自己多,扎布耶神情很是阴郁,过了半天才说,“你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保证不会让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玉瑶的嘴唇惨白,她许久没有出门晒过太阳了,她笑笑,“我即便不用嫁给六王爷,也得不到喜欢人的心。”
  “你喜欢冬郎那小子?”
  玉瑶的脸红了,“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当然看的出来。”扎布耶心疼地拍着妹妹的手背,“天底下唯有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多认识些人,这世界上比冬郎好的人多得是。”
  玉瑶眼中噙着泪,眼眸在泪水中闪着光,“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扎布耶脸红了,他微微抬眼,看见妹妹的目光,忙把脸转向一边,他心中想起了承朗,不知为什么,最近他总是想起承朗。
  扎布耶轻轻咳嗽了一声,“哥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没有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听好了,别整天惦记着那小子,不值得。”
  玉瑶不再说话,心要想谁,自己很难控制。那种情不自禁是不能用理智左右的,这种感觉其实扎布耶也懂。
  窗外飘起了雪,玉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人来了,她向门口望去,来的是皇上。
  皇上来到殿内,对玉瑶笑笑,“郡主最近好吗?”
  玉瑶点点头,为皇上让座。不一会儿,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哥哥扎布耶。
  扎布耶的脸色很难看,他直接坐到了上座,皇上讪讪地笑了,说道:“世子殿下,不知道对郡主住的地方满不满意?”
  扎布耶用眼睛瞟了他一下,“我妹妹已经住在这儿两三个月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满不满意吗?”
  皇上怒火中烧,话语也变得硬气了,“世子殿下,前线战事吃紧,殿下手中的兵将好像不够努力。今天请殿下来,就是想跟殿下商量一下,让我的将领来统帅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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