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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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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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恭正在全神贯注的处理着帅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报,见周知裕进来,道了声:“好问来了?坐。”便继续埋头批阅。周知裕拣了个墩子坐下,默不作声的在一旁静静等候。

良久,刘仁恭将手头上的军报看完,提笔勾了个圈,写了批语,然后放到一边,这才转向周知裕:“大军粮草还可支撑几日?”

周知裕微微欠身,道:“禀大帅,粮台尚可支撑十五日。但如今多雨,道路泥泞,后续粮草接济乏力。某已调蓟州军开赴会昌,在巨马水畔设立中转粮台,并行文各州,今后各州粮草直接发往会昌,不再经幽州中转。等会昌中转粮台诸事理顺……唔,预计半月之后,便可解决转运之困。其间大军粮草供应不会出现问题,请大帅放心。”

刘仁恭点了点头,半晌后道:“也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周知裕笑道:“这雨下得好,千万别停才是。”

这是入秋后的首场雨,雨虽不大,但绵绵密密,却连续下了七日,一直未曾停过。这样的绵雨放在南方可能常见,但在北方,却极为稀罕。在刘仁恭、周知裕乃至卢龙军河北招讨行营的所有将领心中。这场雨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正是这场雨阻住了宣武魏博联军北上的步伐,也延缓了两军大战的期限。

刘仁恭不怕与敌人作战,他这辈子打过多少战。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与敌人决战的时机,在敌人士气如虹、军心大振的时刻进行决战,并非明智之举。

德州刺史兼兵马使傅公和战死了,当德州败兵将这一消息传来的时候,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大哭了三天,刘仁恭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德州是五月被围的,傅公和派人求援的时候,刘仁恭除了一份“坚守待援”的命令外。没有向德州派出一兵一卒。

刘仁恭并非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也不是眼看部将身陷绝境而不管不问的统帅,否则他也不可能得到卢龙诸将的支持,坐不到卢龙军节度使的高位。让刘仁恭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在于。当大军开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恢复了一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三万多大军,其实并不堪战。

这些河北子弟不是胆小怯战之辈。也不是身弱体薄之徒,河北兵员的素质是很好的,河北敢战士向来天下知名,但问题是这些士兵从来没有经过战阵。在军营中训练的时候还好。一旦拉出来南下之后,便立刻暴露出了诸多问题。让他们头一阵便对上天下第一的宣武军和享誉百年的魏博牙军,刘仁恭一点信心都没有。

继续深究其里。刘仁恭明白,去年魏州惨败的损失实在太过重大了,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大多葬送在巨马水以南,缺少了那些战斗中坚的支撑,无论是训练还是作战,这支成军已近一年的新兵还是显得太过稚嫩了一些。其实卢龙军还是有一些可堪一战的军队的,只是那些军队都在北方关城沿线备边,这既有防备契丹的实际需要,又有着几分无法明言的原因——卢龙军的大小军头们在去年秋天的整军一事中已经和自己有了隔阂,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手头上的老兵雪藏了起来。…;

总之,刘仁恭不能以现在手头上的这支军队去跟葛从周和皇甫峻硬拼,他需要时间抓紧练兵,而德州刺史兼兵马使傅公和,则是为他争取时间的关键,也注定成为了刘仁恭不得不忍痛抛舍掉的弃子。傅公和是刘守文的左膀右臂,是义昌军的重将,不仅与刘守文是结义兄弟,也深得大帅刘仁恭赏识。让他顶在德州一线而不救援,说实话,刘仁恭也十分心痛,可大势所迫,不得不为,与如画江山相比,任何友情和亲情在天下大势面前都可以毫不顾惜。

傅公和不负刘仁恭所望,他率领三千弱军困守孤城,硬是坚持了一个多月,为刘仁恭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城破之际,傅公和仍然在城头奋战,最终与城共亡。

傅公和在德州的坚守除了给卢龙军争取到时间外,对宣武魏博联军造成的损伤也不小,葛从周和皇甫峻拿下德州之后休整了十多日才重新整理好军队,正要挥军北上之际,这场绵绵的秋雨便日夜不停的落了下来,再次将两军决战的时刻向后无限期推延。

听着帐外轻敲泥土的雨声,两人都各自想起了眼前的战事,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这场大战对卢龙军来说,真的有些不容乐观。

周知裕忍不住问:“大帅,不知张监军那边怎么样了。”

刘仁恭摇了摇头:“还没有传回来消息,河东毕竟和咱们有大仇,不是那么容易答允的。”

监军张居翰是在大军启程的时候向刘仁恭提出建议的,他自请到河东求援。当时刘仁恭还没有对自己麾下军队有着现在这么清醒的认识,对战事抱有乐观情绪,再加上卢龙与河东这两年结下的大仇,所以刘仁恭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过他对张居翰主动请缨有些意外,倒是开始重视起了这位朝廷派来的监军使。

但之后刘仁恭逐渐发现了这支成军一年的新军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开始犹豫起来,这种犹豫在傅公和战死的消息传来时,终于彻底动摇。他决定接受张居翰的提议,让他前往河东求援,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颜面了,只要晋王能够发兵,刘仁恭宁愿放下身段向晋王示好,哪怕丢些脸面也可以接受。

刘仁恭双手在脸颊上搓了搓,努力振作自己的情绪,然后道:“你昨日呈上来的营州战报某都看过了,已经让他们转抄出来,发全军指挥以上军官。当此危难之际,这场大胜可振军心——好问,你调教的好兵啊!”说着,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周知裕昨日接到李诚中向他发来的战报后,当时便心下大慰,自己带出来的这个李诚中,总能不断给他带来惊喜,果然不负自己对他寄予的厚望。在这个全军士气低迷的时刻,他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上报大帅,让大帅也高兴高兴。周知裕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过大帅脸上的笑容了。

刘仁恭又道:“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对李诚中的褒奖。”

李诚中的战报说到,营州军于八月初三在鹿鸣溪畔遭遇契丹乌隗部主力,大军夜袭契丹营地,全军将士努力奋战,终于大破敌军,当场斩首二百七十三级,其后展开连续追击,收复被乌隗部偷袭得手的燕郡,再次斩首一百六十五级,俘获乌隗部长老三人、挞马及大小郎君等军官五十余人、契丹士兵无算,乌隗部俟斤乞活买率残部逃入怀远军城。目前,营州军以兵临怀远军城下,乞活买已成困兽之斗,不日即当破城擒拿。…;

怀远是大唐故营州都督府所辖地域最东部的军城,这座军城一旦被李诚中攻破,也就意味着卢龙军彻底收复了整个营州。由怀远军城继续向东,则是故大唐安东都护府直辖的辽东区域,这片区域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地势平坦、物产富饶,当年大唐安东都护府在这片区域设置了新城都督府、哥勿州都督府、辽城州都督府及建安州都督府等四大都督府,以重兵驻守,威慑整个东北,号令之下,各族莫不臣服,实在是大唐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刻。

只是现在这片区域大部处于渤海国控制之下,契丹乌隗部正在此地掠夺和蚕食。如果没有发生在鹿鸣洼子的大战,如果乌隗部主力没有莫名其妙葬送在李诚中手下,如果“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那么,在今后的两百多年里,这片土地将成为大辽国最富饶的粮仓。

昨天深夜,刘仁恭一边查阅地图,一边翻看战报。这份战报他看了好几遍,几乎每一个字都印在了心里,而那份地图则早已多年不曾被人打开,破旧不堪的和一堆杂物堆积在一起,他让幕僚找了很久才找到。在这份地图上,他用手指一寸一寸全部丈量了一遍,将这片过去从不曾关注过的地区记在了心头。一想到即将收复整个营州,继而有恢复故大唐安东都护府的希望,他就忍不住一阵阵激动。

“一战而破品部,再战而破乌隗部!你手下这个李诚中,有能耐啊!”

“李诚中确实是不错,他也当得起大帅的褒奖。”对自己一手带出来而又总是不停给自己长脸的这个年轻将军,周知裕向来不吝赞誉。

“好问看应该怎么嘉奖?某意晋其为宁远将军,好问觉得如何?”

第七十章怀远新思维(二)

宁远将军是正五品上,李诚中目前为从五品下游击将军,晋升为宁远将军后,等于直接提了三级。再往上两级,就是周知裕目前的官阶——从四品下宣威将军。但这样的嘉奖并不足以酬李诚中之功,就算放到过去大唐鼎盛之时,这样的大功已经可掌一军都督府之职,秩别也不会低于正四品壮武将军。

周知裕毫不犹豫道:“大帅,某目下身兼数职,实在忙不过来。某愿将营州兵马使之位让与李诚中,不知大帅可否玉成?”其实当时在幽州军议的时候,周知裕之所以力争营州兵马使的位子,说到底,就是给李诚中预留的。只不过李诚中资历太浅,骤至这样的高位是不可行的,不仅对他本人来说是一种“捧杀”,就算在幽州高层之内,阻力也会十分巨大。但是现在则不同了,李诚中再立大功,已经实际控制了整个营州,这个时候将营州兵马使的职位给他,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刘仁恭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也知道单单一个宁武将军的官阶晋升很是不够,但任命李诚中为主掌营州一州兵马的最高军将则不能自己开这个口。毕竟李诚中是周知裕麾下部将,这件事情需要周知裕自己说出来。

好在周知裕胸怀宽广,不是那种恋栈不去的人,于是刘仁恭立刻点头:“好问,不仅有带兵之能,还有识人之明,更兼虚怀若谷,不负了某当年的期望。”他从帅案上取过一份文卷。递给周知裕,脸上带笑,目光之中满是鼓励,示意周知裕自己拆开看。

周知裕有些疑惑的打开文卷。发现是一份任命告身,这份告身的任命对象是自己,内容是由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晋正四品上忠武将军,他随即释然。

到了周知裕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对品阶上的晋升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了,但他还是颇为欣慰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向刘仁恭致谢,领受了这份告身。这份告身是李诚中给他挣来的。他当然要领,而且他必须领,只有自己不断上升,才能为李诚中腾出上升的空间。如果自己始终原地不动,那么李诚中也得不到晋升的机会。

周知裕又道:“大帅,某以为,这份战报还应当发送河东张监军处,同时报送长安。咱们收复的是大唐故土。这份功劳应当为天下所知才是。”

刘仁恭一愣,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周知裕的意思。收复营州不同于此刻天下各藩镇的乱战,就朝廷而言。这才应当算得上是为天子而战,为天下而战。朱全忠、李克用、杨行密等人因剿灭黄贼和叛逆秦宗权而封王。自己因为一直没有赶上那几年的时光,所以与“王”之一字无缘。但如今收复营州的大功在手,都有匡扶社稷之效,凭什么厚此薄彼?也理所应当封王才是。想到这里,刘仁恭忍不住又是一阵心跳。

见刘仁恭不说话,周知裕知道大帅必然心动,只是不好说话而已,于是接着道:“这些事情某来操办,随后某再修书一封,送至河东,大帅只将心思放在眼前即可,大战在即,大帅无须为这些小事分心。”

刘仁恭手指周知裕,“哈哈哈”笑了几声,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问:“好问,李诚中如此能战,你看可不可以将他调至行辕听用?”这既是他灵机一动的想法,同时也以之岔开话题,免得自己尴尬。…;

周知裕想了想,道:“李诚中三月时在白狼山外和品部决战,虽获大胜,但自家损失不小,部下几乎折了近半。如今过去不到五个月,又与乌隗部大战,虽然再胜,但恐怕损折也是不轻。据其战报中所言,麾下将士浴血苦战,舍生忘死,战殁及轻重伤者无数。虽然没有具体折损的数字,但单就其手下第一将张兴重受重伤一事而言,就可观其战况之惨烈。据某所知,张兴重是这次大战的战场都指挥,总揽作战全责,连他都受伤如此,大帅……”

刘仁恭拍了拍额头,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周知裕刚才说的那些话,在战报中都一一详细叙述过,只不过刘仁恭此刻有些兴奋,下意识里便自动忽略了这些细节,此刻听周知裕提及,才醒悟过来,李诚中此刻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大战之后诸事都需理顺,手下将士还伤亡惨重,若是真要强行将他调至河北招讨行辕参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更何况他目前战事未息,军队都在怀远军城下与乌隗部对峙,就算强行征调也根本调不过来。

事实上,营州军北方指挥部所辖各部的损折并不大,没有李诚中军报中所说的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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